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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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畏惧。但当他任情放纵,忽意嬉笑时那洒脱无拘的姿态又令人觉得异常可亲可爱。此实乃世间罕有的人物。想必此人身前定修善积德,故能有此般俊美容貌。他自小长于宫中,先帝对他疼爱有加,倾注全部身心来抚育。但他毫无骄纵之情,却恭谦律己。二十岁尚未受纳言之爵。直至二十一岁,方当参议表大将。这夕雾却比父亲授爵早,十八岁便受爵中纳言。由此可见他家威望代代高啊。论才学,夕雾亦不逊其父,甚至立身扬名比父亲还早,真乃旷世奇才啊!”他对源氏父子赞不绝口。
三公主乃纯情少女,天真烂漫,容貌秀美。朱雀院见了,说道:“‘这么无邪的孩子必须托付于可靠的忠厚之人。要真心诚意地疼爱她,宽宏她的任性,好好地照拂。”他召拢几个老成知世的乳母,将着裳式诸种事宜分付下去,乘机说道:“昔日式都卿亲王的女儿便是源氏大臣抚育长大的。我亦想将三公主托付与这样的人。皇上那里已有秋好皇后,其他臣下更难找到。我入佛后,三公主尚无贵戚相助,入宫反倒痛苦。唉,我后悔当初为何不于夕雾未娶之时,探摸其心呢!此人虽年轻,但颇有才气。”一乳母答道:“冲纳言为人素来忠诚。多年来,一直钟情于云居雁小姐,从不移情别恋。如今已玉成其事,恐更难割舍了。倒是源氏老太爷,一向好色成解,虽已年老,但仍贪爱女人。他最青睐出身高贵的女人。如那模姬,他一直情系于心,常致信诉情呢。”本雀院说:“哎!如他这般轻浮好色,实在讨厌。”他虽这般说,但心里却想:加入众多夫人之列,虽然不快之事在所难免,但寻遍朝野,恐怕只有他可代替我这父亲了。惟有依乳母之意,委曲将其托付与他了。便又说道:“有了女儿,只望她能嫁出去。若让她嫁与源氏,你看如何?世事恍惚,人生短暂。若她不能享受源氏家那般幸福生活,岂不可惜此生!若我是女人,即便他是我亲兄弟,亦会毫无顾虑地嫁与他!我年轻时曾有此想法。何况被他所迷惑的女人,那更是自然。”他说时,尚待陇川夜之事一直浮现于脑海中。
有个伺候三公主的乳母,地位颇高。她的哥哥是左中共,既于六条院效劳,又竭诚服务于三公主。一日,左中共前来三公主院中。乳母对他说道:“朱雀皇上曾向我示意,打算将三公主许配源氏。你瞅机会告知他。公主独身,自古如此。但倘有悉心照顾的夫婿,亦可下嫁。但除了朱雀皇上以外,再无谁悉心翼护她了。我只不过伺候而已,仅如此,又有何用?且伺候者甚多,我哪能万事作主?因此难免有意外之事发生。若因此而得轻浮之名,那定叫我伤心致死!现乘朱雀皇上在世,托付了公主终身,我这伺候者亦可放心呢!大凡女子,无论如何尊贵,皆难逃脱命运的捉弄,实乃可悲之事。上皇对这三公主疼爱倍至,难免遭人嫉妒。故要使她木受丝毫非议必须从长计议。”左中弄答道:“实乃怪事,六条院主人多情得令人恐惧!凡与他一度风流的女人,不论是他真心相爱的,或是逢场作戏的,皆迎进院来。然而,他最挚爱的却只有紫夫人一人。因此,屈居苦度生涯的人,亦复不少。倘三公主福缘非浅,如你所说嫁与大臣,于我看来,即便深受源氏恩宠的紫夫人,亦当怯这皇亲三分吧。世事难料,究竟如何,亦得用心顾虑。主人私下对我道出心声‘荣华富贵,我已享尽。此世可谓毫无遗憾了。惟夫人之中,有因身份低微的而受人讥讽,我亦心犹未足,尚未有出身高贵的正夫人。’确实如此,由姻缘而受他庇护之人,大都是寻常人臣之女,出身虽不低微,但亦很寻常。但与他门当户对的夫人却没有。故三公主若能如你所说,下嫁六条院,倒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广
