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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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听见他的叹息声,刑从连突然开口,问他:“从刚才开始你话就很少,是不是想吃冰淇淋了,我给你买一个?”
林辰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你们两个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我只是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他皱了皱眉,坦诚道,“老实说,这件事越来越奇怪,而我却找不出任何头绪,并且完全无法预见它的发展方向。”
“我也找不出头绪啊。”刑从连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我倒是很相信一句话啊。”
“什么?”
“人多力量大。”
刑从连说着,转头对一直在吧台后面偷听的双马尾服务生说:“来一份抹茶味冰淇淋。”他说完,回过头,又问,“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看着刑从连笑意盈盈的样子,林辰只好勉强说:“香草的。”
“这家香草不好吃。”刑从连非常强权地转过头,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抹茶。”
林辰再次无语,心想,你都决定了,那还要问我干吗?
他忍不住转过视线,却看见王朝把脸埋在屏幕下,正在冲他挤眉弄眼,乘着刑从连付钱的当口,王朝飞快抬头,嘴唇翕动,说了句话。
林辰回味了下,这才意识到,王朝好像是在说:霸、权、主、义,强、权、政、治。
还真是一点没错啊。
林辰想了想,对王朝点了点头。
刑从连很快付完钱回来,他重新坐下,对王朝说:“把李景天发盗号声明的那条微博找出来。”
王朝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迅速调出那条最关键的微博。
只是过去短短几分钟,李景天所发的那条申明微博的评论转发数,完全正以几何级数增长着。
“点开转发评论。”
刑从连继续道。
王朝依言而行。
服务生很快端来了抹茶冰淇淋。
刑从连倒也没有先看微博下的那些言论,他往卡座后退了退,并对王朝说:“出去
。”
王朝下意识地走出卡座,一脸蒙。
刑从连向卡座内移了移,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坐过来。”
林辰坐在位置上,听他对自己这么说,发现真正蒙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而此刻,王朝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懵逼变成了卧槽。
刑从连移过电脑,开始吃冰淇淋顺便看回复,林辰这才意识到,他叫他过去,大概只是为了一起看评论。
很难得的,他与王朝对视一眼,然后他站起身,坐到了刑从连身边的位置上。
刑从连把另一份抹茶味冰淇淋推了过来。
林辰于是很自然地,开始吃了起来。
看着李景天微博下的粉丝回复,林辰迅速理解刑从连所说的人多力量大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的热门转发或者回复,大致分两部分,一部分当然是在李景天的粉丝在支持自己的偶像,另一部分人,当然是在骂他,比起粉丝的一味转发,那些骂李景天的人,则显得更加有理有据。
天才烤土豆:我简直看不下去李粉的智商了啊,空口说百话的能力简直无人能出你右啊!爸爸只能好好给你分析下,为何你李这是自导自演的洗白事件。1假设,割你李喉的人是恨你李,那么他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直接干掉你李,为什么不干,反而只是给你李划个无关痛痒的口子,他和你李开玩笑呢?(给大家透露个消息吧,我收到现场基友的现报,据说李景天在现场流的那些根本不是血,而是人造血液。)所以大家港,小小划了个口子就倒在台上一副我马上要死的样子的他李是不是演技派?2微博被盗就更好笑了,大家可以参见他李在两周前刚从局子里出来的某条微博哦,一模一样的可怜语气哦,毕竟李白莲可是出来名的会装可怜,他之所以把刚才那条微博删掉,根本就是为了还有他刚才那条微博发出来就被喷很惨,他才意识到这么发作秀味道太重所以才删掉的。(我有截图为证)3综上,李景天就是处心积虑制造自己被人的假象,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他自导自演,为了制造自己被人伤害的假象,来为他的强丨奸案转移视线!
这条微博写得非常之长,林辰一字一句看下来,只觉得这条分析看似有理有据,实则仍旧有不少问题。
他向身边望去,这才注意到,刑从连的阅读速度似乎比他更快些,在看完整条微博后,他似乎是因为案件细节被泄露而表现得非常不悦。
“这和你没什么关系,现场人多嘴杂,很难说有谁在偷听偷看。”他宽慰道。
“这不是偷听或者偷看,而是我们内部有人向外透露传递案件讯息。”
“何以见得?”
