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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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是做不到的,所以跟踪代芙蓉的,不是警察就是特殊政x机构。
这把玩得可有点大。
怎么想都不明白他到底会在哪里触碰到高压线,引来官方的追踪,于是很细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可他完全不知道跟踪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件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一问三不知,比我还茫然。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就是只要动用银行里的钱或者刷信用卡,就会暴露藏身的位置,而且家里也被人潜入过,附近都埋伏了人,刚回乾州那天晚上差点走不脱。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之前就发现,用手机也会暴露位置,所以开机看完短信打完电话以后会立刻关机然后转移藏身的地方,但今天才发现,关机好像没什么用,他们照样能精准定位,这在技术上应该行不通,除非他们在我身上装了gps追踪芯片,我把全身上下所有的衣物都换了,随身携带的就只有手机,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话,也只可能在手机里。”
他说着,把他关着的手机递过来给我。
可是高科技的东西我不懂,就算里面有追踪芯片我也不认识,所以挺无奈的,想了想说:“一会找个懂门道的人帮忙拆开看看。”
他疲惫不堪地点头,一副随便怎么样都行的态度。
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麻烦,甚至有点没法掌控,那些人的背景恐怕超出之前的预估了。
我问代芙蓉被跟踪的这些天里,有没有跟对方有过正面接触或者冲突。
他摇头:“没有,对方只是跟踪,好像没有任何想要跟我交流或者抓住我的意图。”
我再问他:“最早是什么时候发现被跟踪的?”
他答:“回乾州的当天晚上。我回家发现家里好像被什么人潜入过,但因为没有丢东西,所以不太确定,心里不放心化工厂老宿舍那边,就过去看看,在走到二楼的时候从楼道窗户看见下面有一点手电的光,便留了个心眼,没去四楼的房间,而是在三楼随便走了走,观察确信后面有人偷摸跟踪,赶紧就离开了。之后不管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有几次甩脱了,但很快又能找上我。”
顿了几秒钟,又补充说:“周旋两天,我发现那些人的目的好像就是想知道我一天到晚都去些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打交道,所以干脆耍着他们玩,到处乱溜达,随便和谁都打个招呼说几句话,这样能大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就能稍微喘上几分钟的气。”
我心里猜测跟踪他的那些人和跟踪我的那些人可能是同一路的,所以忍不住想,会不会是我把火引到他身上去的。我们接触过于密切,有私下的会面,他又是个很能耐的记者,所以江城警方的人在调查我的同时也顺带着把他也调查一番,同时还要调查他到过的地方和接触的人物。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必担心他的性命会有威胁,毕竟是警察,干不出杀人的勾当,也不至于没理没由就将人拘走。
157、真的很像()
可再仔细想,昨天在老化工宿舍楼里发生的事情好像又跟这个设想搭不上调,最后跟我交手那人一招一势可都是实打实的,出招十分厉辣,就算不打算杀我,也肯定想把我擒获,完全没有要放我一马的意思,所以又糊涂起来。
我把代芙蓉的手机拿在手里翻转着把玩,认真看了一会,沉缓地跟他说:“假如你手机里真的有gps追踪芯片之类的东西,你想想,最有可能是什么时候被人装进去的,手机在什么情况下离开过你身边?”
他先是有点迷茫,还有点心不在焉,但很快听话地开始想,想了没多大一会眼睛就瞪大了,嘴也张开,恍然大悟的表情:“医院,是医是医院,那个精神病院,蓝天康复医院!”
这几个字差点把我的鼓膜震破,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去过蓝天康复医院,我们调查的事情再一次出现交叉。
但马上,我意识到也许并没我想得那么神奇,他可能仅仅是因为调查梁宝市连环命案的受害者遗族而查到其中一个受害人还有个智力偏低的养子被送进了蓝天康复医院。
所以震惊过后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我想要而且是我应该得到的信息。
果然,他的目光开始闪烁,神色很不对劲,两次想开口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叹口气把嘴闭上了。
我心下立刻明白,他在蓝天康复医院见到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子了。
而且,这也应该是他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见面以后要告诉我的重要事情了。
我看看时间,还早,所以不催,很耐心地等着。他肯定见到了吴沙说的那个长得跟我很像并且跟我同姓的男孩子,肯定因为我们两个太像了,让他觉得有点骇异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得给他时间,也得给自己时间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他喝了两口茶,又静默一会,才抬起头看着我,说:“这件事,本来也是要跟你讲的。我想,你可能也已经知道,梁宝市连环案里‘桥桩案’的死者,叫黄福康的那个,他有个因生活不能自理而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养子,叫苏醒。”
我点头,说我知道。
他用力下决心那样咬咬嘴唇,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子跟你长得很像?”
