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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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哥倒也不在意，这里每天问路的人多到双手都数不过来，时间一长，他也就成了本能的反应，“姑娘是修炼者吗，从这儿往东是去太华山，往北是通往扶摇山的地界，姑娘若是去太华山找人，往东去就是了，若是想拜师，倒不如去扶摇山。”
女子突然来了兴致，“为什么扶摇山更好呢？”不是说太华山才是凡人修道第一大仙山吗，更何况相缇那样的例子摆在眼前，她对扶摇当真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如今仙界五派，哦，准确来说只有四派了。天山派早已灭门，崇吾山仙魔难分，天虞山门户难自撑，为今还排的上号儿的，就只剩扶摇与太华了。太华山对弟子资质要求极高，扶摇山则全是女子，姑娘若是想修个长生不老，自然是去扶摇的机会要大些。”
女子似懂非懂，只是觉得这小哥还挺博学。
“多谢。”
继续上路。
走到分叉的路口，就着昏暗的月光，还不待她分清方向，前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两个长相猥琐的男人。
“姑娘，这是一个人要去哪儿啊。”其中一个操着一口大烟牙，面露垂涎的踱步靠近，女子冷眼看了看他，表情竟极为平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冷声说。
“哟。”另一个人怪笑，骨瘦如柴的一张脸，笑起来极为难看，“姑娘不仅长得俊，脾气还挺大。”说着又笑了起来，还补上一句，“我喜欢。”女子差点没吐出来。
“我不喜欢你。”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长得太丑了。”老狼都比他好看千百倍。
那怪笑男被刺激到，手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刀刃有些钝了，有月光划过。
“路这么宽，你们走你们的，别挡着我的路。”女子离开不成。
两男的越来越近，“哼，哥俩儿跟了你一路，好不容易瞅着机会了，你觉得咱兄弟两个还会放过你吗。”
“我不认识你们。”她似是不解的说。
“没关系，以前不认识，一会儿你不就认识了吗。”丑眉一挑，“一会儿啊，一定让你从上到下，好好的‘认识’一下。”怪笑男两眼放光，像是饿狼遇见羊羔一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女子虽然仍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她试着想要往回走，其中一个男人已经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后。
“想跑？你以为你还跑的掉吗。”
不一定。但至少可以试试。
总比坐以待毙强。
这里地处郊外，又是晚上，周遭几近荒芜，人烟稀少，最近的人烟怕就是方才路过的茶寮，可距离实在太远，即便是叫喊，也不见得有人能听得到。
女子闪身冲向了森林，两人没有防备，拔腿追了上去。别看两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跑起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相比之下，女子已是气喘吁吁，若不是神色尚算镇定，此刻只怕早已落入了两人手中。
两人没有追上来，女子回头松了口气。站定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回到茶寮。
‘咚’一声闷响。
女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雪白长裙染上满地尘灰。
“跑啊。”男人啐了一口，“小娘们儿还挺会跑的。”此时另一个人也跑了过来。
第143章 番外篇：黄粱曲（六）（）
两人倾身上前。
眼前忽然被甩过一记闷棍，差一点就被打了个正着。
“靠，这小娘儿们竟然还醒着。”
后脑隐隐作痛，手中形似竹子的长物横在身前，女子往后一点一点的探着身子，冷汗浸湿了衣衫。
“啐。老子就不信今天办不了你。”一人突然发狠道。
地上人默不作声，不再做徒劳的后退，手中的竹节两端尖锐，今日大概不是他们死，就是自己亡。
她在心里说。
生死抉择的一刹那，她突然想到左殇。
他此时应该还在崇吾山上，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找找自己。
自从他告诉自己那些‘上辈子’的事情，心中对他的态度虽不如以往那般平静，但至少也说不上是仇视。当年自己已经做过选择，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相信当初，就是相信自己。
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没必要日日沉｜沦于过往，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第二次睁眼的机会，便自当好好看看这万里河山。
相缇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留在崇吾山确实不妥。
