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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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木青点头,她立时瞪大了眼睛,合什念了一声佛。
又低声,四下里一瞧,压低了声:“小姐怎么和少爷一起出去了?夫人问起来怎么办?”
木青只得低声说了缘由。
王妈妈感动,连连点头:小姐孝顺,唉。我就不应该同她说的。只是,这与少爷两人一起出去,就他们两人,唉,这。”
见木青、雯星都转头看她,忙说:“小姐还小,你们回去不得多说,听到没有?”
两人连连点头。
耳旁风声阵阵,苏暖一坐上来,就后悔了。
这冬日里,没风还不觉得,这一跑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刀子似地刮着,只往脖子里钻。脖子已经能够缩得不能再缩了。
她弓起了身子。
身前的郑卓信感觉到身后的人儿正缩成一团,他缓了一下,大声说:“冷吗?钻到我披风下来。”
苏暖抬头,说:“没有披风。”
郑卓信哑然失笑,这才发觉,自己披风并没有带来。
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他挺一挺身子,说:“那你靠近一点,前面估计还有大半的路,我要加快了。”
苏暖嘀咕了一声,又撑了一会,终于动了动僵麻的手指,慢慢地把手伸了出去,先是搂了郑卓信的腰身,还是冷,手指都要掉出来似的,发麻发痛。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见郑卓信正策马奔跑,根本没有理会她。
她吸了吸鼻子,小心地伸出了一只手去。。。。。。
郑卓信正奔跑的身躯一僵,胸前衣襟里伸进了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里衣,再也不动。
感觉到胸前传来丝丝的凉意,他忍住了,没有把它甩出来。
苏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真暖,手指慢慢地有了知觉,她动了动手指,终于有知觉了。
接着,她另一只手又摸索了起来。
郑卓信快坐不住了,用力夹了马腹,马儿蹿了出去。
他的脸已经红了起来,这丫头在干什么?
苏暖摸索了一遍,失望,这边是斜襟,没有地方可以插手。
她只得收回了,快速放在嘴里哈了口气,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抱住,生怕掉了下来。
郑卓信感受着像只八爪鱼般地巴在他后背上的苏暖,隔着厚厚的棉袍子也能感到她身上传来的热度。他不自不觉地放慢了速度。
从小到大,郑卓信从未与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苏暖如此亲近地趴在他的背上,依赖着他,就如那会,他背了她走夜路,也是这样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的背上,这丫头,重死了。
他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安慰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呢。
可是,想到那日,马上的那一抹红,他又不淡定了。
t不是孩子了呢,她长大了。
苏暖低着头,感觉暖和多了,这才说:“四哥,快到了么?”
没人应他,她狐疑地抬起了头,见郑卓信弓着背,脸上红红的。
她嘀咕了一声:这风真大。郑卓信的脸都红了。
她更加靠近了些:四哥,你要是我亲哥多好!
郑卓信没听清,大声:“你说什么?”
身后无人应声。
苏暖看看空无一人的荒野,把自己的脑袋整个都埋了进去。
两人一骑,到了镇子里,发现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不时有鞭炮声响起,
街上有小孩不时跑过,手里举着香火,点鞭炮。上空飘着浓浓的肉香,过年了。
两人下马,走了一圈,这个镇子不大,从东头走到西头,只一刻钟就走到头了。
两人走了两遍,在一个小孩的指点下,买了一挂猪头肉。
果然,药铺子都关门了,找上门去,人也不接待,把她赶了出来。
这大过年的,人家说了,要抓药,年初五再来。
苏暖不死心,站在街头。
忽听得鸡叫,眼睛一亮,跑了去,原来是一户人家正杀鸡。
苏暖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两只鸡。
郑卓信看着她笑眯眯地拎着两只不断扑腾着翅膀的鸡,嫌弃地用一根草绳子三两下地绑了个结实。
苏暖笑眯眯地抱着,说:“鸡汤发汗,治风寒最是好。”
快到镇子口,苏暖一眼瞥见一户人家那里有一株高大的枇杷树,大片的叶子闪闪发亮,上面沾着鞭炮上的红纸屑。
234除夕夜()
郑卓信猫了腰身,蹿上高高的围墙,快速地摞了一大把叶子,等那家有人跑出来,早跳下墙头走了。
两人一路飞跑,一气跑出老远,这才停住,苏暖笑得前仰后合,方才那家人说:“树上有贼。”
方才苏暖去问那家主人去讨要些枇杷叶子,却是不给,说是祈福的。苏暖还待再说,被郑卓信一把扯了手,拽出了门。
两人站到围墙下,郑卓信自己就跃上了墙头。
一条土路上,一骑马奔跑着,两个人坐在马上,后面苏暖抱着两只鸡,前面郑卓信怀里拢了一把枇杷叶。
是苏暖塞在他怀里的,说是没有地方放,怕马一跑起来,会飞走。又埋怨他马上怎么连个布袋子也没有。
郑卓信抽了抽嘴角,那些东西一都在木明那里。他一时走得急了,还真是落下了。
想着到了镇子里,再采购就是,谁知因为过年,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驿站。
小郑氏几人早候在那里,望眼欲穿,等到人回来了,见苏暖抱着两只鸡,郑卓信手上拎了一挂猪肉,正从怀里往外掏枇杷叶子,边掏边掉。
苏暖忙把鸡往地上一扔,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枇杷叶,一边大声埋怨:怎么少了那么多?四哥,早知道我来拿了,你抱鸡。
“冬姐儿!”
