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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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好几分钟才开口:“明天再说吧。”
看来是真有,我找了一天居然半点没发现,可见机关消息这玩意是门深奥的古科学,不是聪明就可以的,还得有严格的理论基础支撑。小海是修叔叔的亲生女儿,她能破解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二天白亚丰一出门,小海就回卧室打开墙角那口置放衣服的箱子,将里面的衣服全都抱出来放在床上,招呼我一起小心把箱子抬到堂屋门边,搁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
是口老式箱子,樟木板料平平整整钉起来的,扑面都是老樟木的香气,板料打磨得极光滑,边角用的是仿古花式铜片包角和挂锁,上了好几道漆,看上去厚厚沉沉又极素净,没有雕花也没刻什么符号。
小海把箱子侧起来,叫我扶稳,然后她把手伸到里面,在靠底板的侧壁上一点点摸索,很快,啪的一声轻响,触动了某个机关,箱子的底板一边往上翘起半公分。小海把指甲嵌进缝里用力一勾,那块底板就像盖子样被掀了起来,原来是个夹层,下面还有块底板。
下面那块地底上刻了很多图案,阳光底下十分清晰,首先正中央刻的就是小海和修叔叔都有的那块胎记的形状,像镰刀。然后下面有一排奇异的、长得如同最古老的象形文字的符号。
那些符号,太眼熟了。
至少其中几个是眼熟的。
因为我戴在左手手腕上这只金镯子的内侧,就刻着几个类似的图形符号。修叔叔把它送给我作生日礼物那天我问过他这些是什么意思,他说是我的生日。我问他生日不应该是数字吗怎么会是这样的。他温柔地看着我笑,轻轻捏捏我的鼻子,说因为你是公主,所以生日也很特别。
这只镯子这么些年戴在手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一眼,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再次在别的地方突然看见相似的符号,然后回想起从前修叔叔的话,难免有点心惊肉跳。
我们试图用手机把雕刻在底板上的图案和符号都拍下来,但因为刻痕和板的颜色太近,很难拍清晰,最后小海去村委讨了几张大的白纸,又从哪户没关门的人家厨房里弄了几块炭来,费劲巴拉用拓碑的方式把底板上的内容拓在纸上,再拍照存档,然后把箱子放回原处。
本来我们蛮可以把箱子拆掉将整张底板抽出来带回去的,但毕竟是修叔叔打造的,谁都不忍心。
而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修叔叔不在了,这些便都是他的遗物了,只有好好保管的份,哪还有拆它的理。
我觉得,小海心里,也多多少少有这样的想法。
弄完这些已经是下午,白亚丰的工作也全部结束,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往乾州赶,跟谁都没打招呼。
原先我对酒爷是有敬意的,想着无论如何要到家里拜访他一次,感谢这么多年对小海的照顾,现在显然不必了,被他卖掉的那只地母鼑除掉金钱上的意义外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如今无从追究。他卖掉小海家的传家宝度自己家的难,出于愧疚对她稍有照顾,反而招致家里人对小海的仇恨,以致闹得她几乎无法在这个村子里好好生活,简直糟透了,半眼都不想看见他。
443、始料未及的信息()
在酒爷这件事情上,小海受到的是三重打击,地母鼑的情况不去说它,突然发现这些年里唯一对她好的人居然是出于那样叫人难以接受的原因,真的会特别伤心。还有那封信,如果她没有发现笔迹问题的话,一定会按字面意思认定修叔叔是主动抛家弃子而不是出于某种迫不得己,太过残忍。
她一路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去安慰,所以只能陪着沉默,一脚一脚加油门,开得几乎飞起来,心无旁骛直往乾州家里去,一心想快点见到夏东屹的画作经纪人周长寿,从他嘴里撬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来。
白亚丰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几次跟丢,后来干脆不追了,自顾自停在服务站准备吃东西,打电话过来气急败坏骂:“唉哟我去!前面有金山银山钻石山啊把你们急成那猴样!老子不跟你们玩了!咱们分道扬镳!拜拜!”
