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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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十点半,会议才散,我端坐着听楼上会议室里椅子拖动的声音和纷杂的脚步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想着总算结束了,能开这么久的会,肯定已经从代芙蓉那边取得重大突破。
我听着声音走到外面,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看见几个人从楼上下来,其中两个就是之前在“油画案”现场看见过的记者,一男一女。女的表情难看,急匆匆下楼,目不斜视,男的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劲很好,步子迈得特稳,还停下脚步朝我这边望了一眼。
会议结束后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老懒和付宇新还有刘毅民三个人才终于来找我,脸色都很难看,但是相比中途溜出会场的几次,已经好多了。刘毅民坐下就带脏话骂人。
骂的是代芙蓉。
原来刚刚过去的那十多个小时,根本不是开会,而是对峙。
原来,那个叫代芙蓉的记者,跟全局最重要的一窝刑警,在楼上对峙了十多个钟头。
她答应把她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警察,包括提供原版“油画案”的照片资料和她以前做过的背景调查,前提条件是她必须有权力报道今天发生的案子,并且要求前面四桩案子的知情权和公开报道权。
就这么点事,足足拉扯了十个多钟头,其间付宇新还几次离开会议室给律师打电话,咨询代芙蓉提出的要求有没有法律依据,如果她继续跟警察扛,能不能告她个妨碍执法罪。
可是不管能告还是不能告,是不是真的会吃官司,代芙蓉就是不松口,一副见惯大世面的样子,到后来干脆是破罐破摔的样,叫他们直接把她刑拘得了,反正警察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她在外面跑死跑活也跑不出什么能说服人的报道来。
耍完赖皮她又半软不硬威胁了一句,说她进局里这件事,她的助手可是眼睁睁看着的,万一出点什么不好的情况,外面舆论闹起来,她不负责善后。
难怪刘毅民气得跑到外面摔了个杯子。
不过还好,到后来代芙蓉算是退了一步,说不让报道可以,但至少要让她看看这前后五桩案子的基本材料和现场照片。
可即使这样,警察也不能办到,因为她是个记者,还是个不管在哪个城市就职都能把当地的警察局和政府部门闹得头疼的记者。把这么重大一起连环案的材料透底给她,万一她转身就发到网上去,闹出大事情,最倒霉的肯定还是付宇新他们。
所以又对峙了几个钟头。
最后还是刘毅民忍着脾气提出个方案把问题解决,他说等抓到凶手彻底结案,局里召开新闻发布会之前,把全部通稿和照片以及细节资料给她,保证她的独家头条。
代芙蓉这才终于松口,把她知道的全盘脱出:四年前,梁宝市,36岁女教师被人发现死在郊区一间废弃的油漆厂仓库里,现场跟今天的有八成相似,死者十岁的女儿目击到母亲被掳的经过,见过凶手的脸,几天以后无意中在街上看见凶手并当场指认,但因证据不足,又没有杀人动机,罪行不予成立,那桩案子到现在都没有告破。
我问刘毅民,代芙蓉有没有说今天的现场和四年前的现场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他点头。
58、又是暗夜跟踪者()
代芙蓉在得到独家报道的承诺以后,将梁宝市原版“油画案”和今天复制版的“油画案”作了严格对比。
第一处区别,今天的现场,所有颜色都是丙烯颜料,并且这些东西由凶手带来,作案以后又带走;而四年前的现场没有颜料,所有的颜色都是利用了原本就堆在现场仓库中的油漆。
第二处区别,今天这个死者身上的颜色都是用颜料刷子刷上去的,有清晰的刷痕,很小心,而四年前梁宝市那个死者身上的颜色大部分是泼上去的,小部分是用刷子甩上去的,只有胸部和小腹以及大腿三处有刷子刷过的痕迹;第三,今天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四年前的现场在泼到地上的油漆中留下过几枚脚印。
我慢慢地听着,慢慢地点头,脑子却在飞快地转,考虑造成这几处不同的原因。
他们不是把颜料往尸体上泼洒,而是不怕麻烦地一笔笔刷上去,我想主要是为了避免颜料淌一地从而留下脚印,可能是怕脚印暴露他们的人数,也可能是怕孩子的脚印会立刻引起警察的注意,把原版“油画案”案死者今年十四岁的女儿直接当成第一嫌疑人。
主谋做这个细节的改变包括后面打扫现场,都是为了小心翼翼保护住那个女孩子,消除她到过现场的所有痕迹。
但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们改用丙烯颜料而不用油漆?不管是从尊重原版还是从行动方便各方面看,都应该是油漆比较方便吧?
