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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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按我们之前向弟子们询问的，祁临是与左殇他们一同离开，此刻也不知去了哪里。找不到他人，又想要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
小元心领神会，走上前准备开门，却不料在他动手之前门自己打开，好像是在邀请我们，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陷阱。
“姑姑，这”我环顾四周，“进去吧，小心点。”
我们刚踏入山中，背后的门便自动关上，石道中没有点灯，却有一丝荧荧的蓝光。循着微弱的幽蓝向里走去，石道蜿蜒着向下。
“好像有出口。”是一扇拱形的石门，小元伸手去推，手刚放上去，门又再次自动打开。
“小心点。”这个地方好生怪异。他谨慎的走了进去，却忽的松了一口气，“姑姑，进来吧。”
我走进门中，屋内的三个人正看着我，我脱口而出：“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们看向当中的石台，我眨了眨眼，快步走了过去。
“它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闫爀那里吗。小元也是颇为惊讶，神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还是让祁临告诉你吧，东西是他带回来的。”我越过左殇望向祁临，他有些不太自然道：“是云儿姑娘交给我的。”
云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小元当先冲口而出。
“龙元你先别激动，她”
“我怎么能不激动，既然东西已经被送到这里，那她”那她只怕危在旦夕。我拉开小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祁临颔首：“前几日云儿姑娘突然离开，听南姑娘你说她是去找了龙元，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其实在她走的前一天，她来找过我，问了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后来就离开了。”
“她问了什么？”
“她问我如果被鬼兵围攻，我是否能全身而退，如果冥、仙两界交战，谁的胜算会更大些，诸如此类的问题。”
“你怎么回答的？”
“若是一般的鬼兵，纵有千百，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如果两届交战，以现在局面来说，谁能解封灵虚印，谁就能一举得胜。”
“然后呢，她可还说了什么？”
祁临摇头：“没有，她说只是想随意问问，转头就走了。直到昨日晨起，我才发现屋中出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戌时，洛城东口，一人来。’我认得那是云儿姑娘的字迹，又想着她为什么不是找南姑娘，当时想着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便也去了，只是没见到她。”
“没见到她？那你是怎么拿到灵虚印的？”难道云儿在冥界还有什么帮手不成。
“我提前半个时辰去到洛城东口，因为临近冥界的关系，人间的铺子都已关了门。唯一只有一家茶肆还点着灯，看那掌柜的模样，应当也不是寻常人。
我坐下点了壶茶，因是夜里，外面不时会吹上几阵阴风，可直到戌时三刻云儿姑娘都没有出现，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是那个掌柜。”我开口。祁临略有些惊讶，点头应道：“不错。我在那里坐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戌时就快过去，云儿姑娘也没有来。我本来准备再出去左右探探，没想到刚刚起身，却被那掌柜的拦了下来。”
“我瞧着他并非寻常之人，他好像也知道我昨日是去做什么的，虚与委蛇了片刻，他拿出一盒东西交给我，并嘱咐只能进入仙界后方能打开。”
“你应该没有那么听话吧。”按照他的思虑，“这东西来历不明，万一是什么毁天灭地的法器，那我岂不成了仙界的罪人。但想着毕竟是云儿姑娘亲笔，所以在远离了洛城后便将东西打开，打开来，便见到了这灵虚印。”
“然后你就回来了？”小元面色不善，祁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本想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儿姑娘到底是怎么拿到它的，可想着万一被人发现，灵虚印再次落入冥界手中，那不管她作何努力，都会化为乌有。所以先行一步将东西送回山中，交到掌门的手上，又再次折返了回去，今日也是刚刚回来。”
昨日若非我正好去寻了小元，这件事情本该早就知道。小元已是急不可耐，人已经抵近祁临的面前，激动着问：“那实情究竟如何，云儿可出了什么事情？”
