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绣-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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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和几个合作的店铺老板都订立了契约，哪怕是学徒也要给月钱，最低不能少于多少，成为匠人后按照水平一级级往上抬薪水，书院则保证学生们的手艺质量和一定的人品。
双方在初步试用后都给了最大的诚意，挑选的人都是老师傅和书院的夫子们认为品德很不错的人，家境却都是比较贫寒的孩子，家贫的孩子早当家，对于一些别人不愿意干的手艺活，却很珍惜和努力。
匠人的地位其实很低的，但是对于老百姓来说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管能吃饱肚子过上好日子就行，想不了那么远，名声和自己的社会地位，老百姓考虑不了那么多，现实问题是要吃饱饭。
巧兰和一些很有诚意的匠人们被涨了薪水，并且给予了更大的尊重，巧兰甚至被夫子在自己的学堂里被称赞过，认为品德高尚，怀有仁心。
读书人嘛，都比较感性和直接，对于藏私混日子的匠人们表示了不满，甚至要求辞退他们。
这大概是书院第一次发生的问题和冲突吧。让院长有了更多的深思和考量。
学生们除了每日学习一些基本生活技能，还要学习识字读书，是免费的，哪怕你年纪大了就是来学手艺的也不要紧，你愿意学，都会认真教你。
这些学手艺孩子们更加刻苦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学习，那股劲头是专门来读书的孩子们少有的坚毅，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孩子们刻苦读书了。
巧兰虽然刚回来，对这些事略有耳闻，但来教的两三位绣娘，包括那个蜀绣绣娘，都不大和她主动说话，甚至是有些排斥她了，认为她坏了规矩。
第703章约战（）
巧兰对这一切不是没感觉，而是根本不在乎，她以前在绣楼也是被人欺负排斥过得，那个时候年纪小经常回家路上被人欺负，甚至还有流氓想要毁掉她，但她很幸运有一个把他当闺女养的师傅，里外都照顾到了，不光教她手艺，还教会了她做人的道理，和正确的三观及手艺人的风骨和气节。
如今巧兰早已不再是当初弱小害怕面对外界的那个她了，怎么会害怕这样的事呢，因此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无非就是嫉妒而已。
你们要藏私不愿意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凭什么要限制我也和你们一样自私自利呢，眼看着有条件和天赋的孩子，没有一点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宁可抱着压箱底的本事进棺材也不教别人，这是什么奇葩想法，她不能苟同。
几位绣娘终于对巧兰无视他们的行为愤怒了，主动找到她，要求约战绣图。
蜀绣姑娘作为代表代替大家发言了，“我们很仰慕你的本事，想和您比一比，让全校的学生们观看，您敢应战么？”
上来就直截了当了，带着挑衅的眼神和不屑的表情。
学生们愤怒了，“你们自己不愿意教东西在这里混束脩费也就罢了，凭什么管李先生，一个绣娘罢了，要不是相爷和院长心怀仁善，请你们来，你们又算什么，真把自己当夫子了，你们认识几个字啊，你们配么？”
这个就是当初和巧兰呛声又道歉的那个地主的女儿，他家在本地也有一些名望的，没想到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声援巧兰的。
“就是，就是，李先生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出身，他明白我们的苦楚，我们想学手艺就是想要改变被卖掉的命运，我们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欺负人。”一个穷人家的小姑娘哭着怒斥他们。
其他学生们也纷纷声援，异口同声称呼巧兰为李先生。
因为她不能叫夫子，夫子是读书育人的称呼，还不能随便乱用，人家很讲究这的，但巧兰对大家也是很有帮助的，叫一声先生倒是很恰当，也教过大家手艺和本事，可以这样称呼。是学生们对巧兰的一种尊重。
巧兰抬起头望着头上的艳阳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回报，她得到了学生们的感激和真心维护，他的努力值了啊！
“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都是几大绣品的手艺人，大家的阵法其实并不一样，为了公平起见，就用最普通的平针做一个帕子吧，时间短见效快，就算不懂绣艺的人也能看出好坏来，当着全院书生的面绣，计时一炷香的时间，如何？”巧兰自信从容的看着他们，丝毫不惧。
