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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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就是他所写之人的所在,我想。
我学着他的模样,再次幻化出一颗魄灵,开始在铜镜上写着字。
我写的极慢,他看的很是仔细。直到我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我看见那黑色的帽檐猛地一抖。
镜面上写的是:你是谁。
第46章 冥渊(一)()
黑影下的面容猛然抬起,空洞的双瞳直勾勾的盯着我,明明看不见眼瞳的轮廓,却让人觉得有些隐隐的怒意。
嘴角轻谑一声,目光愈发的冷,我直起身子俯视着眼前人,好像连夜色也变得寒。
他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神色反而变得渐渐镇定起来,那种不言自威的气势,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冥鬼所有。
此时萧慕也看出了他的异样,戒备似的站到我的侧前,可是眼前人好像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轻蔑的大笑起来。
浑厚的声音参杂着嘶哑与老迈,听在耳里只觉得刺耳与难听,四周的冥鬼们齐齐转身向我们的方向,却是没有上前的动作。
我看着帽檐下的那片漆黑,清冷的面色下,气息起伏。
突然,一只缠满鬼魄锁链的手从黑布衣袖里伸出,萧慕下意识的将我护在身后,我越过他的青衫仙袍看到,那只手有一刻的顿住,打了个转儿,轻轻的一挥手,四周的冥鬼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刻,难听的笑声再次响起,好像钟鼓的隆隆声,沉闷回荡在耳边。他的身形开始变得寸寸扭曲,直到变成一团黑色的迷雾。
“不好。”
我不顾一切的冲向那团迷雾,只想着绝对不能让他逃脱,萧慕被我的声音惊醒,毫不犹豫的抓住了我被吸入迷雾的手腕。
混沌之间,天旋地转,浓雾包裹着浓雾,里里外外,从四面袭来。肺腑的阻滞让人难受的紧,眼前的漆黑更是令我找不着方向,只能循着那微弱的感知向前探寻。腕上的力道暖而紧,在这虚弥之中,给我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黑雾开始不再浓密,朦胧的空间里,好像出现点点亮光。我觑着那若有似无的隐光冲去,霎那之间,来到一处好似地狱的殿堂。
四周仍是黑暗,却不至于像方才那般什么也看不清,隐隐约约有着些许光亮,到底是什么,也说不上来。萧慕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无声的走到我的身旁,神情仍是戒备,仔细端详着四周。
“呼呼。”
“什么声音?”
两侧突然惊起奇怪的声响,连带着一盏又一盏幽蓝的灯光。整个甬道的轮廓被瞬时展现在我们眼前,狭长而黑暗,看不到尽头。
我与萧慕对视一眼,摸索着脚步向前走去,甬道的内里越来越狭窄,慢慢的变成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小空间。
周身开始变得有些热,也许是因为有着些许紧张的缘故。可是慢慢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灼热,回头看向萧慕时,他的额头也开始冒着虚汗。
前方的热浪开始不断涌进,向前的道路也变得越来越难走。与此同时,我好像终于感知到了一丝微弱而熟悉的气息,直觉告诉我,连素他们一定就在前面。
激动的心情拖拽着急切的脚步,不多时就冲到了甬道的尽头,热浪滔天的红火充斥着眼前的光景,就像是当年神界的炎谷一般。
到了这里,萧慕头上的虚汗变得越来越盛,连我也感觉到四周压抑的气息,整个山谷弥漫着十成十的幽暗灵力,加上这巨浪翻涌的毒火,让人全然使不上力气。
“哈哈”
“谁!”
磅礴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交融在每一缕空气中,耳膜被震得难受,我二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追到这里来。”
略带惊讶的嘲讽,傲慢自恃的狂妄,若非是他闫爀,当今世上,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闫爀,八万年不见,用得着这般装神弄鬼吗。”
“哈哈装神弄鬼?本座本就是冥界之王,万鬼之尊,何须假作装弄。”
我冷笑,“是吗,就这般的藏头露尾,难道这就是你冥界之王的做派?”
