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绝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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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饶是如此,把人背着进了医院之后,她整个人却也撑不住地贴在墙壁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忙着喘起来。
医生护士见来了伤者,急忙过来探看,柳照眉在锦城很有名气,医院里也不乏他的戏迷,来来往往里,有人便认出了他,当下大叫一声:“是柳老板!”引得四方惊动围观,一时人潮如涌。
陈继鸾见有人把柳照眉接应了过去,她便松了口气,又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往外走。
那边柳照眉被院方妥善细密地接应过去,一帮子医生护士围着问长问短。
柳照眉浑身痛楚,却抬起头来想看陈继鸾,只见在人群的缝隙之中,那人看他一眼,抬手擦擦汗,转身竟走了。
柳照眉无力地垂头,双眸合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陈继鸾抓了个护士,把回去的路问了个清楚,那护士见她是送柳照眉来的,也十分耐心,幸好他们所住跟此处不远,陈继鸾把她指点的路标牢牢记在心里,便出了医院门口。
继鸾看看眼前马路,默默念叨着护士的叮嘱,转身往左顺着马路而去。
而就在继鸾离开之后,医院门口上,那原先被打的一人捂着脸颊,狠狠不已:“九哥,原来是个娘们儿,哪冒出来的硬点子这是!让兄弟们去做了她?”
旁边一人,黑衣黑面,赫然竟是楚归身边的那个“老九”!
老九望着陈继鸾离开的身影,又看看医院门口,沉沉说道:“幸好正事儿已经完结了不然的话对三爷不好交代,都记住!这娘们三爷认得,不要轻举妄动,回去请示三爷再做打算!”
其他四人听是“三爷认得”,虽不知详情,但个个咋舌,便乖乖地不敢造次。
第15章()
继鸾惦记着陈祁凤,急急地往租房回去,这回却是走对了,远远地望见那熟悉的巷口,继鸾心头一喜,正要往那边飞跑,旁边却跑出个矮小影子来,叫道:“姐姐回来啦!”
继鸾一怔,见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拉着她的袖子,冲着巷口大叫了声:“快来呀,姐回来啦!”
继鸾不认得这孩子,正要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却见巷口呼啦啦地又跑出一群人来,其中带头的一个,赫然正是陈祁凤。
继鸾见忽然跑出十几个娃儿,又见了陈祁凤腿脚利索安然无恙的往这边窜,便放了心。
这功夫几个孩子都跑过来,陈祁凤跑的最快,一把握住继鸾的手腕:“姐你怎么才回来,担心死我了!”
继鸾上下一扫他:“这不是没事吗,就是耽搁了点时候。”见祁凤果真是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吊了一路的心总算好好地回到肚子里。
继鸾说完,又看周围那帮孩子,见十几岁的有,七八岁的也有,都在仰头看她,继鸾忍着笑问:“这又是。”
陈祁凤道:“他们都是住在周围的,我等不回你来,他们路头熟,把周围都找遍了。”
陈祁凤说完,便对这帮孩子道:“我姐回来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这帮半大孩子听了这个,纷纷嚷嚷道:“好的大哥!”此起彼伏叫了一阵,才散了去。
继鸾又惊又笑:“祁凤,他们叫你什么?”
陈祁凤一摸头:“姐,我可没惹事,我就出来等你,然后就认得了这些人,他们倒也不坏。”
继鸾打量着他,他们初来乍到,这帮半大孩子也正是调皮闹腾的时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认了陈祁凤为大哥?必然是有缘故的。
只是如今一切太平,继鸾便也没再计较,只道:“没惹事就行,饿了吧?我路上买了两个饼,咱们回去吃。”
两姐弟便又往出租屋回去,陈祁凤这才想起大黑马,便问,继鸾沉默了会儿,道:“明儿我再去探一个人,要还是不行,咱们明儿就走。”
陈祁凤见继鸾在外头一天,也知道事情不好办,肯定为难了继鸾,他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反而安慰道:“姐,你别太着急了,事情要难办,咱们趁早就走,我看着锦城邪气的,刚进城就见到那个人,可见是晦气。”
继鸾听他说起楚归,便笑了笑:“是啊,也是你我的运气忒好!头一遭就撞见他。”
两个回到屋里,说着闲话,就着白开水,把两个饼分着吃了。
继鸾吃着饼:“那帮孩子到底怎么认得的?”