蜀绣绣娘十分生气，鄙夷的看着巧兰，“可以，我还是第一次见过你这样的人，竟然敢破坏行业规矩，我们收徒都是有自己规矩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巧兰一挑眉笑道：“我不知道，我今天的手艺是我祖母教导的，其他的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我祖母同意我把手艺教给大家，都是苦出身，谁也不比谁高贵，侨情什么呢？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不留痕迹骂了他们。
“你……。”蜀绣姑娘也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好，三日之后我们在广场等着你，看你怎么死！”三个绣娘扬长而去。
“哼，愚昧。”巧兰摇头不理解他们的行为和固执。
“先生，你能赢么？”小姑娘凑上来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在我的领域里我没怕过任何人，你们好好的看着，就算是平针也能够绣出好东西，只要你把本事学到了极致，我相信你一样可以出彩。”
众人望着她一脸的崇拜。
巧兰压根就没当回事，悠哉的跟着惠英回家了，回到家相爷已经从跟前人得到了消息，也是一脸的气愤和凝重。
“你今天被人挑战了？”相爷问道，老太太他们也是关切的看着他。
巧兰看着他们笑了，“是啊，我答应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别的我可能还不是很有把握，但对于我的领域我从没有怕过任何人。我一定会赢的。”
经过几次大图的绣制，多年后再次临摹名家的作品进行绣图，又有了心得感悟和进步，远不是当初刚来时的水平了，她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又让自己的专业迈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就算是用平针也能绣出好东西来，他已经摸到了返璞归真的边缘，虽然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感悟和体会了。
“恩，既然你有信心我们就放心了，就怕你被人欺负了。”老太太看巧兰特别自信从容，也不由得放松下来了。
“您别担心我，您还不知道我，从来不会说大话的人，这次我在京城绣的事名家的画作，我觉得自己又进步了一点，这次用的针法其实非常少，全都是平针和颜色的搭配运用罢了，但我却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体会了，这点小事对我来说真不是事。”巧兰笑着坐下来搂着秀雅亲了亲，秀雅羞红了脸埋在她怀里。
“那就好，可惜没看到你的作品，是进宫了么？”老太太问道。
“恩，是献给皇上的作品，原先的东西被弄坏了，其他绣娘修补不了推给我的，公主考虑到我会画画，所以才找了我去，希望我能复制一副出来，献给了皇上，皇上很满意赏了公主，我也算全身而退了。”巧兰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这些人怎么不把心思用在正地方，偏要干点龌龊事呢。”老太太无语的摇头，很不认同这种甩锅给别人的行为。
“呵呵！”巧兰笑了笑，靠别人好心是没用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怕阴谋诡计了。
秀雅搂着她的脖子，说道：“姑姑，我也想去看你打败他们，他们欺负你我讨厌他们。”
秀雅很护短的孩子，坚决的站在巧兰这边，其实她根本不清楚到底是为了啥事，就一边倒支持巧兰，帮亲不帮理，哈哈！倒是让巧兰心疼的不行。
“好姑娘，姑姑就知道没白疼我家妞妞。”
第704章比赛（）
三日后巧兰还特意打扮了一下呢，要注意咱的形象么，不能太随便了，怎么地也得端庄大方不是。
大家全都来了，连书院的院长和夫子学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来了，清远和清刚站在了最前面。
大声地喊着，“姑姑加油，我们支持你！”
他们不但自己来，还拉着学堂里的同学们一起来支持巧兰，免得巧兰在人气上弱了去。
巧兰忍不住笑了，就连相爷和张爷爷都来了呢。
“可以开始了么？”
蜀绣姑娘看到了这么多人都支持巧兰，心里很是不忿，故意打断相爷想说的话。
得到了院长无奈摇头叹息，“可以开始了，计时一炷香时间，让大家点评，谁绣的好，谁绣的不好，我请了几家绣楼掌柜的过来点评。”
这样比较公平公正了。
“那就赶紧开始吧。”绣娘们朝巧兰冷哼一声，不服气的已经开始拿了针线开始动手了。
