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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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卓寒试着劝说自己,偶尔心安理得地休息一下吧。唐笙,终究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呢。
自己有多不值得期待,她就有多值得爱。
“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爸爸,我新画了一幅画,是我们的全家福,你快回来我们一起看!”
女儿的声音阵阵传来,白卓寒简直要有一种冲动想立刻飞回家了……
这样的生活,他怎么忍心错过一天呢?
***
“所以,你现在是要把改善过的配料重新实验出成品?就在这最后的二十四小时里?”向绅听了唐笙简单的解释,一时间,心情燃得难以言表。
他以为他自己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很难再在事业上找到这种触电的感受了。而此时,唐笙平静的阐述一字一句都坎进了他心里。
“卓寒还不知道?”
唐笙摇头:“从早忙到现在,我没来得及跟他说。何况,我……
我怕他又以为是我在自作多情……”
“唐笙,你是在救他。”
“不,”唐笙笑了笑:“白卓寒不需要任何人救他。他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果。他计算如此周密,不可能没想过意外的发生。
我……我……是我自己,不愿意看到我的男人输。”
唐笙有点累了,她靠着墙轻轻欠下身子,脸色比刚刚更苍白。
“唐笙,卓寒并非真的不懂珍惜。他只是个太较真的人,思路看似迂回,其实多余的一根筋都没装。他的很多行为,你也许没法认可,但……”
“向大哥,你…很了解卓寒么?”唐笙揉了下眼角,也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有些不看清了。
向绅:“……”
这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向绅一向是个知言让三分的人。
面对来自朋友妻的质疑,他宁愿选择缄口不言。
“我……只想问问,至少你知道卓寒的底线在哪里么?”唐笙扬起眼睛,眸子里有期待,也有紧张和担忧。
白卓寒有底线么?他连从小一起长大,为他不计生死的弟弟都能利用,都能下手。
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唐笙已经把事情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她是多么希望能从向绅口中得到一个让她更坚定,更有信心的答案呢?
然而向绅却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白卓寒的底线在哪,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
“唐总监!你快过来看看!”实验室里有人在喊,唐笙答应一声,掉头返回了阵地。
向绅看着她如同冲进枪林弹雨一样决绝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唐笙是个看起来很弱势的女人,比起白叶溪那咋咋呼呼的直率性情,她温和多了。
但越是这样的女人,一旦下定了决心,那才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呢。
白卓寒,你再作死,可就大结局了……
“唐姐?唉,唐姐不吃点东西么!”韩千蕊刚刚从楼下的便利店上来,买了三明治和热果汁。
她本来是想跟送完东西就回去的莫绿菲一起走的,可是见唐笙身体有些异样,担心她而不敢离开。
瞅了瞅身边的向绅,韩千蕊点头微笑了一下:“先生您好,您是唐姐的朋友吧?”
“哦,你好。”向绅点头回应,可是反光的眼镜片却沿着唐笙刚刚走过的路轻轻扫视了一下。
韩千蕊也发现了,唐笙走过灰色的地毯,踩了一串淡淡的血迹……
“唐姐!”放下手里的食物,韩千蕊开门就要进实验室。
有其他员工将她拦了一下:“小姐这里无菌的,闲人免进。”
唐笙正站在其中一组实验台前,刚才的消息很让人沮丧又一组试验在挑气泡的步骤上进了尘埃,导致半成品报废。
现在就只剩下三组了,而有一组前面冷凝的时候稍微有点不够时长,现在颜色还有异常。唐笙不敢再报废,决定先留着做个备胎。
“小蕊?你有事?”
“唐姐你不要命了啊!你一直在流血啊!”韩千蕊急坏了,上手就要去拉她。
几个员工正站在唐笙身后,同时哗然一片。
“我……”唐笙尴尬万分,这里有男有女的,姨妈漏了也不用这么大声吧!
“小蕊,你先出去下!”唐笙摘下防护镜,刚想上前推拦,一个跄踉就绊倒在地!
“唐姐!”
唐笙蹲在地上,小腹绞痛如刀。豆大的汗水一股脑沿着鬓角往下滚,她撑了几下都没撑起来,最后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倒了!