可他们偏偏就是用了颜料。
肯定是非这样不可,但这个原因又实在很难猜。
刘毅民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我慢慢地摇头,不急着表达,反过去问他代芙蓉有没有说别的。他便把代芙蓉说的话一一复述了一遍,全部都是针对今天这桩命案的,不涉及其它。
不知道她是有意瞒下,还是确实不知道更多。
我问刘毅民有没有跟梁宝市的警局联系。
他说:“联系过了,四年前那桩旧案的卷宗要三天左右才能过来。”
我再问他:“联系那边的时候有没有交待别的?”
他不明白我的意思,眼睛有点发愣。
我心里唉唉地叹口气,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这样的地步了,他们居然还没有想到问题的最根本所在。
坐在旁边低头研究材料的老懒幽幽地飘过来一句:“打过电话了,明天就该有消息,最迟后天。”
刘毅民更呆了,扭头看看他,又扭回来看看我,还是没有明白我们在说些什么。
我长话短说把情况解释一遍:“既然今天这桩命案在梁宝市有相对应的旧案,那么其它几桩,‘砸头案’、‘火烧案’、‘七刀案’、‘开膛案’这些,也应该都有相对应的旧案,而且应该都在梁宝市。乾州的这些,不过都是针对那些旧案所进行的复仇性质的复制品。凶手特地从梁宝市把郁敏骗过来杀害是故意的,他们希望警察能循着这条线,将那边的原版案件拔出来调查。”
刘毅民听着,一直硬撑着的表情瞬间垮塌,刷地把目光移向老懒,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很不高兴,这么大的事情,老懒明摆着早就想到也安排往下查了,可愣是没跟他们透露一个字,实在很过份。
我怕气氛尴尬,赶紧问他代芙蓉还有没有说什么,三下两下扯,他就没再去注意老懒。
正好胡海莲和另外几个警察也来了,大家坐成一团讨论案情,最重要的一点集中在凶手的人数,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犯罪,两个、三个还是四个,或者五个六个。
讨论了一圈,意见根本没法统一,因为五桩案子,排场虽然不大,但难度还是有点的,从物色目标人物、选择场地、掳走受害人、囚禁、运送到选择好的地点、折磨、杀害、搬运东西、打扫现场,恐怕真得四五个人才行,但也并不一定,如果执行能力高,两三个人也可以办到。
所以真的很头痛,感觉对方是头怪物,你不知道它到底长了几个脑袋几双手。
讨论到后半夜才散,留下几个值班的,其余人都回家休息。
我把车子从后面停车场开出来时,看见老懒正好在前面步行横穿马路,身姿挺拔,昂首阔步,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不远不近地看着,居然很有范。
回过神来发现小海正偷眼看我,便笑,问她看什么。她摇摇头,半咸不淡说没什么。
于是便没再聊下去,一脚油门又一脚油门往家开。我喜欢午夜时分在路上开车,没什么车没什么人,空空荡荡的,有种飞起来的感觉,还能把精神集中在一种尖端的位置,一半留神开车,一半用来想想别的事情。
我在脑子里面模拟了今天这桩“油画案”发生的整个经过,他们怎样破门进入厂房,怎样将受害人扛到里面,扒光她的衣服,挖眼、割舌、悬挂起来、垫上篮球,然后,往受害人身上刷颜料,一笔一笔慢慢刷无论如何,有两点是能肯定的,第一,四年前那桩旧案死者的女儿,今天一定在现场;第二,参与今天这桩案件的,恐怕不止三四个人,其中必定有个气场很大遇事极沉着极冷静的年轻女人,她自始至终陪着那个小小的女孩。
然后渐渐的,我猛地清醒过来,到底有多少人参与这些复仇性质的连环命案根本不是重要的事。
只有主谋才是重要的。
我正高度集中注意力想得纷乱,小海突然开口说话,把我吓了好大一跳,以至于一时没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侧脸去看,用探询的目光望她,而她交抱着双臂,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我问她怎么了。
她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保持车速,注意后面。”
我听着话音溜眼就往后视镜看,有一辆黑色轿车,离得不太近也不太远,开得若无其事,不确定是否正跟踪我们。
但是小海说:“我们从公安局出来就被那辆车跟上了,你认真看老懒过马路那会,它就停在我们后面马路拐角的地方。”
我绝对相信小海的判断,她说我们从出公安局就被后面那辆车跟上,那就一定是的。
我觉得她的判断能力,以及我对她能力的无条件信任,都是这些日子我走到哪都让她跟着的原因之一,也是我们能和谐相处并且有深不可测的默契的原因之一。我们都是丛林野兽,或者说都曾受过丛林野兽式的训练,对付生活,都有一套超出社会常规的方法。
我保持住稳定的速度继续往前开,问小海有没有打算。她侧过脸来瞪着乌黑的大眼睛问我:“你能听我的?”
