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算算账-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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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皱巴巴却温暖的手抹了抹我的脸蛋,叹口气,说了句“又多了张小嘴啊,看看能不能省出一口来给你。”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牵起我的手,抱我在椅子上坐,然后捣腾了半天,从简陋的厨房里弄了一个饭团塞我手里。那饭团是凉的,粘了些盐巴,却是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身体一个顿住,护士强行分开了我和外婆的手。
我的手僵在空气中,迅速变冷,眼睁睁地看着外婆被推了进去,手术室的大门也跟着缓缓地关上。
这一刹,我的灵魂仿佛也跟着被带了进去,只剩下这具空壳。
巨大的悲伤笼罩了这个夜晚,外婆过世了,她没能像上次一样从手术室出来。
童宇在哭,蒋梦婷也在哭,我一声不响地流着泪,更多的是自责。如果,我可以照顾好外婆,照顾好这个家,也许外婆不会带着这么多的遗憾就这样离开
我不喜欢葬礼,从来都不喜欢。人都不在了,任何的难过和怀念,那人都再也感觉不到。
蒋妈妈说,葬礼是不可少的,给找了殡仪馆,还给找了做法事的人。是啊,我不喜欢的事,不代表外婆不喜欢。她是这么传统的一个人。
我给外婆洗干净,给她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她就那样安祥地躺着,再也不用为任何事操劳。但是她始终皱着眉头,好像仍在挂牵着她放心不下的。
童宇在医院的时候就消失了,我让小丽去找,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童宇会来的。”我抹了抹眼角的泪,露出一个微笑,轻声对外婆说,“别担心。他虽然经常不懂事,但绝对不会不管外婆你的,我们俩都不会的。外婆,这一生你辛苦了。你不是相信因果循环吗?上一世的债你都还清了,下一世就投胎去一个好人家吧,无忧无虑地过下一世。”
想起外婆为我们做过的那些,我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是我必须坚强,我要送外婆好好地走,就算她的身体再也不感觉不到。
有人在念着经,有人在唱着歌,香烛的烟雾缭绕着这个精致的地方。有几个外婆的老姐妹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送她,之后,花翁来了。
他一身黑色的素服,在根叔和花父的陪伴下,亲自过来。
我有些意外,心想他是听到了消息。
他在外婆的灵前鞠躬,我站在旁边,心情很是奇怪。早上的时候,警官过来拿了纪录仪里的视频给我看。虽然没有声音,但我看得清楚,外婆去找陈安琪,是想求她放过童宇。她苦苦哀求,但陈安琪依然无动于衷。最后,外婆冲撞上了陈安琪的车,画面惨烈。
理智知道这不关他们的事,要算账也是陈安琪造的孽。但是他们都是陈安琪那边的人,我无法百分撇得干净。
“可可。”花翁一脸凝重地到我面前,“有需要的,你尽管说。”
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谢谢花翁。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节哀顺便。”花父也致上敬意。
我点头回以致意,看见他就像看见了陈安琪,心里的怒火险些就要被勾起。再见他往旁边看了几眼,明显就是在寻找童宇的踪影。
我请他们坐,不一会儿就看见花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眼中全是担忧和焦急,掩不住风尘仆仆的疲惫。
我整个人愣住,好想快步就过去投入他的怀抱,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这一刻,我心里是踏实的,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花冥过来,恭敬地给外婆鞠了三个躬,才到我面前,握过我的手:“我回来晚了。”
我眼睛里全是泪,摇了摇头。
这时,童宇来了,小丽跟在后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他一身白衣,披麻戴孝,容颜憔悴地让人心疼。
我心里一紧,好想对外婆说,您看啊,您的孙子来了,他来送您了。
花父噌就站了起来,童宇从他面前无视地走过,先是缓缓在外婆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每一个都重重地磕在地面上。然后站起身来,站到灵旁边,向坐着的人包括花家的人鞠上一躬,出乎意料地得体大方。
下秒,花父情难自禁地走向他,我看着不禁胆战心惊。
看童宇的表情,默然而冰冷。他记得这个父亲,他一直记得。
“宇儿”
“我要好好地送外婆走。”童宇面无表情,一点感情都不带,“请看看场合,尊重一下我的外婆。”
花父盈着泪,张着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身体颤颤危危的似要失去重心。
花冥过去扶了把花父,把他扶回了座位。
一场新的法事重新开始,童宇按照法事主持人的说法,参与到其中。
花翁和花父离开之后,花冥示意我到外面喘口气休息一下。我在外面的花坛边坐,他给我买了喝的,递到我手上。我没什么心情,拿在手里,就开始发呆。
于是乎,他蹲在我面前,默默地看着我。
“别这样担心地看着我,我不是小孩子。”我没什么力气地说。
