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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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子消息灵通得很”他由衷道。
裴九礼了礼，“哪里哪里，不过是在外头混的久了，略有些人脉罢了。”
二人沿着长街而行，倒是难得清静。
“这次少白门入了北夏，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原本我也是要去南边找他们，现在倒是省事了。不过”裴九顿了顿，“据说这位少白门的少主，近日举止有些”他斟酌了片刻，“奇特”
元辰心里过了过，最近周围奇特的事情还真不少。
裴九已继续道：“他可能没太多心思”
“女人？”元辰歪了歪嘴。
裴九击掌道：“辰辰果然是妙人，这都猜到了而且，他似乎在北夏找什么东西，所以王爷的忙，我并不清楚他能帮上几分。”
“或许他要寻的东西，我能帮上忙”元辰的目光深邃，落入远处的皇城中。
第86章 芳菲花事（）
连着两日与几位首辅议事，元辰很想将自己的皇兄立刻请回来，这实在不是人干的事情。黄昏时分才将几位勤勉的大臣请了出去，他方得空喝到今日第一口茶。
踱至窗边，余晖夕照，暑气也收敛了不少，然后他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花香。
他望向那丛蔷薇，却并没看见绽放的痕迹，但是香气仍旧在那里。
他走出屋子，到了近前俯身探看，果然在枝丫间寻得了那么一朵初绽的花朵。烟粉莹润，就似她面上天然的颜色。
他顿了顿，怎么就想到了那个女子。
“那个叫浽溦的花监呢？”他随口问道。
后头内侍恭敬道：“她这两日都不曾来过，应是在东宫，奴才这就去传”
“不用了，刚好去走走。”说罢，元辰就往外头走去，身后立时呼啦啦跟了一堆人。
他停下步子，“我说了要你们随行么？”众人又忙忙停下，垂首不敢再动，余光里看着王爷悠悠哉哉踱出门去。
入了那处园子，天已擦黑，风灯初上，暗处里影影绰绰花树的影子和渐次的香气。
这里头他虽转过几次，却不是很熟悉，小时候和几位皇兄曾在这里捉过秘藏，略略知道侍女内侍的住所。果然走了没太久，就看见前头一溜厢房，却都黑着灯。想想这个时辰或许都去用膳了，就停了脚步。
他在想，自己怎么会就走到了这里，难道竟是特意来寻她？那么个傻傻的小女官他想到她，就不自觉的有了笑意。
接着就听见厢房里哐啷一声，再没了动静。他循声走过去，停在了其中一间的门口，门虚掩着，里头没掌灯，什么也瞧不着。
元辰推门进了屋子，外头的亮光透进来，看见地上一个身影，趴着一动不动。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她，也几乎立刻就将她抱在怀中。她的额头滚烫手却是冰凉，大概是觉察他身上的温度，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怎么这么难受我不敢了以后不了”
元辰费了些力气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放在榻上，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后悔没带几个侍女过来。将烛火燃了，取了窗下缸里的水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她缩在被衾里，仍哆嗦的厉害。
又候了候，不见有人回来，他干脆将她抱了，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她的分量很轻，抱在手里都不需要什么力气，倒是挺能吃的他想着她那日的狼吞虎咽，嘴角又溢出笑容来。
寝殿外的一溜人，看见王爷抱着个宫女回来，既吃惊又兴奋，这种事情在宫里可不是时时能遇到的。兴奋归兴奋，还是要保持着一幅没什么特别的淡定表情，低眉敛息地伺候着。
浽溦醒来的时候，已过晌午，睁眼一看四下里华贵不可方物，处处透着威仪，心思这个梦做得有些隆重，遂又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还是同一个地方，明黄的纱帐低垂，分明是个陌生的地方。可是身子底下的褥子和绒毯实在是柔软，仿佛卧在云端一般，不自禁舒舒服服地一叹。
这一叹之后，就有人起了纱幔入来，“女官可好些了？”
浽溦一看来人吓了一跳，纵是她再糊涂，也看得清这侍女衣饰的等级，是宫中相当高的品阶，急忙起身道：“下官没事了，这是何处？我怎会在这里？会挨板子么”
