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往事:我和三里屯的男人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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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江生和小五到河里摸鱼时,小五脚下一空沉了下去,被水下的类似于水草的东西缠住,最后被江生将他拖上了岸,那缠住小五脚窠的并不是水草,要么是尸体身上的麻绳,要么就是尸体的头发。
小五越想越害怕,当天下午就吓得生病了。
警察们在现场勘察了半晌,将尸体带走,后来村民们才知道那尸体就是邻村失踪的一个姑娘,我记得几个月前邻村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敲我家的门,问我妈有没有看见她家姑娘。
赵壮之所以选择将尸体沉在这里,就是因为张光棍在这里被枪毙,没人敢来这里撞邪。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无论他承不承认,赵富贵都要让他死,他受不了打,倒不如将压在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背脊发冷,赵树根也一言不发,待赵壮被警察带走后,他瘫坐在地上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赵壮的尸体就被送到了三里屯,村长和一大帮村民都围在赵树根家门口,村长说道:“树根儿,丧子之痛节哀顺变,但是规矩还是要按照规矩来,小壮杀了人,还是弄死了三个,尸体是不可以直接埋的,必须要火化,而且不能入三里屯的祖坟,甭给祖宗丢人。”
赵树根哭得死去活来,问道:“尸体都化成灰了,不埋祖坟里,那埋在哪?”
村长一边嘬着大烟杆子一边说道:“埋在哪是你的事,你要知道,张光棍可是活生生被冤死的,吃了枪子儿都死不瞑目,骨灰被撒进了河里,没个来世过往的根儿,连祭奠都没个地儿。”
村长撂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了,其余村民也纷纷散去,只剩下赵树根看着浑身是伤的赵壮的尸体,痛哭流涕。
赵树根的女人死得早,他人又没什么正经工作,就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靠着收成养活自己,有时附近村子盖房子他会去帮忙搭个瓦赚钱零钱,或者地里的菜熟了,背一筐到镇上卖。
晚上的时候赵树根到家里找父亲,那时候我和江生已经躺在被窝里,听见院子里的赵树根向父亲借钱买棺材。
那个时代一口好棺材要几百块,就算差一点的也得七八十,父亲辛辛苦苦一个月也不到一百块,不过他和赵树根从小就认识,赵树根也算是个好面子的人,父亲二话没说就回屋里,从大衣橱的纸盒子里拿出一沓钱交给赵树根。
父亲回到屋里后,母亲叹了口气说道:“这赵壮干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是苦了他爹了,前几年女人没了,现在儿子又没了,他还怎么过。”
父亲说道:“这年头天灾人祸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还能不过了吗?”
母亲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这钱借出去怎么也没打个借条。”
父亲有些生气,说道:“乡里乡亲的打什么借条,他对咱家不差,以前打渔时候还隔三岔五送条鱼来,那么大的人借点钱还能不还了?”
“我就是问问。”母亲说道,欲言又止。“我这两天想去娘家看看我娘,那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身体还好不好,可是赵壮这事儿弄得我心里发怵。”
父亲说道:“你要是想去明天跟孩子们一起去,中午路上人多的时候再回来。”
母亲嗯了一声,将蜡烛吹灭。
过了一会儿,窸窣的声音传来,母亲将父亲推开,父亲小声问道:“怎么了?”
母亲说道:“我心里发堵,你说赵壮害死兰英和邻村的丫头倒罢了,这是她们命里有劫,张光棍是找谁惹谁了,死得太冤枉,他也给咱家送过鱼的,还是条十几斤沉的大红鱼,那时候人家可说那是龙鱼,吃了之后生的孩子是可以高中状元的,好几个人要出钱买张光棍都没卖,送给了咱家。”
“现在世道那么乱哪还有个状元,更何况江绒是个丫头。”父亲说道。
母亲说道:“那也不一定,等国家安定下来定然要重教育的,江生和江绒将来读书读好了,都能考上秀才,咱们镇上的第一个女秀才,多光耀门楣啊。”
“丫头这么皮,将来能嫁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要什么女秀才,你看你这想法多稀奇,别想太多,赶紧睡吧。”父亲说道。
母亲沉默不语,过了好长时间才轻轻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正阳。”
“嗯?”父亲轻声回应。
母亲说道:“这张光棍离咱家最近,相当于邻居了,他既然是冤死的,骨灰又被撒河里去了,他无亲无故的,你看明儿个到他房里收拾点衣服,给他立个衣冠冢?”