乳母便寻个机会向朱雀院奏道:“前日左中并已知晓尊意。他道:”六条院主人一定不会拒绝。迎娶一位正夫人,是他多年的夙愿,而今终能遂愿了。只要你诚心相许,我即可向他传达。‘此事究竟怎样,还望定夺。六条院中妻妾甚多,源氏对她们甚为照拂,厚待有加。于一般家庭,正室与侧室免不了眼瞅生怨。我担忧三公主到了六条院,会惹出烦恼来。愿为女婿者不计其数,请上是三思而行。今世风俗,公主往往孤身独处,不嫁他人。但三公主已娇纵成习,稚气未脱,难于独自立身处世。我等伺候者,即便贤能,能力仍有限度。亦只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而竭心尽力。因此,三公主倘无夫婿照拂,实甚可忧。“朱雀院答道:”此言极是,我亦有此感。公主下嫁,自古视为轻率之举。再者,凡女子婚后,难免后悔,以至于夫妻反目,陷入悲苦之中。倘抱定独身度世,则父母亡后,失却荫庇,于然一生,亦十分凄苦。古人性情敦厚,无人敢离经叛道而欲娶神圣公主。然今人摒弃司规,恣情美色,排闻艳事屡有所闻。也许昨日尚是高贵之家,且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今日却为卑微轻浮男子所诱骗,以致身败名裂,使亡亲含羞九泉。诸如此事,数不胜数。看来,不论出嫁与否,作女人总让人担忧。因果报应,宿缘深浅,早已命定,女人是身不由己的。因此,一切凭各人前世宿缘而定,依父兄之命而行。即便暮年生涯颓废,亦不会怨己。反之,女子倘自作主张,择其夫婿,长年厮守,幸福美满,便似觉自择夫婿亦颇善。但此未经父母之命,媒的之言,便自作主张,私定终身。身为女子,此举甚为不当。这于庶民百姓之家,亦被视为张狂轻薄。尽管如此,婚嫁之事,仍应顾及本人意愿。如受诱惑,失身于人,那便就此了结一生。多年来,我甚觉三公主特别幼稚,天真轻信。故你们做乳母的,不可越俎代庖,替为择婿!倘有此事谣传,真乃悲哀之极!“朱雀院千般嘱咐,万般训导。乳母等便觉今后重任在肩,皆惶恐不已。
朱雀院继而说道:“我早想出家,然竟等至今日,只因我想亲见女儿增知长识,不致全无主见。亦因此而累我不能丢尽尘心,而受世烦恼。此事必须尽快决定。六条院主人气度高雅,举止稳重,见识颇高。虽妻妾成群,亦勿须多虑。我尚未闻其家室不宁。源氏待人恳切,老成持重,处世得体,世间再无此般可信赖之人了。三公主择婿,如舍此君更有谁?我与萤兵部卿亲王同为皇子,不宜视为外人而加以贬斥。此人风雅有过,威严不足,不免轻率,不可托付。藤大纳言虽私慕三公主,但念其身分,总不甚相称。凡这般身份寻常之人,皆不足为道。古之惯列,公主择婿之标准:身份高贵,声望隆重。如选一味痴恋,情深意重之人,则将悔恨终生。据尚待俄月夜道:棺木亦暗恋三公主。只可惜是个右卫门督,倘若有了相当的官位倒亦在考虑之例。然此人仅二十四岁,太过年轻,缺乏老成。他抓高自赏,意愿甚高,难有称心如意者,所以至今尚未成亲。然他才学非凡,出类拔萃,想来日后一定青云腾达,前途无量。但就此做三公主夫婿,地位、声望毕竟有所差欠。”他思前想后,甚为懊恼。