我犹豫了几秒钟以后才点头:“我听人说起,但没亲眼见到。”
他说:“梁宝市那起连环命案,从表面上看,凶手选择杀害对象并没什么即定的规则,看谁落单就抓谁。但经过仔细走访调查,发现好像不完全是这样,至少黄福康的情况有所不同。”
我心里一咯噔,恍惚好像有点意识到什么了。
他说:“黄福康的一个老同事跟我说,他在出事前好像就预感到什么,所以把苏醒送到他家里请他帮忙照看几天,之后他就被杀害了。我想,成冬林杀前面几个人也许是随机选择,但杀黄福康应该有必须这么干的理由,所以紧跟着这个思路去查,别的信息没得到,但在他那个老同事家的相册里看到苏醒的照片,跟你太像了,真的很像,于是打听到他的下落,回来以后连家都没回先去蓝天康复医院见苏醒。”
我咽了口唾沫,怔怔地听他讲,不打断,不发问。
他说:“你可能也知道,蓝天康复医院是比较好听的叫法,实际上它就是个精神病院,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子,据医生讲,是天生智力障碍症,大约只有三四岁孩童的智力和认知能力。”
我听着心里一跳,但没着急问,先听他讲。
代芙蓉说:“我进医院的时候,他们将我的包和手机都收了,理由是有些病人有潜在的暴力倾向,有时无端一点小事情也会激发起他们的愤怒,所以统一规定进去探望的人不能带私人物品。如果说有人对我的手机动手脚的话,只能是那个时候。”
我问他那是哪天的事。
他说了具体的日期,正好是我和小海去那里的前两天。
全盘联系起来想,恐怕就是因为代芙蓉找到医院去,所以才触发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他们把苏醒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同时开始跟踪代芙蓉。
但是理由呢?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问代芙蓉我跟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子到底像到什么程度。他没回答,而是从我手里拿回他的手机,打开,调出一张照片,重新递回来给我,表情里有一种心酸的感觉。
手机里的照片是黄福康和苏醒的合影,是代芙蓉从黄福康老同事家的相册里翻拍来的,照片上的少年,五官典雅,眉目清秀。
我在照片上看见的,是男性版的自己。跟我并不完全一样,因为他所具有的是男性的特征,比如脸型较方,而我是瓜子脸,他的鼻子和嘴较大,我的相对较小,但眼睛的形状和五官分布所带给人的感觉几乎是一致的。我想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绝对就是他的相貌,反过来一样,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绝对长成我这样。
这在人类学上是可能的,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会有长得像的可能,而且这种像可以跨性别、跨种族存在,只是概率很小。
但我不觉得我和苏醒之间的相似属于小概率事件,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或者明显的迹象,但从事件一层一层推进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点上来看,我跟这个叫苏醒的男孩应该是血亲,兄妹,或者姐弟,因从小分开,被不同人抚养,所以对对方的存在一无所知。
代芙蓉观察着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我没听你或别人提过你有兄弟,那天在你家里,也没看到有兄弟的照片,所以就想你可能并不知道那个男孩子的存在。”
我点头:“是,之前不知道,也是最近几天才听说的。我去过医院,但没见到人,院方说被人接走了,不知道接去哪里。”
他说:“我在医院里问过苏醒的基本信息,从年龄上看他比你小两岁,是被父母遗弃然后被黄福康收养的,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因为黄福康的身份就很可疑,可惜我没能来得及往深里查。我问医院里的人苏醒住进来时有没有什么随身物品,他们说没有,现在想起来,那几个医护人员当时的表情有点怪,越想越觉得我被跟踪的事情就是从苏醒那里引发的。”
我问他黄福康的身份可疑在什么地方。
