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往事:我和三里屯的男人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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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包车夫端起车把手就跑,我挣开母亲的手追过去,喊着江生的名字。
江生回过头,他说道:“江绒你回去吧,要记得好好读书哦。”
我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连忙爬起来继续追,母亲追上来将我拉住,我问道:“哥哥是要去哪,他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攥着我的手,我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我要哥哥,我要江生。”
父亲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说道:“江生过两天就回来了,谁让你瞎跑回来的,还不回去好好上课?”
我看向一旁抹着眼泪的老江问道:“爷爷,江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老江说:“过两天。”
于是我开始巴望着日子,巴望着江生过两天就回到三里屯,这样我还能每天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不用担心有算术题不会的时候。
可两天过后江生并没有回来,吃饭的时候我问母亲:“妈,哥哥怎么还没回来,要到晚上才回来吗?”
母亲皱着眉头,父亲连接着话说道:“过两天,回来的路上可能耽误了。”
我看着母亲的眼神不敢再问,可第二天当我随小五和赵大海放学回来的时候,小五对赵大海说道:“江生去了小鬼子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赵大海说道:“我看报纸上说江生的亲爸陈公博去年八月、也就是抗日战争结束的时候就逃去了日本,想必在那定居不回来了,江生也应该不回来了吧?”
陈公博身为抗战时期除去汪精卫的第二号汉奸,如今虽国共打仗,但国内声讨汉奸的呼声越来越高,陈公博名声在外成为首要的声讨对象,怎么可能回国,江生若是去找陈公博,又怎么可能会回来?
我停下脚步,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我以为江生是去了上海,过不了几天还是会回来的。
可是他是被黎叔带着出了海,去找陈公博。
“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委屈地嘀咕道。
晚上回家的时候母亲正扶着父亲在院子里走,我将书包放下来问母亲:“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母亲不搭理我,继续扶着父亲走路,我又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母亲说道:“江绒,你最好别找我打。”
父亲说道:“不是跟你说了过几天吗?”
“我不信,你是骗子!”我瞪着父亲吼道,然后看向母亲继续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江生在梨园学艺的时候,哪怕三个月不见他我也忍得住,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回到三里屯,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出海去找难逃的陈公博了。
“先进屋。”母亲扶着父亲走进堂屋,然后拿着竹尺向我走来。
我瞪着母亲,转身就一头撞向墙上。
“江绒!”
母亲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滴到领口,我头脑剧痛,昏迷不醒。
我在睡梦中看见了江生。
他一如既往地温柔,笑起来眼睛像是月牙一般,在我和小五玩泥巴的时候,远远地喊着我的名字:“江绒,江绒,回家吃饭啦。”
江生带着我穿过开满海棠花的小巷,穿过红枫叶铺满的树林,穿过杨树叶子哗哗而落的小山坡,还有人烟稀少的胡同小道。
江生时常会捏着我的脸说:“江绒,你这样将来会嫁不出去的。”
“江绒,你不可以像个男孩子一样调皮。”
“江绒,以后别这样了,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读书哦。”
他的光影在我的脑海里温润如玉,即便他在受了委屈的时候也从不发火,被我不小心弄疼了也只会皱皱眉头。
只有他会在我犯错的时候将我当成宝贝看待,我甚至有时候专门惹他生气,或是装作不理他。
我撕了他的书,抢了他的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其他女生给他写的信偷偷地扔掉。
年幼的我,将伤害当成了爱,将他对我的包容,当成自己肆无忌惮的资本。
我后悔了。
是不是正因为我的任性,他才在离开三里屯的时候走得那么决绝,甚至都不想要通知我一声。
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剧痛,我迷茫地望着正趴在床边哭的母亲,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母亲说:“你哥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要想去找他,就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出海留学去找他。”
我随即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声,不顾一切地喊着江生的名字,眼泪顺着耳畔流进耳朵,打湿枕头,像是川流不息的小河。
从那之后江生真的就没有再回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杳无音讯,像是消失了一般。
江生离开北平之后,小五很少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到我家,以前他总会站在门口喊着江生的名字。
“江生,江生,出来玩儿喽。”
而今小五路过我家门口看见我蹲在院子里写作业时会问道:“江绒,要不要出来玩儿?”