那侍女微笑道：“女官说笑了，昨夜是王爷领着你回来的，那时你高热不退，用了药之后昏睡到现在。”
浽溦一拍脑袋，“哎呀糟了，这两日浑浑噩噩的，没去看那蔷薇肯定是要挨板子了”
那侍女继续保持着可亲的微笑，“王爷说了，女官醒了后就去那里，他等着呢”
浽溦磨磨蹭蹭穿好了衣衫，胡乱吃了些东西，跟着到了那窗下。
看到眼前的样子，她就愣住了。那位王爷在那花丛前设了一案几，线香袅娜，他自个儿坐在跟前，正悠哉地品着茶。
浽溦蹭到他身后，伏了伏身子，“不想，王爷看别人挨板子也这么有雅趣”
元辰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本王做事向来讲究一个意趣。”
浽溦又道：“昨夜多谢王爷，那个那个床好舒服”
一旁的一个侍女没屏住轻笑出声，浽溦才觉得自己方才这话说得不太妥，赶忙道：“我是说多谢王爷把我带回来”
四下里更是眼波流转皆是深意，浽溦一瞅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朗声道：“我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挨板子了！”
众人本已憋得辛苦，听她这么豪迈一句，纷纷笑出声来。
元辰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你过来看看，这个样子，得挨多少下妥当。”
浽溦忙凑上前，自己也傻了眼，一丛蔷薇正开得热热闹闹。不觉欢颜道：“哈哈，真乖，都开啦，不枉我陪你们淋了一场雨”
元辰看着她肆意欢笑的面庞，心中一动，这种感觉他不太有过，倒是很不错的感觉。
他几乎脱口而出，“过两日我要出宫一趟，你可要一起？”
浽溦原本蹲在花丛前细细察看，免了一顿板子实在是很可喜的一件事。听到他冷不丁这么一句，忙回头四下看了一圈，好像除了他和自己，再无旁人，才迟疑道：“你是问我要不要一起？”
元辰将手里茶盏凑到唇边，“你若不愿意也无妨”
她急忙起身，“当然愿意，我自入宫以来，几乎都在那园子里，到这里来都算是出远门了”
一些蔷薇的花瓣，细碎地沾在她的裙裾上，一时这眼前的芬芳与颜色，合着她的笑语晏晏，令元辰有些失神。仿佛她本就是那芳菲的一部分，灵动鲜活而美好。
“我们要去哪儿？”她仍是一脸的兴奋。
“唔，有些远，古越，你可听过？”元辰慢悠悠道。
第87章 以物换物（）
古越的清溪镇，元辰倒不是第一次来，上回来的时候，这里不过是一片荒野之地。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竟已如此繁华喧嚣，确实让人不得不对古越刮目相看。
此番出来他除了几个随从，只带了浽溦一个。浽溦是宫中女官，也亏了是女官不是侍女，他尚容易要到身边，否则倒是有些麻烦。
第一次出远门，无论舟行还是车马，她都晕。吐得面色惨白，到后来只能吃些安神的药睡着。原本圆润的小脸，如今看来只剩巴掌大。
这会儿进了镇子，外面一片热闹，她仍蔫蔫地窝在车厢角落里。
元辰摇摇头，用折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到了，该起了。”
她这才迷迷蒙蒙睁开眼，“到了？真的到了？”
元辰将车帘挑起一角，外头沿街小食的芳香立刻扑面而来，她顿时有了些精神，趴在窗沿上瞧起来，“哇这么多人好多店铺那个人是蓝眼睛，不对是绿眼睛！怎么画上去的呀那个女子好漂亮！为何头发那么卷”
元辰瞧她稍稍恢复了原先的样子，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摇着扇子，不瞧那窗外景致，只看着她活泼跳脱神采飞扬的一张面庞。
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浽溦早跳下车去，坐够了车舟，此番脚踩在地上格外舒心。
元辰跟着下了车，早有人客栈的人上前招呼，“公子一路辛劳，客房已安排好，快些进去休息。”
元辰微微颔首，余光里却看见一个颇熟悉的身影。转头看去，是个女子的背影，方才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的记性一向好，这个背影与临西慕容家的那位九小姐实在相似。再欲细看，浽溦已扯着他的袖子，“我们一会儿去那街上吃些东西可好？好多好多好吃的”
再回头，那身影已消失在街头熙攘的人群中。
身后的随从上前，元辰低声道：“去查，是不是临西慕容”那人应声而去。
慕容馨今日特意用了深色的浅露，偷偷自营地里溜出来，还是靠着鱼七的帮忙。若是被萧景云发现了她想了想，复又甩甩脑袋，既然决心要去，这点风险还是要冒的。
到了莫棠奚的铺子前，发现里面没人，又转去他的住处，敲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
