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离去,后会无期-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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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手,根本不能长时间负重。就连抱孩子都大多依靠左手。
举起砖头杀人这种事,不管是蓄意还是激情,那得下多狠得手,多硬的心?才能把成年人的头盖骨砸得跟踩扁的易拉罐一样!
“程先生,所以从直接证据上看,杀人的根本就不可能是唐笙!”
“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只要法医官对唐笙的右手臂进行一下伤情检测鉴定,就可以排除她的嫌疑了。”程风雨表示,他立刻就会去办,“但是,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那个目击证人,也就是那个烧伤的女人,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们这就去把她控制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女警冲了进来:“许警官,程先生,那个女人不见了!”
白卓寒在电话这端听得糊里糊涂,什么叫不见了?
他本打算亲自去见一见这个‘无冤无仇’的女人,弄清楚她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过不去。
“就今天上午,她说肚子痛,要去医院。因为她是重要证人,所以我和小路一直跟着她。可是……”
长官表示,丢了就是丢了,可是什么可是!
女警有点委屈:“她只是个证人啊,又没有规定要限制她人身自由。”
“她算是个什么证人,她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边程风雨对白卓寒解释道,说那个女人丢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唐笙不是杀人凶手,其余的事容后再说。
“那好,程先生。我太太这边拜托你了。”
“啊?那你呢?”
“我……”白卓寒透过楼梯口,看着餐桌上正在吃嘛嘛香的两个小姑娘,“我明天要带孩子们去游乐园。”
程风雨:“……”
“白先生,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是你父亲白靖瑜指使的?”
“不是觉得,而是确定。”白卓寒冷笑,那个老狐狸,总是能把触手伸得那么长。
“可是”
“程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许,她真的是冲我来的。”白卓寒挂了电话。
“先生,小希望和小白糖吃好了。我把剩下一点盛在冰箱里,您自己热热吧。先走了啊。”
毛丽丽带上桃桃,跟她的小丈夫准备回去小别胜新婚了。
可就在出玄关的时候,一张照片跟通牒似的从夹层里飞了出来。
毛丽丽弯腰捡起来,瞄一眼,递给白卓寒。
“还有一张,我刚才整理好给你送书房的时候,可能掉出来了。”
这张照片是韩千蕊之前拍的,是王翠翠在火车站流浪的时候,带着小白糖的一个镜头。
毛丽丽细心地看了一眼正在那边跟小希望嘻嘻哈哈的小姑娘,她把照片翻过去,不想让小白糖再回忆那些东西。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反转的角度,站在她后面的赵志宏突然诶了一声。
“这个字?”
乞讨嘛,一般很多都会弄个纸壳子,上面写一大段什么好心人啊,我们是哪里来的流落在街头的什么什么,家里有人重病什么的。
王翠翠根本就不识字,而且她带着小白糖流窜在火车站附近,本来也就是被‘丐帮’各种驱逐欺负的。更不可能有圈内人帮她写这种东西。
“怎么了小宏?”毛丽丽转过去问。
“我觉得这个字迹有点熟悉啊。”小宏之所以能在短短时间里,于这家物流公司如鱼得水。除了他勤奋老实之外,天生善于辨别字迹的本事也给他工作中带来很多便利。作为快递员,确保快件安全准确地送达,遇到纠纷可以及时明责,还有什么比一下子就能认出签收字体更有帮助的呢。
想当初,他发现汤蓝还在国内,并且跟乌斯有勾结的时候。不就是凭靠一封从英国寄过来的包裹签收判断的么?
白卓寒把照片拿过来,目光盯在王翠翠身后的那个烧伤女人脸上。
这个女人,程风雨和韩千蕊都给他看过。
他只是觉得,她的伤疤很吓人,她的眼睛有点漂亮而已。
其余的并没有多想。
而没多想,可能是因为真的没多想,也可能是因为没敢多想。
捏着照片的手有点颤抖,白卓寒的思绪就仿佛在一刹那冻住了。
他没有理会毛丽丽一家三口关门前与自己告别,也没有理会两个女孩抱着他的大腿一圈一圈追闹着。
好像这世上,除了爱和恨之外,别的都像背景一样虚化了。
白卓寒终于明白,爱能有多伟大到救赎一切,恨就有多残暴到毁灭一切。
他与唐笙之间,还差几千几万个我爱你,她怎么舍得死?
他与汤蓝之间,还有一场不死不休的了断,她又怎么甘心死?