我们不理,随他去,自顾自继续往家飞。
老懒安安静静坐在家里等我们,他把二楼书房里面陈家坞方面的资料拿下来坐在一楼客厅里看,尽心尽责看守关在洗衣房里的周长寿,生怕出差错。
我们到家的时候乔兰香刚刚服过药睡下,老懒说她的状况恶化得很厉害,按照以前的病例,腐烂的速度是呈几何形加速的,乔兰香因为有陈金紫玉送的那身苦苎麻衣服才能撑到现在,但估计再怎么也撑不过一个月了。
我咬牙坐了十几分钟,心想要是真的没药可救或者我不知道哪里有药可救也就只能算了,但现在研究中心明明有药,我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见死不救,无论如何也得试着搏一把,立刻做下决定,等对付完周长寿就往江城跑一趟,跟何志秦商量,拿我手里那块有隐纹眼睛的人皮,还有我对陈家坞地底实验室里几百种药草的了解,跟他们换救乔兰香性命的药。
无论如何,也得尽一尽力,否则将来想起她时,一定后悔不堪懊丧不己,人到底都是有心的。
我坐着咬牙切齿想的时候,老懒和小海已经把茶几上的资料都收起来放抽屉里了,等我眼色一定,他们立刻进洗衣房想把周长寿弄出来交给我审,那货被大拇指粗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抹布,可还是不老实,使劲蹬脚,扭来扭去,喉咙里呜呜呜呜叫,很难对付。
小海心里本来就压着很大一股气,被他这么一搅,猛地发作起来,手里使出狠劲,提着他一条腿跟拖个没有生命的沙包样把他从洗衣房里倒拖出来,然后随手丢在电视机前面,阴着脸看他两眼,恶狠狠扯掉他嘴里的抹布,随便他稀里哇啦乱叫乱嚷。
反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
老懒拉过把椅子,反过来倒骑在上面,点上根烟拿在手里,不抽,居高临下半眯着眼睛斜看周长寿。
从牙齿和手指的颜色可以看出周长寿是个老烟枪,从绑来到现在,老懒供饭供水不供烟,所以蓝色烟雾一起,周长寿眼珠子都直了,立刻停止叫唤,扯着脖子拼命吸气,尽可能往老懒那边挪,一副没尊严的蠢样,但很快我就发现,这货其实一点都不蠢,两只眼睛里几次闪出狡黠的光,看得出是在审时夺势,准备随机应变。
这是只老狐狸,得用点心思才能对付得了。
可惜我这会没耐心跟他玩,只想来个快刀斩乱麻。
于是我开门见山,把他所面临的情况摊在桌子上说明白:要么老老实实一字不差回答问题,要么死。
我说到“死”字的时候,飞快从靴筒里取出袖珍手枪搁在茶几上,黑洞洞的枪口就冲着他的心脏,而我看着他的眼神,比枪更狠。
那货的精神立刻萎靡下去,之前隐藏的一点侥幸心理消失殆尽,整个人靠着电视机瘫坐在地上,身体都是歪的,也不馋那点烟味了,特别颓丧。
我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对他的性命没有半点兴趣,真杀了他的话还得去弄硫酸和石灰来化尸,前前后后挺麻烦的,所以不如痛快点合作,大家都省力,也不会有谁丢命。
他很识时务,抬起头来盯着我,语气笃定地问我是不是能说话算话,是不是真的只要老实回答问题,就能放他走。
我给他做了保证。
他垂下眼睛略微考虑几秒钟,定定心,眼睛里闪现豁出去了的光茫,用力点头,说:“行,你们问。”
我叫他先把他跟夏东屹来往的前前后后全部过程和细节说一遍,然后我们会针对性地问。
他听着我的话,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可见他心里很清楚今天被我们绑来就是因为夏东屹的缘故。
他用近乎乞求的语气问能不能给根香烟抽。
老懒看我一眼,见没反对以后,看小海一眼,小海抽出短刀扔过去给他,他从容接住,把周长寿上半身的绳子割开,再把之前黎绪落在沙发缝里半包黑利群扔过去给他。
周长寿抖抖索索拿出一根烟,点了好几次火才点上,深深深深吸一口,沉痛地骂出句脏话:“妈的,老子这辈子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他说的“毁在他手里”那个“他”,指的就是夏东屹。
然后我们就开始听周长寿讲他和夏东屹的来往以及那些画的故事,听了一个多钟头,听得面面相觑目瞪口呆,时不时就迷茫时不时就糊涂,几乎要搞不清楚状况。
如果周长寿没有说谎,那么,我们之前对夏东屹的好些猜测和判断都是错误的,但是正好印证了前一天在花桥镇听周红回答我问题时候的一些隐约疑惑和模糊念头。
按周长寿的说法,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夏东屹一手策划的,包括他那些在艺术层面上讲一文不值最后却被炒成天价的画,包括他什么时候出狱,包括出狱之后的生活,巨无细遗全都是夏东屹自己安排的,周长寿只是个看在钱的份上替他跑腿做事的傀儡罢了。
周长寿以前在花桥镇时,跟周红和夏东屹每年都有来往,因为是亲戚,加上他的两个孩子都在他们教书的学校里念书,逢年过节上门看看都很应当,但自从全家搬到乾州市以后,就很少回去了,基本没怎么再见面。