“唐笙!”向绅跟着韩千蕊进来,“你究竟怎么了?这种时候,不要再逞强!”
“我没事……就是痛经吧……”唐笙挥手,叫人群都散开,“大家别管我,各自盯好自己的任务。我们时间不多了……”
“向先生,唐姐情况不太妙,不像是痛经……”韩千蕊紧张道。
“唐笙,先去医院,这里我盯着。”向绅把她扶起来,但唐笙的样子像是站都站不稳了。
“不,向大哥,我不能离开,还剩最后三组了。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要不,你们送我去隔壁休息室躺一会儿。”
向绅拗不过她,只能先答应将她送去休息室。
“唐姐,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谢谢,”唐笙惨白着唇,抿了抿,的确口渴得厉害。
向绅把唐笙抱到沙发上,看她一头冷汗,脸已经白得很吓人了:“唐笙,你说实话,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怀孕。”唐笙又开始腹痛,痛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唐姐!水来了!”韩千蕊端着杯子进来,可是唐笙却连端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向绅将她扶住,就这么一小会儿,又见沙发血淋淋的一大片。
“唐笙,不去医院不行的!”男人严肃地坚持道,“快点,我们现在就过去!”
“大哥,半小时……还有半小时,让我等到这两组试验结果出来好不好?才安心啊……”唐笙拉住向绅的袖子,祈求道。
“可是……”
“我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大哥,就算我们都不了解卓寒他究竟有个什么样的底线,但我们至少都知道他有个多骄傲的上线。
如果这次mb集团项目功亏一篑,那会是他职业生涯上最大的污点。
我不忍心……”
向绅还能说什么呢?拍拍唐笙的肩膀,他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叫叶溪在中心医院的朋友上门来看看你。”
唐笙没有再坚持,她实在是没力气了,靠着韩千蕊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韩千蕊想要去拿纸巾擦唐笙额头上的冷汗,但自己的纸巾用完了。于是只能不好意思地翻翻唐笙的手提包,然后顺便拽出了她的病历卡。
两个多月前的妊娠诊断明明有过验血的报告啊?
韩千蕊都怀过三个孩子了,多少是看得懂上面数据的。
唐笙的的确确是怀孕了,那为什么前两天在s市的医院,大夫说b超在宫内什么都查不到呢?
“唐姐!我们成功了!”
“唐姐你快过来看看,我们两组都成功了!”
看着一脸疲惫又兴奋员工们一一守候在休息室外,韩千蕊虽然不明觉厉,但心里也是为唐笙高兴的。
“唐姐!他们说成功了!唐姐?唐姐你醒醒啊?”
唐笙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等韩千蕊推她肩膀的时候,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唐姐!!!”
一把掀开唐笙身上的毯子,就看到她身下的鲜血几乎要把整个沙发垫都洇透了!
有人大惊:“这……这是流产么?”
可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员工捂着嘴失色道:“流产也没这么严重的吧!这……这像宫外孕啊!我表姐就是!送到医院时心跳就剩一小条波了,差点没救过来”
“唐姐!”
142 这是你,唯一能为她做的()
米兰广场的钟声,敲响晨曦,敲落暮色。
白卓寒在这里整整坐了一天,看那些争掠谷物的鸽子们,乐此不彼。
鸽子是那么乖顺而温柔的动物。自古以来便拥有着可靠可依的驯化力,却依然逃不掉生物本能的贪婪。比起他养在办公室里的那一缸食人鲳丝毫不相让,夺食的丑态,同样百出。
白卓寒想到了赵宜楠,那个试图灌输给他无数教诲的可怜母亲。
她的人生观最贴近真实,其中当然也包括弱肉强食人不为己的偏激。
自杀前,她留下一封毫无交代的遗书。满满的忏悔和祝福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但白卓寒心里明白她终究还是不免俗套地把钱财地位与身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他可以想象得出,当白靖瑜甩出一纸亲子鉴定,告诉赵宜楠,白卓寒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白家人的时候。
这个把全部希望都加注在儿子血缘上的女人,是有多崩溃。
只要你去死,我才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如此不平等不保证的约定,却让万念俱灰的赵宜楠一口气投了护城河。只源于,她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以付出一切的悲哀信念。
其实对白靖瑜来说,他已经让赵宜楠多活好些年了。
这个愚蠢女人的存在,是他扮演登徒浪子,游戏人间最好的借口和假象。
等到时机成熟,他不会让她多活一天。也不用双手去沾一滴污血。
白卓寒觉得很讽刺
赵宜楠的道理,在无数个叛逆的青春期萦绕在自己的耳畔,他一直怀疑为什么自己会有个这么登不了场面的母亲?而这样的母亲,究竟把怎样的基因遗传给了自己?