再怎么说，她与左殇，准确的说，是她的‘亲族’与左殇的‘亲族’之间，始终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虽然她不会因此迁怒于他，可也不代表她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他的羽翼之下。
所以她选择一个人离开，他们之间，好像谁也不欠谁。
只是没有想到啊，这才出来的第一天，就要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如果自己死了，左殇可会伤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明明，他没有伤心的理由。
在她看来。
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她的眸子也越来越冷。
“什么人。”
半空传来一声呵斥。
地上落下一个女子。
华贵的织锦白羽袍，凤蝶银钗栩栩如生，傲慢的眉眼，恍若高岭之花般的神情。
是个美人。
那两个男人也这么认为。
“哎呀大哥，咱今天这是撞了什么大运了，逮到一个不说，这还送上门来一个。”
高岭之花面色不善。
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胆敢欺负良家妇女，我看你们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两个男人来劲，“活得长不长不劳美人你费心，不过今晚，哥儿俩一定会让你比神仙还快活。”
她厉目一横，长袖一挥，两个男人瞬间摔在了一旁的石碓上，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高岭之花走过来，“姑娘你没事吧。”
地上人挣扎着站起来，“没事，多谢。”
“你”高岭之花一副吃惊的样子，“南凌，怎么是你？”
她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你认识我？”
高岭之花皱眉，“虽说是三百年不见，但扶光也不至于记性那么差。”
“扶光？”她念了句，“不记得。”
扶光神色微变。
“南姑娘不应该是在崇吾山吗，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这么狼狈。
南凌倒是不在意，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我离开崇吾山，刚刚碰上这两个人，他们心怀不轨，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我又得死一次了。”她说的很自然。
又死一次？扶光看着地上的竹节。
“左掌门没有和你一起下山吗？”他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走，再怎么样，也该派个保护的弟子才是。
“他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下山，我离开是我的事。”南凌觉得这人真是没有逻辑。
扶光越发的不明白。
一旁的男人适时发出惨烈的叫声，月光下的两个女子均是冷眼。
客栈。
“南姑娘，这间客栈已经被我扶摇山包了下来，你今日暂且在此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扶光此次本是前去崇吾找左殇，弟子们先行一步包下客栈，她却正好遇上了南凌。
“扶摇山？”她问。
“南姑娘莫不是不记得了？”扶光突然有些相信，她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那你是扶摇山的？”
“掌门。”
“哦。”
“”这是什么反应。扶光有点尴尬。
“恕扶光冒昧，南姑娘与左掌门之间，可是吵架了？”
她还真是三句不离左殇，不知道为什么，南凌觉得有些不耐烦，“我与他两不相欠，没什么可吵架的。”
“两不相欠？”扶光睁大了眼睛，“你们”她没有说下去。
南凌也懒得问，“扶光掌门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想休息了，救命之恩，来日自当报答。”
高岭之花的姿态再度摆出，隐隐让人觉得，她的眉梢跳跃着欣喜，“南姑娘言重了。”
翌日。清晨。
南凌换了一身衣衫，倒不是扶光送过来的，而是拜托小二哥去外面买来的。
走到大堂吃饭，四周总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带着扶摇山弟子各异的眼神，不知是因为她的衣服，还是别的什么。
“诶，听说这就是那个三百年前死了的女人，没想到又活过来了，真真是悖逆天道。”
“可不是。听说当年左掌门和太华萧慕上仙都为她神魂颠倒，这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相缇师姐说，她可是会邪术的，不然就凭她，怎么可能抢得走左掌门。”
“对对对，听闻当年掌门与左掌门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后来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生生将左掌门给抢走了。”