他和老婆在小商品批发市场旁边开了家饭店,几年前夏东屹进去吃饭时,算是巧合地碰见一面,但并没有常来常往,甚至联系方式都没留。在那次碰面之后不久,大概三个多月后吧,周长寿店里突然来了个律师,说夏东屹被刑拘了,要求见他。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夏东屹教他的,怎么把画送给当官的,怎么花钱找评论家吹捧,怎么雇佣网络水军推波助澜,一步一步,都是夏东屹的主意,周长寿完全只是因为冲他说的这样做可以赚到钱才干的,因为哪怕最后什么都赚不到,自己顶多也就赔点时间和力气,前期炒作的钱夏东屹都给他安排好了,有人定期打进他账户,由他出面去做。
周长寿说,包括什么时候出狱,都在夏东屹的计划里面。他后来分析整件事情,觉得连坐牢的事都是夏东屹设计好的,故意把自己弄进牢里,制造人们感兴趣的身世话题,炒高画价。
这些都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有一会我和老懒面面相觑,惊奇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偏差。
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夏东屹作画纯粹是因为他记性不好,非得画下来提醒自己从前发生过什么,后来入狱、画被亲戚卖掉、又被疯狂推高,都是意外,以为他出狱后还试图弥补这个意外,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整个反过来了,所以很多事情都得推翻了重新分析。
周长寿说,除了他以外,夏东屹肯定还有别的帮手,不然也闹不到后来的局面,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以后,仔细调查过,但没发现什么,只隐隐感觉到夏东屹在乾州市应该有个相好的女人,那个女人在暗中对推高画价起过不小的作用,但夏东屹半点口风不露,有次他问起夏东屹从花桥镇带出来的那个女儿,只回答说送到寄宿学校了,叫他不用管。周长寿查了乾州市所有寄宿学校,没有找到夏小雨,当然也考虑过更名改姓的情况,人海茫茫,就没再找了,但总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
周长寿说夏东屹交待他办的那些事情,什么找艺术评论家写吹捧文章、买报纸版面登相关的报道还有雇网络推手之类的,他都觉得很正常,在城里生活这些年,有些事情也看得懂。但是有一点让他心里很有疙瘩,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就是夏东屹入狱前留在旧居的画明明只有三十六幅,他却要求周长寿对外界宣称共有八十一幅,必须一口咬定是八十一幅。
他是这样照做的,始终对外宣传他的画共有八十一幅。
后来出事也就出在这个问题上。
444、两个买家()
夏东屹的真迹只有三十六幅,但对外宣称有八十一幅,所以不断有人找他买画,盯得十分紧,追问他另外那些画流到哪里去了。他只能按夏东屹教他的,说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画会值钱,当破烂扔掉送掉很多,到后来发现值钱也来不及了,找不回来了。起先这个说法被人接受,但渐渐开始被怀疑,特别是最近这阵子,圈子里越来越多小道消息说是周长寿私昧下其余几十幅画等着涨价好大赚一笔,找他买画的人就越来越多越逼越紧。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前段时间,夏东屹作品最大的那个买家突然找到他,给他看了张画,问他能不能确认是夏东屹的真迹。那画虽然风格很像,但他从来没看见过,而且尺寸也不对,比以前那些画小了一半。他就认定是赝品,对方却不相信他,阴阳怪气问了很多问题,言下之意就是怀疑他私藏大部分真迹不拿出来。跟他说只要把画都拿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但如果不肯的话,他们就只能不客气了。他再三再四否认,赌咒发誓说没有,对方死活不信。
然后就出事了。
我们心里都有数,那个买家拿给他看那幅画,就是原本挂在“上帝之手”连环命案其中一个死者陆瑶琳家的那幅。
就是夏东屹出狱以后画了故意让杨文烁放出去当诱饵的那幅。
幸亏当初白亚丰一根筋盯着陆瑶琳家消失的画这条线索不放,我们才能扯起这么大一串互相关联的人物和事件。
周长寿好女色,关系稳定的女人有三个,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平常还会采采路边的野花。有阵子他在山东搭上个新的,一直没回家,突然连续接到三个女人打的电话,都说家里遭了贼,却没丢什么东西。他一下明白过来,肯定是之前那买家先礼后兵,谈不拢就直接偷,因为不知道他把画藏哪了,干脆把他的每个家都翻搜一遍,而且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他赶紧先回原配家里看情况,结果遭到伏击,那个客户的车埋伏在小区外面等他,斜刺里冲出把他的车撞到了绿化带上,还好他反应快,马上意识到是个陷阱,跳下车就跑,头也没敢回一下,这才没被他们抓走。