小郑氏忙呵斥,郑卓信是什么人?苏暖这样子说他,该不高兴了。
郑卓信果然一歪头:“你会骑马?瞧瞧我的衣服?”
大家这才看见郑卓信后背有一处被勾破了,露出里头的棉絮来。
“信哥儿,脱下来,姑姑给你补一补。”
小郑氏忙上前,一边瞪了苏暖一眼。苏暖却是高高地举了手中的叶子:“娘,有枇杷叶。”
郑卓信微笑:“劳烦姑姑了。”
他本待不要了,笑话,他穿补过的衣服?只是这出门在外,只带了二件棉袍子,这要换洗。
他不由瞧了她一眼,见她只是欢天喜地盯着地上那两只鸡,同王妈妈说一只炖了,一只炒,炖的那只要留足了汤。
苏暖一抬头,见郑卓信看过来,忙说:“四哥,你放心,这袍子我来补,管保看不出来。”
郑卓信也就不说话,往屋子里去了,他得洗洗,怎么感觉全身都是鸡屎的味道?
先前听说苏暖与郑卓信出去,小郑氏还暗暗担心了一回,孤男寡女,共一骑。
要是传出点什么来,可怎么是好?
她不得不多想。
之前因为郑卓峰的事情,就够让人操心的了。如今可万万不能再与郑卓信再扯上什么关系。
她可还指望着金氏给苏暖找上一门好亲事。
如果金氏肯帮忙,那自然是好的,这京里哪家的公子,金氏该是最是清楚不过的,总比她们在那里瞎摸好。
这要是遭了金氏的恨,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这样,看来自己是瞎担心了。
再说,郑卓信,怎么会看上苏暖?他不比郑卓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王妈妈几人去厨房里收拾了。
忽门外有人跑进来,近了,原来是那个驿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挎着的篮子放在门口的大石上,从里头掏出了半袋子白面,一条肉,一碟子花生、瓜子,还有一挂鞭炮,递给郑卓信说:“这是小的娘要拿来的。这大过年的,也放一放炮仗,去去晦气,来年讨个好彩头。”
说完,又跑走了。
几人围拢来,木明从里头拎出了那挂鞭炮,用根竹竿子高高地挑了,挂在大门外,准备待会子燃放。
厨房里已经传出了香味,是煮肉的味道。水开了,木明他们开始杀鸡拔毛,王妈妈他们在厨下乒乒乓乓地,正在忙活。
雯星与木青两人,一个烧火,一个揉面,准备做水饺。
苏暖也跑进跑出,袖了手,开始递送碗盘。
一回头,见郑卓信换了衣服,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众人忙碌。
远远地,听到远处村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手下加快了速度。
眼看饭菜都已经端上了桌,把两张桌子一支,统共3个主子,郑卓信发话全在一起坐了。
王妈妈几人死活不愿意上桌,小郑氏发话,才坐在了下首。
刚坐好,木明点了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了起来。苏暖正待要捂着耳朵,却是放完了。
几人挨个敬了三个主子酒,说着吉祥祝福的话。小郑氏又拿出了一叠红封,每个人都有,一一发放,众人谢了,都笑得合不拢嘴。
苏暖开心的捧着母亲给的红封,笑眯眯地:“谢谢娘!”