“你不是小孩子,但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声音很轻,却是很暖,“我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我只能告诉你,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试着接受。”
我鼻子一酸,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能不接受,外婆确实已经走了,而且是这么遗憾地走了。”说到这里,我就难受,我没有办法忘记她满头是血的样子,还有她最后的对我说的话。
“杰生已经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外婆自己撞在了陈安琪的车上。”
我不喜欢‘自己撞上’这个描述,心里面抗拒得厉害。
“我从不维护陈安琪,你知道。”他看我没说话,继续说,“遗憾已经造成,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逝者安息。”
我什么话都没说,将饮料放在旁边,缓缓站起身来,打算进去。
“可可。”
我留步,重新面对他:“是,是外婆找的陈安琪,也是外婆撞上了陈安琪的车。但是外婆的死,陈安琪这一辈子都难逃其究。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些的事,外婆根本就不会去找她!
“在法律上来讲,她不是凶手,不用承担责任!在道义良心上来讲,她就是凶手!她手上沾着我外婆的血!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永远也不会!”
“那我呢?”他目光已经然是沉了下来。
是啊,他呢?他们花家的人呢?我再是恩怨分明,也无法做到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应该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呆在这里,不用担心。”说完,我就往里面走。
我不想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只知道心里面痛得厉害。
晚上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是我没有想到的。
张妈给我外婆上了香,我请她坐下,然后轻声说:“不好意思,答应帮你找孩子的事要耽误段时间了,我”
“不,我是来给老人家致个敬的。听小丽说,老人家过世了,所以我才过来的。”张妈说,“另外,我也是想来告诉你,劳烦你费心了,我的儿子已经找到了。”
我蹙了眉:“找到了?”
她点头:“他来找我了。”
“他怎么会主动来找你的?他人在哪里?现在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我很是好奇。
“他”
这时,张杰生进来,走到我们面前,递上一个袋子:“老板托我拿来的,全是你爱吃的。老板说了,饭你还是要吃饱的。”
我心里一酸,点点头,把袋子接到手里。
“杰生”张妈这样叫他的时候,我就马上傻了眼。
张杰生没什么好表情地看着张妈:“不是和你说过了,没事不要来打扰童可可,更不要打扰老板。”
“我没有。我只是来表示感谢。”
“先去车上等我,我和童可可说几句话,我们就一起回去。”
“好。”
张妈向我再一次点头致意,然后就起身往外面走。
我理了理思绪:“张杰生你姓张”
“是。我就是你要找的,张妈的儿子。”
张杰生这样大方承认,我的思路却是更乱了。
他坐下来,简短地告诉我,他在孤儿院呆了好多年,也一直知道张妈是因为犯了法才被关了进去。后来,一个富家少爷过来找到他,就一直资助他,后来他去国外念了书,也把这事尘封了起来。
“老板对我不只是恩。”张杰生低着头,轻声地说,“我们就像是同时被抛弃了的孩子,我依靠着他,而他信任我。”
217。师傅对不起()
“你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张妈。”我说。
“是,没有。”他不避讳地承认,“甚至,我想彻底忘了她,就当作我真的是个没爸妈的孤儿。有时候我想起她来,只想记着她是我小时候那个对我无微不至的妈妈。我不想去面对直到她又出现了,还说在找她的孩子,我其实也并不想面对。”
我理解他这种不想面对的心情,很是心疼他。
“杰生她当时的选择是错的,但也是因为你。”我不得不帮张妈说话。
张杰生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也挺恨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都过去了。”我宽慰,“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花冥会”
“我以前对老板说过,以前的事不想再提。”他回应,“可能有一方面,老板越是对我好,我越是不想再去触碰以前的事。这次,老板故意把我留下来,让我帮你他是在给我自己选择的机会”
我鼻子酸了酸,搂过他肩膀:“张杰生,谢谢你给张妈机会,也给你自己机会。”
他低下头笑了笑,特别认真地对我说:“可可,老板真的是个好人。”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深夜,我回到公寓,花冥侧躺在床上,衣服都没有换。他疲倦得一动不动,微蹙的眉头让人看了心疼。
我伸出去的手停住,因为害怕吵醒他。缓缓蹲下来,趴在床边,我安静地凝视,仿佛知道他这微蹙的眉心里,都是些什么愁恼。夹在中间的滋味,我知道。我并不想给他气受,只是想到这里,不禁委屈地吸了把鼻子。
花冥睁开眼睛,见是我,眼睛里还带着明显的血丝。
“对不起”我赶忙说,“把你吵醒了。”
他摇了摇头,温柔地抚住我的脸,重新蹙起眉头,带点责备的说:“脸色怎么比白天还差?”