从那之后到现在周长寿就四处逃难,哪个家都不敢回。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来头到底有多大,小心起见,银行卡和身份证什么的都不敢用,电视里看过,这些东西都会暴露踪迹。
周长寿说其实从那些画价格越卖越高,两个最大的固定买家对他盯得越来越紧以后,他就觉出不对劲了,认为他们真正要的根本不是画,而是画里藏着的什么秘密。
周长寿说,网上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夏东屹的画之所以那么值钱,完全不是因为艺术价值,而是因为画里面有宝藏的信息,说江南殷家在抗日战争时期曾连盗十几座春秋时期显贵的墓,从地底起出大批阴财想资助国共抗日,但接洽时出了岔子,当时负责交涉这件事的殷家少爷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怀疑被对方的人杀了,殷家大怒,资助的事情马上停止,那批宝贝重新埋入地下,而夏东屹那些画其实是藏宝图。
我表示听说过这个传闻。
周长寿叹口气很认真地告诉我们说其实这个传闻是他按照夏东屹的指示散播出去的。
这又使我们大吃一惊。
他说:“我不知道夏东屹编这个故事到底是为了把画的价格炒上去还是有别的原因,但那两个最大的买家肯定都信了这个故事,否则怎么解释他们肯花几十上百万买那些画?”
我不知道这个关于宝藏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我想我突然知道夏东屹这么多动作背后的真正意义了。
就是之前我所猜测过的:钓鱼。
他用画作鱼饵,想要找出到底有哪些人对他的画和藏在画里的秘密能感兴趣到不惜代价不顾一切的地步。
他想找到那些隐藏得极深的人物。
周长寿说这几年里最愿出价钱同时盯他盯得最紧的买家有两个,其中一个前阵子拿了一幅比之前尺寸小一半的画找他鉴定真假,肯定就是曾经挂在那个死在“上帝之手”案件中的女律师陆瑶琳家里的那幅。按我们当时的调查和分析,那幅画应该是经杨文烁的手又回到夏东屹手里去了,如果说它后来出现在买家手里又去找周长寿作鉴定的话,就能推断,夏东屹已经跟其中一个买家接上头了,还把画卖给了对方。
也就是说,至少有一条鱼已经落进夏东屹撒的网里了。
我问周长寿对他的那两个买家了解多少。
他摇头:“基本不了解,他们口风都很紧,打擦边球也套不出什么信息,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夏东屹那些画大部分都已经出手了,只剩下几副。我当时为了看形势抬高价格,没有一次性出手,而是陆陆续续拿出来卖给他们,价格也一次比一次高,这个也是直接导致他们后来不再信任我,认为我一定还藏起五十多幅画的最大原因之一。”
他说着,很无奈地叹口气,说:“我就一生意人,就想多赚点钱,谁能想到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啊!”
我逼着叫周长寿想关于那两个买家的事,任何细节都行,必须想。
好一会,他说:“除了买画以外,他们也会找我看市面上流通的夏东屹作品是真是假,也很关心夏东屹的情况,能不能减刑,什么时候出狱之类的,所以几年里面一直和我保持紧密的联系,后来夏东屹真的出狱,他们却好像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继续跟我打听消息,问他还有没有在继续画画,平常都跟哪些人有接触什么的,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样。”
顿了一会,他又告诉我们说那两个买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曾经有次一前一后来找他,在楼道里碰见过。
我俯瞰式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仿佛看电影似的,一点都不真实。
周长寿说那两拨买家,不管哪拨,每次出现都是两个人或三个人,其中一个为主,另外的为辅,他们作风低调,彬彬有礼,但看得出个个都是狠角色,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黑帮份子。周长寿认为,跟他打交道的,其实都不是买家本人,而只是哪两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的亲信之类的人物。
他说其中一个买家的后台老板应该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