江生走的时候也没和梨园的师兄弟们告别,没有和秦长卿告别,喜儿有一次偷偷跑出来找江生,得知江生离开北平再也不会回来后,他伤心地哭起来,哭得很是委屈。
后来秦长卿许久不见江生来教室找他时也得知了江生离开北平的事情,他皱着眉头,最后没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我们这一生会认识很多人,很多时候觉得会相伴一生一世的人,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哪怕记得再深刻,随着时光的消磨,岁月无常的洗礼,也会逐渐忘记。
我的脑海里时常想起江生临走时跟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读书哦。
还有母亲跟我说的,你想要去找他,就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出海留学去找他。
第058章 牛爱花()
江生走后的很多天里,我时常会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场景,梦见自己身处险境之中,而江生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喊他哥哥。
有时夜里睁开眼,恍惚间看见他就睡在我对面的床上隐隐啜泣,我喊着哥哥,起床将他摇醒,他转过身,却是一个我从未看过的陌生人。
我生怕有一天再见到他时,他变了模样,这让我莫名惊恐。
以前在三里屯时,我总喜欢追逐比我年纪小的孩子,欺负得他们哇哇大哭,江生来了之后我就没再欺负过任何人。
江生时常站在一群孩子之外,像个小大人一样,经年岁月的后来我才知道,过早懂事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少了许多童年的欢乐,那种没有天真的时光会伴随一生,苦其一生。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我站在浅塘镇郊外的农舍前,看着农舍内五月盛开的石榴花,神情一怔,脱口而出地说:“石榴花开了。”
小五突然就不顾旁人的哭了起来,他说:“这句我怎么那么熟悉啊,江生怎么还不回来。”
那一年的粮食收成比往年要差很多,通货膨胀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挨家挨户日子都过得特别拮据,往年家里的粮仓都是新粮压旧粮,而今旧粮早已吃空。
在新粮进仓的那段时间里,母亲每天还是出去编斗篷,编鱼笼,编竹篮,如今这世道大家吃饭都吃不起,哪还有几个人会去用一沓钱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母亲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辞工不干了,可又不知道辞工后应该找点什么干。
父亲如今已经可以勉强拄着拐杖下地,起初的日子他会在三里屯的附近采一些马菜和荠菜回家晒着,后来三里屯的村民全都出门采马菜和荠菜,附近一片地没几天就采光了,一些刚长出来的菜牙都被剜了去。
三里屯的春天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以往的一片绿野,如今绿一块秃一块,每一种能吃的野菜都被村民们挖回了家,野菜用水煮出来,稍微放一点盐,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几天,就可以存起来,半年都不会坏。
那时候周围地头的野菜被挖光,所以村民们就开始捉鱼吃,以前的水沟里到处都是鱼虾,也只有三里屯的孩子才会去抓,可如今河流干涸,淤泥里的泥鳅都不知道被村民们翻了多少遍,那些天三里屯家家户户都传出来鱼香,可这些臭鱼烂虾是不能久放的,所以煮出的鱼虾吃不完的大多数都喂了牲口。
那时乡下的蝉也多,幼蝉还没从地下爬出来时村民们都争先恐后地拿着锄头铲子挖幼虫吃,可那东西如果没有油煎再不放盐的话,吃起来就像木头疙瘩一样。
我家粮仓里去年的粮食在年头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母亲因为忙于编制,父亲又不能干活,我们家种地又不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大米也是到镇上的米店买,如今物价上涨,米店的米价被哄抬得极高,即便如此还是会被销售一空,一些商铺根本就拒绝收纸币。
好在老江每个月都能从镇上领一袋大米,家里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那时三里屯很多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但是地主赵富贵家却是粮仓满满,他家本就大,而且院墙比别人家的屋顶都要高,赵富贵虽偶尔也卖些粮食给村里的人,但终究还是有的村民因为没长久饥饿,饮食失调而导致了水肿病。
那时的水肿病很难治愈,主要还是要靠食疗滋补,可病患者的得病的原因就是饥饿,家家户户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的粮食给别人食疗?
