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使-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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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汉姆柔软的嗓音与温和的外表之下，他内心涌动着的如钢铁般坚定的信念。“打好比赛，让这些人闭嘴，将会是非常美妙的事情。来到这里，所有的挑战都在于如何与这些伟大的球员融为一体。”那么他想证明这一点吗？“当然，向人们证明某些东西总是好事，我想在这里证明自己，即便我并不需要证明给我最亲最近的人、我的家庭看。但怀疑我的人依然存在，是的，我就是要这样做。”
第37节 大卫是被弗格森赶走的
在西班牙，同样也有怀疑贝克汉姆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对于作为球员的贝克汉姆知之甚少。他们并不知道贝克汉姆除了拥有当今足坛鲜有人与之匹敌的右脚传球技术之外，他还是身体非常出众的球员。连弗格森都承认，在贝克汉姆效力曼联的13年里，他一直都是精力最旺盛的红魔成员。
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曾获得过越野赛跑和1500米跑的冠军。“我一直很喜欢长跑，好像我在球场上也是这样。你知道，我非常努力。我是一名讲究团体精神的球员。有人可能并不这样认为，但是从我个人来讲，我喜欢融入整个球队的感觉。我喜欢与伟大的球员一起比赛，我也愿意为球队取胜而努力——嗯，这就是我。”
贝克汉姆又一次选择了恰当的措辞，他的话极大地赢得了西班牙民众的欢心。没有人喜欢爱卖弄的人，而且西班牙人更欣赏低调的外来者。与美国和英国不同，西班牙这个国家的人认为露财是品味低下的表现，富人们的衣着看上去一般都与其财产不符。这样的原则也体现在人们如何看待顶尖球员这一问题上。
所以贝克汉姆说自己只是皇马阵中的普通一员，为他在西班牙观众那里挣得了不少印象分。贝克汉姆还说他经常在训练结束、队友们都回家之后，单独留在训练场上练习他的招牌绝技——任意球。“我每天都进行任意球练习。在正式训练结束之后，我都会练上20次到30次。我一直这样，在我看来训练没有止境，即使是你擅长的技术也是如此，因为你总有提高的空间。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与皇马比赛中的那记任意球是我打进的最漂亮的任意球之一，我非常满意。很明显，在没有首发上场的情况下，打进两球，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是直接任意球射门，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什么那记任意球是最好的之一呢？“第一，这粒进球对我来说很特别，因为当时对方球门由世界上最优秀的守门员所把守，对方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队；第二，因为我没有首发上场，我感觉我必须加油，向某些人证明这一点。第三，回想起来，那真的是我打进的最美妙的任意球之一。”
就在这时，我向他问出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他是否想到，自己再也不是曼联球员了？也就在这时，他无意中说出了弗格森在他眼角留下的伤痕，对他的刺激和打击有多么大。“不，”他回答道，“可能一年——也能六、七个月之前，我还没有想到过我居然会离开曼联。但如果我想离开曼联的话，我就只会想来到皇马，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是“六、七个月呢？”我问他。“不，”他重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回答说，“只不过因为当时一切都很正常，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本赛季初披上皇马球衣，并不是因为当时我想离开。直到两、三周前，也就是皇马与曼联谈判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说'六、七个月'不过因为当时一切运转正常而已。”
对于他和弗格森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打算畅所欲言。我提醒贝克汉姆，他的父亲泰德·贝克汉姆曾向媒体透露，大卫是被弗格森赶走的。“老实说，在职业生涯的各个阶段，一名球员与其主教练的关系也有起伏。我也不例外，别的球员也不例外。就这件事，我所能说的是，我在曼联的这13年里，阿历克斯·弗格森爵士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对我的职业生涯来说是这样，在我的全部生活中也是如此。他是我之所以签约曼联的原因之一，也是我之所以留在曼联的原因之一。从各个方面来讲，他就像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我将永远铭记。”这些当然没错，但在老特拉福德与皇马的比赛中被撂在替补席上，这难道不是父亲对其最钟爱孩子的背叛吗？“我很清楚，”贝克汉姆回答，他的话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破绽，“这是职业足球中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很明显，我非常想上场比赛，比谁都想，因为——正如你所说——我首先是一名足球运动员，对我来说，足球是除了家庭之外唯一重要的东西。不能首发上场，固然让人失望，但是我感觉我要努力，证明这一点。”