朱雀院并不操心其他几位公主,亦无求婚者前来烦扰。惟用心思虑三公主婚事。此事虽属深宫秘谈,却不胜而走,传与世人。便有不少人前来说媒攀亲。源氏想道:“我家右卫门督至今尚未成亲。他不是说非是女不娶吗?如今三公主正欲择婿,此良机不可错失。或者幸中,亦为增添光彩,实乃美妙之事。”于是,他便叫夫人劝请其朦胧月夜前去说合。俄月夜诚恳真挚,好话道尽,期望朱雀院应允。萤兵部卿亲王,因被髯黑大将横刀夺爱,发誓如若娶妻必超过玉囊,以免被盗黑夫妇耻笑。闻知三公主选婿,亦跃跃欲试,为此绞尽脑汁,不胜其苦。朱雀院的家臣藤大纲言担心朱雀院一旦出家修道,他便失却了依靠。便亦生非分之想,希望得到朱雀院的青睐,以此成为可托之人。另外,中纳吉夕雾闻此消息,想道:“朱雀院曾亲口劝诱,欲将三公主嫁我。现在只须找个中间人前去说合,他定不会拒绝。”他有些朝秦暮楚了。既而又想:“云居雁现已视我为终身依托之人。多年来,我从未移情别恋,亦未拿她的薄情为借口抛弃她。现在岂可突然改变,令她悲伤呢!一旦与神圣的公主缔姻,万事皆不能随我之意。倘二者兼要,势必两不讨好。”夕雾生性敦厚,此乃心念,未曾对人说及。但却时常注意三公主择婿之事。倘另择他人,心中亦是怫然不乐。
皇太子闻此消息,说道:“三公主择婿之事,最重要的是开了公主下嫁之先例,须郑重考虑。普通人臣中虽有人品优秀者,但名位低微,不配公主。三公主倘执意下嫁,那六条院主人最为合宜,请他代为抚育。”但他只是口传而并未郑重上书。朱雀院听了深觉有理,说道:“所言极是。”于是坚定决心,便派有中共为中介,将朱雀院之意向源氏一一陈述。源氏对朱雀院为三公主费尽心计择婿早有所闻。他答道:“仰承朱雀院厚爱。但我与他年龄仅长,却要我担此照顾之责,自己却隐遁。其实我有生之年不管对哪位皇子或皇女,皆视为自己人。他特地托付于我的三公主,自当加倍照应。但人世变化无常,只怕连我在世之时亦难靠得住。”继而又说道:“况公主终身托付我,与我情意笃厚,则我一旦弃世,于她徒生痛苦,于我顾念尘世,亦难往生极乐。中纳言夕雾正值少壮,虽欠稳健,但青春鼎盛。若论才能,将来定是朝廷中坚,前程无量。据我看来,二人极为相配。只是夕雾憨直固守,恐难割舍心爱之人,对此,只恐朱雀院不无顾忌。”
左右并见源氏天接受之意,心念朱雀院之意异常恳求,老告之实情,定然使他伤心失望。于是又将朱雀院私下决定的计划—一具告。源氏听罢,微笑着答道:“于朱雀院那里,三公主受到如此偏怜,其前途亦不必顾虑。如今我看只有冷泉帝为最佳人选。宫中女御身份皆不如三公主尊贵,想必三公主定会后来居上呢!桐壶院时代,弘徽殿太后是首先入宫的女御,权势鼎盛。但一度被后来的藤壶母后所排挤。三公主的母亲藤壶女御与藤壶母后为同胞姐妹。世人告称两人容貌酷似,美丽非凡。则三公主无论肖似谁,其相貌一定美艳绝伦。”此时他想象三公主的容貌,不禁心向往之。