祁凤见她问起,便说了来龙去脉,原来有几个少年见祁凤刚搬来,便来看热闹,言差语错里不免挑衅,陈祁凤那性子那按捺得住,不过这次倒好,祁凤那身手,对付十几个少年都不在话下,这些少年跟半大孩子见他身手着实厉害,立刻服气,拜为大哥,听其号令。
继鸾笑道:“你倒是成了孩子王了,不过仍记得不许惹是生非。”
两人吃了饼后,继鸾从包袱里摸出两个苹果来,扔了一个给祁凤,两人咔嚓咔嚓吃完,各自洗漱,便熄了灯睡了。
次日继鸾起了个大早,出了巷口,便看马路上人来人往,有个报童抱着一叠报纸,一边跑一边叫嚷:“看报了看报了!金鸳鸯的名角柳老板被歹徒袭击!性命垂危!”
继鸾愕然,却见几个行人纷纷掏钱卖报,有人也不赶路了,站定了展开报纸就看。
继鸾站在旁边,探头看去,却见报纸的头版,赫然登着两副照片,一副是楚归同柳照眉的合照,两人站在一块,双双微笑,如一对明珠,美不可言。
而旁边一副,却赫然是柳照眉躺在床上的,可见出脸上带伤,腿吊着,连手臂也打着膏药。
楚归同柳照眉那副,用大幅溢美之词形容柳照眉演出成功,当地知名人士楚三爷大力嘉奖,顺便提出楚归说的那一番“民主,文明,新生活”,报道的三两句里,提出了当时杜帅杜五奎也在场看戏,只是中途退场。
柳照眉受伤那一副,则义愤填膺地谴责了歹徒的残忍,以及柳照眉伤势之利害,并且督促警察局尽快破案。
继鸾看了一眼,昨晚上她背着柳照眉去医院后,也看到好些医生护士跟医院里的人把柳照眉围了起来,后来她一心想回家,就没再逗留,如今想想,似乎在她转身找路的时候,看到有几个记者打扮的人物捧着相机急冲冲地也进了医院。
继鸾心道:“这锦城的记者竟这么厉害?我前脚把人送进去,后脚他们就赶了去时候这么准。”
她看了一眼那报纸上楚归那副笑模样,对上那人沉静的眉眼,不知为何心中竟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一份报纸惹得满城哗然,继鸾往医院的路上几乎都听到行人在议论这个。
继鸾听到有人边看报边说道:“这事儿真真蹊跷,昨儿的戏楚三爷跟杜帅都去了,这可都是锦城最大头脸的人物了,是谁这么大胆,一转眼就把柳老板给打了。”
“没听说吗?那位杜帅,可是有名的爱养戏子,听说最近看上了柳老板。”
“可是的你没看报纸上写?昨天杜帅看到半场就走了!柳老板戏那么出彩,怎么会中途退场?再加上楚三爷在场,你瞧楚三爷这话‘要保护本地的艺术工作者’,你们怎么看?”
有的人直言不讳道:“这准是姓杜的想强占柳老板不成,故而才下了狠手。”
继鸾一路零零碎碎地听了不少,经过金鸳鸯的时候,见戏班几个人凑在一块儿,继鸾耳力极好,听他们低低道:“昨儿三爷跟杜帅都说妥了,怎么竟又下这样的狠手?”
“柳老板这次也不知能不能挺得过去。”
继鸾先前不在锦城,故而不知道锦城的形势,因此一时也瞧不出什么来。
她无心管这些,只进了医院,打听了柳照眉住在哪,谁知还没到病房,就见好些人围在病房门口,有些记者,也有些市民。
继鸾凑在旁边,好不容易看个人出来,把这些前来采访或者探望的人都劝走了,继鸾便才上前:“我想。”
那人看她一眼,本来不以为意,又看一眼,忽地问道:“你是。”
继鸾道:“昨晚上我。”
还没说完,那人眉一挑:“是你救了柳老板?”
继鸾忙道:“救不敢当,只是碰巧路过。”
那人听了,便换了一张脸,赶紧把继鸾往病房里让:“昨晚上多谢你了,不然的话我们老板可就。”
继鸾道:“柳老板吉人天相。”眼睛往前一看,后半截便咽回去。
却见柳照眉人在病床上,精精致致一张脸,嘴唇都破了,高高肿起,一边眼窝乌青,一边脸颊紫红,再加上手臂跟腿上的石膏,简直认不出是前日那个在台上活泼生动的柳照眉。
继鸾本是有求而来,见状却不由地心头打了个顿儿:来的似不是时候。
柳照眉一只眼能看,见是继鸾,便道:“你来了,坐会儿吧。”
继鸾往前一步,也没客气,果真拉了凳子坐了:“柳老板,您觉得怎么样?”