慕容馨就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溜出来，却寻不见他，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此处，她将裙摆撩在腰间，踩着墙上的凹处就往上爬。
虽然好久不干这事，眼下却也算手脚麻利，一会儿就攀上了墙头。所幸门在偏僻的小巷里，否则大白天的翻人墙头，总归不大合适。
自墙头跃下，四处看了一圈，没有人影。眼见着前面就是莫棠奚的那间屋子，她就摸了过去。
屋子的门倒是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上次见到的那个长桌还在那里，上面仍堆着许多的器具。墙边的格架上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上回看到的那样东西，慕容馨有点疑惑，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要我帮忙一起找找么？”身后有人淡淡道。
“你上回不就是放在这架子上的”慕容馨很自然地接道，意识到不对时，缓缓转过身去。
莫棠奚就在自己的身后，半张狰狞的面孔格外狰狞，那半张也有些狰狞的意思。
“哦这么巧你在啊”慕容馨掸了掸衣袖上的灰。
“你说我是该报官，还是该直接把你打死。”他面上倒不似玩笑。
慕容馨耸了耸肩，“我的命早晚是你的，你随意。”
他的脸上一松，“你记得就好。你找到可是这个？”他自背后拿出一样东西，扔在了桌上，哐啷一声。
慕容馨定睛一看，顿时满面笑容，“正是正是，你看你真是客气”
“我有说我要给你么？”他看着她。
“我借用一下，之后就归还，保证完璧归赵”
“脱了。”他打断她。
她愣住。
他轻哼了一声，指了指她的脑袋。
慕容馨急忙将浅露取下，心里却有些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他的背景只怕不只是普通的莫氏子弟
看着她一时有些发愁的意思，莫棠奚却莫名地心情好起来，“想把这东西拿走，只需取悦我，就这么简单。”
慕容馨将取悦二字拿捏了半天，皱着眉许久没出声。
莫棠奚走到她的面前，十分亲密的距离，“怎么？很难么？你对那个姓萧的，是怎么做的？”
一只山雀不知何时飞来，栖在窗外的枝头，细碎的啾啾声断断续续传来。
慕容馨的眉头渐渐展开，抬手就去解衣裙上的腰带。
莫棠栖倒是一愣，旋即又觉得有趣，她竟真的这般随意
却见她自腰带上解下一个香囊，自里面取出一个木匣，“这个，”她笑眯眯道，“莫公子一定喜欢。”
莫棠奚果然两眼放光，“这东西竟在你这里？”
“这沙盘我自小玩的，不过只能借给你看看。所以我们俩交换，回头用完了再换回来”她又将那木匣晃了晃。
他将那木匣取过，猛地一手扣在她的腰后，在她的耳边道：“果然是个妖精”
慕容馨倒没反抗，只是淡淡道：“莫氏门人，言出必行，想来是不会食言的。”
他放开手，“那是自然，所以，你，早晚是我的。”
慕容馨看着窗外天色已晚，不愿再纠缠，取了桌上的物件急忙向外走去。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会用可不要乱用，当心适得其反”
慕容馨在人群中疾走，必须在天黑前赶回营地，否则被萧景云发现了，可不是玩儿的匆忙间不小心将一女子手中的东西撞在了地上，她女子哎呀一声，很是可惜的样子。
慕容馨见落在地上的是一块酥糖，觉得甚是抱歉，忙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铜钱交与那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再买一块吧”说罢又匆匆往前跑去。
浽溦拿着铜钱，有些莫名，原本她也没有让那女子赔钱的意思。再转头，那女子已经走远，她又戴着深色的浅露，完全看不清样貌
正迟疑间，浽溦听到身后元辰的声音，“怎么了？一个转身你走到这儿来了，要买的酥糖呢”
他低头看见她手中的铜钱，和地上沾了灰的酥糖，“这钱倒是可以买一大包了。”
浽溦附和道：“是啊，那姑娘人真好”
“姑娘？”元辰顺着她的目光远远望去，仿佛再次看见临西街头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88章 青铜鱼纹（）
慕容馨坐在那块山石前，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了，鱼七答应过要来，她并没有怀疑过。
至于为何要去探究北夏这个地下的营地，她觉得也不全是为了萧景云，诚然如果找到了，他应该会很舒心。还有什么一直催动着自己去瞧一瞧，她觉得当是个更重要的理由。