祁临面色凝重，看着他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第117章 前夕（二）（）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啊！”我急忙拉住小元，可他仍是一个劲的盯着祁临。后者总算开口：“等我回到洛城已是白日，人间的摊贩已经重新出来，我走到当时落脚的那间铺子，面前早已不是我之前所见的形容。”
“原本两层的茶肆变为一片平地，地上还有些不明的齑粉，旁边的人们好像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走过的时候，人人都避开着走。”我心道不妙。
“我问了几个过路的人，他们都不肯多说一句，见着我询问那间茶肆的事纷纷避让，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后来有位好心的大伯拉住我，让我不要再问，我坐到他的摊子上请教，他这才偷偷的告诉我。
据他说，洛城因为靠近冥界，一入夜里，就会有各种妖魔鬼怪出现勾人魂魄，但只要人不出屋子，鬼怪也不会特意去找人。可不是人人都谨守这个规矩，总会有人不知危险，所以洛城也常常会发生一些怪事，城中的百姓也习以为常。
昨日还是两层的茶楼，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人们自知是鬼怪作祟，自然敬而远之。而那位老伯告诉我，前一日晚上阴风大作，他家临着最近，茶楼的各种怪声都被他听进了耳里。”
“他们说了什么？”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老伯因为害怕，一直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只听见外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好像是说什么‘与公主合谋，盗取圣物，他们奉冥王之命前来捉拿叛贼，楼中人等一律不能放过。’”
果然如此，“那云儿呢，她怎么样了？”
“我去到人间城池最靠近冥界的地方，那里的人们好像都在谈论着什么，我多心打探了几句，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前几日正是冥王帝姬的生辰，倒不是真正的生辰，据说是她原先在人界时定下的。冥王本属意她能忘记在人间的一切，却不料被帝姬反驳‘她自出生起就没了母亲，或者说母亲的忌日便是她的生辰，她不会在那样一个日子去庆祝去欢乐。’
她说既然已经习惯了人间的生辰，倒不如沿用那个，更重要的是，她要求冥王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册封自己，让所有的冥界臣民都屈服于她的脚下。她还要在当日选出最勇猛的鬼将招为驸马，让他和她一起受万民的景仰。”
几人不由得观察着小元的反应，他脚下虚浮着退后，仍是问道：“然后呢？”
这驸马应当是没有选到吧，我猜。可祁临却说：“冥王答允了帝姬的要求，在冥界举办起了史无前例的盛典，所有的鬼族甚至魔族兵将个个跃跃欲试，若是能当上这位帝姬的驸马，可谓一步登天。
盛典上众鬼魔比试法术，自相残杀，帝姬却是无比兴奋，对着冥王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冥王看着帝姬难得的高兴，在盛典上酒也喝的多些，喧嚣着一夜过去，最后由一位冥界长老夺得了驸马之位。”
“帝姬同意了？”
“同意了。听闻那位长老已有一万岁高龄。本来众人以为不日就能喝到帝姬的喜酒，却不料一夜惊变，第二日帝姬就被关入了牢中。”云儿应当只是想借机盗取灵虚印，至于那位名义上的驸马是谁，怕是一点也不重要。
“听闻冥王大醉初醒，却发现一件圣物不翼而飞，四相探查之下发现是帝姬所为，生气至极，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小元猛地抬头，“她”
“冥王虽是气急，但帝姬却丝毫不怯，听闻在众鬼落井下石的当口，她只漠然回了冥王一句话‘反正母亲被你害死了，现在轮到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会在地狱下面与母亲见面，再等着你，相信你很快就会来找我们’。
有人说帝姬是为了王后的死而一直怨恨冥王，有人说她是希望他们一家团聚，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只知道冥王听见那句话不但没有动手，只是下令将她关入牢中，还命婢女好生看管，千万莫要让她出了什么事情。”
她应该是故意在激怒闫爀，既然灵虚印已经到手，她便也不再执着于生死了。想来当时她离开崇吾山，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去找小元，也许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她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我们，想来也是怕我们感情用事，祁临一向理智过人，对左殇忠心不二，在这件事上，也只有他值得托付。
只是没想到闫爀会动恻隐之心，他竟然真的对闫月一直心怀愧疚，他那样一个狂傲自负的家伙，在遭受了背叛后却没有痛下杀手，看来他对云儿的父女之情，确是要比我想象的深。
