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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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生。左大臣对这女婿的浮薄行径也深感木满,私下替女儿不平。但见面之后,又怨恨全无,依旧热心款待。
次日,源氏公子将出门时,正整理行装,左大臣送他一条名贵玉带,并亲手替他抹平官袍背后的折纹。照顾之周到,只差未替他穿靴了。公子对此十分感动。他辞谢道:“如此名贵,且等他回传内宴时,再受惠赐不迟。”左大臣答道:“他日另有更上品的。这不是什么奇贵之物,只样式好些罢了。”便强将玉带系于其身。左大臣将此视为乐事,况且这机会也不是很多。如此俊美之人出入其家,自是荣幸万分之事。
虽是贺年,源氏公子所到之处也并不多:除了清凉殿东宫一院之外,只到三条院参拜了藤壶妃子。三条的众侍女见了他都赞叹道:“天下竟有如此标致的人儿!长得一年比一年好看!”藤壶妃子隔帘窥视,胸中也是思量无限!
藤壶妃子分娩的日期,算来应是去年十二月中。但十二月过去了,仍毫无动静,大家都不免担心。到了新年,三条的众侍女都心焦起来,想道:“最晚,正月里也该出来了。”然而正月亦无声无息。世人纷纷猜度:如此迟产,怕是着了妖魔?藤壶妃子忧心如焚,惧怕因此泄露隐情,以致身败名裂,心中自是痛苦难表。源氏中将也暗地推算时日,越加确信此事与己有关,便借口他事,在各寺院举行法事,以祷安产。他想:世事莫测,安危难料。岂因我和她结了这露水因缘,便就此永别?木胜愁叹,茶饭不思。老天有限,终于在二月初十之后,平安地产下了一个男孩。于是公子忧虑顿消,宫中及三条院请人皆欢天喜地。皇上期盼藤壶妃子早日康复,常来探视。藤壶妃子想起那件隐事,只是痛心自责。但当她闻知弘徽殿女御等诅咒她,希望她难产而死,便想道:倘若自己真不幸而亡,倒正合了她们心意。于是振奋精神,身体也日渐恢复了。
皇上急于早日见到新生皇子。源氏公子心种隐衷,也渴望早日一见,便偷偷来到三条院,派人传话道:“万岁爷急欲知道小皇子状况,令我先来看望,即刻回它上奏。”里面藤壶妃子传语答道:“婴儿初生,面目不全,尚不足观…”这样谢绝,也在清理之中。其实,这婴儿相貌酷似源氏公子,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叫人一望而知。藤壶妃子们心自责,愧恨交加,心中万般苦痛。她想:“别人只消一看这小皇子的相貌,便会察知内情,定会谴责于我。莫说此种大事,即便是细微的过失,世人也往往吹毛求疵。何况我这样的人,不知将怎样被人指责呢!”左思右想,只觉自己在这世间最不幸。
此后,源氏公子一见王命妇,总是竭尽言词,要她设法引见,但终无成效。公子思念婴儿,时刻牵挂于心。而这三命妇总是答道:“怎么老说这般无意义的话呢?过些时日,你自会见到呀!”嘴上虽然严词相拒,心中却忍不住无限同情。源氏公子苦不堪言,只能暗自期盼有朝一日与藤壶面晤。那副伤心失落的情状,让旁人看了也悲叹难过。他哀伤地吟道:“几多冤仇前生绪,如此离愁今世浓?如此缘促,令人难解!”王命妇常常见得妃子对公子的思念和愁叹,此时听了此诗,不由自主,悄悄和道:“人生皆恨事,思子倍伤心。相见犹悲戚,何况隔帘人。你们两地相思,终日哀伤悲痛,真是苦命人!”源氏公子这样缠着王命妇帮忙,藤壶妃子深恐他来的次数过多,引人怀疑,便渐渐疏远了命妇。但又不便过于明显,怕引人注目,心中暗暗恨她多事,牵连这露水姻缘。王命妇被她疏远,自是一点也不曾料到,心中好生没趣。