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把自己的后半辈子,赌在一场‘我输了,你们也别想赢得滋润’里,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要是以前,也许白卓寒很难懂。但是现在,他觉得像汤蓝这样的人,其实一点都不少。
“爸爸,你怎么站着不动?”
“爸爸,你说话呀。”
两个女儿像撼动大树一样抱着白卓寒的腿,一脸同情地扬起小脸,“爸爸,你是不是尿裤子了?”
白卓寒弯下身,亲亲左边的,又亲亲右边的。
“爸爸只是在想,明天要带你们玩些什么?”
“我要摩天轮!”
“我要云霄飞车!”
“咦,爸爸不是恐高么?爸爸你行么?”
白卓寒恐高,除了唐笙谁都不知道。
正因为他恐高,才故意把办公室扔在九十九层楼上。
这个男人,对他自己才是最残忍的。
可是这一刻,白卓寒觉得,最让他恐惧的只有爱,只有看不进人世繁华,舍不掉儿女情长的爱。
“早点睡,爸爸明天带你们去游乐场好好玩。”
***
夜深人静的走廊,护士穿着比幽灵还要惨白得制服,偶尔穿梭在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鼾声和仪器声里。
唐笙拔掉了输液管,一个人扶着墙慢慢走出病房。
肚子里空空的,顿顿的,比起绝望感,疼算不了什么。
她撑到b座理疗区域,来到了白卓澜的病房。
少年白皙的面孔在月夜静默下显得那么恬静安然,小木头的育婴室就在隔壁。已经出了保温箱,他很健康。
唐笙忍住没在白卓寒面前出卖了清醒意识的泪水,却忍不住泛滥成在白卓澜面前无力制止的脆弱。
在这个世界上,能懂她此刻心情的,除了这个少年,无他。
“卓澜,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唐笙走到白卓澜面前,牵起他血管扁平,肌肤微凉的手。
“他是我们最重要的人,让我们不顾一切了许多年。可是,卓澜你告诉我实话,你真的没有想过要逃走么?
离开那个男人的光环,离开他刺眼的照耀和带着刀枪的拥抱。因为这世上无论哪种感情,都应当对等吧。
你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回到那个安于被保护,安于一无所知的星球。
在那里,白卓寒永远是你无所不能的大哥。”
仪器滴滴滴,唐笙以为,白卓澜突然动了一下的手指,可能是错觉。
“卓澜,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带着小希望,小白糖,还有小木头。小君和晓琳订婚了,齐家伯伯帮他们投资了一家网络公司。
就在优山美地的七月湾附近。那里还有教堂,有我姨妈。
我们这些劫后余生的人……只想好好活着,我们爱不起了,是不是?”
“卓澜,你答应了是不是?你要是答应的话,心就跳两下。”
唐笙抹去泪水,上扬嘴角。她把脸贴在白卓澜起伏缓缓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就像在敲新生的钟。
她该不该后悔,她有没有爱错?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顾浅茵的车祸,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不会,所有的命运都是安排好的。这些都是死局,并不是意外。
上一辈牵扯下来的恩怨,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祸根。我们只是一群无辜的,只想相爱的可怜人啊。
卓寒,我认输了。
在你身边,纵然攀升得到高处不胜寒的歆羡,可我终究是个拥有两个女儿的平凡母亲。
你只能站在无法被打垮的山顶,注定落寞而孤寂。
就让我带着你此生所有的牵挂和软肋,躲在遥远的世界仰望。
反正,我仰望了好久,仰望得自己都习惯了……
可惜,不能为你生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儿子呢,
叮一声,唐笙病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传过来一条短信。
是房屋经纪人的新消息。
【唐女士,买家已付订金,请查收账户。】
唐笙捏着手机咬了咬唇,狠狠心回复
【收到】
短信传出的瞬间,泪水灿若窗外之星。就像,白卓澜脸上的那颗,一模一样。
144 你看,我还记得你爱我的最初模样(第一卷完)()
“爸爸,你没事吧?”小白糖站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小手轻轻拍抚着白卓寒宽厚的背。
小希望则一脸担忧地抱着一瓶矿泉水,眨着萌萌的大眼睛靠在垃圾桶旁边。随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唏嘘了一声:“妈妈说你最喜欢逞强了……”
白卓寒吐得脸色发青。刚刚那两圈云霄飞车过后,他觉得自己仿佛收到了死神的限量版签名。
两个女儿还没怎么着呢,反过来还得照顾他。简直距离一个强大而无所无能的父亲差太远了
白卓寒想起唐笙为他怀过的一二三四个孩子。每一次孕吐,都很难受吧?
