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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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因为这个劫车少年而好了许多,所以整桩事情,怎么看都像是特殊团体戏耍公众的游戏。
刑从连却觉得很不安,他无法说清这种不安究竟源自何处,但他总觉得这好像是场拆弹游戏,剪错一根引线,炸弹会立即爆炸。
手上满是冰柠檬茶杯壁上的水渍,他用沾满冰水的手撸了撸脸,准备离开。
说来也是很巧,那时他的视线因为水渍而变得模糊,那时他的脑子里甚至没有在想林辰。
可当他视线不经意从电脑屏幕上晃过时,他却在客车车厢后座看到一个人,然后,他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个人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戴黑色鸭舌帽,仿佛正在酣睡,但刑从连却很清楚,那个人根本没有睡着。
因为就在少年掏口袋拿枪之前,那个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
这是极微小的动作,也是极其心有灵犀的动作。
哪怕是提前0。1秒的预知,也是预知。
所以这不是巧合,但是否巧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人的脸,刑从连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就算是在低像素的黑白监控录像中,就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刑从连也能将他认出。
那就是林辰。
刑从连按了下回车键,画面暂停,他白得有些过分的手指吗,在屏幕上画了个圈,圈起了一张脸。
王朝盯着视频看了一会,问:“老大,你不会是想说,车上有小兔崽子的同伙?”
“这是林辰!”
王朝惊呆了,他赶忙截图,将图片放大,但就算像素颗粒都被放大到指甲盖大小,他也没能将图片里的人和林辰联系起来。
所以,他只能郑重地回头,盯着刑从连的眼睛,认真的说:“老大,讲真我觉得专家说得很对,你该去医院看看。”
刑从连猛抽了王朝一记头皮。
技术宅抱着头,欲哭无泪。
……
无论警局里的人看多少遍录像,劫车的少年已飞入茫茫芦苇,注定不见踪影,被解救出的乘客,都被分批送往最近的休息站食堂,吃一些简单的食物,并等待笔录。
食堂的空气里有些油腻,气温也还是有些低。
所以大部分乘客都坐在靠近落地窗的一边,任由暖融融的阳光烘烤着身体,他们相互交谈,并没有因为方才的劫车案而惊恐不安。
在人群的边缘,一处有些阴暗的地方,有位青年正将脖子里的围巾解下,给身旁拖着很重行李的老太太围上。
老太太像是很高兴有好看的青年坐在自己身边,她摸了摸脖子里的围巾,笑呵呵地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只橘子,塞到青年手上。
橘子很凉。
如果王朝在场,一定会跪着咽回之前那句话。
那确实就是林辰,与冯沛林双双坠入湍急江水中,连尸体都没有被打捞起的林辰。
林辰摸着冰凉的橘子,有些不经意地,望向了出口方向。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命真的不是很好。
如果你为了离开,通过诈死骗了一些人,其中还包括很关心的你朋友,那你一定会很害怕再见到那些被你骗过的朋友。
或许某一天,你会你的朋友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这是你为重逢做的设定之一。
但在那些设定里,一定不包括坐上一辆大巴并在你朋友所管辖的路段遇上劫车的匪徒。
这个设定太离谱太作弄人。
命运,真得太无情。
……
同样感慨命运无情的,当然还有警局里的某位悲伤了大半年的刑警队长。
“告诉现场的兄弟们,请车上的乘客好好在休息站休息,警方会统一安排车辆,送大家离开,记得,我到之前,谁,都,不,许,走。”刑从连勾起嘴角,一字一句说道。
他说完,扭头就要走,可就在他要去拉门的瞬间,有人抢先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者仿佛是什么业界精英,他穿齐膝的驼色风衣,脖子上围着条烟灰色菱格围巾。
刑从连与之一握手,对方从口袋里掏出张烫金名片,双手持着递到他面前:“杨典峰,途安客运总公司经理。”
事实上,因为连环客车劫持案,他与途安客运公司公关打了很多次交道,这帮人油盐不进的生意人,很不配合调查,所以刑从连接过名片,很没耐性地坐在办公桌上,点了根烟塞进嘴里:“杨总有什么事吗”。
“宏景高速的案子,还请刑队长多费心。”
一听又是打官腔,刑从连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烟圈,“其实你们还挺高兴的吧。”
“刑队长何出此言?”