四月,小皇子入宫。这孩子发育奇快,虽才两个月,却渐渐会翻得身了,相貌也更酷似源氏公子。但皇上全不在意,他认为同一高贵的血统,相貌相似不足为奇。他甚是宠爱这小皇子,如同对待幼时的源氏公子。那时公子乃更衣所生,为避世人非议,不曾立为太子,将他降为臣籍,实在委屈了他,至今仍有遗憾。又看到他成人后容貌俊美,更是不胜惋惜。现在这小皇子乃高贵女御所生,相貌又与源氏公子一样光彩照人,皇上便将他视作掌上明珠,万般宠爱,其情状实在难以言传。可藤壶妃子看到这孩子的相貌,又想起直上平日的百般宠爱。心中时时隐痛不安。
这日,源氏中将照例到藤壶院参与管弦表演。皇上也抱了小皇子出来听观。他对源氏中将说道:“我儿子众多,就你和这个孩子,自小和我朝夕相见。故而我一见他,就忆起幼时的你,他和你如此相象,想是孩子们小时都是一样吧!”他说这话是表示对二人的疼爱。但源氏中将听了,脸上不由色变,内心既欢喜,又惊恐,左思右想,百感交集。此时小皇子正电呀学语,面若桃花,笑颜常开,令人不胜爱怜!源氏中将暗想道:“他既然肖我,可见当年我也如此美貌。”倒感伤起自己不幸的身世。藤壶妃子听了皇上这番话,心如刀绞,甚为不安。源氏中将见了这小星子,反而心乱如麻,不忍久留,遂告退返回。
源氏公子回到二条院私邸,直入房中休息。然而心潮涌动,无法安定,便欲独自静养一番,再赴左大臣邸。庭中草木青青,满目皆是,其中抚子花开得正盛。公子便摘下一枝,写一信,将花枝附在信上,送给王命妇。信中千言万语,并附诗道:
“此花恰似心头肉,难慰愁肠眼底洞。将此盛开的花喻作我儿,毕竟太渺茫不可求了!”信送到后,趁无人留意,王命妇便将信交给藤壶妃子,并劝道:“给他个回音吧,哪怕在这花瓣上写几个字也好。”藤壶妃子心中正在流泪,信手提起笔来赋诗两句:
“泪湿衣襟皆为花,今犹爱花不忍疏。‘”只此两句,着墨不多,笔致却如泪牵,断断续续。王命妇大喜过望,忙将此诗送给源氏公子。公子等得焦急,以为照例不会有回音。正愁绪满怀之时,一见回信,不免喜出望外,兴奋之余,不觉热泪长流。
源氏公子看了和诗,便又躺下,呆视入神,心情反倒更加郁结。为解烦闷,他情不自禁,信步来到西殿。此时他鬓发蓬松,衣冠不整,随意披了一件褂子。手拿横笛,吹起一首自己喜欢的曲子,边走边吹,进到紫姬房里。只见紫姬歪着身子躺在床上,正像适才搞的那技带露的抚子花,异常美丽可爱。她哪着小嘴,背过身去,并不理睬他:因为公子一回哪没有马上来看她。源氏公子挨了她坐下,叫道:“起来呀!”她也不回头,只低声唱“春潮淹没研头革”的古歌,唱后转过脸来以袖掩口,模样妩媚,确是风情万种。源氏公子怪道:“你从哪里学得这样的歌句!要知道‘但愿天天常见面是不好的呀!”使命侍女拿过筝来,教紫姬弹奏。对她道:“筝的三根细弦之中,中间的一根最是易断,可得小心用力啊!”便将琴弦重新调校,降为平调。调毕,再将筝交她弹奏。这紫姬也不好一味撒娇生气,便起身弹筝。她身手短小,只得伸长了左手去近弦,姿态美丽可爱。源氏公子来了兴趣,便拿起笛来与她一起练习。紫姬天性聪慧,无论何等困难的曲调,只领教一遍,便自会弹奏。如此聪明可爱,心灵手巧,正合源氏公子心意,也让他颇感欣慰。《保曾吕俱世利》这首乐曲,名称不雅,但曲调优美,源氏公子用笛吹奏此曲,紫姬以筝相伴。尽管她弹奏尚嫌生硬,可节拍丝毫不差,这也相当不错了!