“呵呵,如果如这个微博主人所说,她所得到的血浆信息是围观者透露给他的现场消息,那为什么没她有提到现场那束玫瑰花,毕竟那束玫瑰,才是整个现场发生的事情中最可怕的一幕,微博主人没有道理不提,所以想想,最大的可能性是,透消息的人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此找些不那么重要的案件细节往外说,或许是为了哄小女朋友开心。”
听了这番话,林辰再次无言,刑从连这个人,好像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心眼多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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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怎么了?”
卡座对面的少年人猛然抬头,这么问道。
大概是最近遇上的案子太多,王朝的推理能力与日俱增,又或者说,当遭遇太过事情后,再单纯的心思也会逐渐变得敏锐起来。
林辰觉得嘴里的抹茶冰淇淋有些微苦味,他想,刑从连也一定是这么觉得的。
“小王先森,您最近的问题好像特别多?”刑从连说。
“等等……玫瑰、流莺?”
像是终于意识到其中关节,王朝在念出这两个关键词后,抢过电脑,只敲了一个单词。
虽然笔记本背对着他们,但林辰依旧从少年僵硬的面孔上猜测出,他大概已经发现了他们想要向他隐瞒的那件事。
“你们干嘛瞒着我!”
少年猛地将笔记本电脑翻了过来,屏幕中出现了大小各异的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是鸟。
那些鸟有灰褐色羽毛和同样灰褐色的喙,它们或在天空翱翔,或在枝头婉转歌唱,而它们中的其中一只,被刺死在玫瑰花茎中。
甚至还有一位英国作家,曾为那只被玫瑰花刺死的鸟写过一则非常悲伤而美丽的童话。
林辰将视线移向搜索栏,望着少年自己找到的结果,他忍不住感慨,再这样下去,王朝大概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搜索栏上只有两个字,是一种鸟类的名字,那种鸟的名字叫夜莺。
夜莺总体来说并不算美丽的鸟类,但它音域极广,与其他鸟类不同的是,夜莺是少有的在夜间鸣唱的鸟类,所以,这是夜莺被称之为夜莺的原因。
其实,如果只是一只死去的夜莺,并不会让林辰体会到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之所以能感到恶寒,完全是因为英国作家王尔德写过的那篇非常著名的童话。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那个故事了,具体来说,他也只在很的时候,看过一遍那则童话,可至今,他仍旧能清晰记得那篇童话里的每一个细节。
故事起源于一位想邀请心仪女孩跳舞的青年学生。
女孩的要求非常简单,她说,他若为她采一支红玫瑰,她便同意与他在王子的晚宴上共舞至天明。
可时值隆冬,青年学生又哪里能找到一支红玫瑰呢?
青年学生因此在花园哭泣,同王尔德大多数童话一样,小夜莺听到了他夜夜歌唱的对象在花园中哭泣。
望着他的原本优美的面容变得忧伤,小夜莺想,你的爱如此深情,而你不过是要一枝玫瑰,我总能为你找一支红玫瑰花来
。
然后,它遇到了白如海涛泡沫的白玫瑰,又见到了黄如美人鱼金发的黄玫瑰,可它们都不是他要的红玫瑰。
最终,小夜莺来到了一株枯萎的红玫瑰。
可那株红玫瑰的根茎已被暴风打断、血脉已被寒冬毁坏,红玫瑰说,它今年无法盛放,而能让它盛放的唯一方式,则非常可怕。
林辰再次回忆起刑从连拆开那束玫瑰花时的场景。
玫瑰的尖锐的根茎刺穿了夜莺的身躯,那正是故事中,让红玫瑰盛放的唯一方式。
王尔德依旧是那个残忍又温柔的王尔德。
故事中的红玫瑰告诉小夜莺,唯有它在夜色中的歌声,才能使玫瑰诞生,而除非它用鲜血浸染,玫瑰才会变成红色。
生命固然宝贵,可夜莺想,它渺小的心灵,又如何能与人的心相比呢?