“出了个客车怪盗,可比得上黄金时段的广告。”
“刑队长认为,连环抢劫案是鄙公司所为?”
杨典峰的围巾上露出一小块商标,那是出自高档专卖店的限量款,单单一条围巾就抵得上他半年工资。
“哪有哪有。”刑从连心不在焉的答道。
“刑队长或许会认为,这是鄙公司为了生意而玩的游戏,但事实上,为增长百分之几的市场份额而担那么大的风险,并不划算。”
“杨经理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么几句话?”
“事实上,鄙人是来为刑队长提供一道线索的。”杨典峰生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我们公司的所有客车都配备了基于地理信息系统的a7645号客车上的车载电脑被劫匪取走,但我们发现,客车信号并没有消失。”
第282章 五浮119()
此为防盗章; v章购买比例:50%; 防盗时间1小时 比方他想让林辰多呆一会儿; 以此惩罚林辰无声无息无情无义的诈死,然而没想到,一路上,体会煎熬的人又变成了他自己。
又比方说; 他设定了好几种再见林辰时的情境; 可等到楼下,他听见姜哲的话,那些想好的对策; 又统统不够用了。
他扶着把手; 走上楼梯,真心觉得,命运啊; 它总是这么有趣。
二楼楼梯口,竟然被愤怒的黄泽和比黄泽更愤怒的姜哲占据。
隔着两人的身影; 林辰也同时看到了刑从连; 他们对视一眼,这时才觉得; 原本预设的一切剧本,好像瞬间失去效力。
仿佛水流总会入海,仿佛冬天过后便是春天。
原来重逢见面; 是件很寻常的事。
既然很寻常; 那也就无需太激动。
林辰擦了擦嘴角; 只见刑从连一副装作没看见黄泽和姜哲的样子,从那两人中间穿过,走到他面前。
“他打你了?”刑警队长身材高大,穿着件警用风衣,身上还带着春风的寒气,混着着满身薄荷烟草的气息,有些清冷,也有些甘甜。
“是啊。”
“疼吗?”
“疼。”
林辰回答完毕,却久久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他抬起头,恰好望进刑从连的眼眸,那双眼睛带一点绿,带一点蓝,如海般深邃。
而林辰这时才发现,刑从连把头发剃成了板寸,混血儿的容貌,实在是好看极了。
他很少注意别人的容貌,他总是在看一些和长相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情绪又或是态度,但今天,他确实很纯粹在看刑从连的脸。
刑从连大概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在欣赏他的长相,所以见他这么仰头,他想了想,然后说:“没事就好。”
半年一百八十多天,林辰偶尔空闲时也会想,如果刑从连知道他没死,会说些什么,但综合那位的血统,总之一定会些很奇怪话,但他没想到,刑从连会这样描淡写。
没事就好……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轻,也没有哪句话,比这句更重。
林辰有些动容。
刑从连说完,见他没有动,大概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他向前走了半步,伸手抱了抱他,刑从连的拥抱很清浅,搂紧又松开,至多也不过两三秒钟。
可林辰仿佛闻到刑从连身上的香火气息,于是他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其实,刑从连与林辰从交谈到拥抱结束,也不到一分钟时间,但落在黄泽眼中,已经刺眼得有些过分,
只见刑从连抱完林辰后,目光再次落在林辰的侧脸上,林辰脸颊青紫、嘴角开裂、甚至还渗着一些血迹,黄泽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就在那时,他见刑从连回头,看了他一眼。
刑从连眼神很冷漠,仿佛在说:要打也是我打,你有什么资格打?
那是一种混杂鄙夷与轻视的冷漠。
被人轻视,则是黄泽从小到大从未体验过的,刑从连只用一个眼神,就成功点燃他所有怒火。
他按住了想要回击的姜哲,对刑从连冷冷道:“从案发到现在将近两个多小时,刑队长这是才到吗?”未等刑从连回答,他又说:“如果不是知道林辰在这儿,刑队长还准备让乘客再等多久?”