岁暮,为准备三公主着裳仪式,空前绝后的喧哗扰攘,隆盛无比。然朱雀院病未痊愈,故诸事忙乱。仪式场布置于朱雀院内皇后所居柏殿中。帐幕帷屏以至一应诸物,概不用本国线锦,皆摹仿中国皇后宫殿的装饰,富丽堂皇,光彩夺目。结腰之职,预先聘定太政大臣担任。太政大臣为人一向谨慎,素来不肯轻易参谒朱雀院。但他对朱雀院的意旨向来遵从,故此次满口答应,如期到场。左大臣、右大臣以及其他诸王侯公卿都来参与仪式。即便那些因事而难于出席者,也尽力前来贺喜。八大亲王,殿上诸人,冷泉帝与皇太子两方所有读到之人,无一不至。仪式之庄严隆重,堪称绝世。冷泉帝与皇太子念及此乃朱雀院平生最后一次盛会,惋惜之余,取出许多唐朝舶来珍宝,作为献礼。六条院所献礼品也极为珍贵。凡朱雀院回敬各方的赠品,赐与出席者的福物,以及酬谢主宾太政大臣的礼品,无不由六条院代为办理。秋好皇后所送服装与梳具箱无不颇具匠心。其中有她入宫时朱雀院所赐梳具箱,经重新雕饰,显得更为新颖别致,却风格依旧,一见便知乃当年之物也。当日薄暮,这梳具箱由中宫职权亮送到。他将礼物呈上,声言特赠与三公主。其中附有赠朱雀院的诗:
“神通玉梳插发售,今日深情似旧情。”
朱雀院读罢此诗,旧事不觉跃然脑际,如在昔日。秋好皇后转赠此玉梳于三公主,意即愿她肖似自己。这是荣誉礼物。故朱雀院绝不在答诗中提及昔日为她失恋之事。为表谢意,答诗道:
“黄杨古梳个喜见,万年永继荣未衰。”
朱雀院强撑病体,为三公主办了着裳仪式。三日后,他便削发为僧了。万乘之尊为僧,比及寻常百姓来,自然倍加伤感。落发之时,所有女御、更衣皆紧锁双眉。尚待俄月夜一直依随朱雀院左右,脸上愁容堆积。朱雀院不知如何安慰她,说道:“诀别爱人之苦比及思念子女之情,实在难堪啊介于此情景中,出家之心不禁有些动摇。但他终究铁了心肠,走出室去,将身靠在矮几上。比睿山的天台座主及授戒的三位阿阁梨遂上前替他削发易装。自此便遁入空门,脱离凡尘。此仪式实在伤愁。此时,连早已绝缘红尘的僧众都为他悄然流泪,诸公主及女御、更衣更是泪如泉涌。满殿不分男女上下,哭成一片。朱雀院想悄然遁迹清静之所,勤修佛事,了其残生。岂料今日竞骚乱如此,逆其本意,不免心烦意乱。他想:”只因三公主未能安排妥当,尘线未断,故受累至今。“对左右也如此说。自冷泉帝以下,遣使前来慰问者多如云集。
六条院主人源氏获悉朱雀院身依佛门后病情略有好转,使前来探访。源氏自退职之后,虽朝廷以太上皇尊崇之,但他出门仍不执皇家仪仗,而故意轻车简出,以示朴素俭约。朱雀院对源氏来访晤盼待已久。此刻闻知源氏已至,十分高兴,便振作精神,出来接见。招待排场从简,朱雀院只在自己居室中添设客位,延清源氏人坐。源氏一见朱雀院的僧侣打扮,甚是感慨。不觉悲凄袭来,泣下沾襟,不能自己。良久方始镇静,言道:“自从先帝去后,小弟深感世事无常,立意出家修行。只因缘份尚浅,竟让兄长占先,今日特来拜见清姿。我总优柔寡断,做事每不领先,今连出家之事亦然,念之真是无颜!唉,我意志不坚,虽屡次下决心,也难割尘念。奈之如何广言下感慨不已。朱雀院闻此即伤,竟颓丧不振。只得低声同他谈论旧事,说道:”愚兄日复一日,光阴虚度,竟得惜全性命。常恐凡心未混,以致学道之愿不能成遂,故决意削发为僧。今虽入佛门,惟恐有生之日元多,终不得正果。因此暂不入山,在此清闲之地,尚可一心念佛。我这羸弱多病之躯,竟能苟延至今,全仗了这修行之志。我并非不知此理,但因素性懈怠,向来不曾修持,心中实甚不安。“