我很笃定地点头:“听。”
她起先拧着眉毛有点不确定,但看我表情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立刻来劲了,把身体绷直,目视前方,命令道:“别往家开,随便哪里拐个弯,往荒僻点但有路灯的地方开。”
于是,再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我就往右拐了弯,开到樱花路上。这带是住宅区,没有夜间娱乐场所,因此路灯明亮却空空荡荡。
小海观察了差不多半分钟,确定这个路段合适,扭过脸来问我:“你能不能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就是电影里面成龙玩的那种,打个方向盘,直接朝后面那辆车撞上去,行不行?”
我苦笑:“不行,我没那能耐。”
说完看一眼后视镜,确定后面那辆车还跟着,又测算了下距离和速度,想着一百八十度不可能,来个九十度倒应该很轻松,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反应能力够不够快,万一不够,砰的撞上来,我们俩不死也得撞出个脑残来吧。
正想着算着,小海突然下达命令,语速飞快,语气不容置疑:“提速!再提一点!刹车踩死!耍个花腔把车子给我横过来!!”
小海所下的命令,正好跟我脑子里想的一模一样,所以二话不说照办,霎那间昏天惨地,刹车声、轮胎和柏油马路的磨擦声、猛拽方向盘的声音、一个走在路上的女人的尖叫声,七七八八混成一堆,差点没把我的耳朵震聋。
后来我有几次想起这个晚上的疯狂,都恨不能给自己来一耳光,想都想不通怎么会那么不过脑子就听一个根本不会开车的人在那里瞎指挥,什么提速,什么刹车踩死,什么耍个花腔把车横过来,什么什么的,根本就是发疯作死的节奏。
好在后面跟踪我们那辆车里的人也是个反应极灵动作极快的,眼看着就要拦腰撞上来了,他踩住刹车猛往右打方向盘,避开我们,直往路边撞,砰的一声巨响,撞上路肩,撞到了一棵树上。
那一下力道十分狠,如果车里的人没系安全带,估计得变成脑残。
我这边还没怎么稳住,整个人都还处在紧张的弦绷之中,小海那边的车门突然就打开了,我急急地扭过脸去看,只看见她握在手里的破短刀寒光一闪,连人带刀就没了影。
59、局中人()
我不清楚后面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不能让小海一个人去冒险,所以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连滚带爬过去想帮忙。
可是帮不上,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抬着手臂护住脸,躲在车里不出来,不管小海怎么凶神恶煞踹驾驶室的门都不肯出来。
是个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车里最安全,所以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会自己开门下车的。
可是这么拖下去对我们很不利,因为压根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跟踪我们在先。刚才动静闹太大,恐怕已经有人报警了,一会警察来,说都说不清楚,万一他倒打一耙说我们拦路行凶,真就一点退路都没有,所以,必须采取点极端措施把他逼出来再说。
事也凑巧,前面五六米处,大概因为旁边小弄里施什么工,居然堆了十七八块水泥砖在路边,就是一块横过来能当板凳坐的那种砖头,又硬又重又大又能使劲,再好不过。
我三步两步飞窜过去,抡起一块砖头又飞窜回来,砰的一声跃上车头,照准挡风玻璃就打算砸下去,表情阴戾狰狞,狠得一点余地都不留。
坐在里面的人再也没法淡定,立刻打开车门抱头滚了出去,小海顺势一把捞住,将他按在车上,把短刀架到了脖子上。
所有这些,都正好发生在路灯底下,一片锥形的月白色灯光里,感觉就像是出无声的舞台剧,惊心动魄。
我扔掉砖头跳下车子站到小海身边,一眼认出跟踪我们一路这货是谁。
皮包骨头的身架,黑色木质框眼镜,就是今天白天,跟代芙蓉一起到“油画案”现场去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代芙蓉的助手吧,一个多钟头前,又在公安局楼梯边匆匆见过一面,我从到头脚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哪成想他倒是跟踪上了我们。
他跟踪我们做什么?