巧兰不慌不忙开始劈线，她习惯了自己的程序，不会因为别人而更改。
今日特地带了玲玉和芍药过来，要他们看看，如何才能更快更好的出活，这才是合格的绣娘。
一炷香时间很快的，但巧兰还是按时间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而其余几位绣娘已经先她一步完成了作品，在旁边嘲笑干扰她了。
“好，可以收工了，来大家轮番点评一下，帕子的边角上缝着号码，你们只要选出号码就可以了。”院长还是比较公平的。
一样的用料，一样的针线，唯一区别的就是边角缝了号码布而已。
东西被轮流传下去观看，学生们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号码填写了交给传送人，掌柜们也写了自己中意的作品。
其实已经不用继续再看就可以知道结果了，巧兰的水平高出他们太多了，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了，不用号码布也能看出是她的作品了，区别实在太大了。
平针才是检验绣艺和水平的最好针法，当你脱离秘技后用最基础的东西展示作品，才可以看出你的水平和能耐来，无疑现在的巧兰做到了，她确实突破了自己，完成了专业领域最重要的蜕变。
院长看了几位绣娘，宣布了结果，“巧兰的是一号帕子，结果是她赢了，学生们就不说了，掌柜们都是第一次看她的作品，全部都选的是她的帕子胜出，无一例外。你们输了。”
“这不可能。”蜀绣姑娘很不服气，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而且他也是小有名气的绣娘，不少人追捧的。
“你不了解巧兰，他去年不在是因为去了京城，给皇上绣图去了，如今人回来了就说明皇上很满意，你们差距太大了，不信你自己看去吧。”
巧兰绣的是院长制定的图案，几个绣娘都是一摸一样的图案，没有区别，是寥寥几笔的兰花。
但巧兰绣的却特别有意境，明显高过其他几位，又因为是平针，很显基础本事，因此巧兰胜出了。
蜀绣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咬着唇默默的掉了眼泪，一言不发。
“既然你们不愿意教大家更多的手艺，书院也不适合你们了，你们结了钱就离开吧，我需要的是愿意真心实意帮助大家学会一技之长的有志之士，而不是混日子的人。”相爷叹息一声，心窄了自然行为也窄了。
几个绣娘无奈离开，什么也没再说。
事情远没有这样结束了，几位绣娘都是其他绣楼推荐过来的，当初也是答应愿意教授大家绣艺，才会推荐他们的，绣楼可不干白工啊，为的是提高自己的名声，打出自己绣楼的名号来，仁善这个名声只要有点能力的人都想要啊。
和书院沾边的东西都带着书香气呢，是钱换不来的金贵懂么？李巧兰无疑又一次给李掌柜好好的露了回脸了，因为他和巧兰亲近，这次他不能参与投票，只能观摩了。
这几个绣楼因为几个自私的绣娘被扫了面子，回去后就和他们解除了契约，将其扫地出门了，绣娘真心不缺啊，再从江南找更好的来呗，这世界谁离开谁都可以，你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一直以来巧兰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努力的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让自己和绣楼的利益绑在一起，不被抛弃，被绣楼保护，是她一直的做法，大家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对巧兰自己也有很多好处了。
“我会再从其他绣楼寻找更好的绣娘来给大家，暂时由巧兰教导大家可好？”相爷站起来说道。
“好。”大家异口同声。
“嗯，那你们可要好好学啊。”相爷没有说那么多煽情的话，只是和蔼可亲的笑了笑，这一次比试也让学生们更融入书院了。
他们从书院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不光是本事还有做人的道理，正直坦诚。无私仁爱，从每一个夫子匠人身上都能看到这些闪光点，他们也在被熏染着一点一滴的改变自己。
巧兰的名望倒是又一次被推高了，但她依旧保持了本心，没觉得有啥了不起的，本来他们实力就不如自己，其实不值得骄傲。
自大这以后，大家都称呼巧兰为李先生，这是对她最大的褒奖了。
相爷雷厉风行，辞掉了他们很快第二天就有其他绣娘补位了，这几位年纪都很大了，眼睛不太好了，也是找个养老的活了，表明愿意把全部的手艺传下去，不想带进棺材里去。
相爷早就心有不满了，一直都在找人，隐忍不发罢了，这次约战之后，巧兰给相爷露了脸，没给他丢人，相爷还担心什么，自然是上雷霆手段了。