“哼。小丫头,你无需用话来激我,本座与神界那帮老儿分庭抗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萧慕的神色愈发的紧绷,他握着我的手紧而炙热,我看着他愈发白的脸,暗自施出一股灵力。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冥界幽冥渊。
幽冥渊内积聚了除魔界之外,六界至盛的幽暗灵力,而这赤鬼毒火,更是连天神都能灼伤。若是一般的小神进到这里,都会施展不出一丝的法力,要是再沾上这毒火,怕是连性命也保不住。萧慕一介仙者,能够勉力撑到现在,着实是让我有些意外。
“闫爀,明人不说暗话。你将我引到这里来,自是有你的图谋。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不相干?你是说这些人吗?”
随着他的话音,毒火的中央鼓现出几个巨大的气泡,每一个火红的气泡中站着一两个熟悉的身影,我与萧慕立时怒红了眼。
“你想怎么样。”
萧慕强撑着气息冲口而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我阻着他的动作,示意他不可妄动。
“本座想如何?就凭你一介仙者,还没有资格与本座讨价还价。”
闫爀的不屑与鄙夷毫不掩饰,加之这冲入骨髓的热浪,我第一次在萧慕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怒火。
“就算我只是一介仙者,难道就会屈服于你的威势之下?为正道者,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只要能秉持正道大义,将你这等危害六界的败类铲除,我萧慕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又如何!”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全然不复往日的温润儒雅,这种发自内心的铿锵,一字一顿敲击在我的脑中,将有些东西撞得粉碎,碎成一地残灰。
“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刺耳的笑声再一次传来,交融着方才激昂的回音,我的心绪瞬时杂乱。
有些已被深埋的东西被再次翻出,好像是在不断缝合的伤口上,再次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的记忆犹如走马灯般片段的闪现,我看向萧慕的双眼有些模糊。
当年在灵虚境,我刚刚被封为天尊。哥哥不愿意见我,最后只能打着太谒的名义,将他寻来。
我曾经不顾一切,撕心裂肺的向他寻求一个答案。他给我的回答,就和今日的萧慕一模一样。
“我龙铭乃是龙腾上神的后人,是世代保卫神界的天将,只要能秉持六界正道不衰,神界万古永存,我龙铭就是舍了一切与这命,又如何!”
第47章 冥渊(二)()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铿锵。毒火的热浪一层又一层的翻涌,萧慕的目光却是没有一丝的迷茫。
他们都是以大义为己任的上神仙尊,海纳百川,匡扶正道。在他们的眼里,无畏性命,无畏私情,唯有六界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责任。
我曾经无比敬仰犹如太阳般照亮一切的哥哥,可是当那份决绝到来,也只有经历过被舍弃的人,才能体味到其中的滋味。我本不是神,也不想做什么神界天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哥哥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
“南凌,你可听清楚了。想当年龙铭将你抛弃时,说的可是同样一番话。”
谑笑声将我惊醒,我的情绪再也无法自控,昂首对着毒火的方向,激动道:“闫爀!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
他再笑:“没想到啊,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维护于他。我原以为你与他不同,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即便哥哥对我从来只有利用,哪怕心底还是怪他甚深,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做错,只是牺牲的人,是我罢了。
“既然如此,咱们来证明一下,如何?”
“你想怎么样?”
“这里的七个人,五个是仙界中人,而这另外两个想必,对你很重要吧。”
我的心里一咯噔,听着他继续道:“你说,我要是将他们同时扔进这赤鬼毒火里,结果,会是怎样?”
几个弟子必死无疑,小元与连素也会折掉半条命。
萧慕闻言愈发的激怒,可是在这幽冥渊呆的久了,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如这样,我让你来选。是救下这些无辜的小仙,还是去救这两个对你很重要的人。”鬼魅般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欢欣,我已是怒火中烧,但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几个人,不敢妄动。
毒火将包裹着两方的巨大气泡推到整个山谷的中央,地下更是愈发的烧烈,那气泡薄薄的一层,好像随时都会裂开,令人心惊胆颤。
“你怎么选?”