他说:“从走访他的同事、领导、学生以及邻居等人得到的信息看,黄福康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没有任何血缘上的亲戚,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或者表兄弟姐妹之类的一个都没出现过,没人知道他到梁宝市之前在哪里生活、做什么工作,更可疑的是他遇害以后,尸体被运到派出所的第二天,连解剖都还没来得及做,突然就不见了。”
我闭了闭眼睛,深呼吸。
他说:“我花钱从当年参与侦办‘桥桩案’的一个警察嘴里打探到一点消息,说黄福康的尸体是被上面派来的人取走的,好像是来头很大的人,具体情况除了局长谁也不知道,因为没有正规的移交手续,他们不得不做了假手续,好在黄福康没有直系家属,并没闹出什么风波。”
这个情况我之前就有点了解,和白慈根的尸体一样,被“上面”的人强行取走,可见那个“上面”的权力有多大,而且由来已久。
代芙蓉说:“我觉得,所有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好、案件也好,似乎都有那么一些细节跟你有关联。”
这点我也早感觉出来了,只是理不清楚逻辑,不知道重点在哪里,要说我是最关键最中心的环节我肯定不能相信,想都不会这么去想,在这乱纷纷的洪流里面,我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破丫头罢了,如果说关键点是苏墨森的话,我倒觉得有可能。因为他失踪了,我是他唯一的血亲,所以这些乱轰轰的事情便都跟我扯上了关系。
对话到这里,彼此都沉默了一会。
我心里记挂那个叫苏醒的男孩,再次认真看手机里的照片,然后要代芙蓉详细和我讲讲他的状况。
他很遗憾地告诉我医院只给了他五分钟时间,根本来不及多问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或者深入观察。
斟酌几秒钟,他说:“反正看去就是个安安静静的孩子,不闹腾,给他糖吃他就笑,跟你说谢谢,问他叫什么他知道,但问他几岁再问他父母叫什么之类的问题他就回答不了了,有时候会摇头,有时候就转过去看旁边的护士。”
我听着,提在嗓子眼的一块石头轰然落地,不由欣慰地笑起来,脸上有谢天谢地的表情。
这反应落在代芙蓉眼睛里简直莫名其妙,我也没跟他解释什么,只让他再想想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没有。
他说:“没有了,探访结束以后我拿回自己的包和手机就打车往乾州的家里赶,觉得好像被人潜入过,再出门,就发现被跟踪了,像老鼠样逃来窜去直到今天。”
代芙蓉的描述推翻了我之前的担心。
158、苏墨森的另外一个名字()
之前我认为苏醒的状况应该和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成冬林的状况差不多,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是有什么人给他下了乌获藤的毒导致他变成白痴。但现在看来,也许是我想多了。
而且,但愿是我想多了。
乌获的毒是不可逆的,我宁愿苏醒天生智力障碍,也不愿他受乌获毒害。前者至少他还是个人,还是他自己,但后者,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我发现代芙蓉几次溜眼打量我,似乎满腔疑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便主动问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目光移到窗户外面叹了很长一口气,然后问我化工厂老宿舍房间里的东西有没有帮他取来,过程顺不顺利。我怕他对我私看他的物件有抱怨,便先言简意赅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然后才从包里取出本子递过去给他。
我在心里轻声地笑,心想我冒着生命危险替你取东西,偷偷打开来看两眼总不算过份吧。
他被我讲的事吓了好大一跳,眼睛瞪得溜圆,紧接着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说:“不对啊,昨天我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想尽办法拖住他们又不让他们发现我是故意的,天亮之前那些人一直在跟踪我,半分钟都没离开过,么可能又去宿舍楼那里袭击你?”
