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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异香密码:拼图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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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们手里有没有一桩‘浴缸溺死案’?”

    我回答:“没有。”

    然后马上问他从哪里拿到我的手机号码的。

    他不回答。

    我又问他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仍旧不作声。

    在他沉默的这点时间里,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他确实是代芙蓉,那天“油画案”现场,我叫刘毅民把代芙蓉找去,之后,我看见一男一女下车往厂房里走,当时因为脑子里有个错误的性别判断,把那女的当成了代芙蓉,其实她旁边那个男的才是,也就是后来大半夜跟踪我和小海那个瘦仃仃的黑框眼镜男!

    那天他跟踪我们,差点没被小海捏死。

    真是错得离谱,细想想居然还有点好笑,这是哪门子父母,给个好好的男孩子取这么个女性化的名字。

    代芙蓉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浴缸溺死案”,我想,一定是梁宝市那边曾发生过的案件。他这样问我,明摆着就是已经从“油画案”中嗅出了很多信息,并且对梁宝市那边的连环案有一定了解。

    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警察想让他做,又不知道怎么跟他谈的事了。

    他自己撞到命案里来了。

80、代芙蓉来了() 
我想起以前刘毅民对代芙蓉的评价,正面负面的都有,当然,因为刘毅民特别烦他,所以有些明明是正面的事情,从他嘴里出来都有些负面效果,说代芙蓉为了采访到他所谓的“真相”,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招术都能使出来,曾因为对受害人及其家属进行死缠烂打的采访被拘过,也曾因为得罪权贵被揍过,收到恐吓信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说他能嚣嚣张张地活到现在而且仍旧这么嚣张,是世界第十一大奇迹。

    代芙蓉不回答我的问题,但又自顾自问过来一个:“你们手里,现在有几桩命案了?”

    我想了一下,说:“这么机密的事,得见面说。”

    他很大方,马上同意见面,叫我定地点。

    我朝大门处那片阳光看了看,兀自笑起来,扔过去两个字:“我家。”

    那边没说什么,把电话挂了,我心里笑笑,这样一来,他就该有数,我虽是个女流之辈,但绝对不是吃素的,那天晚上他跟踪刘毅民他们直跟到我家门口的事,我清楚得很。

    况且,我能把他这个有点难缠的陌生人叫到家里来谈这么严重的事情,也可以让他对我有个最基本的判断,让他明白,我虽然是个年轻姑娘,但胆子巨大,而且,绝对不好惹。

    四十分钟后,有车子停在外面路边,然后门铃响起。

    代芙蓉到了,和我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我开门把他迎进来,仔细看两眼,心想这人可真瘦,感觉捏一下就能碎,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瘦,长期营养不良睡眠不好严重抑郁似的。

    进客厅请他坐下,给他泡了茶,也不问他是从哪儿拿到我号码的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只问他案件,梁宝市那边的案件到底怎么回事。

    他沉沉地盯着我,大概是在心里揣摩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从我这里捞到有价值的新闻之类的问题。

    代芙蓉打量我好一会才回答说:“我掌握的信息不系统,只是根据乾州最近发生的案子在做对照,可那些警察什么都不透露,所以我也没什么判断。”

    我请他把已有的判断讲给我听。

    他说:“警察什么都不透露,我只能自己跑,白浪费多少时间!除了上次饲料厂仓库里发生的案子,你们手里现在还有一桩脑袋被人砸烂的命案、一桩开膛破肚的命案、一桩用火活活烧死的命案,对吗?”

    我补充:“还有一桩,受害者被捅了七刀,失血过多死亡。”

    他眼睛亮了亮:“对,这桩也该是,但我没听到消息,也没看到任何媒体上有报道。”

    我说:“因为尸体是在室内发现的,警察到得早,处理得好,所以消息被封锁住了。查身份的时候,认尸启事也是变通作寻人启事发布的,你没联系到一起很正常。”

    他脸上掠过一丝震惊的、讶异的神色,紧接着变得有点激动。

    我想,他肯定把前段时间电视和报纸上连续滚动发布的那则信息不十分明朗的启事和“七刀案”联系到一起了。他以前在梁宝市的时候跟踪报道过郁敏涉入的盗卖婴儿案,对她很熟悉。

    之前我还以为他早就掌握“七刀案”的信息了,没成想他倒是在这件案子上慢了半拍。

    代芙蓉没细打听“七刀案”的情况,而是问我:“没有别的案件了吗?”