小元呆愣了半晌，忽然转身准备离开，太谒先一步挡在他的身前，阻了他出去的脚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救她。”小元想也不想的说，太谒将他一把推回，有些生气道：“救她，你一个人拿什么救她，莫说你救不救得了她，就连你自己你都保不住。”
小元不听，“我管不了那么多。救的了她我就救，救不了，大不了就是死在那，我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受尽那些妖魔鬼怪的凌辱。”
他执意要走，那股子坚定不比当初报仇来得弱些，太谒又是生气又是失望，一抬手，一巴掌‘啪’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醒醒好不好，云儿为什么要做这些你知不知道，她是为谁做的这些，你不知道吗？你现在跑去送死，称了谁的心如了谁的意，你父亲若是看到了，该会有多么失望。你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一时意气行事，哪里有当年龙铭的风范。早知如此，你母亲就不该费尽心机的救你，就该让你和他们一起魂归地府，也不堕了龙氏千年威名！”
“我”这一巴掌打的极重，‘母亲’两个字也让小元兀的惊醒，他不是为自己而活着，他的身后，还有整个神族的大仇未报。
第118章 前夕（三）（）
石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太谒的气息仍是起伏，小元已经呆呆的站在那里，手上的指节被捏的咔咔作响。明知道自己在乎的人身处险境，却连去拼命的资格都没有，人生大抵是无奈吧。
“好了，你们俩都冷静一下，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太谒还算给面子，小元也转回了身，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询问着什么，我明白他的担忧：“你想问云儿怎么办，对吗？”他默然点头。
“当日在盛怒之下，闫爀都没有对云儿下杀手，可见他对云儿，还是念着父女之情。再说，单看之前闫爀的态度的就知道，云儿在冥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虎毒尚不食子，待这阵气消了，应当就会将她放出来的。”
“可是姑姑”
我摆手，“不用说了，云儿的事情，等我们拿下闫爀后再说吧。”小元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太谒。他定了定心神，眼光重新聚焦在灵虚印上，“以如今的形势，若是没有灵虚印，单凭我们的力量很难胜过冥魔两界，可如果将灵虚印解封”
他的目光转过来，“不行。”左殇想也不想的拉过我。
太谒的眼皮眨了眨，“且等我说完。我自然没有想让南凌殉道的意思，但我们也必须依靠灵虚印的力量。之前秦安与闫爀已经证实过，若是有若须草在手，便能从印中汲取一部分灵力，我记得清凌圣境上还有一株，若是物尽其用，最多能提升两人的功力。”
我与左殇已不必说，倘若太谒与小元都能汲取灵虚印中的神力，这场大战我们可谓胜券在握。只不过
“既然如此，上神和龙元自是最好的人选。”
左殇如此说。虽说灵虚印是云儿舍命偷来的，可祁临也担了很大的风险，此时就如此将他们排除在外，若非是左殇亲口，到真叫人心下不安。
“掌门说的不错，若是二位能够一举提升，于我们绝对是一份助力。”小元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们。
“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回去将若须草拿来。”
“此事还得通知其余三派掌门，一旦冥界大举进攻，我等还是要共同进退。”祁临说的不错，左殇又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派人传信，明日大家在太华山汇合。”
“好。”
“太谒，你想说什么？”
方从后山出来，左殇带着祁临去处理明日之事，太谒一直欲言又止，很不像他的风格。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吗？”
那是在众人第一次从冥界回来时，我见到他问的。虽说时间过了这么久，可他的修为依旧没有修复。
“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他苦笑一声，“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之前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值得吗？”我望着天边问。
“你说呢？”耳边有人轻声答，“很多事情，哪来什么值不值得，只有该不该做。这是我的责任，我就必须去完成，至于后面的事情，那就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老古董，“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没有灵虚印，我们也不一定会输。我还有万灵宝链，它所蕴含的法力，不见得就比灵虚印的少，更何况，若是你还与当年一样，你以为闫爀能讨得了好吗？”