上帝真的是很爱开玩笑,明明已经把女人创造得那么娇小羸弱了,却还要让她们承担这许多辛苦。
“爸爸,你真的不要紧吧,要不我们回家吧……”
女儿贴心的安慰让白卓寒的目光更加悲伤了。他的女儿们,总有一天也要长大,可能也会拥有一个让她们痛不欲生,让她们刻骨铭心的男人……
“爸爸没事,你们可千万不许告诉妈妈。”
白卓寒用纸巾擦擦嘴角,双臂环住两个女儿的腰背。
“我们懂!”小希望连连点头,“爸爸总觉得自己是妈妈行踪最了不起的英雄,是不是特别怕在妈妈面前出丑啊?”
“你的草莓冰激凌没收,给小白糖吃两份。”白卓寒咬咬牙。
“呜呜呜……”
游乐场缤纷了五光十色,摩天轮高高低低如坎坷人生。氢气球一旦飞上天空会让孩子们伤心得如同失去整个世界,而小丑的魔术即使失败也不会哭。
孩子们累了,夜幕卷了她们呵欠连天的眼帘。一放上后座,就睡得像两只小花猪。
白卓寒从没像今天这样把车开得如此小心,仿佛承载了躺着白雪公主的水晶城堡。一碰,心都会痛。
车开到医院的时候,程风雨夫妻已经在等他了。
白卓寒把两个孩子抱了下来,亲了又亲。
“白先生,你真的决定要一个人去?”程风雨问。
这时小希望醒了,惺忪着大眼睛,悄声问爸爸去哪儿。
小白糖还在睡,韩千蕊正抱着她。同时领住小希望,哄道:“乖啦,爸爸要去上班工作,姨姨带你们去看妈妈好么?”
“小希望,乖点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回来。”白卓寒跟女儿挥挥手,之后转到程风雨跟前说:“我必须得去。”
“你还真是学不乖……”程风雨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法医官已经证实了唐笙右手臂肌腱断裂的事实,她的嫌疑当然免除。现在警方监控都撤了下来。只待满城通缉汤蓝。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安下心来,跟唐笙打离婚官司,主张财产和孩子的抚养权么?”白卓寒摇摇头,苦笑道。
“程先生您不明白。汤蓝和白靖瑜不一样,白靖瑜只想赢,而汤蓝不在乎输赢。我觉得她应该是想我死。
所以事到如今,连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她解脱的了。与其等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来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不如我主动去找她。
你放心,她想我死是她的事。我可不愿意死。”
“你,不再上楼看看唐笙了?医生说她今天早上就醒了。”
“我知道。”白卓寒仰起头,在一片高层住院病房里试着找寻那扇有熟悉气息的窗子。
她不但醒了,还做了好多好多有效率的事。
比她但凭一己之力,独撑大局力挽狂澜地把圣光救下来还有效率。
唐笙你是个傻逼么?mb集团已经通过了新品上市的协议。
要不了多久,圣光的股票就会翻两番。作为你的丈夫,我身价涨多少,就有你的一半。你犯得着这么急着离开我么?
而且一大早的不得安宁。经理人和律师上门来找产证的时候,白卓寒是忍了多久才忍住没有出手把人给打出去的。
这房子置办草草,只是当年白卓寒回国后为了跟唐笙履行婚约而随便买的。买的时候从付款到过户,跟买棵白菜一样轻易。没想到唐笙真就拿个白菜价把它给卖了。
我好歹也跟你做了三年半的夫妻,好歹也曾每个房间啪一遍吧!
不仅房子卖了,连白氏圣光集团旗下早期收购的海山日化,她也给处理了。唐笙在那有近两成的股份,还是当年麻痹的冯写意送给她的。折合一下市值,也足够她带着三个孩子一个病人衣食无忧此生。
想到这,白卓寒心里反而释然了不少。唐笙不愿原谅他,这很好。省得他自己再去说那些忏悔得已经让人疲软的废话了。
他受不了唐笙再一次的原谅,也无法面对未来不知该如何弥补的无底洞。
唐笙要走,他只能给予最后的放手。
“我……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她该听的,也都听见了。她做什么决定,我尊重她就是了。另外程先生,女人怀孕生子其实是很辛苦的。”
程风雨:“……”
是很辛苦啊
虽然韩千蕊年轻健康,整天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挂在小脸上,但不表示她就不孕吐,不疲惫,不会神经敏感,不会情绪起伏。
结婚三年,她一边念书一边为自己生育三个孩子,个中辛苦从来没向程风雨抱怨过。
韩千蕊常说,她的大叔是个盖世英雄。要施惩恶扬善,要体人间疾苦。怎么能总是为儿女情长来花心思呢?