父亲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屋里很快响起他的鼾声。
第二天父亲早早地起床赶往镇上,等我们在屯子口集合时村长带着一帮村民们走过来,让我们跟着他们先走一趟。
村长带着大家去了北坡,让我们这些年纪小的都给张光棍死的地方磕个头。
村长说道:“光棍儿啊,你是被冤死的,现在赵壮那畜生也被正法了,这些孩子们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泉下有知就护着点他们,万不能让他们再出事儿,等一会儿我就去你家收拾点你生前的东西,给你立个衣冠冢,逢年过节也好顺便给你烧点纸。”
祭拜了张光棍之后我们一群孩子就急忙赶去上学,一路上赵大海一直心事重重,上课时也经常发呆。
直到下午放学的路上,江生问赵大海是不是不舒服,赵大海下巴噏动,突然忍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江生,是我害死了我妈。”赵大海呜呜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初我让赵壮打你们的时候,赵壮非要我妈的肚兜,我答应过给他的但是没给,他就说以后要我后悔,我现在后悔了。”
第030章 马爱国家的麻()
人的一生,总会在有意无意间说了错的话,做了错的事,走了错的路。
赵大海是做错了事无法弥补,而赵壮是走错了路还浑然不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刚说完那句“只有舍得那一身剐,才能把皇帝拉下马”的豪言壮语后,没几天自己就一命呜呼了。
赵壮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人知道他将刘兰英的死栽赃嫁祸给张光棍,也没人知道他还杀了邻村的另一个姑娘,若是他不在河里洗澡时吹牛也不会被抓,即便被抓了只要不承认也不会死,可赵富贵买通了警署,就是要他死。
赵壮临死前本不必承认自己害死了三个人,可他还是承认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因果,也没有绝对的对错。
赵壮的骨灰被赵树根葬在北坡的附近,那里常年没人敢去,孤坟不会遭到挖地或孩子们玩耍时破坏。
而张光棍的衣冠冢则新立在祖坟地,逢年过节祭拜过世的亲人时,一些老人们若是想起就会给烧几张纸钱,在坟头放个馍馍或角蜜。
有一次江生和小五出去玩时,母亲悄悄领着我去了祖坟,让我给张光棍的衣冠冢磕头,母亲说女人不可以来祖坟,但是张光棍对我有恩,他送了一条龙鱼给咱家,将来我是要高中状元的,让我想起了就要来拜祭一下。
赵壮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为三里屯村民们的饭后谈资,他的一切过往都被挖了出来,这其中自然就有关于他和沈阿娘的不好传闻。
有人说那天晚上将沈阿娘拖进桥底的就是赵壮。
也有人觉得赵富贵可怜,他的女人刘兰英被赵壮糟蹋过,现在正谈的女朋友沈阿娘又被赵壮糟蹋过,也怨不得赵富贵非要让赵壮死不可。
沈阿娘几个月没再出现过,也没到学校找江生,她和赵富贵的婚期早已被取消,似乎就这样消失了。直到三里屯的老少爷们都开始想念这个女人,这个时常会给大家带点糖果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见赵富贵骑着大梁自行车从镇上回来时,后座上坐着个女人。
当天晚上赵富贵就领着沈阿娘挨家挨户地递喜帖,说两天后就结婚,让乡亲们都去喝喜酒。
三里屯本是个重民俗重脸面的村子,若说哪个女人没结婚之前被人糟蹋了,就算有人娶请人去喝酒村民们也不稀罕去的,但是沈阿娘不同,赵富贵更不同。
经过赵壮的事情,三里屯的村民才认识到赵富贵的手段,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和善的胖男人若是被惹急了,弄死一个人跟弄死一条狗一样,他是个逐渐走向落魄的地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地主始终是地主,村民们都要给他个面子。
那时已经是八月,各地依然战火纷飞,期间驻扎在北平城的日本宪兵队先后遭到两次袭击,浅塘镇的一些学生学着大人们到街上抗议,张先生知道后大惊失色,和一帮老师到浅塘镇的街上找到了那群学生,将这些人全部罚站在操场上,每个人的手背上都被张先生打出一道血绺。
而北平作为经济要塞,也是连通东三省和南方运输战时物资的必经之地,国军几次轰炸铁路想要阻断日军的物资运输,因为浅塘镇就在附近,有一天晚上炮火的轰鸣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江生也被惊醒,他趴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没事的江绒,别怕。”
