日落紫禁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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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格红肿着两眼,在自己房间里又摔又打。看见父亲匆匆走进,并不理他,反倒更来劲了,抱着桌上一只青瓷大花瓶狠狠向地上砸去,要不是瑞王躲得快,花瓶差点儿砸在他脚背上。
“怎么啦!小姑奶奶?”瑞王满脸陪笑地走到女儿身边,哄着她。
“出去!你出去!”一见瑞王,小格格反倒哭得更伤心,连推带搡地要赶瑞王出门。
“有话你说呀,别拿东西撒气!”
小格格背对着父亲,越哭越伤心。瞅着女儿因为哭泣而抽动的双肩,瑞王急得团团转:“银柳!你父王在朝里就够热闹的了。老佛爷交派的事儿还没工夫办呢。可怜你老爹,咱们痛快点儿行不行?”
“行啊。”小格格转过脸,“你给我把荣庆杀了!”
“你疯了?”瑞王愣住,半天才回过神,“杀他?我凭什么杀他呀?”
“他该杀,他混帐!你给我杀呀。”小格格一边抹眼泪一边扯着瑞王衣袖撒娇。
“哎哟嘿!我的小格格,你别是要选他当郡马吧?”瑞王眨巴着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谁选他呀!他算什么东西!”小格格口不应心地说,心里还在为荣庆拒绝自己的事生气。
“挑女婿也没有这么挑的。按说荣庆这小子倒也够一卖,还拿得出手,你说是不是?”瑞王逗着女儿,想让她高兴。
“不是不是,就不是!”小格格扭着身子,转过脸不理父亲。
“得了,你也别闹了,荣庆现在就在外头,我让他进来,你们俩自个儿惦对惦对吧。”瑞王边说边准备出去叫荣庆。说实在的,如果说过去他看不上荣庆家的背景,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特别自他在皇上面前得了宠,他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万一有一天光绪得了势,至少也得念这个情分上放他一码。
“等等!”小格格喊起来:“不行啊!他说他有媳妇了!”“不会吧,从没听说呀。”瑞王站住。小格格从怀里掏出吟儿的相片递给瑞王。瑞王接过吟儿的相片端详了一阵子,无奈地笑了笑,对女儿说:“既然人家有了,就算了吧,老爹给你另寻个好人家。”
“我不嘛!除了他我谁也不寻。”
“胡闹!你堂堂王府格格,郡主身分,还打算给他当二房吗?”
“他们还没成亲呢!你让他退婚吧!”
“那……”瑞王哭笑不得,“那也得人家乐意呀!”
“你管不管?不管我当尼姑去,我上白云观出家去!”小格格缠着父亲,横竖就是不讲理。
瑞王瞅着相片不说话,越看越觉着眼熟,一时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相片上的女子。小格格见父亲瞅着相片出神,也凑上前,问瑞王怎么回事。瑞王沉吟半天,说相片上的丫头可有点儿面熟啊。小格格一听急了,追问他在哪儿见过她。瑞王张着嘴巴,伸着脖颈子拼命苦想,眼瞅脑子里就冒出来了,给小格格一搅和又没了,相片上的女子分明是宫女打扮,见得最多的宫女便是老佛爷身边的宫女。一想到这儿,他突然认出相片上的宫女,是老佛爷身边那个敬烟的姑娘!
荣庆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一边喝茶,一边稳住神,心里惦着吟儿相片的事。他之所以一定要从小格格手里追回相片,倒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相片上摄了人的魂灵,相片让人撕了人就活不了。因为吟儿是宫女,要是这张相片让别人看到,那就等于告诉别人,吟儿是他相好的,这可是了不得的欺君之罪啊!前些天,他躺在门板,死也不肯说出吟儿,不就是为了保护她不让人知道,因此这张相片中的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事儿难就难在碰上小格格。她不仅脾气倔犟,更是瑞王的女儿,加上不为别的,因为对他好才不肯还他相片,因此,这事儿变得复杂而微妙。要是换另一个女人,他可以骗她,说他乐意跟她好,这样就能将相片骗回来。可对她,他不敢。她太认真太执着,对这样一个女子,他是不能也不应该骗她的。现在看来,唯一的办法只有跟她慢慢磨,说好话哄她。他又坐了一阵子,瑞王终于回来了。荣庆慌忙起立,表示对王爷的敬意,瑞王瞅着荣庆,就像一个有经验的老猎人,瞅着手中的猎物,不慌不忙地在他对面椅子上落下身体。
“荣庆!你追到这儿来,是不是要这个呀?”瑞王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吟儿的相片。
“谢谢王爷赏还。”荣庆连忙抱拳作揖。
“她叫什么呀?”瑞王显然不急着将相片还给他,眯起眼睛问。
“啊,她……叫二妞。”荣庆犹豫片刻。
“不对,她叫吟儿。”瑞王沉下脸。
“王爷一定认错了。”荣庆被对方说破真相,心中大惊,顿时脸红脖子粗,“她不叫吟儿,她的确叫二妞!”
