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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世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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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名军官拿出了几套进攻方案,比如凌晨时分乘敌不意全面出击,比如先派出一千人试攻,引诱突厥仰攻,我凭高临下反击,比如夜间派敢死队前去偷营等等,云定兴都沉重地摇头否定,末了他招呼李世民:“来、来,世民侄儿,依你之见,我军应该如何?”
  李世民靠近两步,直接坐在地图旁的草地上,把双腿舒展地伸开,然后用手指了指对面山脚:“将军请看,那边山脚下突厥的帐篷有上千个,应该是突厥的主力,如果我们冲过去,”他用手指了指山下的小平原,又在地图上勾了一个圈儿,“敌人就要把我们全部歼灭在这里,和宰头小羊一样轻巧。”
  云定兴不断地点头:“是啊,是啊。”
  “至于诱敌来攻,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李世民又朝身前身后的山地指了指,“因为可以在山地上抵消突厥铁骑的威力。但我方兵力远远不足以给敌造成严重打击。始毕可汗如果发现我们只有这么万把人,派个数万人下马登山,再另派一支军抄我们的后路,将把我们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给吃了。”
  “是啊,是啊。”云定兴更加焦灼了。
  “兵法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语调缓慢到近乎一字一吐,“始毕敢发动全国兵力围攻我大隋天子,一定是以为我大隋仓促之间来不及救援。当我救援很快到来,他定会感到非常震惊。我军应该在白天把这数十里山地的峰峦一个一个给插满旗帜,到了夜晚就不断地敲击战鼓,始毕将会误以为我勤王军正一队一队地开过来,震撼恐惧之下,定会驱动骑兵像风云一样卷走。这样,我雁门之围很快就解开了,然后我军再纵轻骑乘势追击,必定可以有所斩获。”
  “妙计,真是妙计啊。”云定兴以拳击掌,“对,就这么办!世民侄儿,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我也不想多说了,就照你所说的这么办!”
  李世民笑了,站起身来,又开始像老虎一样丈量着脚下的土地。
  从雁门郡城看勾注山一带,重峦叠幛上,总有云霞在山顶高飞。两道主峰左右相对,形状就像一扇门。在秋天阴冷的阳光下,一群群飞雁结队成“人”字形,从一座山飞到另一座,又从另一座飞还,来回地在云霞之下嬉戏着。现在,如果单向上观赏着云霞和飞雁,一点都想象不到,山下有两国军队正由各自的君王挂帅,进行着生死存亡的厮杀。
  在雁门郡城的城墙根儿,一队队分辫散发、矮壮结实的突厥士卒正竖着云梯往城墙上爬,城上的大隋军用滚木往下砸,放射排弩,扔出一具具火把,或者在城牒与敌人刀来枪往。在大隋军的拼死反击下,突厥人像浪一样退潮,顷刻又像浪一样涌上来……
  两军阵前的喊杀声震得皇上身后的窗棂一阵阵颤动。皇上带着凝重的神色端庄地坐在栏杆后的交椅上观战,即使在突厥人爬到最高点、处于浪潮顶峰时,他的身子都一动不动,口中一直不发一语。作为一国之主,他从不向左右斜视,从不在身子没有转过之前向任何方向伸颈张望,但他凭直觉便可以感受到,他的安详庄严的帝王风姿,让周围的大臣和将军们心里宁静踏实不少,至少心神没有被惊惶不安所控制。