这是访谈中他第三次提到“证明这一点”了，这让我想到贝克汉姆是多么骄傲、多么坚定的一个人。坐在我面前说话是一位在老特拉福德与皇马的比赛中未能首发，但在替补上场后打进两球的足球运动员；他也是曾在1998年英格兰对阿根廷的世界杯比赛中被罚下、被全英国斥为“不负责任”的球员；他也是在随后一个赛季迅速走出阴影，帮助曼联赢得“三冠王”的球员；也是担任英格兰队队长在4年之后的韩日世界杯上打进致胜一球、击败阿根廷队的球员。
可能会让西班牙人所不安的是，虽然贝克汉姆在球场上的纪录固然令人钦佩，但他太具有明星气质了，这可能会毁了他的比赛。至少在弗格森看来确实是这样，而且会影响贝克汉姆对球队的贡献。我问贝克汉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大批疯狂的崇拜者，这是否能说明他生活中的某些东西已经无法控制了呢？“不，并非无法控制，”他回答说，“因为对于生活的这些方面，我感觉自己总是能够很好地应付。我从来没有让这方面的问题影响到我的足球生涯。因为足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这一点，我必须强调。我之所以能拥有如此众多的球迷，之所以在足球之外，我还有如此丰富的生活，就是因为我是一名职业球员，因为我在足球领域所做的一切。我意识到这就是我为什么完全能控制好我周围一切的原因。”
第38节 事无巨细，都要操心
“完全能控制好”，这种观点对于贝克汉姆来说非常重要。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贝克汉姆是那种事无巨细，都要一律操心的人。（可能他与弗格森之间出现性格冲突的部分原因就是他们都想在自己的领域里掌握完全的控制权。）贝克汉姆本人很清楚，有很多书上和纪录片中都谈到他近乎怪异的洁癖，每件衣服，每只鞋，每只袜子都要各就各位。
这其实是他的家庭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养成的习惯——孩提时代的贝克汉姆非常整洁，他的母亲说，在把脏衣服交给她洗之前，都要把它们叠得整整齐齐。贝克汉姆的曼联队友也常常拿这一点取笑他。（吉格斯常常说，贝克汉姆每次开车带着他们兜风的时候，都要恳求他们别把车上油光发亮的真皮座垫弄脏了。）当他成名以后，把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的范围扩大到了他的名望，还有他的公众形象。这意味着自己既被人看作一位年轻的居家好男人，和善、礼貌、得体、值得尊敬，同时也要是站在时尚最前沿的流行坐标。此外，他也要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埋头苦干的职业球员。
那么，他是否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性格分裂的人呢？对于生活中的各种角色，他是否能严格地划清界限呢？“我是个头脑非常清醒的人，我的家庭是我强有力的后盾，他们的头脑同样非常清醒。我常去远东，但是等我回来，回到儿子与妻子身边，平静的家庭生活也随之回来了。生活中，我总是尽量平静地应对一切。我喜欢逛食品杂货店，做诸如此类平常的事情。这些事情，我喜欢用平静的方式处理。我尽量让这两种角色泾渭分明，这对我很重要，对新加入贝克汉姆球迷阵营的人们来说也很重要，因为我肯定他们也能看到这些，也有忧虑。但是，相信我，他们不必为此担心，因为足球和其他东西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对我来说，足球更加重要。”
埃里克·坎通纳，既是贝克汉姆在曼联时曾经的队友，也是贝克汉姆崇拜的偶像。就在我和贝克汉姆进行采访的那个星期，坎通纳说：“我离开曼联，是因为我已经对足球这项运动失去了激情，也因为我无法掌控商业方面的问题。有时候，坎通纳就是商品，意味着利润——既然这样，我只有离开。”我问贝克汉姆，他是否曾担心自己会变成商品呢？“不，因为我首先把自己看成一位足球运动员，别的什么都不是，另一方面则是因此给我带来的奖赏。这就是我看待这一问题的方式，所有在我周围的事物都是给我的奖赏。这些都是奖赏的原因就是在于我是足球运动员，这就是我对待这一切的方式。”
我们随后转移了话题，谈到了他的家庭，以及他即将举家搬到马德里的感想。让我吃惊的是，他对于这一点充满向往，也表现得非常真诚——你很难从一位英国足球运动员的脸上看到这样强烈的反应。贝克汉姆告诉我，学习西班牙语是他想尽快去做的事情。他的两个孩子能够说两种语言，会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经历。