“你自个儿瞧,她还穿着宫女的‘行头’呢。”要搁其他人,瑞王早就发脾气了。他笑笑,再一次晃晃手中的相片,“这墙,这树,这柱子,在哪儿照的我都猜得出来,没跑儿的是景仁宫!你没说的了吧?皇上让你蒙了,王爷可不糊涂,人证物证全有了,你打算怎么办吧?”
“王爷!奴才有罪。”荣庆双腿一软,当即离了座椅,朝瑞王扑通一声跪下,背上额头立即渗出一片汗珠,“荣庆自愿王爷处置,只求王爷放过她!”
“怪不得老想见老佛爷呢,原来是你们俩找个机会眉来眼去呀。”瑞王将相片收进怀里,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来回走了一圈。他这是跟老佛爷学的,不急不忙,这样不但可以令对方乱了方寸,同时也能给对方留出更多时间,让他主动说出自己想听的事儿,果然,这一招挺灵,他不吭声,荣庆急了。一会儿说他想吟儿想疯了,跟她没关系。一会儿又说,相片是他在宫中捡来的,总之,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瑞王一听心里更加明白,荣庆跟吟儿一对儿的准跑不了,这样他到老佛爷身边奏上一本,不但荣庆和吟儿跑不了,连皇上,特别是老佛爷最嫉恨的珍妃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儿,他心里立即冒出一个主意,将他押下,逼他写下口供,这样他便可以给老佛爷送上一发打光绪的炮弹了。
瑞王正在思忖着,门外太监来报,说恭亲王派人从天津送信来。一听说恭亲王的信使,瑞王立即严肃起来,让家人先将荣庆押下去,等他接见过恭亲王再来处理他的事。
荣庆被家丁押出大厅,被小格格迎面撞上。原来小格格不放心荣庆,偷偷跑来打探情况,看见家丁押着他,,心里顿时大惊失措,冲到荣庆身边要家丁放开他。
“你们干嘛呀?给我放开!”小格格一边叫一边要上前松他身上的绳子。家了不让,说没王爷的命令不能松绑。
“好啊!这下你称心如意了吧?”荣庆跳着脚对她吼道,“你听着,我死她死都认了,你可别半夜睡不着啊!”
“我可没害你呀!”小格格愣住,不知出了什么事,上前三拳两脚将家丁打走,伸手要解他身上的绳子。
“别碰我!”荣庆扭着身体不让对方解绳子。
小格格急了,心想一定是父亲搞的鬼,转身跑到前厅。王府太监拦她,说王爷有要事,任何人不得入内。小格格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滚一边儿去!”她将太监推得老远,一阵风似的冲进银安殿。
瑞王正和恭亲王派来的副将密谈,原来慈禧已经密令驻守承德的护军悄悄向北京开发,恭亲王带话要他留神京城的动态,特别管好守卫紫禁城里的三旗包衣亲军,绝不能让皇上动用这些军队。
一听门外女儿的吵闹声,瑞王立即开了门,低声劝小格格,说他此刻有要紧事,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我比你还要紧!你真要杀他呀?”
“他们那是自个儿‘撮死’!”
“要杀杀女的,荣庆得留下。”
“你先回去,回头再说。”瑞王心急火燎,好言好语劝女儿,“别误了我大事!”
“你不点头儿别想走!”小格格拖住父亲。
“好了好了,一切都依你总行了吧。”瑞王无可奈何他说。
瑞王送走恭亲王的密使,天已经黑下来。他用洋火点起油灯,一个人呆在密室里,认真思索了足足有一袋烟工夫,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饶了荣庆,否则小女儿会记恨他一辈子。但话又说回来,也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而且还让他娶了自己女儿,这也太便宜他了,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
瑞王叫人将荣庆松了绑,带进密室。瑞王说了一大通道理,无非都是荣庆与吟儿这种私通行为,按大清法律是罪不可恕的,要是捅到上面,不但他荣庆和吟儿要处以极刑,两家人也得牵连进去,包括他二舅恩海也跑不了,重则处死,轻则从军新疆,黑龙江。荣庆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他跟吟儿陪进去不说,还会连累两大家几十口子,只得无奈地求王爷作主,他怎么说他都依着办。
“我可没别的法子了。瞒天过海,我可全替你扛着了。”瑞王沉吟半天,终于拉着荣庆双手,语重心长地说。
“谢王爷网开一面。荣庆受此大恩,终身不忘。”荣庆跪在地上,一边磕了个响头。
“起来起来,从今儿起,咱们真的就是一家子了。”瑞王伸手要拉荣庆。
“这个……还请王爷三思!”荣庆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吟儿的小命,还有你们两家人的命,全捏在你手心儿里,要三思也是你三思。”瑞王不高兴地眯起两眼,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荣华似浮云,庆幸洁吾身’,主子可没忘这个茬儿!荣侍卫,难道还舍不得叫我一声好听的吗?”