身为上级督查部门负责人,黄泽这句话说得非常诛心,并且无视了最先抵达现场安抚乘客的民警。
乘客们微微有些骚动,似乎在附和。
刑从连有太多理由可以辩解,比如出现了新的线索要去追查,又或是前方堵车之类,但任何理由,在此时此地说出来,听起来都像在推卸责任,都不恰当。
那么,不辩解,就是最好的辩解。
他于是拍了拍林辰的肩,尔后向乘客们点头致意:“等客运站车来,大家就可以离开了,辛苦大家久等了。”
“刑队长,你就这么让乘客离开,笔录做完了吗,错过重大线索,这个责任你但得起吗?”黄泽冷笑道。
“你急着走吗?”刑从连问林辰。
“暂时没什么大事。”
刑从连点点头,指了指林辰说,对黄泽说:“线索说他暂时不走。”
黄泽气结,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刑队长的线索,指的是重大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
似乎是见自己要巴结的对方正渐渐处于劣势,在一旁的姜哲忍不住开口。
“姜专家。”刑从连厉声喝止他。
姜哲吓了一跳。
刑从连微微一笑,说:“我们是法制国家,做事呢讲话呢,都要讲究证据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啊。”
“姜哲!”
黄泽突然开口,喝止住姜哲,他说:“以刑队长的级别,还不便接触这些绝密信息。”
听了这话,姜哲只是冷眼盯着林辰,然后便不再说话。
“刑队长是不准备按章程办事了?”黄泽话锋一转,语气凛然。
这两人的态度真是没劲透了,刑从连于是说:“那肯定不是啊,我现在准备去案发现场看看,黄督查要一起吗?”
“既然如此,刑队长现在可以好好与林先生叙旧了,本案现在由江省警队负责,刑队长可以休息了。”黄泽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拍了拍他肩头。
自刑从连接手公路连环劫车案已一月有余,黄泽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踢出案子,甚至连个理由都不给。
任何人听到这话,都会生气甚至吵闹,但刑从连没有,毕竟他真的很看不起黄泽。
“行啊,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他向林辰努努嘴,双手揣兜,转身就走。
林辰很自然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边走,还边小声交谈。
“你怎么发现我的?”
“那小子动手前,你看了他一眼。”
站在一旁的黄督查听见空气里飘来的零星问答,于是更生气了。
……
等到了刑从连的吉普车边,林辰才发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
“杨典峰,出事那家客运公司的经理。”刑从连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林辰点了点头,坐上后坐。
“怎样?”
见刑从连上车,杨典峰坐在副座上,关切问道。
“没事,上级不让查了。”
“怎么会这样!”
刑从连却不以为意,他拉上车门,回头看了眼他,说:“和你没关系,黄泽这一看就是早想把我踢走……”
“我知道,不过按照跨省协同办案条例,第三章第四条,如发生重大案件,为了保证警力资源合理分配,地方刑警因听从上级统一调配,但在不影响调查的前提下,案发当地刑警亦有独立调查权。”
“背真熟。”刑从连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像是早有打算,他迅速发动吉普,“那一起查吗?”
“嗯。”
听到他的回答,刑从连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真正的案发现场。
客车外围了明黄的警戒线,两只皮毛光亮的马林斯诺犬正好回来,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只明黄色板鞋,怎么也不肯放。
“怎么回事?”刑从连下车问道。
“据说是追踪了十公里,只找到一只鞋。”提前来到现场的王朝蹲下身,抚摸着搜寻犬的脑袋。
训导员正努力从搜寻犬嘴里掰出鞋子,林辰默默来到来到刑从连身边,王朝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状不由分说,一拳锤在刑从连背上:“老大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我家阿辰是读书人!”
被偷袭时,刑从连正戴着手套,检查看那半只板鞋,他一个踉跄,脸和板鞋差点亲密接触,他刚想喊冤,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跟着刑从连的动作,林辰也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青笋般柔和的草木气息,竟然还有点香气。
“这个味道,是香水?”杨典峰不知何时凑到刑从连身旁蹲下,也闻了闻,这样说。
“嗯?”
“很像是lanc
“那是什么?”
“是一款女士香水,很多女孩喜欢。”杨典峰如数家珍,“可是,按照这个留香程度,他很有可能,是把香水专门洒在鞋上?”