  在突厥人的进攻又一次被击退后,皇上起身,由周围大臣和将军们侍卫着回到室内,然后所有人退出,让皇上在这简陋的卧室内独处。皇上侧躺在军床上,舒展着几已僵硬的身子,这才有机会“唉”地长长出一口气,心中的烦闷和苍凉自不待说。
  永远有神秘的骚动,在血脉里喧嚣地奔流,催动着皇上不羁的魂魄,使他永远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寻找着更大的光荣和刺激。三征高丽的惨痛失败,代表着光荣和刺激的落空,代表着人生的巨大失落,使皇上陷入了无限的羞愧之中。原来皇上并非是一个超越万古的、最伟大的帝王,历史通过高丽人,把他从高高的云空给打下了凡尘。可以想见,那些被皇上带着、请他们参观辉煌胜利的蛮夷国王和使节们,又在肚子里怎样地窃笑着。本年春节,皇上在长安再一次大宴各国使节,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沛汗、龟兹、疏勒、于阗、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遣使朝贡,皇上设鱼龙漫延之乐让大家观赏,还向他们颁赐了大量的玉帛。但是,从各国使节的眼神里,再也看不见以前的钦服和灿烂,只有黯淡和狐疑。蛮夷们是朴实的,他们的眼睛便是心灵的镜子。他们眼睛里的光泽证明,皇上那个“圣人可汗”的光荣称号,在他们的心中,正在摇摇欲坠。不,不能这样,要扳回来,要重新回到荣耀的高峰,中华浩浩无穷的财富和人力,应该足以让智力最卓越的帝皇纵情驰骋其意志,施展其才能。三征高丽的挫折何足道哉,稍稍喘息一下,然后再来。黄帝五十二战,成汤二十七征,方才德施诸侯,令行天下。卢芳小盗,汉高祖尚且亲征。隗嚣乱世余火,光武帝还要登陇望蜀,指挥铲除。自古伟大的帝业,无不先劳而后逸,用煌煌武力铲除一切丑类,然后万世才能安享太平。这帝业总得由一代君王来完成。难道轮到了我,意志就会软弱么?
  于是,皇上又要出发,又要上路了。皇上一上路,大运河就要喧嚣,波浪连天,整个大隋国黎民百姓和山川草木都要随着皇上的心灵一道骚动不安。这一次御驾指向北方。经过缜密研究,皇上精心选取了出巡并慑服东突厥,作为恢复荣光、重塑霸业的第一步。在万国中,皇上对东突厥恩遇最厚,当年老启民可汗由大隋一手扶植起来,他感恩戴德到这种地步,甚至要求让突厥族人改穿华夏服饰。东突厥是万国中紧排大隋之后的第二强国,如果令它慑服,出面领头拥戴皇上,对于万国来说是有相当说服力的,它可以证明远征高丽的失败,并没有减少“圣人可汗”的威势。当然,除了这种荣耀和影响的考虑,皇上巡视东突厥,还有一个更有实质意义的设想,就是说服始毕可汗派兵助我大隋远征高丽,突厥的骑兵战斗力极强,而耗费很低,只需逐水草扎营即可。由突厥铁骑襄助,是发起对高丽第四次远征最可行的方案。皇上早已计划好,将用真诚、荣华和巨额赏赐让始毕可汗舍不得拒绝皇上的提议。如果始毕可汗还是不买帐,朝廷将加速在东—西突厥之间和东突厥内部“分而治之”的部署,那将是毫不客气的连续动作。本次出巡,可谓先礼后兵,软硬兼施,有虚有实。
  记得大业四年,皇上第一次北巡启民可汗牙帐,在长孙晟长孙晟:隋代名将,官至右骁卫将军,为隋文帝击破突厥立下汗马功劳。将军的讽喻下,为表达对“圣人可汗”的至诚崇敬,启民可汗亲自拔佩刀割草,为皇上整饰行宫,又发动全境牧民一齐出动,开出一条长三千里、广百步的御道。皇上乘坐将作大匠宇文恺制作的观风行殿,率甲士五十万,中有骑兵十万,沿着御道浩浩荡荡地前进,直抵启民可汗牙帐。那观风行殿上面为木制宫殿,可以拆卸和拼装,殿内可容数百人;下面设有带轮的机械,可以在地上灵活、迅速地移动。百官则乘坐“行城”,行城周围二千步,四面有板,蒙上布,饰以丹青,有楼橹。行殿和行城连接,外围铁骑,固若金汤。突厥百姓远远地望见,警以为神,每望御营,十里之外便屈膝低首,不敢乘马。在巡视突厥国的日子里,“圣人可汗”享受到了人间最大的骄傲,那简直比同一百名各国美女做爱都要舒坦。不知这次,继启民可汗之后,始毕可汗将用什么规格来接待皇上呢?