荣庆深知一碰到宫中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对方一翻脸,血溅蓝天,他和吟儿两家不知多少人陪进去。他不能害了吟儿,还害了这两大家子人啊。眼前对他来说,似乎只有一条路。想到这儿,荣庆当即在地上挺起身,双手抱拳,向瑞王拜了三下,从绷紧的喉头里滚出一串痛苦而含混的声音:“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叩头!”
瑞王得意地大笑,伸手将荣庆拉起,心想在他和皇上之间,他终于成功地将这员良将彻底地拉到自己这一方来了。
“这张小像怎么办?”瑞王扬起手上的相片。
“求王爷千万别交上去!上面瞧见,她就完了!”
“不怕,没人瞧得见了。”瑞王边说边将相片放到烛火上烧了。
“王爷……”荣庆失声叫道。
“我们小格格的脾气你也领教了,顺着她是东流水儿,拧着她就是轰天雷。你还想惹事儿吗?”瑞王冷冷地看一眼荣庆。
眼睁睁地瞅吟儿的相片在火烛上烤焦了,曲卷着冒出一股黑烟,最后成为一片深褐色的灰烬,荣庆心里说不出的痛心疾首。他不知道,他所作出的承诺对他和吟儿的将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以这种代价,免去了眼前一场巨大的灾难。他其实不讨厌小格格,甚至对她豪爽的无拘无束的性情挺喜欢,但这和对吟儿的感情完全是两码事。想到她这样逼自己,想到他与吟儿从此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愤懑。
瑞王瞅着荣庆,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知道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时间一长就过去了,他深信将来他会对小格格好的。不过此刻,瑞王心里更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借重这位卫士,来完成一个世人意想不到的任务。虽说这是他的主意,但要不是恭亲王派人来指点他,他是绝对不会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的。
第十七章 一条道走到黑
荣庆醉酒拔枪,大闹荣府。把兄弟元六突然出现,化解了一场灾祸,却引出另一个令人胆寒的阴谋。荣庆赶到瑞王府,才发现自己陷入这一阴谋之中。像一盘棋局,两边人都想利用他这个棋子。面对两难的选择,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荣庆一大早便跑到一家酒店,抱着酒坛一直喝到下午才离开,他一路摇摇晃晃沿着大街往前走,瞅着满街的人没一个顺的,跟谁都像有仇似的,总想找个人打一架心里才解恨。偏偏满街的人谁见了都躲他,想闹事也闹不成。
昨晚上,瑞王府里发生的事他已经记不真切。小格格怎样跟他闹,王爷捏住吟儿的相片怎样逼婚,他都不再往心里去,脑壳里唯有一个念头:他对不住吟儿。为了救她的命,却伤了她的心。这不,前不久托小回回给她捎去一封信,想表示自个儿等她的决心,现在倒好,她人还在宫里头,自己已经成了瑞王爷的女婿了,他望着头顶那蓝蓝的天,明晃晃的大太阳,恨不得晴天里落下一串响雷,将这喧沸闹腾的街市,连同那又高又大的紫禁城一下子全劈了才解恨。真要那样,他就能趁着天崩地裂的混乱,将吟儿从宫中救出,带着她远远跑到世界的尽头,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荣庆走到家门口,家仆一见他回来,像见到救星似的连忙上前拖住他,说舅老爷来了,还跟着一大帮客人。家仆发现他喝多了,左右搀扶着他一路进了前厅。他一走进客厅,便发现客厅里坐满了宫中侍卫。
“荣侍卫,道喜道喜啊!”侍卫们一见他走进,全都起身围上来。
“同喜同喜!”荣庆习惯性地迎着众人拱拱手,话刚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挥着胳膊说,“喜什么呀,你们都他妈起什么哄?”
“庆儿,”舅老爷恩海见他神色不对,知道他喝多了,慌忙将他拖到一边低声说道,“这不都是咱们乾清门的弟兄吗?听说你跟瑞王府订了亲,全来要喜酒喝呀!”
荣庆一听说要喝酒,顿时来神了,挥着衣袖对身边的家人说:“快,快上大酒缸啊!我陪着喝,管够!”