“从足球方面考虑，这是一种挑战，”他说，“在场外，这也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经历，因为很明显，我的家庭也都将来到马德里。我的孩子将会上学，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是奇妙的经历……我很肯定，我会非常享受在这里踢球的经历，我的家庭也将会非常喜欢在这里的生活……我的家庭在任何地方都会非常快乐。我的妻子很乐意生活在这里，她将在这里工作，就像在伦敦和美国一样。我的两个儿子将在这里上学，他们的生活一定会非常快乐。最后，我，我将效力一支伟大的球队，为球迷奉献伟大的比赛——踢出漂亮足球——就像队友们之前做的那样——争取赢得每一座奖杯。”
我和贝克汉姆握了握手，访谈结束了。他开始带着极大的耐心，与摄影棚里的所有人挨个拍照留影。随后，他与托尼·斯蒂芬斯走了出去。直到这时，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访谈；也直到这时，我才能够静下心来，回想着贝克汉姆在这个访谈中的表现是多么出色。
他的英语在语法上并不是毫无瑕疵，他的声音也远非宏亮铿锵。但你对眼前贝克汉姆会有怎样的第一印象？或许你会说，他并不像是一个巧舌如簧的舌辩之士，更不像一个满嘴陈词滥调的狡猾政客。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你从未意识到，他看上去如此孩子气，如此朴实，会让你自然而然地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这次访谈结束之后几个月内，不时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问我，贝克汉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其实我心里早已想好了答案。
我说他给人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他那种“自然的可爱”——这种感觉很奇怪，除非你之前和他发生过口角，否则要是不喜欢他是很困难的事情。我说，他就像沃尔特·迪士尼动画片中的王子，总在电影的最后时刻扫清了一切障碍，与一位美丽的公主在他的城堡里结婚：非常好，换句话说，相貌英俊、勇敢无畏。但是，就正像迪士尼王子电影一样，这里头能有多少内容呢？怀疑依然存在。
但这只是我心中想好的答案而已，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我又一次观看了电视录像，仔细地研究了这个访谈的具体内容。我和与我一同观看录像的朋友们一道为贝克汉姆做出总结：他比人们想象中的贝克汉姆更有思想。毫无疑问，当贝克汉姆开始在英格兰成名，但还未成长为世界级巨星的时候，他就开始专门训练如何应付这种场合了。
因此他第一次在西班牙电视台亮相时，他总是竭尽全力守口如瓶；同样毫无疑问，在我和贝克汉姆共同出现在摄像机镜头前时，托尼·史蒂芬斯肯定对他交代了什么，并为一些问题如何作答定下了基调。事实上，此时此刻，贝克汉姆并不需要什么提醒，就能很好地回答问题了。即使以贝克汉姆自己的观点来看，他也很清楚这个访谈的目的就是让他旁敲侧击地多说西班牙球迷以及新队友的好话，以便为这个足球界的“秀”场人物——不，足球界最著名的“秀”场人物在西班牙继续保持良好的公众关系打好基础。
第39节 佛罗伦蒂诺：银河舰队之父
在这个访谈中，贝克汉姆完成了所有的既定目标，就如同他所参加的一场干净利落的比赛，他总能像对传来的每一个球从容应对每一个问题。他谦虚得惹人喜爱；对于自己蹩脚的铲球技术他也能随心所欲地开着玩笑；他不断强调自己并没有想当然地认为不用担心场上位置，并将为首发而努力。
访谈中他显得很聪明，也很有自知之明，他说虽然很多人更看重他的明星效应，但他也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球员；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却指出在西甲这个更讲究天赋的联赛里，他没有罗纳尔多或齐达内那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至于费戈，在他眼里是近十年来世界上最好的边锋，自己来到皇马后想顶替费戈位置的说法是荒谬的；此外，他还表明自己是球队中最努力的球员。正因为这么多原因，来到皇马的贝克汉姆不愧是一位勇者。
贝克汉姆就像一位经验老到的外交家，当来到这个新的国家，他立刻公开表明自己对于生活在马德里这座“伟大”的城市是多么满意。他还表示自己的家庭也将逐步“西班牙”化。就足球而言，再多的训练也无法像这些话一样更具有说服力。他已经忍不住想参加比赛了。他想踢出最漂亮的足球比赛，就像他以前所做的那样；他将享受生活，过得开心。他真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第六章穿西装的革命者
一走出家门，他总是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装，打着一条蓝色领带。可能在家里，他身上也同样是这套行头。很难想得出，他还会以穿着别的什么衣服出现。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平，是个五十多岁的商人。他天生就不会出风头，和贝克汉姆完全是两种人。但是无论佛罗伦蒂诺——皇家马德里俱乐部的主席走到哪里，身旁都会簇拥着一大群人。十几岁的孩子们会高喊他的名字，索要他的签名，吵着嚷着要和他一起拍照。