然而,在她去世后的两年里。这些基因,如潜伏期的毒瘤般爆发出来。
他终于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也终于相信,自己的软弱和愤懑,来源于白靖怀。自己的阴险和专横,来源于赵宜楠。
强大的先天缺陷在他骨子里生根发酵,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一个男人。白卓寒觉得,似乎可以释然了。
鸽子咕咕叫。偶尔有只大胆一点的,直接跳到他的肩膀上。盯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心,就好像索求是一种理所当然。
最后没能得到想要的,于是留了一滩便便在白卓寒的掌心上!
白卓寒是个睚眦必较的人,本想抓住它擦擦手的,可是作案的鸽子逃了。于是他只能随手擦在另一只鸽子的羽毛上。
她雪白可爱,看起来有点蠢,有点无辜。就像……唐笙一样。
呵呵,这就是生存的定律。
弱者,终究只是强者对决上的一缕炮灰。
他根本不用对那只无辜的鸽子道歉,理由是,我给过你吃的了。
所以白卓寒也没想过要向唐笙道歉,理由是,我是爱着你的。
以前的伤害,源于误会。我解决了,我补偿了。
以后的伤害,只是必要的牺牲。你爱我,你应当理解我。
白卓寒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混账?
然而剩下的那点鸽子屎,不小心打脸上了……
一脸惊恐的法国小正太走到他面前停住了,他的妈妈同样惊恐,拉着他就走。
可是小正太还是很善良,他给了白卓寒一枚硬币。
大概以为他是街头表演行为艺术的小丑吧。
小丑通常会在脸上画着大大的红唇,上扬嘴角。于是没有人真的看得清他在哭还是在笑。
但是白卓寒的表情真的很悲伤。嗯,他一定是个不受欢迎的小丑。孩子想。
弯下腰,白卓寒拾起硬币。他走到许愿池边,一道闪亮的弧度打起了水漂。
他许了一个愿望,愿望在池水中慢慢涟漪,最后竟然幻化出了唐笙清晰的脸。
那一刻,他骤然有种冲动
干脆冲进隔壁的展会现场,用一整盘意大利面扣在mb集团总裁smith先生的脸上好不好?
反正二战的时候,他们国家的人也因为吃不到意大利面而怯战被俘。
输和赢,从来都不是用谁的钱更多,谁的地位更高,来判断的。
他不想等了,不想见证奇迹,也不想创造力挽狂澜的置之死地。
只想回到唐笙的身边,把她和孩子们紧紧拥在怀里……
可是奇迹,偏偏就在你准备放弃的时候,发生了
背上被人猛地一拍,白卓寒凛然转身。
“怎么是你?”
看到向绅,他惊讶不已。
“拿去吧。”将一只防震手提密码箱交给白卓寒,向绅说,“唐笙带着圣光研发团队,赶出来了改良版d…real。”
d…real这个名字是唐笙起的,谐音加意译,中文名:真谛。
白卓寒双手抱着盒子,小心翼翼的程度就如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阿笙一定可以……”
“你知道个屁。”向绅说。
白卓寒觉得情绪有点难禁,他游了下双眼,望着不远处的展会中心。
“其实,我有想过放弃的。阿笙她……”
“她说,她不愿让你输。这份备选方案,是她这两个月来用尽所有的休息时间,对d…real不停的完善而得来的。
前调是巴伐利亚海盐香和珊瑚馥,代表含义原始孕育,骄傲和不跟随。中调是洋甘菊和淑女草,代表柔性,知味和自我体会。后调”
听到向绅一本正经的阐述,白卓寒不怀好意地笑道:“要你来背这种东西,太难为你了吧?”