  本年八月五日,皇上率队出巡塞北,在边境一带等待着始毕可汗做盛大的迎接。八月十日,皇上突然接到义成公主派人送来的绝密消息。义成公主系宗室女,开皇十九年嫁与东突厥之启民可汗为可敦(皇后),启民可汗死后,依突厥之蒸婚祖俗,义成公主又下嫁给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做可敦。义成公主捎信说,始毕可汗将整个突厥国的牧民全部武装起来,组成了数十万骑兵,密谋袭击皇上乘舆,将皇上俘虏或者杀害,现在突厥铁骑正在行进途中!皇上和文武百官大惊失色,急忙向边防要塞雁门靠拢,八月十二日,皇上驰入雁门郡城。第二天清晨,始毕可汗就率突厥铁骑数十万赶到,将雁门郡城里的皇上、后妃、文武百官,还有郡城及其附近地区的十几万大隋军围成铁桶一般。皇上和文武百官猝不及防,乃令大隋军撤民房修筑工事以作防御,另造弩楼车箱兽圈作纵深阻击阵地。由于突厥人有备而来,大隋军屡战不利,十几日内,雁门一带四十一座城,被突厥接连攻破三十九座,只剩下包围圈内的雁门郡城和包围圈外的崞县城还在大隋军手中,在崞县城,齐王杨?率后军依险固守。
  雁门郡城内有兵民十五万,粮食仅可支持数旬,在这种危情下,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秘密建议皇上率数千骑溃围,尽早脱身。皇上表示赞成:“朕堂堂中华之主,岂可落入胡虏之手,兵刃锋镝将士们不畏惧,难道朕会畏惧么。”但是丞相苏威坚决不同意:“守城是我之所长,轻骑奔逐是敌之所长。陛下为万乘之主,岂可轻易冒险,以我所短就敌所长,一朝狼狈,后悔莫及!”在包括其他随驾大臣们的劝说下,皇上决定:公开向将士们宣布今后不再发动对高丽的远征,重赏鼓励将士们死守;在雁门关外的汾河上漂流诏书,勒令天下兵马赶至雁门关勤王;另派侍卫中可靠的胡人化装成突厥人混出去,送信给义成公主,让她想方设法令始毕可汗退兵。这些措施宣布后,皇上还亲自在围城内巡视,与前线将士交谈,皇上当众宣布:“大家努力击贼吧,只要这次把胡虏赶走,你们每一个人都不愁富贵,朕将令大臣们把你们的每一件功劳都记下,到时候论功行赏,绝不差失!”在皇上激励下,全军上下奋发踊跃,昼夜拒战,死伤甚众,将数十万敌军坚决地阻止在坚城之下。但是,直到今日,突厥人仍然没有撤围迹象,反而加紧攻城。雁门郡城与外界联络被完全切断,不知全国各地勤王军来了多少,进至何处?这一切,怎能不令皇上心急如焚!
  不知过了多久,在皇上半醒半睡之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皇上缓缓坐起,整理好衣冠后,沉声道:“进来吧!”
  民部尚书樊子盖推门而入,还在门口便叫道:“启禀皇上,胡虏已经攻上城墙了!”
  “啊,”皇上霍地站起,右手颤抖着指了指,“为、为何不把他打回去?”
  樊子盖报告:“宇文大将军已率骁果骁果:隋代禁军之一,除担任宿卫外,还参加征战。营全面压上了!”
  说话间,只听得一阵阵厮杀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皇上忙问:“皇后那边情况怎么样?”
  “很危险!”樊子盖回答,“有很多弓箭落进皇后的房间,死了好几名皇妃和宫女!敌人离那儿已经很近了!”