天黑后,侍女们点燃灯火,源氏公子便和紫姬在灯下看画。公子原定这晚到左大臣邪,因此时候不早了,随从在门外咳嗽,并说道:“天要下雨了。”提醒公子早些动身。紫姬听见了,便不再看画,嘟起嘴来,皱眉不语,那模样实在令人可怜。她的头发浓艳照人,公子用手替她拢拢垂下的发给,问道:“我要出门了,你想念我么?”紫姬点点头。公子说:“我也想时时陪伴你。不过我想,你还小,暂且还顾不到你。若不光顾到那几个脾气固执,喜好嫉妒的人,她们便会埋怨我,向我唠叨。我生怕伤害她们,因此不得不去走走。待你长大之后,我决不常常出去。现在我不要别人恨我,为的是将来能平平安安地陪你白头偕老。”听了这番体贴入微的话,紫姬脸上泛出红晕。她一言不发,将头埋在源氏公子的膝上,不久便睡着了。源氏公子见状,心下不忍,便吩咐随从人等:“今夜不出门了。”随从者各自散去。侍女们来给公子送膳,公子拍醒紫姬道:“我不出门了!”紫姬一听,一跳而起,和公子一道用餐。她笑着看公子吃,自己只是偶尔举筷作陪而已。饭后紫姬仍不太放心,担心公子出门,便道:“您早点睡吧!”公子点点头,心想:“这可人儿也真真可爱啊!就是到阴曹地府,我也要与她结伴而行!”
如此滞留,渐成常有之事。日子渐久,消息不胜而走,传到左大臣邸中。于是葵姬的侍女们便愤愤不平:“这女子究竟是何等模样之人?令公子如此痴迷!连名字都不曾听说,可见也非身份高贵的上流女子。定是公子一时心血来潮,于它中见到这个侍女,伯世人非议,故予以隐藏,对外人说是他收留的小孩子。”
不久,皇上也闻知此事,觉得对不住左大臣。一日,他对源氏公子说道:“难怪左大臣心情不快。当你年事尚幼时,他就尽心尽力照顾你。你现在已经长大,也该晓事了,怎会做出这等忘恩背义之事呢?”公子只管低头不语。皇上见他并不分辩,便推想他大概和葵姬感情不惬,又可怜起他来,说道:“我看你也并非品行不端,四处沾花惹草之人;也不曾听得你和宫女们及其他女人有何瓜葛。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让你的岳父和妻子都怨恨你呢?”