    我说:“能从模式上判断是连环案的,目前就这五桩,但觉得应该不止,或者说还会发生,所以很需要梁宝市的材料,可那边警方不配合,我又腾不出时间跑过去,正头痛。”

    这是策略,不能主动开口要他帮忙,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很被动。只能一点点地勾引出他对这起连环案的好奇和查清真相的欲望,让他自己提出来跟我们合作。

    他告诉我说他这阵子通过梁宝市以前的报业同事调取了大量刑案信息,通过时间以及作案模式,也就是让受害人吃尽苦头才死这点,挑出了七桩案子,觉得可能是连环的,除了刚才那五桩,还有一桩“浴缸案”,将受害人绑住扔在浴缸里打开莲蓬的热水浇到溺死为止;和一桩“桥桩案”,深秋的半夜将受害人绑在废弃的桥桩上等上面水库放水然后溺死。从时间上分析,梁宝市那边好像是每年出现一桩,不像乾州这边这么密集。

    我问他有什么看法。

    他捧起我给他泡的茶,慢慢吹着茶面,喝一口,然后抬起眼睛看我。

    他的眼神那么清澈,像个天真而迷茫的孩子。

    代芙蓉很快就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在梁宝市报道“油画案”的时候,根本没有往连环案的方向想,这阵子乾州城里连续发生恶性凶杀案,我就想肯定是连环案,那天看到‘油画案’的现场,把两边联系起来,再查各种旧年报道,便觉得那边那些案子也应该是连环的。”

    顿了一下,马上又继续往下说:“于是我想,会不会是梁宝市的那个凶手跑到乾州来犯案了,但仔细追踪却不像。我对乾州这边几桩案件的受害人作了周边调查,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品行不端,口啤很差。但梁宝市那边没有这种情况,那边死的都是些非常普通的人,甚至有邻里单位口啤很好的人,比如‘油画案’的死者,是个小学教师,我采访的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好人。还有‘桥桩案’的那个老人家,简直是个圣人,一生没有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收养好几个弃婴,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在孩子身上,不是资助贫困地区儿童,就是捐给福利院。从这点上看,两边的案子肯定不是同个凶手所为。”

    我点头,心里惊叹这人的能力。

    我能轻易得出代芙蓉现在这些结论是因为有警察做好了所有调查工作,我只要翻报告和材料就行,可他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是赤手空拳在打天下,即使这么艰难,还掌握到了我所没有的信息。

    所以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到他的合作。再有可能的话,我还想跟他建立起交情,争取在追查我的身世和我那下落不明的母亲这些事上,也能得到他的帮助。

    他实在太厉害了。

    代芙蓉问我这边的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露出为难的神色,跟他说:“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警察。”

    他点头。

    我说:“所以我没有权力透露案件细节,特别是对媒体从业人员,警察千交待万嘱咐过。”

    他表示理解。

    然后我狡猾地笑笑,说:“不过可以这样,你问我一些可以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的问题,这样就不算我泄露消息了。”

    他顿时眼睛一亮,腰板都直了,一点准备都不用做,立刻问过来:“锁定嫌疑人了吗?”

    我摇头。

    再问:“梁宝市那边有卷宗传来吗?”

    我点头。

    他问:“资料很少,做不了深度分析,对吗?”

    我点头。

    又问:“这边派警察去梁宝市了吗?”

    我点头。

    再问:“你们考虑过是复仇行为吗?”

    听见这个问题我感觉我是打心眼里有点喜欢他了,赶紧点头,然后问他:“你怎么想的?”