这么想着，鱼七已经出现在山路的那一头。他板着脸走到近前，“你还当真了你，疯了吧。跟我回去”
“你不是答应带我去的？”
“那也得那谁同意啊，这明摆着他不同意啊，昨日你溜出去他没找着你，他看着我的目光都带着刀子你当真以为他不知道你去哪儿了？”鱼七眉头皱成一团。
他顿了顿，“你疯了我可没疯，你回头哭一个，他就算了，我哭一个，他还是得把我军法办了。”
慕容馨沉默了一阵，“如果我能让你再见到白漪呢？”她心里默默对素鲔说了声抱歉
鱼七果然立刻眼睛一亮，“真的？！”
她很郑重地点点头，心里又对素鲔说了声抱歉，“你今天过来，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是想再见到她？”
鱼七抓抓脑袋，“那这样，下去可以，你必须都听我的。哎，你会凫水么？”
“不会。”她回答的干脆。
鱼七掉头就要走，“你知道下面的暗河有多深水流多急？纵是我这般身手，上回也差点着了道。就你这样的，下去直接喂鱼。趁早回去吧”
慕容馨一手扯住他的袖子，“我有这个，不会也会了。”
鱼七回过头，吓了一跳。
她何时面上戴了一个面具，上面青铜鱼纹的图腾斑驳。
慕容馨初戴上时，觉得大了许多，渐渐却觉得那面具收紧，最后严丝合缝地贴在了脸上。虽是青铜质地，却并不笨重，反倒十分通透舒服。
鱼七半天没说出话，“这东西竟是真的”
“这下你放心了？”慕容馨道，声音虽被面罩阻着，却听得清清楚楚。“便是完全不会水的都可以下去游个三天三夜，何况我还是下河抓过鱼的。”
鱼七扶了扶额头，“算是服了你了。”转身踏入一旁的灌木。
慕容馨跟着他走了没多久，就见他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将一块石头自岩缝中扒拉出来，立时透出一个洞口，寒风立刻自里面灌出来。他没犹豫，立刻闪身进了去，慕容馨也急忙跟着进去。
借着外头透进来的光，渐渐看清里面的情形，这个洞口原是山体的一处气口，虽是不到山腰，却因着下面的地势太低，往下看去竟是深不见底的高崖。
慕容馨回忆了萧景云帐中的沙盘，几乎立刻确定了此处的位置，看着鱼七挽着袖子正欲沿着崖边下去，急忙将他拦了，“你等等，这里有路。”
鱼七一愣，“你怎么知道？”
慕容馨自怀里摸出一块石头，其貌不扬，在手中搓揉了片刻，竟渐渐透出光来。倒后来竟是越来越亮，将四下照得颇清楚。
鱼七摸了摸下巴，“你这丫头哪来这么多好东西？回头送两样给我？”
她嘻嘻一笑，“是我先生和我娘给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都是妙人。”说罢将那萤石四下照了照，果然见巨藤自顶上的暗处垂下，直垂入下面的黑暗中，“就它了，我们顺着它下去。”
鱼七伸手就将一根拉倒手边，拽了拽，“这牢不牢？看着吃不住两个人的分量。”
慕容馨拍拍胸脯，“我自己可以，保不准比你下去的还要快，要不要试试？”说罢已手脚并用的挂上了一根巨藤。
鱼七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顺着往下滑去。他不敢再耽误，急忙也取了一根，跟着下去。
好在慕容馨将那萤石别在了发间，鱼七虽落在后面，还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寻思着怎么会遇到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抓来做妹妹倒是不错。
约莫半柱香的时候，两人都已双足踏在了地上。地上是潮湿的砂砾和碎石，四周无尽的黑暗，望不到尽头，萤石勉强可以照出周围的情形。
“从这里往前，再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到河边了。”鱼七道。
慕容馨却俯身去翻看地上的石砾，一块块看得仔细。
鱼七咧咧嘴，“这儿可没值钱的东西”
“应该有的啊”她没理他，兀自翻找。
“你再这么磨蹭下去，今晚回不去，当心王爷把整个营地翻个底朝天找你”鱼七凉凉道。
慕容馨这才站起身，不甚情愿地往前走去。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听闻水声隆隆，想来水势不小，洞里的寒意也愈盛。
“一会儿下了水，你若是敢乱跑，我就直接把你打晕了”鱼七走在前面交待着，听到后面没有声响，急忙转身，哪里还有她的影子。气急败坏地四下看了一圈，勉强看见方才来时的方向，有些微光。循着过去，果然是慕容馨正趴在岩壁上，一脸兴奋。
“来来来，你瞧，这应该就是月影上弦！”她冲着鱼七招着手。
鱼七上前将她的手腕抓了，就往河边走去，“什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