这人,现在还管我脸色好不好,他自己也没见得有多好。
我不管身上有多脏,爬上床躺下,钻进他的怀里。他胳膊圈着我,我窝在他的胸前,闻着只属于他的味道,所有的痛苦都得以安慰。
花冥就这样抱着我,没有说什么,掌心匀速地抚着我的后背,哄我入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亮。这一觉睡得踏实而深沉。
花冥亲自准备了早餐,似乎比以前更加体贴。我们看着彼此,气氛甜腻得有些不太适合我现在对外婆离去的伤痛。
我清了清声音,问:“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张杰生就是张妈的儿子?”
他喝了一口水,表情平静,好半天才说:“本想看他们母子分离,结果失败了。”
“你以为张杰生会不认张妈,没想到他还是念这份情的吧?”看他这一本正经说狠话,我也只好配合,“所以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认了张妈。”
花冥故作遗憾认栽的表情。
“谢谢。”我转为认真,其它的不需要多说,他本来也不喜欢。
他笑笑,再怎么假装冷漠,也还是掩不住骨子里的那一份善念。
“花冥你会原谅张妈吗?”
他沉默了,似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可能会吧。但,肯定不是现在。”
外婆下葬了。我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回到了我们小时候住的地方,外婆的故土。让外婆长眠在她以前经常带我们去玩耍的山上。童瑶也葬在这里,外婆的老姐妹说,外婆并不孤单。
在外婆的墓前,我让她放心,童宇会一直好好的。
我负责把外婆的几个老姐妹安稳送回家之后,再找童宇,他就不见了。蒋梦婷说,童宇说去上卫生间就跑了,去了哪里也没说。
我找了几天,然后拳馆有个师弟发消息告诉我,童宇在他那里借宿,是偷偷地知会我一声,让我不要担心。既然他需要时间,我就忍着不去打扰他。
我回来的这几天,没怎么出公寓。
花冥总是早早就回来,给我做吃的,还做他不怎么擅长的事情,就是逗我开心。尤其是他一本正经地搂着我,说要给我念些东西。我后背靠在他胸膛上,看着他划开pad,然后开始用特别严肃的口吻念笑话合集
这效果用心体会
罗子青跑来找我也找得勤,一看就知道也是来排解我心情的还说后天是她生日,让我一定要参加。我可记得她生日之前就过过,结果她强行圆说是阳历生日。
去参加生日会,我还是出门给挑了一个礼物。
经过蛋糕店的时候,见橱窗里摆着各种造型精良的蛋糕,突然想起小时候童宇过生日的时候,外婆不管身上多没有钱,都会买上一个蛋糕。关键是,我不知道生日哪一天,所以总会和他一起过,一起分享这块蛋糕。
每次吹蜡烛之前,外婆都会说,两个小鬼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大,长大了给外婆养老送终。只是,我们并没有让她过上什么享福的日子。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不知不觉,我的眼角又有了泪,深呼吸转身走的时候,手机响。
是师弟小福打过来的,童宇投奔了他,这些天都应该是住在他家。
接起电话,小福就吞吞吐吐的,说是师傅好像知道了童宇在他家的事情,还要过来他家,问我怎么办。
我赶到了小福家时,师傅魏英雄已经坐在了客厅里。小福则战战兢兢地给他师傅端茶。
“师傅。”我进去打招呼。
魏英雄抬头看我,露出一个微笑:“丫头是你啊。”
我点头,然后主动说:“师傅最近身体好吗?”后来我没再去过拳馆,只听小福几个说过,假拳事件之后,魏英雄就卧病在家,拳馆都是几个师弟在维持。后来师傅回来拳馆,没再提起过童宇一次,他们几个也不敢提起。
现在,他主动过来,还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师傅微微点了点头:“你呢?你们搬家之后,就再没了你们的消息。”