    他说:“我之前怀疑会不会是梁宝市那边哪桩案子的受害人家属所做的复仇行为,但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通。这边的受害人好像都跟梁宝市没关系,不可能在那边犯下过凶杀案,所以复仇也复不到他们身上。”

    我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我眼神的鼓励下接着说:“前几天我让以前的同事帮忙对那几桩案子的受害人家属做了全面的调查,都是些很普通的人,上班族或者农民。你知道,普通人是不会把完全不相干的人当成复仇对象的。而且,那些家属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跟乾州有关系。所以这个怀疑很不通。”

    这确实是最想不通的地方。

    他问我对这点有没有想法。

    我回答了他两个字:“催眠。”

    他低下头仔细想了会才抬起脸问:“你是说,有人对梁宝市那边连环案的某个受害者遗族进行了催眠,让他认为他在乾州所杀害的人渣,就是梁宝市那个变态杀人狂,以此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楼明江这样表述是不对的,因为“上帝之手”案件的凶手不止一个但他好像只考虑到一个的情况,不过他对我说的“催眠”这一理解是对的,所以最终我模模糊糊点下了头。

    楼明江见我这次点头有些含糊,就知道是他的思路有哪里不对,也知道我肯定不方便明说,所以自己低头沉思。

    好一会之后,他才抬起脸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也许问题不在凶手身上,而在受害人身上,就是乾州市的这些受害人,有人对他们做了某种事情,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梁宝市那个变态连环凶手,所以复仇者能够对他们从容下手。”

    这话听着有点乱,我表示没法理解,表情就很糊涂。

81、鬼附身?() 
代芙蓉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纠结了好一会才说:“我讲了,你可能会觉得不符合科学,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一种类似于鬼附身的情况,就是,有人通过某种可能很匪夷所思的手段,把梁宝市那边那个变态凶手的魂,附到了乾州市这边几个人渣身上,等于是在某种程度上把这些人渣都变成了那个变态凶手本人,这样,复仇的理论就能成立。”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会,我简直没办法相信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会出自代芙蓉口中,所以整个人有点愣愣的,不眨眼睛看着他。

    他突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算了算了算了,这种扯淡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我只能当他没说过,连催眠的想法我都很怀疑,还想叫我接受“鬼附身”的说法?

    他说:“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我点头,同意他问。

    他挺挺身子就问了:“对凶手,警察有调查的方向了吗?比如性别、年龄、职业之类的。”

    我摇头。

    他脸上浮起点不解的神色:“怎么会?五桩命案,五个现场,多少会留下些有指向性的线索吧,哪怕跟命案没关的辅助性线索,警察里面不是有专门对凶手做侧写的心理学家吗?”

    这个问题,超出点头和摇头的范围了,没法答。他也立刻表示理解,想了一会问:“有线索表明凶手不止一个人吗?”

    我飞快地点头。

    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想到这点了,甚至想过,会不会是梁宝市那边连环命案里所有的受害者遗族联合起来进行复仇。”

    我又点头,表示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问:“有证据吗?”

    我摇头。

    然后他问:“你是不是觉得,凶手非常聪明?”

    这会我不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了,直接失声叫起来:“是啊!聪明得不像人类了!”

    他趁着我激动,马上问我能不能说说怎么个聪明法。

    我呵呵呵笑,说:“真没法告诉你,涉及到案情全部细节。”

    他挺沮丧的:“唉,你比那个姓刘的警官狡猾多了。”

    我又呵呵呵笑。

    然后他又问:“你们有在受害人的遗留物件里发现什么问题吗?”

    这个,真没有,虽然每个现场都多多少少有受害人的物品,但基本都是家常随身物,衣物鞋袜饰品什么的,对分析案情都没什么大用处。

    我也分析过遗留物品的问题,只想到一点,就是“火烧案”的受害人被烧得只剩一副焦碳,想确认身份的话无比困难,凶手才故意把放有身份证件的包扔在附近。而另外几个受害人面貌都明晰,查起来不困难,所以证件什么的都没留在现场。

    这说明,凶手非但不想隐藏死者身份,还非常刻意想让警察查明,这和他们特地不远千里将“七刀案”的受害人郁敏从梁宝市骗到乾州来杀害的目的是一样的——用这样细致的方式提醒人们将两个城市联系起来。

    我将这个行为理解成那只“上帝之手”要以自己的方式为梁宝市那两桩已经盖棺定论的冤假错案翻案。因为只要警察把两边情况联系起来,势必要深查,然后梁宝市那边的疑点就会冒出来,真相也会借此大白。

    真的是只“上帝之手”呵。

    我用摇头表示死者遗留物品中没发现什么问题以后,代芙蓉说:“前几天我托梁宝市那边以前的同事帮忙调查受害人家属,其中有一个家属提到说当年去警察局认领遗物时,发现少了把钥匙,所以我同事就把这个问题问了每个受害人最亲的家属,除了‘桥桩案’的老人家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说受害者遗物中少了一把钥匙。”

    我心里大惊,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我问他:“‘桥桩案’的死者遗物中没缺钥匙吗?”