小郑氏笑眯眯地,又给了郑卓信一个,郑卓信接过,谢了,一摸,比别人的都要厚。
他看了一眼苏暖,见她脸孔红彤彤地,灯下熠熠发光,心下一默: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苏暖爱钱的样子,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想着她如今怀里兜着万两银票,又不禁多看了苏暖两眼:现在怎么说也是有点子身家的人,怎么还一幅见钱眼开的样子。
一会子水饺端了上来,一大盘,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晶亮,是猪肉水饺,每人十二个。王妈妈分的。
很鲜,大家是吃得满嘴的油。连汤都喝光了。
“唉哟”一声,苏暖捧了嘴,吐了出来,原是一个铜钱,躺在手心!
“好呀!”
王妈妈拍手:“交好运气,财源不断。小姐要发财!”
这话好,吉利。
苏暖两眼亮晶晶,小心把那枚铜钱挑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收了起来。
她很是开心。人说吃了铜钱,来年能发财,这是个好兆头。
郑单信瞧着她,默默地吐出了嘴里的一枚铜钱,放进了袖袋。
“王妈妈,还有吗?”
苏暖笑眜眯。
“有的,有的,老奴一共包了两枚呢!”
“咦,都吃完了?你们都没吃到么?明明包了两枚的呀?”
王妈妈嘀咕。
众人就摸摸肚子,有人怀疑是不是一口给吞进了肚子里?
众人就笑。
一会,吃饱,连带桌上的几盘菜都吃了个干净。只有一条面粉捏的鱼留在了盘子里。不能动,王妈妈说,这叫年年有余。
小郑氏因为着了凉,坐了一会,就去躺着发汗去了。
大家就坐着聊天,苏暖双手托着下巴,听王妈妈讲那野史,听着颇是有趣。
外头廊下,坐了木明他们几人,因为酒喝光了,在那里用开水划拳,输了的仰头喝一口,倒也是开心。
几人脸上都是笑容满面,梨落苑的几人因为都在一起,倒也开心,在哪过年都一样。特别是木青因为和哥哥在一起,跑进跑出,端瓜子送水的,脸上泛着光。
忽然院子里面有人起哄,原来是木明被大家撺掇着唱歌。几人正拍手叫好。
苏暖侧耳听了一听,走了出去。
院子里,几人围坐了,就坐在台阶下,听着那嘶哑的男声唱着那小调,调子悠长,很有韵味。
苏暖不觉地多看了几眼,问笑盈盈的木青:“你们老家是江北么?”
这是首江北小调,以前宫里有不少宫女是江北人,闲时也爱唱些小调,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235守岁()
苏暖迷迷糊糊地,也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剩下郑卓信、王妈妈几人强撑着,守岁。
郑卓信看着不知何时伏在木青肩膀上,头一点一点地,却还是不肯去睡的苏暖,好笑。
他看了看外面,木明几人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还在说话。
他示意木青,把苏暖带进去睡。
苏暖揉着惺忪的睡眼,随着木青走了几步,清醒过来,不肯走,把了一根柱子:“我要守岁。几时了?”
她歪着头,呵呵笑着,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方才差点睡去了。
不能睡。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见桌子上有残茶,端了起来,一口饮了下去,茶水早凉,一口喝下去,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苏暖以往每年都要守岁,年长的宫人都说:除夕守岁,能吉祥如意,一年有好兆头。特别是小一辈的守岁,据说能延长父母寿命。
苏暖在宫里,每年都陪着贺司珍她们守岁。
她一直以为母亲这么早就逝去,是因为她和春芳没有在除夕守岁的缘故。
多年来,她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守到子时才去歇了。
如今,身为苏暖,她更加要坚持。
生身母亲已经逝去,小郑氏待她如亲出,她期望她能长命百岁,还有师傅,也要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
如果说她之前一直无理由地坚信,如今,她更是相信,上天定是怜悯她,既然能给重生的机会,必然也会眷顾她的亲人们。
所以,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能睡过去呢?