程风雨觉得,他的妻子虽然心性幼稚,思绪脱序。但在这一点上,跟唐笙也并没有什么差别啊。
但她们的命运如此不同,只因韩千蕊自带光环,有那么多疼爱她的亲人和朋友。而唐笙就只有白卓寒罢了。
***
“唐姐你醒了啊!快点,小白糖来看看妈妈!”
韩千蕊进入病房,唐笙还在闭目养睡。听到声音,她睁开双眼。而韩千蕊已经把睡得不知白天黑夜的小白糖送到唐笙手边。
“妈妈,妈妈你病好了么!我好害怕……”小白糖眼睛一转,泪水咕噜咕噜就下来了,“爸爸不告诉我们你在哪。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傻瓜,妈妈这不是好好的么?”唐笙搂着小白糖,摸摸她被风吹闪开的小辫子。本来就不是很漂亮的小脸蛋上,这么一根难看的马尾冲天简直跟地雷引线似的:“这谁给你扎的呀?丽丽阿姨?”
“丽丽阿姨带桃桃走了,是爸爸给我扎的。”
唐笙表示不可思议。这得多不是亲生的才能扎成这样?!
“爸爸用吸尘器给我和姐姐扎头发。”小白糖老老实实地把白卓寒给出卖了。一边卖还一边瞎比划,“就是把头绳套在吸尘器的管子上,然后放在头发下边,吸啊吸啊,最后吸成一撮。头绳一套,就搞定啦!”
唐笙听得目瞪口呆,这会儿牙痒痒,伤也疼。
而站在一旁的韩千蕊已经笑得快要断气了。她表示这个方法好,下回大叔不在家的时候她也可以给女儿试试。
“对了,小希望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唐笙有点紧张,她总觉得白卓寒未必会愿意把小希望的抚养权交出来,难道
“哦,小希望在洗手间呢!”韩千蕊指了下一进病房就能看到的那扇独立洗手间,“我问她要不要帮忙,她说自己已经会擦屁屁了。唐姐你家宝宝真聪明。我那个儿子到现在撒尿还端不稳,整天尿到猫身上。”
这时候,护士进来给唐笙打针。小白糖表情怯怯,小孩子大都是害怕注射器的。唐笙慢慢翻过身来,笑了笑说小白糖要么去洗手间里闭上眼睛躲着,等妈妈打好针再出来。
但韩千蕊明白,唐笙应该是有话想跟自己说,暂时避一下女儿。
“唐姐,你真的决定了么?”韩千蕊幽幽叹了口气,“这事我还没跟我家大叔说,直接叫我哥帮的忙。我家大叔是个直男癌,你也懂得,他可未必能真的理解你的选择。不过我觉得,你就不打算……再跟白卓寒当面说说清楚?”
今天上午,唐笙已经叫唐君过来帮忙办好了白卓澜和小木头的出院手续。说起直升机的调派,还要感谢韩千蕊的慷慨相助了。
“小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用理解我的这种心情。我做这个选择,已经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跟白卓寒之间,不合适的是性情,不给力的是命运。这些东西早就把爱情打压得翻不了身了,我真的很累。相信他也一样否则今天,他又怎么会不敢上来看我一眼,不敢跟我说几句话呢?
他知道我的打算,也心甘情愿地把两个女儿送过来了。我们……只差一纸协议签完了事,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早都已经到了不知道该跟对方说点什么的程度
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像赌命一样赌气。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又像填鸭一眼试着灌溉补偿。
这世上哪有一对夫妻,应该这样子共同抚育儿女呢?
“有种人,可能天生就不适合婚姻,不擅于被陪伴吧。”唐笙转过身,望了望星夜漫天。
再过两天,就是小希望和小白糖的生日了呢。孩子两岁时所拥有的经历是无法伴随记忆保存她们一生的。
如果就此剥夺了她们对父亲的印象,唐笙觉得自己实在太残忍了。
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她要了两个孩子的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