皇上虽然年事已高,却并未疏离女人。宫中美女如云,采女和女藏人中,也有不少姿色美好,聪明伶俐的。公子倘若略有表示,这些女人恐怕也会趋之若鹜。可大概是熟视无睹吧,他对她们很冷淡。间或这些女子忍耐不住用风情话来撩拨他,他也只是敷衍一番而已。这样,宫女们皆传言他冷若冰霜,无情无义。
却说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叫做源内侍,出身荣贵,才艺优越,名望也很高。就是芳心未老,生性风骚,放纵于色情。源氏公子甚是奇怪:年纪如此大了,何以这般放荡?一时心血来潮,便与她戏言了几句,哪知她即刻回应,决无逊色之感。公子那时正好闲极无聊,想这老女也许别具风味吧。一念之下,便偷偷和她私通了。但又怕外人察知,笑他连老女人也不肯放过,故而表面上很冷落她。这老女便引为恨事。
一日,内侍替皇上梳发。梳好之后,皇上便召唤掌管衣服的宫女,入内换装去了。此时室内仅公子和内侍两人。公子见这内侍打扮得比平日更为风流:脂粉浓艳,衣服华美,体态风骚。他心中甚感不悦,心想:“这般老衰还要强装年少,也太不像样了!”然而又不肯就此罢休,想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便伸手将她的衣裾拉了一把。但见她抿口一笑,将一把艳丽的纸扇掩住了口,回头递出一个秋波,娇羞不已,风情万种。可是那眼睑已经深深地凹进,颜色发黑;头发蓬松散乱。公子不由心生感叹:“这鲜丽的扇子和这衰老的面容,也实在不般配呢!”便伸手将扇子拿下。但见扇面艳丽,底色深红,上面树木繁茂,且皆用泥金色调,旁边还题有一首古歌:“林下衰草何憔悴,驹不食兮人不周。”笔致苍老。源氏公子见了感到好笑,想道:“此老女自比衰草,也不无风趣,但尽可题别的诗句,何必用这大煞风景的歌词呢?”一便戏言道:“哪有这等说法?有道是‘试听杜宇正飞鸣,夏日都来宿此林’。”但这老女却不以为然,随口吟道:
“请近看密林荫草,盼君只为好饲驹。”吟时搔首弄姿,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源氏公子急欲脱身,胡乱吟道:
“林前应有群驹集,我马安能相竞来?”吟罢转身就走。内侍也顾不了许多,赶忙扯住他的衣袖,说道:“想不到你如此无情,使我自讨没趣,我这般年纪,你却忍心让我受辱!”说罢掩面啼哭。源氏公子急忙安抚道:“过些时候,定给你消息。我纵想你,也机会难寻呀!”说罢又要走。内传追到门口,恨恨道:“难道‘犹如津国桥梁断,衰朽残年最可悲’么?”不禁爱恨交加。此时皇上换衣已毕,隔帘隐约看见此情此景,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暗自思忖:“老女配少年,这也太不相称了!”又自言自语道:“大家都说公子古板,其实不然。他连这个老女也不曾放过呢。”内侍听了,老脸也略感发烫,又想到“为了心爱者,情愿穿湿衣”,所以她只是埋头不语,并不替自己辩解。
此事一经传开,大家纷纷谈论,都说令人难以置信。头中将得知,想精:“我这个情场老手,也算得上无所不至了,怎么没想到要品品老女的风味?”于是便寻了个时机,与这内侍私通了。这头中将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美男子,内恃有他替代那个薄情郎君,心中也略感宽慰。但她心中的如意郎君怕谁此源氏公子一人。与头中将私通,只因欲壑难填,一时慰情之举罢了。
内传与头中将的私情异常隐秘,源氏被蒙在鼓里。内侍每当与源氏公子私会,必万般倾述她那一片痴情,埋怨不已。源氏公子念她年老,很是可怜,便抚慰几句,但心中又不甚情愿,故而并不常去那里。一日傍晚,阵雨过后,空气清新。公子不愿埋没如此良宵,便出门闲步。经过温明殿前时,里面飘出悦耳的琵琶声。源氏驻足细听,声音里满是离情别绪,令人愁情郁结。原来是内侍正在弹琵琶。这内侍每逢御前管弦演奏,常常参与男人弹琵琶的队伍,放已精于此道,人莫能及。此时,她正在唱催马乐《山城》之歌:“……好个种瓜郎,要我做妻房。……想来又想去,嫁与也何妨……”嗓音非常美妙,但出于此人之口,似不相称。源氏公子沉迷其中,心中想道:“那时白乐天在鄂州听到那商妇的歌声,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忽听里面的琵琶声嘎然而止,传出愁叹声息。源氏公子心想此人也有心事,便将身靠在柱上,低声吟唱〈催马乐标屋》之歌:“我在东屋檐下立……”里面随接唱道:“……请你自己推开…”应对无误,声音不同凡响。内侍又吟道:
“檐前湿衣为何人?泪珠似雨又浸润。”吟罢长叹数声。源氏公子想道:“这女人情人众多,何独对我发此牢骚,真令我生厌!”便答吟道:
“别人妻女窥烦人,不惯屋檐门前立。”便想就此一走了之,却又忍不下心来,便轻手推门进去。这个老女,今日好不容易盼来如意郎君,便放肆起来,语言不免轻薄张狂,公子也觉趣味无穷。
且说头中将近来对源氏公子颇有怨辞,原因是源氏公子时常指责他的浮萍行径,而自己却假作正经,私自妄为,养了不少情人。他寻机瞅了源氏公子一个漏洞,抓住把柄,以图报复。正好这一天头中将也来与这内传私会,看见源氏公子先推门进去,心中窃喜,想此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便决定稍微吓他一番,然后再责问他:“日后是改也不改?”正如公干责问他一样。于是悄然站立门外,静听里面的声音。
此时正当风声渐紧,夜色深沉,室内了无声息。头中将疑二人已人睡,便悄然走进室内。源氏公子此时心绪不宁,不能安睡,立刻听见了足音。他哪里会想到是头中将来此,还以为这是以前与内侍私通的那个修理大夫,不忘旧情,重来探访。他想: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偏叫这个老滑头撞上,多难为情!便对内诗说道:“哎呀,不好了,我要走了。你早已看见了绳子飞,知道他要来,却瞒着我,太不要脸了!”慌忙抓了件常礼服,躲到屏风背后。
头中将听见,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并不就此罢休,径直走到源氏公子藏身的屏风旁边,动手折叠屏风,声音劈劈啪啪,盖过外面的风声。这下可慌了内侍。从年轻到如此年纪,风骚不断,其间两男争风吃醋的事经历了不少,但如今这场面尚属第一次。她生怕这新来的男子伤害到公子,甚是惊恐。连忙起身,拼命抱住这个男子。
源氏公子想趁机逃出,不让来人群得身分。可自己衣衫不整,冠带歪斜,这样狼狈出走,也实在不甚体面,一时犹豫不决。头中将此刻也不愿源氏公子知道自己是谁,便一声不吭,只是佯装愤怒万分,“刷”地一声,一下将佩刀拔了出来。内侍更慌了,连喊道:“喂,我的好人!喂,我的好人!”便上前挡住,向他合掌叩头。头中将忍俊不禁,噗嗤一声将要笑破,又赶忙掩口。这内侍日常精心打扮,装个娇艳少女,粗看还有些相仿,其实她已是五十七八岁的老太婆。此时夹在二位公子之间,不顾一切,赔了老脸斡旋调停,其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头中将虚张作势,故意装作他人,一味恐吓,反被源氏公子识破。源氏公子想:“他明知是我,却故意如此,真是可恶。”如此一来,公子也觉好笑,便伸手抓住了他那持佩刀的手臂,使劲一拧。头中将自知已被识破,终于禁不住笑出声来。源氏公子对他道:“你是当真还是开玩笑?未免太过分了!让我将衣服穿好吧。”头中将回身,抢过他的衣服,死也不肯给他。源氏公子道:“要么彼此一样吧!”便伸手拉下他的腰带,又要剥他的衣服。头中将哪里肯依,用力抵抗,两人扭作一团,东抓西扯起来。慌乱中,听得嘶的一声,源氏公子的衣服竟被撕破。头中将哈哈大笑,即景吟道:
“批得衣破方能识,露出真情隐秘来。你将这破衣穿了,让大家看吧。”源氏公子答道:
“隐秘哪能保长久,狠行凶故意平!”两人如此调笑唱和之后,怨恨全消,一同出门去了。
却说源氏公子回到私邸,想起此番遭头中将作弄,心中懊悔莫及,悻悻躺下。而那内侍呢,遇到这等难以料及之事,也自感无聊。次日将昨晚两人遗落的一条男裙和一根腰带送还源氏公子,并附诗道:
“浪潮来去已两度,寂寥不几头瘦否。我怕是泪如雨注了!”源氏公子见了思忖道:“这个人真不知羞耻呢。”但忆起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