  “快把皇后和赵王带到这里来,”皇上着急起来,“快去啊,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
  不一会儿,在樊子盖和十几位甲士的护卫下,皇后拉着赵王杨杲的小手匆匆走进来。皇上挥挥手,令其他人退出。樊子盖转身掩门时顺眼一看,皇上的头发已经微微散乱,而他竟没有意识到。
  皇后也已看到了这一点。房门掩上后,她上前把皇上的头发匆匆整理好,然后回身坐在床边,满面愁容地看着皇上。她的仪态仍然是那么端庄,秀眉微蹙,丰润的嘴唇紧咬着,仿佛要把对即将来临的危险的忧虑生生地压在喉咙下面。
  皇上把赵王杨杲抱在怀里,慈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赵王杨杲今年已七岁,乃吕妃所生,吕妃已在数年前病亡,皇上和皇后最怜爱这孩子,平时总是把他带在身旁。
  忽然,几枚羽箭穿透前面一排窗户噗噗飞入,“笃、笃”地钉入房间左边的木壁。接着,又有几枚羽箭向皇上正面飞来,由于力道已尽,中途便下坠,脆声落在皇上脚前数尺之外。赵王紧张地扑在父亲的肩头,被父亲搂得紧紧的,向后挪了几挪。
  “皇上,这里恐怕坚持不住了,”皇后急切地说,“您带着骑兵先走吧,不用管我们母子了!”
  皇上强忍已久的泪水刷地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朕堂堂中华君主,岂能摆出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入胡虏之手?!朕要死,也要死在这里,像一个帝王死去。可怜我儿……才,才七岁,就,就……朕真后悔,没有看出胡虏的狼子野心……可怜我儿啊……”
  皇上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情,失声痛哭起来,那嗡嗡的男腔,与皇后嘤嘤的哭泣声交相感应。
  羽箭继续穿窗而入,发出“笃、笃”,“嗖、嗖”或丁当、丁当的声响……
  忽然,一群人推门而入,原来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带着樊子盖、王公公和十几名甲士举着盾牌闯进来了。皇上和皇后连忙止住哭泣,尽力恢复着庄严的威仪,但他们双目的红肿已无法掩饰,襟前也一片湿餝餝的。赵王杨杲惊惶地看着来人。
  宇文述迅速地安排甲士们在皇上前面组成两排人墙,用盾牌将正面射来的羽箭一一挡掉,然后对皇上说:“启禀皇上,我已令人从西门再调八千援军过来,皇上和皇后不必担心!”
  皇上沉声地答慰他:“好,多亏了爱卿和将士们。朕已和皇后决定,无论出现何种情况,朕都不会离开这里!”
  宇文述高声道:“皇上放心!臣等还要下楼指挥战斗!”他转身便带着樊子盖,由两名甲士举着盾牌开路,旋风般闯出门外,随手又把门掩上。很快,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宇文述宏亮的声音:“弟兄们,皇上发话了,坚持到底,决不离开!援军很快就要来了!要坚决地把敌人打下去!”
  楼上楼下立即传来守城将士们的应和:“万岁!万岁!皇上万岁!保卫皇上!决不后退!”
  皇上听着,又百感交集地淌下了热泪。
  没过多久,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援军赶到了,突厥人坚持了几个回合,抵挡不住,便像潮水一般退到城墙根儿,又从城墙根儿退回到城外,在平地上狼奔豕突,杂乱地留下无数架云梯,被大隋军烧毁。
  皇上终于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次日一早,大将军宇文述带着樊子盖和几名军官前来报告:“启禀皇上,胡虏们昨天晚上跑啦!”
  正坐在交椅上的皇上强忍着兴奋,沉声问道:“是不是我勤王大军赶到了?”
  “皇上神算!正是我勤王大军来了!”宇文述兴高采烈地回答,“刚才游击将军向我报告,说帽子山对面的老君峰一带漫山遍野都是我勤王大军的旗帜,把始毕老贼给吓跑了,后面还有多路兵马源源不断地赶来呢!”