因此,它同意了玫瑰的要求,在月□□临时,它飞到那颗玫瑰树上,将胸口压向尖刺,它张开双唇,开始整夜歌唱,那根刺越扎越深,它生命的血液也不断流逝,最终,疼痛深入它的骨髓,玫瑰花刺终于扎入了它的心房。
小夜莺用生命为它所爱的人换取了一朵红玫瑰。
但这却并非故事的终结。
毕竟关于青年学生的爱情还未交代。
林辰回忆起,故事的最后,不知情的青年学生摘下玫瑰,送到了他所爱的姑娘面前。
可那位姑娘却说,你的一支玫瑰,哪里及得上我今日收到的诸多宝物。
青年学生恼羞成怒,将红玫瑰扔到地上,一辆马车的车轮,恰好从那朵玫瑰花碾压而过。
这便是故事的终结。
林辰想,这真是一个美到极致的故事。
他再次揉了揉眉心,抬头。
只见王朝眼眶湿润,少年的眼睛瞪得极大,正死死盯着对面的人。
或许是王朝很小时候,他曾坐在母亲的膝头,听到过这个故事;又或许在刑从连收养他之后的某个雨夜,有人坐在他的床头,为他念诵过那个童话。
但童话故事仍旧是童话故事,无论是谁,意图将童话变成现实,那都是无可救药的心理变态者。
“也不是瞒你。”刑从连推开冰淇淋碗,很烦躁地抽了根烟出来点上,“就是觉得你知道了会很烦,再说我也没比你早知道多少少时间啊!”
“老大,你觉得这是在保护我吗?”少年人察觉了问题的关键。
像是被戳中了心思,刑从连拍了拍桌,恼羞成怒:“你怎么事儿这么多?”
“说好要一起破案的,你怎么可以对我有所隐瞒呢
!”王朝嚷道。
“你又没给钱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刑从连冷冷道。
“你凭什么还把我当个孩子!”
“呦,小王先森,那你感受到我的长辈式关爱没?”
两人有争吵得愈演愈烈的趋势,林辰一勺又一勺舀着抹茶味冰淇淋,认真看着网页上的内容,并没有打断他们的意思。
最终,他身旁的争吵声停了下来。
林辰抬头,发现两人正用同样郁闷地眼神一起望着他。
“怎么了?”他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然后再次将视线移回笔记本电脑屏幕。
“阿辰,你为什么劝我们?”王朝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挺喜欢听你们吵架的,你们继续。”
受到了这种鼓励,任何人大概都没再继续争论的**。
刑从连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林顾问啊……”
那声林顾问,更像是什么喟叹,林辰觉得耳廓有些痒。
“嗯?”他回应道。
“有什么新发现吗?”刑从连问。
林辰答:“所有童话都尤其象征意义,既然她刻意留了夜莺与玫瑰给我们,当然有她所要表达的意义。”
刑从连想了想,说:“如果,夜莺象征着那名流莺,那么,跑到舞台给李景天割喉的人,总不会就是那个流莺吧,她想表达什么,她确实是被李景天伤害过,用死去的夜莺表现他坚贞不屈的意志,她要自杀,要以此报复李景天?”
王朝嚷道:“好变态好变态啊,老大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啊!”
如王朝所说,刑从连的这个想法,固然是变态的,却不够变态。
起码不符合一位能够将夜莺活活刺死的变态者的心理。
林辰摇了摇头。
刑从连并没有在现场,因为摄像头被遮挡,他也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女孩捧着绿玫瑰走上舞台时的情景。
可是他就在那里,他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的发生。
在当时的情况下,李景天全无反抗之力,她那么温柔地递出花,拥抱他,她明明可以杀死他,却没有那么做。
那个送花的女孩可能是那位流莺吗?
林辰无法判断,可他唯一能判断的是,那个女孩从上台到离开的所有一系列动作,完全不符合强丨奸受害者接触强丨奸犯的肢体语言。
他放下银勺,开始不断刷新着微博关键词搜索的页面。
终于,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一条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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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那是一条推论,不如说是对先前一些事情的反驳。
先前,围观群众经分析得出,李景天被割喉事件是他自导自演的闹剧。
那么,李景天的粉丝们必然会做出相应的反驳,在正反双方的辩论中,很容易碰撞出思维的火花,他们只需要坐下来,吃着冰淇淋,好好看粉丝们吵架即可。
天上的飞鸟:驳土豆君两点:1如果这景天是自导自演割喉闹剧,他为什么要自己走出急诊室,他为什么不装出捡回一条命的样子,连你都觉得他这么做嫌疑很大,他是智障吗为什么做戏不做全套?2真假微博事件就更搞笑了,你们说景天为了博取同情发伤口照片、因为被骂删微博,他难道不知道会因此被骂更惨嘛?3综上:幕后策划整个事件的人,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被割喉是景天在炒作事件,实际上还是为了诬陷他、让他身败名裂。
林辰看了一会儿,再伸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一整罐冰淇淋吃完了。
“味道还不错吧?”