“外婆”我努力保持淡然,“前几天过世了。”
听到这几句话,魏英雄噌就站了起来,表情是震惊的,还带着点怒意。是的,我们应该要通知他的,虽然外婆和师傅不怎么打交道,但每逢过年过节,师傅老人家都会来看一眼外婆,他最钟意的大弟子的外婆过世了,他却一无所知,这确实是我们的过错。
“师傅,对不起。”我低头道歉,不想过多为自己辩解。
只见师傅沉着脸叹了口气,又重新缓缓坐下,然后示意我也坐。
我向小福看过去,眼神问他,童宇去哪里了。小福回给我的微表情是他也不知道。
“师傅。”我尝试着问,“您听说了,童宇在这里是吗?”
他无声默认。
“其实,童宇一直想去见您的,只是还在鼓起勇气中”我帮童宇说话。
魏英雄继续沉着张脸:“他走之前,都没有来找我这个师傅,只是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没有给我个交待。”
现在这个气氛,当真是压抑得厉害,我都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师傅,他没脸见你,你知道的。”
魏英雄笑笑:“你不必先帮他铺垫这么多了。既然他不找我,那就只有我这个师傅自己来找他了。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大不了,等我两腿一蹬的时候,我不相信他真的不再出现。”
正说着,没有完全关紧的门被缓缓推开了,进来的人是童宇。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他浑身酒气,眉骨上有伤,唇角上也有伤。我心一揪,他这又是和人打了架?
童宇低着头走进来,嘴张着半天,才小声地唤了声“师傅。”
魏英雄一见到他,眼睛里就直冒火,上前对着他就是一大巴掌,正正扇在他的脸上。
“师”
“你别管!”
我要护,魏英雄就大叫。
童宇挨了这巴掌,马上一言不发就跪在了地上。
“你跪我干什么?我没有你这么了不起的徒弟!我没有这个福份,我受不起!我魏英雄何德何能,能做你童宇的师傅?!”
童宇低着头。
“我平时什么都没有教你,就只教了你弄虚作假,往你自己的脸上抹黑!教了你见钱眼开,什么都可以出卖!你童宇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是我英雄拳馆的大弟子!魏英雄的这块老脸,拳馆的招牌,统统都被你给毁了!”
“师傅,对不起!”童宇把头重重地磕在他脚面前,就不再抬起。
我咬着唇边,可以听见他在暗暗地哭泣。
“畜生!”魏英雄骂着,再一次抬起巴掌来,“你这个畜生,打死你都不可惜!”
“师傅。”我冲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哀求,“童宇不是故意的,他真的知道错了。”
“童可可!”童宇吼着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冰冷,“你走开!”
我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看向魏英雄:“师傅,打假拳是童宇的错。但你是师傅,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放弃他啊。这么多年,童宇都当你是师傅,当你是父亲。”
218。什么都没有了()
听到这句话,师傅狠狠地甩开了我,痛心疾首地说:“我在他身上寄托了多少的希望,又何尝不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下秒指着童宇,“你说,你后悔了没有,知道错了没有?”
这个时候,童宇偏偏没说话。
以前,只要师傅一瞪眼,他就是第一个认错的徒弟,任打任骂,然后再重新做一个懂事的大弟子。
现在,他却不说话,就好像从不后悔。
“不说话?意思你不觉得自己有错?”魏英雄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