赵富贵和沈阿娘的婚礼也就是在北平铁路战事后的几天举行的,镇上其他村子的地主也都来参加了赵富贵的婚礼,婚礼办得很热闹,宴席摆了八十几桌,三里屯的老人们都说,这辈子也没见过结婚能请这么多人的。
赵富贵给了沈阿娘一场盛大的婚礼,也算是之前对沈阿娘冷落的补偿。
沈阿娘终于嫁到了三里屯,成为赵大海的后娘,从此在三里屯生了根,发了芽,成为三里屯乃至后来整个浅塘镇都出了名了大善人,活菩萨。
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贫贱,沈阿娘贫贱了三十年,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嫁给一个又有钱又对他好的赵富贵。
再差的一个人总会有善的一面,再好的一个人也会有污点。
沈阿娘嫁到三里屯后,始终没有忘记江生当年给她送饭的日子,而她又和母亲成了好朋友,平常两人没事的时候就在一起织毛衣学刺绣,沈阿娘有些好吃的总会让赵大海带一些给江生。
那时战事紧张,很多学校都已经停课,一些和日本有关系的工厂工人们也开始罢工,马爱国所在的纺织厂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有几个星期一直都赋闲在家。
马爱国平常喜欢写写诗歌,诗歌在报纸上发表会收到一笔稿费,不过稿费收入太少,根本不够养活他们一家的。
那段时间马爱国和牛爱花一天到晚吵架,牛爱花的骂声经常传遍四野,骂马爱国是个没用的男人。
马爱国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一个叫马爱民,一个叫马爱党,他们也是在镇上的工厂上班,不过是在制鞋厂,属于秦叔公的堂口所管辖,所以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马爱国的爹妈死得早,所以年长的他是一手拉扯大两个弟弟的,以前马爱国一个人打三份工,给人干砖瓦工,卖报纸和澡堂子搓澡工,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牛爱花,他和牛爱花结婚后牛爱花就让马爱国和他两个弟弟断绝关系。
牛爱花的爹妈都是纺织厂的老员工,正好马爱国是个识字的人,她心疼马爱国一个人打三份工,就托他爹妈将马爱国找进纺织厂,工钱虽然不比原来高,但是起码可以衣食无忧养活一家,也不必这么累。
牛爱花是个强势的女人,马爱国拗不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表面上和两个弟弟断绝了关系,实则暗地里还在帮两个弟弟,好在两个弟弟都争气,最终进了镇上的鞋厂,并且找的女友也都是工厂的女工。
可结婚和盖房需要一大笔钱,马爱民和马爱党眼瞅着都老大不小了,再不结婚人家女方也急了。
那个年头结婚,只要父母同意,有个住的地方凑合过就行了,可问题是兄弟两人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在厂里的员工宿舍把婚结了吧?
于是趁马爱国在家的这段时间,兄弟两人分别来找了一次马爱国,一次是借钱,一次是谈谈马爱国家老房子的分家问题。
马爱国平常赚的钱都是如数上交给牛爱花的,牛爱花虽然脾气差人缘差,但的确是个会持家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把小五养的那么胖,屯子里的男人大都面黄肌瘦,也只有马爱国看起来精神抖擞。
马爱民来找马爱国时,牛爱花碍于两人怎么说也是兄弟就没给脸色看,马爱民借钱想要盖房结婚,马爱国也是按照牛爱花的意思,说家里没钱了,等马爱民走后,牛爱花说道:“马爱国我跟你讲哦,你要是敢偷偷存私房钱给你弟弟,你不要怪我跟你离婚,到时候我带着儿子去跟我爸妈住,你甭想再看见儿子。”
马爱国口口声声答应,可他心里却很为难,毕竟那是自己亲弟弟,亲弟弟要结婚,他怎么也得想办法帮,于是晚上的时候,马爱国来到我家,同样是找我父亲借钱。
我父亲江正阳和马爱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比赵树根关系要好很多,赵树根的钱他都能借出去,更别提马爱国了。
母亲在一旁装作没看见,等马爱国走后她才埋怨两句,说道:“正阳不是我说你,现在外面打仗,咱庄户人家没必要为了婚礼借钱筹办,说是脸面问题,实际上都是自个儿心里过不去,人家赵富贵结婚排场大是自己的钱,咱家和他家非亲非故的,这还是借钱给别人结婚,哪有这个理儿?”