我想了想说:“肯定早先就埋伏在那里的了。”
他又露出吓了一跳的样子,但很快想进去了,慢慢点头,有点无奈地说:“他们之前跟踪我到过化工厂老宿舍,虽然我发现以后马上离开了,没有进四楼的房间,他们肯定挨间搜过,发现不对,就在周围打了埋伏。”
我也这样认为。
他皱着眉头说:“可即使这样,也不至于会动手吧?他们跟踪我这几天,完全没有一点要跟我动手的意思,他们如果真有抓我的打算,我现在哪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我回忆当时的情况,恍然笑起来,说:“他们有可能真没打算动手,是我动作太快,打开门发现外面有人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迎面再碰上觉得避不过就直接开打了,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我先动手的,他们后来的狠劲大概也是出于想制服我,并没想要杀我。”
代芙蓉又点点头,点得有点麻木,好像对谁是谁非完全不感兴趣,只垂着头看手里那个硬皮笔记本,两个大拇指在封面上皱起的塑料膜纹路里摩挲,不再说话。
我觉得有点尴尬,就把椅子往他身边拉了拉,靠近一点,表示下亲切,然后带着点歉意地笑笑,说:“不好意思,昨天拿回家以后,打你电话打不通,没忍住好奇就打开来看了几眼。”
他低着头说:“没关系。你应该看的。你比我聪明,也许这东西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有用。”
我从他的腔调里听出一片悲伤来,不由心惊,呆呆地看着他,想弄明白这莫名一阵悲伤的来源。可他却突然抬头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此复杂,几乎混杂了尘世间所有的情绪,好的和不好的,明亮的和阴暗的,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他说:“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郑胤如的人。”
我没听清,问他:“什么?”
他说:“郑胤如。一个叫郑胤如的男人。我不确定他到底多少年纪,可能六十多岁也可能七十多岁也可能九十多岁,说不清楚,挺瘦,挺高,面相很凶,头发是灰白色的。”
我恍惚仿佛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了,但还是没有听清楚他说的那个名字,所以又问了一遍:“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再次重复,并且拿起手机将三个字打出来给我看:“郑胤如。”
我很仔细地看清楚,然后迷迷糊糊摇头,说:“不知道,没听说过,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记得我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代芙蓉盯着我,重复一遍之前的描述:“很高,很瘦,面相很凶,头发是灰白色的。”
我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代芙蓉形容的这个人,是我的爷爷苏墨森,郑胤如是他的另外一个假名。但我垂着脸不作声,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这么快摊牌,等等再说。
我想听听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苏墨森怎么了?
代芙蓉怎么会要问起他?
他们之间有交集吗?
他又怎么会跟我打听起苏墨森来?他知道他形容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爷爷吗?
我不作声,代芙蓉就以为我实在想不起来,所以往下提醒,而且是很明确的提醒,时间地点人物都很精确。
他说:“2009年8月13日下午四点二十分,你在青岛火车站接人,对方就是郑胤如,接到以后,上了一辆车牌用光盘刻意挡住了的黑色别克,开车的是个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具体样貌我没看清楚。”
我被他闹得一头雾水,什么在青岛火车站接人,什么黑色别克,压根就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可他说得那么真,跟亲眼见到似的。
我正想仔细问,他倒是自己先开口了,说:“我亲眼看见的,那年我调查一件事,方向直指那个叫郑胤如的男人,所以特地跟踪了他两趟,亲眼见到在青岛火车站,你把他接走。我在离得不远的地方观察,感觉你和郑胤如的关系非常微妙,好像有点受他胁迫的意思,具体我不清楚。”
我越听越觉得好笑,声音都有点尖利起来:“代芙蓉你大白天做梦吧?我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自己会不知道?别说在青岛火车站接人了,我连青岛市都没去过,你到底哪里给我杜撰出这么个故事来?滑稽死了!”
我嘴里这么喊着,心里却有点打咯噔了,因为清楚地想起,2009年8月苏墨森外出办事,走前跟我说最多一个月就回来,但一个月后他打了个电话说要再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叫我呆在家里哪都不要去,说会有人给我送生活费来。我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果然有人来送钱,就是后来给我办理苏墨森财产过户的那个叫王德森的律师。这些记忆如此清晰,证明我的脑子很正常,没有忘掉不该忘记的人或事。
我一下一下摇头:“代芙蓉,你肯定弄错了,我真的没有去过青岛,2009年一整年,我没离开过乾州市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