这样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在足球圈子里更是绝不可能。人们对于足球这项运动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是全方位的：他们能够记起30年前冠军杯决赛中谁在射进了致胜一球，甚至具体到多少分钟；他们能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射手出生的具体日期以及他们最喜欢那种颜色；对于自己所支持俱乐部各个梯队里冒尖的年轻球员，他们都了解得非常清楚。但是俱乐部的管理者，他们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什么，最多也就是能够想起俱乐部总裁或主席叫什么名字而已。至于穿着西装的其他管理者，他们的形象都是那么遥远，那么模糊，和芸芸众生没有什么区别。
但佛罗伦蒂诺是例外。我曾和他一起到客场观看皇马的比赛，和他一起出席各种仪式，也曾和他在餐馆和酒吧聊天吃饭。除非他的保镖有意让人们与皇马主席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在公共场合与佛罗伦蒂诺不受干扰地谈话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那种真正拥有权势的人，在钻进汽车之前，他对为他开门的保镖连看也不看，好像他们并不存在。或许这一点能够说明他所拥有的权势。其实拥有保镖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事，在西班牙，各行各业的巨头大亨们都有保镖，因为他们不时受到巴斯克分裂组织“埃塔”的恐怖主义威胁。如果任何一个恐怖分子以佛罗伦蒂诺为目标的话，他可就危险了。
他随时都会出现在马德里的大街小巷，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十几岁大小的男孩女孩、他们的父亲母亲，甚至还有他们的祖父祖母。人们争相一睹佛罗伦蒂诺的尊容，就像每个人都想当面看看贝克汉姆一样。或许方法不甚相同，但心情都是一样急切。佛罗伦蒂诺可能无法让东京市中心的交通陷于瘫痪，他在上海也不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有在西班牙，他的面孔才和这个国家的首相一样让人熟悉。他的名字——佩雷斯——在西班牙极其单调，其程度不亚于“史密斯”在英国的单调程度，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他是真正的名流人物。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正派的名流人物。他对一项极好的运动进行投资。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佛罗伦蒂诺都在默默无闻地独自打拼。如果说他的建筑公司是一家成功企业的话，那么他并没有在名望的争夺中获胜，他依然平凡。但是如今的佛罗伦蒂诺很乐意在餐厅里停止进食，在餐巾和菜谱上为崇拜者们签名。同样，他也会带上签有自己名字的照片，送给餐厅的侍者和厨师，让他们兴奋不已。
有一次在机场，天色已晚，我看到刚刚从客场返回的佛罗伦蒂诺脸上带着仁慈的微笑，与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摆姿势合影，可此时她们的相机居然坏了。她们几乎绝望地摆弄着相机，佛罗伦蒂诺却在一旁极其耐心地等着。另一次，我和他一起出席一所新落成的皇马足球学校的揭幕仪式，我们被挤在人群中几乎不能动弹。人们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佛罗伦蒂诺！佛罗伦蒂诺！”好像皇马主席是一位流行偶像，抑或是另一位“银河舰队”的巨星。
他确实是位巨星。费戈曾在一个广播采访中说，自己和其他所有穿着球衣短裤的皇马球员都微不足道，真正的巨星是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费戈是对的，佛罗伦蒂诺是“银河舰队”之父。没有他极其超群的远见卓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支球队中找到如此众多的超级足球英雄。将这么多技艺超群的球星收归帐下，他需要同样超群的想象力，还要有一往无前的信念和源源不断的动力，才能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如果当初佛罗伦蒂诺的脑子没有冒出担任皇马主席的念头，这家俱乐部可能依然平稳地前进，同样赢得一座又一座奖杯，全世界球迷可能依然对皇马情有独钟，和阿森纳和AC米兰的死忠球迷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这样的话，皇马不会像今天这样震撼着国际足坛。这一点，皇马球迷比谁都要清楚。
2000年夏天，佛罗伦蒂诺甫一上台，就承诺要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