“庆儿,你醉了?”恩海急了。
“你是谁?”荣庆瞪着两跟。
“我是你舅舅。”
“舅舅?舅舅是什么东西?”
“你这浑小子,敢连你舅也不认!”舅老爷气得脸色发青,伸手要揍荣庆。侍卫们慌忙上前将他拉开,劝着恩海,说荣侍卫喝多了,别跟他计较。恩海瞪一眼外甥,气得一跺脚向大门口走去。侍卫们见恩海要走,全都上前跟荣庆打招呼,说他们改天再来。眼瞅着众人纷纷离去,没人再陪他喝酒,荣庆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跳着脚冲到门边,从腰下掏出皇上赏给他的手枪,高高举在手中,声嘶力竭地大叫着:“谁都不许走。谁走打死谁!”
瞅着醉态十足的荣庆,和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众侍卫们全傻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恩海小心翼翼地摆手,低声叫着:“荣儿!荣儿!”
“我把你们全打死,乾清门就没人看守了。”荣庆见众人一个个吓得不行,连平时最爱训斥他的二舅也变了脸色,不敢大声说话,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他纵声大笑,一边扬起手中的枪:“宫中没了你们这些人,谁乐意出来谁出来,谁乐意进去谁进去!哈哈哈……”
“荣儿,听我说,你把枪撂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恩海劝着外甥,唯恐他发了酒疯,枪子儿一出来可没长眼睛,闹出人命来就麻烦了。宫中的侍卫们都见识过手枪的厉害,何况荣庆眼睛都喝红了,这会儿别说是开枪,就让他开炮他也敢。侍卫们战战兢兢挤在一起,谁都不敢乱动一步。
“皇上赏我手枪,王爷赏我媳妇儿。你们说,谁想试试我枪法?”
众人吓得连连摇手,纷纷向后退去。原先站在人前头的二舅也吓得躲到人群后面去了,众人越是害怕,荣庆越是来劲儿,举着手中的枪,摇摇晃晃地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他兴奋地叫着跳着,挥着手中的枪,将十几个身怀绝技的好汉逼得像一群乖乖听话的小羊,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对!我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瑞王家,逼王爷和小格格退了他这门婚事,还他一个自由身,这世上除了吟儿,谁个女人我也不要,哪怕像小格格这样漂亮,这样有身分的女人。
“走!你们跟我上瑞王府。”他这一叫,众人全愣在那儿,不知他玩的什么把戏,这时荣父荣母在家人和丫头的陪同下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荣父厉声命令儿子放下枪,母亲则在一旁哭着求他。荣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瑞王家退了他这门亲事。因此一见父母及家人向他涌上来,情急之中大吼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轰然一声,众人全呆在那儿,这枪声比过年的二踢脚炮仗要响得多,而且威力更是吓人,子弹打在屋顶上,房顶上露出好大一个洞,震落下许多碎木头和瓦片,满屋子飘着一股子硫磺味儿。
“这混帐东西六亲不认了!”胆战心惊的父亲气得大骂,但脚下的步子却停下来,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喝多了,别惹他。”母亲在一旁劝丈夫。
“等他酒醒了,我非吊起他不可……”二舅低声咒骂。
“你说什么?”没想恩海的话被荣庆听见,他举枪瞄着他。
“没说,什么也没说……”恩海慌忙否认。
“那好,你先走,带大伙儿去瑞王府。”荣庆冲着恩海大声吼叫。
父亲恨得跺脚,母亲吓得哭。恩海无可奈何地向门外走去,众人默默跟着他,这时,大厅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荣庆在承德的把兄弟,也是他最最敬重的大哥元六。
“荣庆!你干什么?”元六在门外就听家丁说了大厅里发生的情况,心里早有准备,一个箭步抢进来,冲着荣庆大叫。
“不关你事,要不你头一个。”荣庆举枪指着元六,显然没认出他。
“你学会打枪了?”元六轻蔑地一笑,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
“你躲开,我开枪了!”荣庆瞪着一双大眼,憋紧了嗓门眼儿叫起来。
“开呀。”元六一步步走近他,一边拍着胸口,“不开你是我孙子!”
荣庆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众人都替元六捏一把汗,特别是恩海,知道他这位老部下的脾气,当真荣庆开了枪,他也不肯后退半步。荣庆被对方一脸的气势镇住,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荣庆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元六,他手腕一软,手枪落在地下,叫了声:“大哥”,一头扑进元六怀里。
荣庆一觉睡到下半夜才醒过来,脑壳仍然隐隐作疼,但神志却非常清楚,他听见房里传来一阵阵鼾声。抛撩起蚊帐,这才发现元六躺在竹凉床上,没遮没盖地光着上身睡着了。
荣庆拿起芭蕉扇,走到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