我没有回答。
一边是无辜的小仙,更有萧慕的徒儿;一边是哥哥的儿子,与旧友的女儿。我不能看着他们任何一人死在这毒火里,这个选择,我做不出。
只可惜闫爀不会给我犹豫的机会,在他的眼里,这些人的生死轻如草芥。
“南凌,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如果你不选,那我可就替你选了。”
他的话音未落,两个巨大的气泡开始颤颤巍巍的抖动,我看见毒火的旺盛翻涌,好像马上就会将他们全部吞噬进去。萧慕的焦急溢于言表,只是此时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大笑声,猛烈的敲击着山谷的岩壁,鼓鼓囊囊的从耳中挤进脑袋里。我好像看到全世界都是旋转颤抖,尤其是眼前火红的气泡。
刹那间,两只气泡同时震裂开来,两边的人一股脑的向下掉,我再也来不及细想,松开萧慕的手,向毒火中冲了进去。
心念千转之间,不知道怎样的一种意识,让我先选择了井栾他们的方向。双手快速的印化出佛迦,将五人推向萧慕的方向。再回首,连素与小元马上就要掉入赤鬼毒火之中,我知道自己来不及,可还是选择奋力一击。
就在他们堪堪要触碰到鬼火的那一刻,金色的迦印将他们拢起,我冲向了眼前的两人,准备将他们推出这危险的地方。
没有料想到的是,在我施法的同时,闫爀也从身后攻击着我,我看到小元二人的远去,和一个熟悉的身影发了疯的向我冲来。
毒火灼烧着肺腑,我感到自己的身子在不断的往下掉,在这无穷无尽的下坠当中,我总觉得,有着一丝说不明的安全感。
黑暗总不会是无穷无尽的,哪怕沉睡的再深。我终于找回了一丝微弱的感知,只是眼睛还是没有力气睁开。
身上的痛楚啮噬着骨髓,只是毒火好像不再灼热,空气里飘零着淡淡的幽香,很轻,很轻。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只觉得身子不再下坠,就像被一双宽大的手拢在怀里,温暖而安心。
“清儿。”
是谁在叫我。我听不清。我用尽了力气去寻找,就是找不到这声音的来源。
朦胧之间,另外一个声音飘入我的梦境里,一种下意识的厌恶,让我很想将它赶出去。
“没想到,竟然是你。”
一个触手可及的声音答话:“是我又如何,你伤了我的清儿,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厌恶的声音笑起:“你的清儿?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有本事。当初龙铭肯为了她背叛一切,现在就连你,也是如此。”
耳旁的声音气急:“当年若不是你与左痕挑起六界大战,清儿何以会落得如此下场。”
“下场?难道本座的妻女就不是无辜?当年阿月身怀六甲之时,那些所谓的正道神佛,可曾对她有过一点的怜悯之心!本座的女儿,刚刚出生就没有了母亲,若不是本座拼尽全力护住她的元灵,只怕连她也保不住。这天道本就不公,本座又何须顺天而行!”
声如金刺,重若擂鼓,激愤的情绪勾连着遥远的过往,一幕幕旧事被瞬时搬到眼前,有些事情已经看不清它本来的模样。我不知道闫爀话中的背叛是什么,哥哥何曾为我背叛过一切。
“够了。闫爀,那是你与神界的恩怨,为什么要将清儿牵扯进来。”
“她是天帝亲封的天尊,是唯一能够开启灵虚印的人,若是没有了她,这六界还不是尽在我手。仙界算什么,本座何曾放在过眼里!左殇,你不要忘了,你与她本就不是同路人。若是让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可还会像现在这样,安稳的躺在你的怀里!”
“闫爀!我不管你们那些野心也好,报复也罢,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六界之争本就是你们的恩怨,与我何干!我左殇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清儿,若是你敢,我一定要你付出惨烈千倍万倍的代价!”
第48章 冥渊(三)()
沉钟似鼓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腹,我感受到左殇胸膛的起伏,那种压抑了数万年的情绪一朝爆发,犹如山河崩裂,冲破一切世俗。
闫爀的声音不再响起,冷哼之下,带着不屑与嘲讽。我听见他甩袖转身的声音,好像很是生气。
一声落座,他的情绪又变得傲慢,道:“你以为,你可以带着她从本座的冥界走出去?”
左殇不为所动:“若是今日我们走不出去,你以为你的女儿,还能安稳的呆在人世间?”
“左殇!”