柳照眉苦笑:“我现在这样倒还不如死了痛快。”
旁边那人正给继鸾倒水,闻言便看柳照眉。继鸾道:“柳老板别说这丧气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人倒了水给继鸾:“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柳照眉一笑,也不做声。
继鸾看他神情里有些淡淡地,不像是太悲怆,只是似几分消沉,她心里那点想法有点说不出来,只好低头喝了口水。
柳照眉望着她的神情,却道:“你来,是为了昨晚那件事吧?”
继鸾差点被水呛了,看柳照眉一眼:“柳老板。”
旁边那人见状,便出了门去。
柳照眉长睫毛动了动,轻声说道:“本来这件事儿我是万不能插手的,只不过我这次侥幸得了命,却是多亏了你等我养一养伤,我去跟局长说声,只不过能不能成,却还不一定。”
继鸾见他主动说起来,还能说什么,便道:“不着急,柳老板先安心养伤。”
柳照眉抬眸看着继鸾:“其实,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继鸾正琢磨着走,便问:“柳老板有什么事?”
柳照眉道:“你跟楚三爷到底有什么过节?”
继鸾迟疑了会:“说起来惭愧,我跟楚三爷只见过那一次大概是我的马冲撞了他。”
柳照眉轻声道:“只是这样?那不应该呀。”
继鸾借机说道:“不过要是马儿领出来,我们会即刻离开锦城的。”
“你们?”
“我还有个弟弟。”
柳照眉“哦”了声:“对了,还没请教姑娘你的大名?”
继鸾微微一笑:“陈继鸾,陈平的陈,承继的继,鸾鸟凤凰的鸾。”
柳照眉轻声道:“好名字倒是配得上姑娘你这份英气。”
继鸾抱拳:“让柳老板见笑了。”
两人说到这儿,柳照眉若有所思,继鸾便想着告辞,坐在这儿总有些不大安稳,见柳照眉不开声,她便道:“柳老板,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多歇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柳照眉道:“那好,继鸾姑娘慢走。”
继鸾觉得自己的名字给他一念,刹那间温柔如水起来,不由一笑:“我走了,柳老板好好休养。”
继鸾出了门口,心里想着柳照眉那一声“继鸾姑娘慢走”,只觉得柳照眉一个男人,说话儿却这么温柔,在他念这一声之前,继鸾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动听”,继鸾想得有趣,便低头一笑。
就在这带上门一低头的瞬间,便听得耳畔乱糟糟地,有人道:“三爷!三爷您怎么看柳老板被打这件事儿?”
又有人道:“三爷您一大早就来探望柳老板?”
继鸾听得一个“三爷”,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她反应奇快,并不去看声音来的方向,只当什么也没听见,直直地便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在继鸾迈步而行的瞬间,却听得耳畔那清冷的声音肃然道:“各位,各位!”
他略一停,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于是楚归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诸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此刻,我心中的愤怒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这些歹徒打的不仅仅是柳老板,更打的是我楚归,是整个锦城的广大父老乡亲!昨晚上在金鸳鸯我还对柳老板说过,像他这样受乡亲们爱戴的著名艺术家需要好好地保护,让他好好地、安心地给父老乡亲们唱戏,可是一转眼居然就。”
继鸾听到他的声音里居然有些哽咽之意,心中不由地一股寒意掠过,——楚归这一番话,听起来着实令人动容,若非继鸾知道楚归绝不是动辄就会激愤落泪的“性情中人”,估计也会百分百地信了他。
继鸾心想:他为什么要这样?
那边楚归停了停,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又道:“探望过柳老板后,我会即刻会见警察局张局长,绝对不能放过攻击柳老板的真凶!一定要给广大锦城民众有一个交代!”
楚归说完之后,便抱了抱拳,昂头迈步往前而行。
这功夫继鸾已经转过了走廊,将身子贴在转角的墙壁上。
她心里忐忑,不知自己出门那一刻楚归会不会看到又会不会对她拜托柳照眉的事儿有影响,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此刻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估摸着楚归已经进了柳照眉的病房。
继鸾叹了口气迈步要走,忽然间眼前探出一根胳膊,将她一挡,而后跳出一人,又急又快地攻了过来。
第16章()
楚归其实一早便看见了陈继鸾。
就在她打开门走出来的瞬间,想着柳照眉那温柔婉转的一声唤面露笑意之时,被簇拥着的楚归一眼看了个准。
及至看见那人脸上笑意收敛,而后头也不抬直接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楚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灯火通明。
打开病房的门看到柳照眉的瞬间,楚归脸上露出如假包换的震惊悲愤神色:“柳老板怎么竟。”他叹了一声,欲言又止,走到床边上:“现在觉得怎么样?”