“后调是,血腥气,代表爱与牺牲,还有……永恒守护。”
“血腥……”白卓寒这才注意到,向绅的西装衬衫上,十一个小时的血迹已经氧化成褐色。
与广场的繁荣格格不入,与即将胜利的号角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坠机了?受伤了么?”
“不是我的血。”向绅扶了下眼镜,这个习惯的动作一般是为了调整下镜片的角度,来让视觉更加明晰。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清白卓寒的脸。
白卓寒打开箱子,几瓶小巧精致的香水瓶像保护在妈妈怀抱里的小绒鸡一样,躲在黑丝绒防震凹槽里躺着。
一张精美的卡片的是品质说明书。
而另一张揉的烂烂的纸,是唐笙的病危通知单。
“我走的时候,医生说……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我下飞机直接联系你的助手来展会中心这里找你,没敢再开机。
白卓寒,你刚才许愿了么?
把钱捞出来再许一个吧。
祈祷你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张惨白的床单蒙住她。”
“你在说什么……阿笙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叶溪告诉我,可能是因为你技术太烂,让她宫外孕了。
本来她已经感觉很不舒服,正打算去医院的途中,突然转向回了公司。
之后,她带着团队在实验台上硬撑了八个半小时
d…real成品出样之后,就昏过去了。
她穿的冬装是那么厚,可是用手一拧都能攥到淌血出来。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来,但是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在上救护车的时候,她的血压几乎都看不见了。”
白卓寒怔了几秒钟,哑然道:“宫外……。向绅你别给我开玩笑好不好!宫外孕跟技术没关系,跟尺寸也没关系!跟”
“白卓寒,你真的以为噩耗和悲剧都是有概率的是不是?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过一次,发生在上官身上一次。所以就一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了?
凌灵死了,我用了十年才走出阴影。书烟死了,上官这一生还会不会爱上别人,难道你不清楚么?
所以你觉得,你的狗屎运比我们旺,无论你怎么作死,都不会失去唐笙是不是?
话说,你脸上是什么……狗屎么?”
下一秒,白卓寒把整个箱子扔进了喷水池,调头就跑。
漂亮的小瓶子在池水里咕噜咕噜地漂浮着,起起沉沉,像是锁住无数灵魂的魔法瓶,不知道哪一只关着快乐,哪一只关着呜咽。
向绅把他们打捞起来,叫susan送去会场。
如果成功了,唐笙是不是也可以算工伤?工亡?
你看,这个世界这么大,生命这么渺小。
别人的故事再惨也是故事,圣光研发部二三十人,还等着年终奖呢。
***
此时的白卓寒觉得,飞机是第二次工业革命最值得称颂的成就。
但还是比不上哈利波特里的火焰瞬移。
层层高空,云端彼岸。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来打发一下煎熬到极致的心情。
最后他请求专机上的医疗人员,能不能给他注射一种药,十小时内自动昏睡。
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安定剂就可以了,可是白先生,您确定么?”
“算了。”
白卓寒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还有十一个小时,以唐笙丈夫的身份来回忆他们之间的美好,来畅想他们之间的未来。
这一刻,唐笙还是她的妻子,他的想念是真实的。
如果唐笙不在了,那就只能算亡妻了。所有的想念都成了悼念,所有的想象都成了空想。
最后的十一个小时,他还可以小小地幸福一会儿。
可是白卓寒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如果没有唐笙,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高空中,他坚持开机给上官言打了个电话。
小蛋接的。
“白叔叔,我爸爸在睡觉,你找他有什么事?需要叫醒他么?”
“不用了,我就是……问问,你爸爸,睡得很好是不是?”
“嗯,自从妈妈去世了,爸爸每晚都像婴儿一般的睡眠。”小蛋的声音沉了沉,坚强与悲伤就像话筒里的两个声道。
白卓寒唏嘘一声:“他……是不是又失忆了,心这么大……婴儿般的睡眠?”
“嗯,”小蛋点头:“就是睡一会儿,再哭一会儿,哭累了再睡一会儿,然后醒来再哭一会……”
白卓寒把手机丢了出去,躲进了飞机的洗手间。
谁说在上空可以失重?谁说失重,眼泪就掉不下来?
如行尸走肉一般移动到最后一站,医院。
白卓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一床雪白被单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