这几个老绣娘分别代表着蜀绣，京绣和顾绣，曾经是也是名望极高的大师了，但因为年老眼睛看不清了，生活很是落魄了，他们也没什么亲人了，相爷托人来寻，一口就答应了，不愿意再给别人添累赘了，也是想继续把手艺传承下去。了却自己的心愿，人老了想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和年轻时藏着掖着也不同了，是真心愿意把全部的手艺都教出来的意思。
第705章再请人（）
这一次相爷再去请人就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书育人这种事还是要有点节操和仁心的，不适合太自私想法太多的人来干，因此请的是年纪较大的几个老绣娘，眼睛花了，但是心甘情愿把满身的手艺都教给别人。
这几个多半家人不愿意养或者就是孤身一人了，加上一生的苦难和岁数阅历等因素存在，临了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把手艺教给更多的人，不枉当年他们也曾受过别人的恩惠，才有了自强自立有尊严的生活，没有被卖去脏地方。
几个绣娘的到来，让有些不满的情绪被压了下去。
三个老绣娘第一天轮流上课后，专门等了巧兰的到来，派其中一位嘴巧的上去说话。
巧兰主动先一步行礼问好，“给几位婶子请安了，晚辈有礼了。您三位是大家，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互相学习还是可以的，我对你的名声也略有耳闻过，您的东西送进了宫得皇帝和太后夸赞的，我们来就是想跟您交个朋友，打个招呼，以后互相帮衬了，我们是相爷请来的，以后如果没有意外就是要在这里养老送终了，难得书院清雅环境又这么好，我们也是特别满意的，以后咱们还要常来常往的，有事你说话，有需要我们出力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您客气了，我是晚辈，该我来给您请安的，我听李爷爷说过，您三位的东西早年都是进宫得了赏赐的，我是后生晚辈，需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我是本地人有啥需要您开口吩咐就行。我男人是县衙的捕头，办事利索，有啥需要您跟我说就行，早就盼着您这样有仁心的师傅来了。
我们这地方也不算织染出产地，绣上面也是弱了些，难得相爷给咱们机会让咱们也有了脸面和尊严能在这里和夫子一起教书育人，我心里特别高兴，就主动请缨来这里教他们了。我也是得了苏绣的济了，我家里以前是苦出身的，我就想着我也得过济，我该把手艺教给大家，所谓的规矩有什么意义呢，多教几个为贫困挣扎的孩子扭转被卖掉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功劳和善心了，也不枉老天爷让我们有了这个手艺和天赋。”
巧兰觉得这三个老绣娘还真是不错，看面相平和沉静，说话也不是那么呛人强势的人，语气态度都很平和可观坦诚，所以也愿意多试探一句。
老绣娘们频频点头，“你说的是，让我想起我幼时被卖掉的往事了，要是家里能有所接济，也许不会卖我吧，你说得真好，这就是咱们来这的主要目的，让那些和我们一样困苦的孩子们，有一个可以扭转自己命运的机会，再苦再穷起码能守着亲人守着家呀。”
人老了想法就和年轻时不一样了，会偏于慈祥和善，对待事物的看法也更加广博可观了。
“您说的是呢，其实我一直都想多钻研其他几种绣艺呢，但是一直也没有机会，有了机会人家也不愿意教我，只能作罢了。您要是愿意观摩苏绣，您随时来找我啊。”巧兰特别愿意和别人互相交流学习，这是一个很能提高自己的办法，但很遗憾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博采众家之长谁都知道很好，可是行业的壁垒却没那么容易打破的，大家都不愿意把压箱底的东西放出来。
“那敢情好呢，你要是愿意学我们的手艺，随时来都行，我们老了没机会在展示更好更出色的东西了，你想学就来吧，我们都愿意教学生们，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了。”老绣娘心平气和的答应了，也听懂了她的暗示。
巧兰一下愣住了，心中有些激动，眼中带着璀璨的光芒，“真的么，我真的可以请教你么？太好了，我不会跟您客气的，我是真的想学的。”她急切的表示。
“可以，你随时来都行。”老绣娘也露出了笑容，深以为他们是一类人，彼此的价值观和对艺术的追求，心都是一样的，很纯粹。
这一点老绣娘很喜欢巧兰，他们也曾经是行家里手，说是名家不为过，不过他们如今老了罢了。
“太好了，谢谢您，其实上次我就想学人家的蜀绣呢，但是人家不喜欢我，最后还闹了一场，挺不好意思的。”巧兰微微羞红了脸。
“我们年长你一些岁数，我姓李，和你一个姓，这位是蜀绣的章姐，这位是赵姐，我们也是苦出身的，不必那么客套了，喊个李婶章婶赵婶子就可以了，我们就住在书院里，你想学哪家的，随时来，蜀绣的章姐还是不让人的。”
“你随时来都行。”章婶点点头笑了，看得出是个温柔沉默的人，不善言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