我们与他,就那么匆匆两面,话都没说上一句,甚至正经的眼神交流都不曾有,他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靠近一步,盯住他的眼睛,问他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
问虽问,心里却也知道,他不会答的,那幅黑框眼睛后面是无比冷静的目光。
我懂那目光的意思,他不信我们能弄死他,这地方虽然不是热闹路段,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看得出他铁了心拖延时间,拖延到路人围观,群众报警,警察赶来,他就能脱身离开。
所以,目前处在劣势的其实是我们,毕竟踹人家车门抡着水泥砖作势要砸窗这种事情,都是违法的。
小海用眼角余光打量周边动静,扭过脸来跟我交换眼色,然后我闪身坐进眼镜男的车里大致翻了一下,有手机、录音笔、相机、一些学术性的杂志、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不少现金,几张信用卡和七七八八的卡,没有工作证,也没有身份证。
就车里这些东西看,这人可能是记者,也可能是私家侦探,一时间很难做出明确判断,但根据之前他和代芙蓉同进同出的情况看,记者的可能性大。
我下车,看看不远处已经有看热闹的人围拢来了,便朝小海打手势,她立刻放开那男人,将短刀塞回袖子里。
现在我们三个人站的位置正好形成个正三角形。这是精确算好的,万一他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动作,不管以哪种方式,从哪个方向出击,我们都能最快做出最合适的防御。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对我们不利的打算,可能是有心无力。反正局面就是三个人呈正三角的形状站立,谁也不往前一步,谁也不往后一步,就那么站着,你看我我看你。
僵持了一会,那男人的目光突然越过我的肩膀往后面看,我直觉不好,扭头去看,果然,离我车子五六步外,有几个路人正在围观,还拿手机拍照,大概是当成一场街头斗殴了。
现在的数码产品太厉害,手机分辨率都高得要命,有时候晚上拍出来的图片和视频都很清晰,我可不想被他们拍下然后冠个莫名其妙夺眼球的标题传到网上去,所以赶紧给小海使个眼色,一把扔掉那男人,飞快窜回自己车里,先空踩油门,打个远光把前面看热闹的人惊散,然后才刷地调头开走,完全不去管那男人要怎么处理他那辆撞得不轻的车。
说白了,撞成那样是他自己的选择,关我们什么事。
开过三个街口,确定后面没有人继续跟踪以后,才叹出口气拐到回家的方向上去。
小海问我刚才那人车里有没有什么身份文件。
我说:“没有,但能肯定是代芙蓉的朋友,今天在命案现场见过的。”
她没再说话,突然伸手递过来一片纸,我垂眼睛看,是张名片,有点疑惑地问她:“哪来的?”
她说:“从刚才那男人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
我把车子靠边停下,接过名片来看,整个人就触电样愣了愣。
首先,上面的单位地址是江城市的。
其次,上面写的名字叫楼明江。
江城本就是我心里面一根刺,好像过去几年几十年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那边扯得上关系,所以看见名片就有点发愣。然后楼明江这个名字也似乎很熟悉,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见过或听说过,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几次觉得马上就要想到了,可事实就是想不起来,恨得直拿脑袋撞方向盘。
小海从我手里将名片拿回去,慢悠悠将名片上的单位名称念了一遍,江城市现代生物基因工程科研室,念完以后问我了不了解这家单位。我摇头:“不了解,听都没听说过。”
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突然多少有了点数,觉得不管刚才跟踪我们那男人是谁,肯定都是局中人。
局中人。
这四年里面我所调查的东西很多都跟生物科学有关,既然他的单位是研究现代生物基因工程,那么,我们之间肯定有必然的联系。从这个点切入进去仔细想想,应该能想起以前到底在哪里听过或看过他的名字。
楼明江。
我一路发疯样不停加油门,速度太快,拐弯的时候,差点滑出路面,赶紧又把速度放下来,侧脸去看小海,她一只手抓着上面一只手抓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