“不会吧，掌门怎么看，也比这女人好上千百倍啊。”
“掌门毕竟是掌门，需要顾及咱们扶摇的名声，怎么可能和这样的女人去抢男人。只是那左掌门也是没眼光，竟然会放着掌门不要，看上了这么个女的。”
“也是。听说当年萧慕上仙和相缇师姐的感情也是顶好的，连昇月殿都能随意出入，那可是只有入室弟子才能上去的。可这女人一去太华山，竟然在昇月殿里赖着住了好几个月，自那以后，萧慕上仙对相缇师姐的态度就有了变化，现在想来，这肯定就是个狐媚子。”
义愤填膺之声络绎不绝，南凌吃着松软的馒头，面上一点异色也没有。
萧慕。
左殇。
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第144章 番外篇：黄粱曲（七）（）
午后，昨日还念叨着的人突然出现。
他来时，面色焦急，胸中似有滔天的怒火，愧疚，自责，难以言喻。
他没有责问南凌为什么一个人独自下山，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
“这件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要下山的，怪不得旁人。”
她本来是想止住他的自责，却不料那句‘旁人’，生生刺痛了他的耳腹。
“如果我在你身边，又怎么会发生昨日的事情。”如若不是扶光碰巧遇上，他只怕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为此感到后怕。
可南凌却说，“你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我的身边，会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左殇的神情，她一直都记得。
“有两件事情我想问你。”
“你说。”
“第一件，我和你以前，很亲近吗？”
左殇为之一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听到有人说，以前，你本来对另一个女子青眼有加，可后来因为我的出现，和她渐渐的疏离，她们还说我曾经与你在一起过，关于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以为她说的女子是相缇，毕竟她曾经因此气过他一阵，便顺理成章的点头，“我对她的青眼，本就来源于她与你的相像，至于后面的疏离，也只是想和不相干的人保持距离。至于我们确实有过一段很开心的过往。”
有过，不相干，相像。
她忽然觉得有些气闷。
扶光长得和自己一点也不相像，若是非要论起来，顶多就是两人的淡漠性情，只是人家那是掌门人的高冷，自己只是漠然一切的未知。
因着这样的理由，将移情别恋说的如此戏剧化，以前的有情人成了‘不相干’，而自己也成为了‘有过’的曾经。
为什么会觉得很失望，极其的。
明明自己对他从来都没有过期望。
“那萧慕呢，我以前，也认识他吗。”
左殇没想到会问到他，看着南凌的眼神变了又变，嘴中还是回话：“你与萧慕很多年前就相识，算是之交好友，后来再次相遇，他曾对你表露心意，可是被你拒绝了。”
“那他现在呢？”
“当年你沉睡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萧慕因此大为受挫，不久便离开了太华山，周游天下，聊以藉慰。”
如此说来，萧慕倒真是一往而深。
可南凌却感到越发的沉沉。
窗外的枫叶被秋风吹落，火红片片，最终都只能落得枯黄的结局，耀眼只是一霎，颓败却是一季的长远，最后蹄踏成灰，散落于九州凡世，不曾来去，不曾记得。
她突然想要记起，至少，需要知道自己以前是怎样一个人。
找到那份缺失的渴望一下子变得浓厚，她不想再等，不想再什么都不知道下去。
“凌儿，既然已经下了山，之后我便与你一路同行可好，有我在你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再碰上这样的事情，你相信我，我会用性命来保护你。”
第145章 番外篇：黄粱曲（八）（）
话有多动听，背叛的时候就有多伤情。
南凌不自禁的去想，扶光有没有听过这些，而左殇，说的是发自真心，还是随口就来。
一阵恍惚。
“不用了。”她说。
左殇如遭雷劈，靠近的脚步生生停下，“为什么。”
她只是摇头，“多谢你的好意。可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怕再难再险，我也会自己承担。”
“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昨日的对话没有继续，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着南凌准备离去的身影，左殇还是忍不住要询问个清楚。
“先去太华山看看，后面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为什么想去太华山？”他终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说想要去太华山了。
“想去领略一番太华山的风光，如果能够遇见她们说的萧慕上仙，就更好了。”
就更好了。
“你很想见到萧慕吗？”
她不否认，“听闻太华萧慕上仙乃是个清朗高风，儒雅疏阔的谦谦君子，就是作为陌生人，想去见识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更何况听她们说，当年我与萧慕也算是旧识好友，既是出来寻找，说不定，他会知道我想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左殇身形一晃。