方才在石室里，借着盈盈的幽光，我看见灵虚印上斑驳着好些条细碎的纹路。那是碎裂的预兆，应当是当年造成的因果。哥哥毕竟不是它的传人，强行解封灵虚印，不仅毁灭了神魔两界，更伤及了灵虚印本身。印身上加持着远古的封印，若是任由其碎裂，只怕天地将被瞬间宕平。
太谒身为灵虚境主，以他自己的修为修补灵虚印的裂痕，可即便他再高的修为，也没有办法将它完全复原。这也是为什么秦安与闫爀能够凭借若须草汲取力量，若是封印完好无损，他们岂能如此妄为。
“这一次是可以，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即便我们占尽了上风，谁又能保证我们都能全身而退。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也不是每一次我们每个人都在，如果千年万年之后灾劫再起，总要有灵虚印在的。”
所以他宁愿牺牲掉这一次的机会也要修补灵虚印，就是怕将来，天地间将无人能护。
“可若是这一次，我们就败了呢。”谁又敢说我们一定会赢。如果这一次就败了，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不会的。”他肯定的说，“为什么？”我坦然的笑。他忽然撇过头去，神色复杂：“自古邪不胜正，我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笑出声：“你这话可是说的真心？”他果然不再看我。
我们都不是信命的神，又或者说，人的命由天定，可谁能决定天的命运呢。我曾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哥哥的出现替我挡去了一切苦果，我以为自己会长长久久的孤寂下去，孰不料让我遇见了左殇。
命这种东西，当你相信的时候，它就真的存在，你会一直被它牵着鼻子走，走进死胡同，怎么钻也钻不出来。可假如你选择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路到尽头，再向前迈出一步，无数的可能就会随之而来。
我们在原地站了好些时候，直到紫荆来招呼我们吃饭。太谒离开前背着我说：“其实你都已经决定好了，何必要瞒着我呢。”我心中一哂。
他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
屋中左殇已经在等着我，见着太谒没有一同前来，似是有些惊讶，“上神呢？”
“你找他有事？”我故意问。他果然摇头：“只是见他与你一路说话，以为你们会一起回来的。”
我有些好笑，“以前我与祁临说几句话你就看他不爽，现在我与太谒聊了这么久，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吃错药了？”
他反应过来，“不一样。”我问：“哪里不一样？”
“他是长辈。”
“又不是我的长辈。”
“”
“额，我好像还有事情要和他说”
左殇将我一把捞回，“以后不准和他说话。”
“”
第119章 前夕（四）（）
原本的计划是我与太谒去清凌境取若须草，左殇等人先行前往太华山。可一早起来，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的缘故，左殇硬是要与我一同前去。一路上太谒找我搭话，话不过半定能被左殇截住，他莫名其妙的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最后还是被人给瞪了回去。
待到清凌圣境，境中的生灵还是一如既往的雀跃，我找到小若须时候它正在晒着天光，见着我的到来很是欣喜。
“小若须，你还好吗。”好像我每次都会问它这句话。它也每次都会用雪白的叶子碰碰我。我突然有些内疚，“小若须，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找你帮忙的。”说着便没了底气。
它直起小身板，好像是在问，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要去为神界报仇，可只凭我一个人，根本就不够。所以我们需要可以凝聚和幻化灵力的媒介，只有这样，才能有必胜的把握。”
它歪着头想了想，像是有些不解，有些失落。可我却知道，一旦将它带离这个地方，它就会再也醒不过来。它等了我整整八万年，到头来，我却需要它为我牺牲自己。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看着它小小的模样，很是不忍心。
就在我快要动摇的那一刻，小若须突然用叶子卷住我的指尖，缠绕的力道越来越大，‘咝’一下扎痛，我看到有鲜血从我指间冒出。小若须吸收了那滴鲜血，白白的叶子一抚，伤口立时停住。它‘腾’的一下从土中挑起，整条根茎暴露在空气中。
“你这是愿意和我走吗？”我看着它爬上我手掌的动作，笨拙而缓慢，却没有回头，“你知不知道，只要离开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嘴上还是坚持不懈的问着。可小家伙仿若未闻，待整颗爬进了我的手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睡着了。
我有些心酸，“走吧。”左殇走过来扶我。就着站起，很是不舍的望着小若须很久，脑中不断闪现着当初的片段，有哥哥，有它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