  皇上顿时笑逐颜开,但仍缓缓地说道:“应该派我骑兵追击,斩掉敌人一截尾巴!”
  “是啊,皇上,”宇文述马上答道,“不过只派两千骑兵就够了,防止胡虏又耍什么花招儿,这样万无一失!”
  “好,就这样了。要提醒各营将士保持警觉,不可松懈!”皇上淡淡地说。
  “臣遵旨!”宇文述躬身再拜。
  到了晌午,两千大隋骑兵押着一千余名突厥老弱凯旋。据俘虏们说,始毕可汗的数十万大军昨夜辰时便已解围而去,估计现在离这里至少有几百里地了。
  整个雁门郡城军民陷入了长时间的欢腾中,所有的城墙,所有的山峦,都回荡着欢乐的声响。
  李世民骑马奔驰在草原上,身后是一百多名轻骑,这些精锐的军人,是他从一千多名骑兵部队中挑选出的志愿者,他们的面庞上洋溢着腾腾杀气。
  当大白马开始加速,足略点地、半脱离地面轻飙地飞驰,李世民背上的玄铁剑开始呜呜地轻啸,他感觉几百年的刀光剑影通过这神秘的宝物一阵阵沁入了他的血脉,令他的血脉里充满了轻快和欢畅。
  在一条峡谷,他们追上了数百名突厥骑兵。李世民反手抽出背上的玄铁剑,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大喝一声,率先杀入敌阵,玄铁剑像黑色的闪电左抡右砍,人影倒处,溅出一串串红光。身后同时传来一片刀剑剁肉的闷响,就像演奏一种特殊的鼓乐,那是轻骑健儿们开始了对入侵者的屠杀。突厥人心无斗志,纷纷扔下装满了衣物、器皿的包裹,拼命纵马逃窜,李世民和健儿们在后紧追不舍。突厥人也够狡诈,眨眼便散开奔逃。李世民选择了约有十几人的较大一股追了下去,在急驰的马上,他把玄铁剑反身插入后背的剑鞘里,取下斜挎在身上的长弓,弯弓搭箭,五六名敌骑应弦而倒。前面地势越来越高,出现了一道小山冈,剩余的敌骑纷纷窜上山冈消失了。李世民左手挟弓,右手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肚,嗖地冲上冈子,忽然,一枚羽箭迎面飞来,李世民一低身子,羽箭从头顶嗖地掠过!他把缰绳迅速塞进马鞍上的环扣,腾出右手正要伸向箭袋,又听得一声弦响,一道黑影破空而来,他看得真切,右手暴起反腕一抄,顿时手心一烫,把羽箭抓在手中,顺势搭上弓弦,崩的一声,正中射手的咽喉,那射手像个木桩似的整个摔下座骑,他的座骑反而惊惶地向前跑了一段路,又犹豫着停下反顾地上的主人。
  乘这一两个来回,前面的五六名敌骑已跑得老远。李世民勒住马,就地回身打了个旋儿,才发现大队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原地打扫着战场。他正想纵马下冈,忽然听到右侧隐隐传来兵器相互撞击的声响,顺着声响驱马前行百余丈,他才看清了,在不远的山凹处,一名蓝袍汉人骑兵正在和十几名突厥骑兵刀来剑往地厮杀,那蓝袍汉人挡在山口,显是拦住了突厥骑兵的去路,但见他左驰右突,时进时退,剑落处,敌人哭嚎着摔下马,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惊厥乱跳,搅得突厥骑兵挤在山口不成阵势。地下赫然躺着十几名突厥人的尸体,还有几名伤兵边爬行,边哭喊着。
  李世民迅速驰近,突厥骑兵见对方来了帮手,情急之下,相互冲撞着一拥而上,要硬生生地杀出一条逃生之路。一名大个子抡着长刀呼地斜砍过来,蓝袍汉人在马鞍上轻盈一闪,令长刀抡空,右手的宝剑已从大个子的颈脖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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