眼神慈祥关爱地打量着柳照眉浑身上下。
柳照眉想起身,楚归抬手扶住他:“别动别动!”柳照眉苦笑:“怎么竟劳动三爷亲自来了?”楚归道:“早上我听到信还不敢相信,以为是有人造谣,后来觉得不对,才即刻过来看看真真是没想到!”
柳照眉低低道:“都是我的命不好。”
楚归斩钉截铁道:“不许胡说,柳老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些小事你无须介怀,柳老板可看清了是谁动的手?”
柳照眉道:“天色太黑,那些人又蒙着面,没看清楚。”
楚归道:“这也无妨,敢动柳老板,就是不给我楚归的面子,谁敢这么下我的面子,我便势必要跟他死磕到底!”
柳照眉望着他,楚归道:“柳老板,你可想到是谁动的手?”
柳照眉叹了声:“三爷。”
楚归琢磨着似的:“昨晚上我才跟杜帅说好了他总不至于就恼羞成怒吧?”
柳照眉将头转过去,一只好眼微微泛红,却不言语。
楚归见他如此,把拳一握往床边狠狠捶下:“着!我不管究竟是谁动的手,假如真个就是杜帅,那他就等同在我脸上也掴了一巴掌,柳老板你放心,这件儿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养伤,别想其他的。”
柳照眉道:“三爷我只怕连累三爷。”
“我楚归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但是既然别人惹到咱们头上,那咱也不是怕事的!”楚归不由分说地,在柳照眉的手上按了一按,“柳老板,我替你做主。”
柳照眉只觉得手上一阵微凉,原来楚归的手竟这般冷,幸好他按了一按又挪了开去。
柳照眉便道:“在锦城里,我也只能仰仗三爷,最敬佩的也只三爷一个,三爷这么说,我哪能不放心。”
楚归听着他柔柔的声音,便一笑:“你这么想,我也放心。”
两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一停,柳照眉望着床边之人那张脸,便道:“对了三爷,还有件小事,照眉要跟你说说。”
“何事?”
“就是昨天晚上,三爷离去前问是不是有个女子从后台出来,当时照眉说没有见到。”
“哦,是这件事。”
“其实当时的确有人进了后台,是个陌生男子装扮的,当时照眉心乱,没仔细看就叫人轰她出去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个女子,”柳照眉望着楚归的脸,但从这章漂亮的脸蛋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来,“昨晚上我被围攻的时候,也是她恰好经过,救了我一命,方才她才来过,我见她是个实诚的人,又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想答应了她拜托我的事儿,不过。”
“是这样啊,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大明白,三爷是不是跟她有什么过节之类的,起初回绝了她,也是怕三爷会不高兴。”
“没什么过节,”楚归一抬手,“就是那晚上她的马儿冲撞了我,被警察局的人拉了去,大概她就以为得罪了我,其实我是全没放在心上,警察局的那些人你也知道,总是想多捞点儿的,正好她也救了柳老板,由你去出面说说替她解个围倒是好的。”
柳照眉听他说的这样慷慨光明:“那却是我多心了,谢谢三爷。”
楚归笑道:“谢个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好了,我来了也够久了,柳老板就安心好好歇息,我现下去一趟警察局,总得先督促督促他们。”
柳照眉欠身:“三爷您忙,我送三爷。”
楚归将他一拦:“又跟我客气了?好好躺着休息。”
楚归同柳照眉说完了话,便出了病房的门,出门后左转,走了十几步,便从袖底掏出一条帕子来,在按过柳照眉手的那只手上擦了一阵儿,往旁边一扔,那帕子轻飘飘地便落入旁边的垃圾箱里。
身后有人急急跑上前,却正是老九,楚归扫他一眼,道:“人呢?”
老九面上一阵尴尬:“三爷人跑了。”
“跑了?”楚归挑眉,“你都拦不住?”
老九的脸竟泛了红,几分落败的赧颜,几分受挫的恼怒:“那人滑溜之极,我一时大意。”
“连个女人都制不住,还找借口,我也替你臊得慌。”
“三爷,现在怎么办?”
“只要她还在锦城,那就是我的人,”楚归哼了声,脚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