想着,她又喝了一口茶,待要再喝,已经见底。
她拿了茶杯,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拿错了茶杯,自己的那个惯用的青花瓷杯正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她尴尬地,偷偷地瞄了一眼郑卓信面前空空的桌板,默默去倒了残茶,重新加了茶叶,拎了茶壶,重新冲了水,这才慢慢地推到郑卓信面前:“四哥,请用茶。”
一边心下嘀咕:真是睡糊涂了。怎么拿了四哥的茶杯?此时,他心里不定怎么怨怼呢。
郑卓信有洁癖,非常严重,他的随身东西不容许别人碰。想着自己今日下午硬往他怀里塞枇杷叶的时候,他一脸的无奈。
郑卓信望着苏暖,见她一脸的睡意,强撑着打哈欠又憋回去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觉得很有意思。
他接过茶,不在意地喝了一口。
方才苏暖拿他的杯子,他就发觉了,只是那手硬是没有伸出来。
一直看着她喝完,他都未曾开口。
现在见苏暖发觉,他才开口:“想睡就去睡,何必撑着。这里我们在,等到了时辰,自然有人放鞭炮。”
苏暖眨着眼睛,看看外边说:“都这回子了,干脆在熬一熬,等过了子时再睡不迟。那时你们就是把我扔到外边,也是叫不醒的。”
说着起身,大力甩开了膀子,在厅堂里来回走动着,驱赶着睡意。
郑卓信一笑,也就随她。
门口一声轻响,王妈妈端了一个托盘,里头是几碗热腾腾的饺子:“来,少爷,小姐,吃点,暖暖身子,马上要大年初一了,吃得饱饱的。”
几人坐了下来,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外边隐隐有鞭炮声传来,原来是子时了。木明早跑了出去,点着了挂在那里的鞭炮,“噼噼啪啪”地一阵响,至此,先前驿卒送来的那一挂鞭炮算是全部放完。
大年初一了,几人也打着哈欠,分别回房去睡,明早还要早起赶路呢。
。。。。。。
早起,是个大晴天,几人吃了一顿王妈妈擀的面条,就起身了。
到了年初三,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府里。
听到他们回来,几个老爷太太太全都围了上来。
小郑氏望着难得出门的老国公,瞪着眼睛把她从头看了一遍,就转过头去同郑卓信说话,不再理会她。
她心中一热,知道父亲这是担心自己。
她轻轻叫了一声“爹!”
又拉了苏暖上前,给老国公拜年。
“快回去洗洗,看这灰头土脸的,像什么样子。”
老国公虎着脸说。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都散了去,让他们几个回房间去梳理。
梨落苑里,小荷几个开开心心地迎了她们进去,又跑去张罗热水。
“我就想着,夫人小姐你们今日会回来呢。”
小荷笑嘻嘻。
“今日一早,绣眼儿就叫个不停。”
苏暖扑哧一笑,王妈妈也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喜鹊叫哪,原来是绣眼啊。”
几人一通说笑。
梳洗过后,雯月进来,交给苏暖一本册子:“这是兴儿年前拿来的账本子,小姐瞧瞧。”
苏暖接了过来,先放到了桌子上:“不急。兴儿他们的红包我还没有给呢。木青,你跑一趟。”
她拿了几个红封,递给木青,叫她给兴儿与张成他们几个送去。
木青走后,她又叫了小荷与雯月进来:“诺,小姐我给你们的压岁包。”
雯月笑着摇手:“夫人方才已经给了。”
苏暖一楞,笑着说:”夫人给是夫人的,这是小姐我给的。”
她伸直了手,笑眯眯。
雯月两人忙谢过,接了过去,
两个丫头跑出门去,悄悄地往里头一瞧,开心:5两银票。
两人对视一眼,眼角弯弯。
这是小姐第一次发红包,却是最大的。她们知道,三小姐跟前的大丫鬟儿,也只得一两银子。
想着小姐这大半年的生意做得。。。。。。两人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把红包揣进了怀里。
谁说他们梨落苑的丫鬟最穷酸?瞧,她们如今也有红包,有两个呢,夫人也给了,一人500文。
两个丫鬟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苏暖这才靠了窗户,慢慢地翻起了账本子。
郑卓信这里正听着老国公的问话:“可是顺利?苏家可有为难?”
郑卓信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说道那些房产地铺的归属,老国公眯了眼睛,说:“苏家贪婪,当日要不是你姑姑一心要带了你表妹回来,我哪里容许他们占了那些东西?你姑夫人是没了,可是他还有个姑娘,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他们的。当日,我签了那合约,并没有过户,反正那地契给了他们,他们也就安心了。”
郑卓信一愣,原来是老爷子一早就留了一手,早看清苏家那起子人的不合。
看来,就算自己这回没有弄回来他们也过不了户。
原主人在京里,他们势必要找到他们画押签字才行。
如今苏暖已经长到这么大,自然是可以接管她父亲的东西。再不是当年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