闫爀爆喝而起,对着左殇的威胁,好像没有一点防备。
“你以为你将她的元灵隐藏在凡人的魂魄里,就没有人能发现了吗?那日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就知道,她绝对不是普通人。而当今世上,能够隐藏如此强大的幽暗元灵的,除了你闫爀,不可能还有别人。”
左殇说的淡漠而冷静,闫爀的双手却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他苦心积虑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却不成想,早已被左殇探知。
心中升起一股难得笑意,想要睁开眼看看闫爀七彩斑斓的表情,只可惜隐隐的痛楚弥漫着周身,连带着动作也是木然。
左殇好像感觉到了我的苏醒,有些慌乱的一震后,将我抱得紧了些。再三的探查下,我的眼皮始终抬不起来,他抚了抚我的头发,应当是没有发现。我想。
“左殇,你以为本座会为你所胁迫?就算是你发现了她的身份又怎么样,如果你对她动手,你以为南凌又会如何?”
“是吗。若是清儿知道,那个叫云儿的女子是你的女儿,你以为,她还会对她手下留情吗。”
我如遭雷劈。他说,云儿是闫爀的女儿!
“那又如何,只要本座在世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们动她分毫。若是你敢对云儿下手,本座必叫南凌血溅五丈。”
“你敢!”左殇的暴怒来的那样突然,环着我的手臂也是陡然一紧。
激烈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我能够感到他无法平息的愤怒。这种不顾一切的保护与温暖,就算是哥哥,也不曾给过我。
深自心底的暖流开始涌现,悄然之间,融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感到身上的感知开始苏醒,渐渐的,睁开了眼睛。
“清儿,你醒了。”耳边的声音欣喜万分,暗藏着几丝隐忧。我明白他的顾虑,只是装作刚刚清醒的模样。
左殇的头发有些凌乱,好像在烈火中炙烤过一般,我忽然想起方才的一切,心中不自觉地酸楚与甜。伸手想去触摸他的垂下来的发,手上的力气仍是不足,脱力下坠的一瞬间,他忽的握紧我的手,放在了胸前。
即便是不看也知道,此刻闫爀的神情定然是变了又变。
若说是左殇一人,受了伤又护着我,想要从他的地盘全身而退,自然是不易。可是现在我醒了,即便是气力不足,闫爀也不可能拦得住我们两人。
我们与他就这么两相对峙着,各自的眼里,都充满了数不清的情绪。直到外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闫爀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紊乱。
“古长老,南姑娘与左掌门”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来,我好像听见太谒的声音。若是如此,我们当真是无所顾虑了。
随着声音开始越来越近,闫爀的气息也开始起伏,左殇戒备的将我揽到身后,以防他的随时攻击。头顶的鬼火开始翻腾,好像有人想要硬闯进我们的所在之地。闫爀终于忍不住出手,眼前立时涌现出吞噬一切的黑雾,左殇镇定自若的腾化出一道屏障,将我们护在当中。
浓雾从四面八方袭来,闫爀的身影也开始渐渐的朦胧不清,我感到幽暗之气的消散,眼前的景象仿若虚幻一般。
左殇与我对视一眼,陡然发力,一掌震开了环绕的屏障。黑色的迷雾四散逃亡,闫爀也早已消失无踪。
再次回到太华山,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路上,我都迷迷糊糊的睡着,睡得很沉,却觉得很安心。
睁开眼的那一刻,我看到左殇坐在我的床边。他将我的手紧握着,青丝温朗,眉眼如初。
窗外,阳光洒下斑驳,雀鸟欢欣,春回大地的复苏感萦绕在每一个生灵的周围,好似沉寂了千万年,一朝焕然。
周身的力气总算是恢复了些,我试着想要坐起来,左殇被我的动作惊醒,片刻的呆愣后,从身后将我搀扶起来。
“多睡会儿吧,伤还没好。”温热的气息从耳边过,我靠在他的身上,眼神有些慌。
问道:“这是哪里?”
他一顿,“我的房间。”
脸有些热,不自在的岔开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从冥界回来,已是第三日了。”
“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左殇点头:“我不放心你。”
“小小元他们呢?”
“他们被古长老带了回来,正在后山治伤。连素他们都不在身边,我我只是想自己守着你,看着你好起来。”
空气中的温度有些高,我感到双颊开始愈发的红,他的嘴角淡淡勾起,温朗的眼眸四散着暖意。
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我想去看看他们。”
言罢起身,左殇握着我的手却有些顿,我侧首望向他,总觉得他的眼里,隐去了什么东西。
“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那边有古长老在,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说的也是。
转头问:“你呢,你的伤可养好了?”
左殇笑,眼角眉梢都是暖意,靠近些轻声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