父亲面上不高兴,说道:“你一个女人家懂个屁,爱国跟我穿一条裤衩长大的,他这个人我最了解,不要在人家背后嚼舌根。”
“我什么时候嚼过旁人的舌根?”母亲有些急了。“爱国是没问题,可是他每个月的工钱都得交给牛爱花,你一次借给他一千多,这可是不吃不喝三年省下来的钱,咱家俩孩子,都吃不得苦,总不能省吃俭用给旁人。”
父亲哼了一声,说道:“咱家闺女哪里吃不得苦,怕是你那城里来的儿子吃不得苦吧,当小少爷当惯了,吃不得苦就滚。”
父亲这句话让母亲突然哭了出来,那时候江生坐在床边一直搓着衣角,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我不知道江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的,受了委屈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哭着喊着说出来,我的脑海里时常会想起他第一天来三里屯的时候,追着黄包车上的中年人,委屈地喊道,黎叔带我走,黎叔带我走。
不是上架感言的感言()
相信很多跟到今天的读者们,也发现了北平往事不是一篇正儿八经的网文,这就是我的文风,谢谢你们一直能坚持下来。
虽然北平往事写不成名着,但我相信你们也读出了一点纸质读书时的味道来。
在网文圈,起码在黑岩独树一帜。
我不是都市写手,言情也是第一次写,而且第一次就写了民国时期,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解的东西太多。
从灵异悬疑,转到这种我也说不出是什么题材的文,我一直想找一种最接近自己创作灵感的题材来写,将自己的才华完全展现出来。
这篇,十年前就在想写题材,那时候我16岁,还是少年,喜欢写些无病呻吟的东西,如今将当初的想法重写,整个故事,在脑海里早已完善。
我写这篇的首要因素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正名,若是我想写灵异赚钱,就阴阳师和活人祭,随便给我个梗我都能扯到山里兜一圈,章章埋伏笔,一环套一环让你欲罢不能。
这本书虽然看得人不多,也许你跟别人讲北国写书好看,文笔文风怎样时,别人会嗤之以鼻,说从未听过他,说他才赚了几个钱,但我的确是为了写书而写书,起码这本北平往事是这样的。
我写东西,向来认真,不套路不灌。
当初我提笔写的时候,想到了这篇会很难,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难,不仅难在题材上,难在这个时间段的需要太多素材,需要太高笔力和心神来将故事融为一体,还难在了现在的网文审核规定上。
1890年到1949年这段历史,实际上是不给写的。
我收到编辑通知的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在我没涉政,没写打仗,只是以这个时代背景写江生和江绒那些孩子们从小的经历,和长大后的爱情。
而真正难的就在1949之后。
无论是哪一段历史,提出来就是敏感时期,实际上大家看得出来,我只是想写一些普通人的事,已经在刻意规避有可能牵扯到的人和话题,虽然势必会影响年代感的代入和阅读体验,可是又不得不改。
现在还没写到经济萧条,饥荒和瘟疫时期,所有的前面都是铺垫,可遇到的问题却很多。
我写的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辛辛苦苦写的东西被下架了,生怕哪天早上醒来,看见满屏的消息都在说,北国,你的书怎么不见了。
这个故事的世界设定不算庞大,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混淆的写法,更直观地将故事和心境讲出来。
从很小时起开始记日记,到了大学才断,几百万字的日记心情,写了几十个笔记本,所以第一人称的味道我才能把握得住。
有句话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实际上还是有第一第二之分的,看从哪个角度来讲罢了。
商业文的时代,大神非神,全靠渠道,说白了就是钱。
我曾单纯的以为,每个人都是凭借自己的才华和作品吸引那么多读者的。
看书的你们也想不到,即便我现在在你们看来已经是个老牌作者,可我拿着稿子给其它任何编辑看时,得到的也只是一句抱歉。
最后欣赏我作品的,竟然只有我的编辑,而且还是个女人。
甚至也有读者问我,主题呢?
我不知道什么是主题,也不想知道。
我向来认为,一个写手,作者,作家,思想和经历就一定要多,吃得苦多,读的书多,见得人多,想法也多,知人所想又和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不随大流。
可进了网文圈,满以为是知己遍地的地方,却没想到接触了同行才知道许多写书的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听风就是雨,甚至都不如一个普通人。
我前天问了一个黑岩曾经的老牌作者,他写了一本曾经创造黑岩神话的一本书,我问他,为什么你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