朱雀院又将近来所思详告源氏,顺便提及:“我舍下许多女儿而出家为僧,心中实甚挂念。尤其三公主,一无所靠,更令我放心不下,不知如何是好。”源氏听出这话弦外有音,对他颇为同情。加之他早想一窥三公主芳容,便热心,乘机言道:“的确令人担心。三公主身为皇女,倘无关怀备至的保护人,困苦之处便更胜一般女子。其兄长皇太子乃当今极为贤明的储君,且为世人所信服。你若将三公主托付给他,便无可顾虑。但是太子继位后,日理万机,恐怕无暇对其妹关怀备至了。凡为女子者,若要一个体贴入微,诸事可托的保护人,必须嫁与以保护他为天职的男人,方可无虑。兄长若以为此事妨碍修行,将遗恨来生,则莫如以妥善之法选择贤才,悄悄选定佳婚。”朱雀院答道:“我也有此意,然而事亦甚不易。依我所闻,父皇在位,气运昌盛之时,为公主选定夫婿,使任保护之责者,不乏其人。何况像我这样即将遗世之人,选婿当然并不十分苛求。我如今业已出家,尚有这难割之尘念,甚是烦恼郁闷,以致病势日重。岁月逝去刎颈,再无返时。而三公主尚无依靠,令我焦灼不已。今我有一恳求:请贤弟破例接受此女,听凭尊意为其择一妥帖女婿。你家中纳言本娶之时,我未提出,至今思来,好不后悔。今被太政大臣抢先,让我妒羡不已。”源氏答道:“中纳言为人忠厚可信。然尚年幼,阅世甚浅,怕多疏误。恕我冒昧直陈:三公主若得我尽心照拂,我当如父亲一般爱抚她。惟恐我来日苦短,不幸中途捐弃,反教她受累呀。”他已表示接受了三公主。
不觉时已入夜,朱雀院之处的人与六条院那边的高官,同在主人御前飨宴。所食虽为粗蔬米饭,但也别有风味。朱雀院御前,摆一张嫩沉香木小方桌,上有三四个素菜。此等光景,让人颇念昔日皇宫大宴时的山珍海横,歌舞弦乐。思今追昔,众皆感慨殊深,流泪不止。其他可哀之事也颇多。直至深夜,源氏始起身辞归。朱雀院犒赏了随从诸人,又派宫中大纳言护送源氏归府。天降大雪,严寒无比。朱雀院病情加重,深觉不适。然三公主已终身有靠,一念及此,遂无可虑了。
源氏回到六条院,因三公主之事而犹豫,甚为不安。紫姬早对此事有所耳闻,但她绝难相信源氏真会娶了三公主。她想:“昔日,他曾狂恋前斋院模姬,但终不曾娶她过来。”故心中甚安,从不向源氏探问此事。因此,源氏心中也十分过意不去。他想:“今日之事,若她知晓,不知作何感想。其实,我对她之爱不仅绝不会有丝毫削减,反会因此事而加深。只是在真相大白之前,不知她将对我如何想法!”源氏心中甚是不宁。生活至今他们已亲睦得不分彼此,毫无城府。故心中略有隐情,便觉不舒服。不过当夜已十分疲惫,遂立即就寝,一宿无语。
翌日复又降雪,万物一派萧瑟。源氏与紫姬在暖室里相拥而坐,共叙今昔将来。源氏乘机言道:“我昨天去探望朱雀院,岂知他不但病势沉重,心事也更为沉重呢:他最为担心的便是三公主的将来,故特向我提出了这般嘱托。我觉他甚是可怜,不忍推脱,也就应允了。外间料必早已传扬开了。我对风月之事早已不再热衷,故他多次托人说合,我皆婉言谢绝。但在病中亲口提及,我实在木忍让他失望。故已决定,朱雀院遁迹深山古寺之日,便迎接三公主来此。你闻此言甚是不快么?请相信我,纵然天荒地老,我对你的爱决不改变。你别为这小事伤怀好么?此事于三公主甚是委屈,因此我也不能冷落了她。总之,惟愿大家相安无事,和睦度日。”紫姬天生善妒,往常源氏略有不检点处,她便视为不忠而大为生气。是故今日源氏颇感不安,不知她对此事持何态度。岂知紫姬毫不介意,从容答道:“如此苦心托付,也令我感动啊!我如何能介意呢!只要她不轻视我,不讨厌我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