刑从连在一旁问道。
“确实很好。”
刑从连看着他的目光也很是耐人寻味,这种耐人寻味当然不是因为他吃完了一盒冰淇淋,而是因为网上的言论走向。
事情落到此处,虽然看似已经复杂得宛如一团找不到线头的乱麻,但其实刑从连方才的解题方式很好,很有启发性,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需要猜测这件事的幕后主导究竟想做什么,因为他想做的,必定会通过舆论反应出来。
现在,针对李景天割喉事件的观点已经变得清晰。
第一:一部分反感李景天的人士认为,这是李景天自导自演的闹剧。
第二:李景天的粉丝认为,这是“有人”在处心积虑构陷李景天
。
接下来,李景天的粉丝们,纷纷就这个“有人”展开了讨论。
天の迷:大家还不明白吗,太明显了,就是有人想要景天身败名裂,既然警方没有作为,我们把最近景天的罪过的人罗列一下,幕后主使是谁就很清楚是谁了。
绿是绿的璀璨:看柳姐那么护着景天,总不会是和经纪公司的茅盾啊,我们景天在圈里人缘那么好,不会真的是那个妓丨女干的吧?
红是火焰的红:不可能吧,那个鸡哪有这么厉害啊?
天の迷:也不一定啊,那只鸡都能想出污蔑我们景天强丨奸她这种招,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红是火焰的红:说起来也是啊,正常人怎么会想到要污蔑别人qj啊,别是很早以前就恨上景天了吧,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
天是天的流云:这个贱人太恶心了,能人丨肉出来吗?
这种阴谋论一出,自然又有人围观路人开始冷嘲热讽。
黄桃罐头:李粉倒是说说看,是谁在诬陷nili景天啊,别说是你们景天大大强丨奸案的受害人为了报复你们大大做的哦。
小小番茄刀削面:李粉果然要甩锅给受害人了是不是,这招你们怎么还没用腻呢?
林辰靠回椅背,小女生的谩骂看着令人很不舒服,但双方的讨论或者说争吵进行到这里,确实已经渐渐与他们所掌握的证据相互契合起来。
如果那束玫瑰里的夜莺象征着流莺自己,象征着她为了报复李景天不惜以命相抵的心情,以及对李景天深入骨髓的怨恨,仿佛也可以这么解释。
那么,从表面上看来,这确实是流莺因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报复李景天,先诬告、后设计让李景天变成一个处心积虑的炒作者,这样的可能性确实远胜于李景天制造割喉案为自己洗白,但隐约间,林辰又觉得这实在太好笑了。
且不说隔空盗取他人微博和里面的照片,光割喉现场所使用的血浆就已经是专业级别,一名流莺而已,她能够完成这一切吗?
而更重要的是,究竟是怎样的怨恨,才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出这些事来?
林辰很少有这种犹疑的时候,正当这时,他忽然听到身旁的人感慨道:“哎,看来我们‘没作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林辰愣了愣,刑从连的这句话看起来很没重点,实际上,却太有的放矢。
“是啊,这件事,或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可怕些。”他答。
王朝在卡座对面喝水,听他们这么说,他抓耳挠腮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新进展吗?”
但刑从连却似乎并不准备理他,只是问:“怎么可怕了?”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林辰看刑从连一眼,答:“削弱警方的公信力,当然很可怕。”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柳盈要在急诊室门口说那些话了。
李景天那位经纪人根本不在乎警方在不在现场,她说那些话,只为了让粉丝认为警方其实并不关心李景天一案
。
这是在制造舆论先导。
那么,一旦警方调查结果不偏向于舆论所支持的一方,必然会被认为是警方立场有所偏颇所致,想来,当时逢春警方,也是顶着同样的压力在办事吧。
“警方多一点或者少点一公信力倒也不算太可怕,起码没有义务警员了可怕啊。”
刑从连指的,当然是那些在网络上热切并且真情实感地讨论着幕后主使的孩子们。
虽然那些孩子们现在只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