“为了扰乱视线。”刑从连说。
“是吗?”杨典峰望着刑从连笑了笑,目光包涵崇敬:“幸好您还愿意继续查案。”
黄泽看了看女人精致的妆容,第一反应并不是震惊,而是酸涩,林辰啊……
果然真是这样,那既然真是这样,又还能怎样呢?
如同蚂蚁传递信息又或是蜂群相互舞蹈,枫景学校一年级整班学生失踪的消息很快在记者群中疯传开来。
对于记者来说,还有什么比在采访途中再次遇见大事件更激动人心的呢?
黄泽被围困在话筒与摄像机中央,只能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警方目前还在调查此案,相关细节不方便透露。”
但是,人力又如何能阻挡记者无孔不入的触角,那么与其让这些触角胡乱伸展,还不如将之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所以黄泽带着这些记者,一起前往穹山。
当时,他们快到狼川休息站。
许多车量正从狼川休息站蜂拥而出,休息站管理人员满脸凝重,在路口疏导过往车辆,很显然,休息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等黄泽反应过来,在他身后的新闻采访车甚至抢在他之前,驶入休息站,等他下车时,已有摄影师拿出机器、开始拍摄。
黄泽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混合着奇怪的味道,粽子的香气、关东煮的味道、婴儿喝奶时的柔嫩香味,这些味道都被包裹在浓烈的汽油味中,在他四周,越来越多的车辆开始撤离,他举目四望,尾气同烟尘幕天席地,佩戴胸牌的工作人员正向他跑来,满脸惶恐不安。
他知道,这里出事了。
他也知道,林辰和那个警察又猜对了。
很巧的是,当他想起对方时,对方似乎也想起了他。
他裤袋里的私人手机,开始震动。
第283章 五浮120()
此为防盗章; v章购买比例:50%,防盗时间1小时
这些情形,都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辰照例检查完学生宿舍; 他将花名册上最后一个空格勾完; 然后翻到前页; 看着唯一一个未曾勾选的名字。
作为学校宿管,最怕遇见这种情况。
就在五分钟前; 他接到学校老师电话; 说一年三班的郑小明同学并没有出现在教室晨读,让他去寝室把赖床的小朋友叫起来。
可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检查完寝室后,他并未看到有学生滞留。
宿舍里蓝底白花的窗帘被风吹起,林辰叹了口气,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他似乎是头一次遇上学生失踪。
他轻轻转了一圈笔,印象中,郑小明是个寡言少语的胖墩,并没有任何叛逆迹象; 况且学校门禁森严; 门卫也不会轻易放孩子独自出门; 那么; 似乎被家长领走或是被绑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出电话; 屏幕上是个未明身份的手机号; 归属地在宏景市里。
他接通电话,按下录音键,然后听见拖长调子的慵懒声音从听筒传出:“林先生是吗,请问您认识郑小明同学吗?”
“认识。”
“哦,小明现在在我手上,请戴好钱包,来颜家巷沧水桥认领,谢谢合作。”
对方说完,便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林辰望着屏幕上那串号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比起头一回遇见学生失踪,他也是头一回遇见如此随心所欲的“绑匪”。
然而他只犹豫了片刻否应该报警,就拿上钱包,坐公共汽车出门。
绑匪挑选的日子很好,树很绿花很红,连沧水桥下的河水,都明亮得仿佛刚擦干净的玻璃。
像是被定位着行踪,他刚走上石板桥,电话铃声便再次响起。
绑匪先生的声音沙哑而镇静:“林先生,请左转,我在第六扇门内等您。”
大概所有绑匪都热爱指挥他人,未等林辰深思关于“六扇门”的冷笑话时,颜家巷六号的门牌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粉墙黛瓦,老旧门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抬头,看见门框里站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男人左手夹了支烟,右手撑着门框,阳光从天而降,他睡眼惺忪,眼窝却很深,那双眼睛依稀带着点湖水绿,目光很是肆无忌惮,也因为肆无忌惮,而显得潇洒不羁,仿佛这天,这水,这满城春光,都是可以轻易抛弃的玩意。
一个看什么都很无所谓的男人,大概也不会真去绑架一个80斤的小胖子。
林辰很平静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