“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她摇头，“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也许只要见到他，我想要寻找的，自然就会出现。”
原来在她心里，仍旧是惦记着萧慕吗。左殇心说。
她所缺失的东西，太谒找不到，自己找不到，可是她却说，萧慕能够找的到。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其实是萧慕。可当年她没有发现，最终沦于旧事，现在重新醒来，本能却在诉说着一切。
“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大好。
左殇只是悠悠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庭前花落，秋风萧索。落叶铺散满地，吹不尽秋凉，诉不尽哀伤。
很多时候，不是谁做错了什么，也不是老天故意的安排，只是秋风使然，阴云使然。
左殇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后院里，任凭落叶打在他的肩上，耳旁呼啸着凛冽的秋风，桌上没有酒，院中没有花。
南凌在房间收拾着行李。
“左掌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在想什么事吗？”
扶光自院门走近，端的是好仪容，脸上挂的是如花笑靥。
“哦。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扶光在桌边坐下，高岭之花的清冷不在，平添几分娇媚，“听闻南姑娘就要去往太华山了，左掌门可要一路同行？”
他眼神微黯，“她想要一个人启程，我不想勉强她。”
“左掌门与南姑娘之间，可是有什么误会？”她的音调略略升高，只是左殇心有旁骛，并没有注意到。
见他不答话，“呃。是我逾越了，这是你二人之间的私事，我不该多问的。”
端的一副关心却不越矩的好涵养。
左殇摆摆手，“扶光掌门多虑了。这次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救如果凌儿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也只是碰巧遇上，算不得什么的。”她伸手缕过耳边发。
“扶光掌门相救之恩，来日我必定会报答。日后若是掌门有什么需要，只管来崇吾找我便是。”
扶光显得有些不悦，可眨眼间便恢复自如的神色，“我与南姑娘也算是故交，总不能眼看着她出事而袖手旁观。左掌门无需多虑。”
他没有再说话。
“左掌门对南姑娘的情意，当真是令人羡慕。”扶光微低着头，说的却是真心。
“我曾经希望能够保护她一世，让她能够不受任何的烦扰，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想要倾尽全力保护的东西，一朝失去，可当你以为再也见不到的时候，它又出现在你面前。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却生生被再一次的浇灭，周而复始，我已经不敢再去奢求什么。哪怕她不在我的身边，哪怕她最终选择了别人。”
扶光心痛，她怎么会不明白。
当年第一次在太华山见到左殇，临风远望，那座伟岸的身姿就映在了自己心底。那个时候，左殇还不认识她，或者说，根本不记得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的身边也没有旁人，除了弟子相缇，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总归是不同的。
不管是因为她的身份，或者是因为她这个人。
后来有一次，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之后，她第二次见到了他。那个时候，他竟然记得自己，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
她很开心，整个人都洋溢着光彩。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慢慢被缩短。
可就像人有旦夕祸福，事有朝夜变幻，南凌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数百年的美梦。
扶光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对她呵护温存，她生气，他会哄着，她不开心，他比她更难过，她受了伤，他不要命的相救，因为对于他而言，她就是他的命。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尽得了他的钟爱，她为他不顾一切，却只能得来他一句疏离的谢谢。
身为堂堂扶摇山掌门，多少男人仙者仰慕她的风姿，可偏偏他不是，为什么他不是。
但是南凌死了。
死在他们所有人的面前。
那一刻，扶光说不清自己是欣喜，还是震撼。
她心痛，眼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