    他说:“不是,那个老人家没有亲人,所以没法得知。哦,不对,他有一个亲人,好像是养子,可惜是个智障儿,什么都不懂,问了也不知道。”

    那就是说很有可能梁宝市那边所有命案都缺失了一把钥匙。

    于是我就突然明白“上帝之手”到底是怎样认定凶手的了,肯定是钥匙,那是定罪的决定性证据。梁宝市那个变态杀人狂跟其他有名的同类们一样,杀完人以后从受害者随身物品中取走一样作为自己丰功伟绩的纪念品,等“上帝之手”终于查到他头上以后,钥匙就成了无可躲避的决定性证据。

    从心理侧写上看,“上帝之手”行事极其严谨有原则,不会无凭无据就给人定罪。

    作为战利品的钥匙成了那个变态连环凶手的催命符。

    可是代芙蓉到现在都没有提出说要合作,哪怕想自己往梁宝市跑一趟的意思都没有,我不由有点心急,又不好表露,挺郁闷的。

    我起身往他茶杯里续水,想起来问问他有没有吃早饭,他说吃过了。我又想跟他聊点与案件无话的话题,了解一下他的生活状况,但觉得交情没深到那样的地步,怕他不高兴,所以这一会彼此间的沉默挺尴尬,而且我觉得他有几次看我时的目光有点奇怪。

    好在我的手机突然响,把气氛稍微缓解了些。

    是付宇新打来的,问我今天能不能去局里,我说能,一会就过去,问他是不是有情况。他说上面派来了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九点半开会对凶手做侧写,希望我能参与。

    我看看时间,还早,说:“没问题。”

    代芙蓉一直晦暗的眼神这会清亮锐利,直直地盯着我,似乎有羡慕之色。

    等我挂掉电话以后,他说:“你不是警察,而且据我所知,你好像跟警察或者相关的行业都不沾边,但那些警察都信任你,不但让你参与进去,好像还很听你的调遣,你到底怎么弄出现在这种局面的?”

    代芙蓉眼里流露出的羡慕让我觉得有点得意,便扔给他个灿烂的大笑脸,然后稍微往他那边凑了凑,假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问他:“你听说过有个人叫福尔摩斯吗?他也不是警察。”

    这是句玩笑话,但他没笑,连半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可见是个顶顶无趣而且情商不怎么高的人,连应付一下都不会。不过他刚才的问题算是给无言的尴尬打开了个缺口,我可以跟他聊聊生活和工作的琐事了,比如怎么从梁宝市到了乾州市,比如有没有结婚,比如收入怎么样,之类的。

    他很机械地回答着我闲聊的问题,没什么表情,不排斥也绝对没有热情,果然是个情商很低的人啊,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记者是怎么当下来的,哪有人会高兴接受他的采访呵。

    问到后来,我对上次小海拿刀架他脖子的事情作了道歉,请他理解那种境况下的应急反应。

    他苦笑着说:“没关系,是我有错再先。”

    然后他有点好奇地问:“你跟你的那个朋友,都练过武?”

    我点头。

    他挺惊奇的:“这年头练武的女孩子很少。”

    我说:“不少啊,越来越多,泰拳道馆、空手道馆、拳击馆里很多女孩子,不少都是从小练起的。”

    他慢慢地摇头:“你们两个练的都不是那几路。”

    这回轮到我惊了一下,他居然懂这些!

    于是问他:“那你说,我们两个应该是哪路的。”

    他说:“我只看见那几眼,怎么分辨得出,只是感觉罢了,况且我也不是很懂。”

    我问他是不是也练过。

    他摇头说:“没有,我没练过,不过以前有个同事喜欢武来弄去,没事就跟我讲招式,各种武学的区别,所以会有点意识。”

    我笑笑,说:“行,那以后哪天我们再打架,你就呆旁边好好看,跟我说我打的是哪路武。”

    他说:“你自己不知道吗,还用我看?”

    我说:“我在说玩笑话你听不出来吗,还要我解释一下?”

    他就不说话了,好像承认自己没有幽默细胞也没有理解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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