老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采集了不少中草药,他熬了一些药草给患了水肿病的村民喝,可那村民的病拖得太久了,身上因为外邪侵体,体内湿气入肺腑,口舌生疮,全身浮肿,没几天就死了。
沈阿娘得知有村民因为是挨饿而引起的疾病,就让赵富贵开仓放粮救济村民。
赵富贵怎么可能会同意将自己的东西拱手送给别人,不过他向来依着聪明的沈阿娘,最终商议,决定先借粮给村民们,因为这事儿非同小可,粮食是大家活命的基础,所以赵富贵让村民们千万不能跟外村的人讲。
那时除了两家没有向赵富贵家借粮上,其余所有村民全都签了字画了押,每人各背着一袋子粮食回家,勉强活过几个月。
而没向赵富贵家借粮的两家,一家是我们家,另一家就是赵树根家。
赵树根的儿子赵壮将地主赵富贵的前妻刘兰英杀了,虽然赵壮罪该至死,但如果没有赵富贵强硬地非要赵壮死,赵壮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干的事儿都承认了。
所以赵树根这两年的时间依然心里放不下心结,对赵富贵恨之入骨,根本不会去跟赵富贵借粮食。
赵树根那些天几乎每天都背着竹篓到很远的地方挖野菜,有时能打个鸟和黄鼠狼什么的充饥,这样勉勉强强挨到地里的粮食成熟,连同麦穗和稻糠一起放锅里煮了,终于就可以吃上一顿饱餐。
地里的小麦成熟后,学校专门放假让学生们回家帮忙收麦子,那些天里我和小五也整天看在麦场上,夜里睡觉也是睡在牛车下面,两边支着蚊帐,睡在下面反倒是比睡在家里还要凉快。
白天的时候大人们到地里割麦子,我们小孩则在后面将麦子捆成捆,有时实在累了就喝口水坐在地头,一睡就是一天。
那时几乎人人传的都是草鞋,穿布鞋下地太吃鞋底儿,谁都舍不得,母亲已经辞去了编制工的活,父亲因为不能下地,所以就在麦场上看着小麦,家里的活全油母亲和老江来干。
有时老江要到镇上开会,也就只能母亲自己一个人。
有一次母亲的脚被自己不小心用镰刀割伤了,她用水冲了冲,简单的包扎一下就继续干活,晚上吃饭时母亲一瘸一拐的样子被老江看见,老江这才给母亲上药,可因为农活耽误不得,所以母亲第二天又得下地干活,这样一来二往的折磨,母亲的腿上烂掉了皮,从此就留下一块清晰可见的疤。
小五有一次下地干活的时候也是穿着草鞋,他一不小心被麦茬子扎破了脚,牛爱花心疼得要命,只好帮小五包扎一下伤口,然后让他在麦场上看场。
小五家的麦场和我家的麦场就靠在一起,有父亲看着实际上是没问题,父亲虽然腿脚不好,但是旁人也不敢来咱三里屯偷粮食,有麻雀和家禽来吃粮食时他也会及时赶跑。
牛爱花趴在小五的耳边偷偷地说:“你去看场的时候注意一下江绒他爸,别让这死瘸子把咱家麦子偷了去。”
“妈我饿了。”小五不理会牛爱花的叮嘱,捂着肚子嘟囔道。
牛爱花说道:“你在家好好看场,饿了多喝点水就好了,晚上妈给你炒鸡蛋吃。”
“咱家哪来的鸡蛋?”小五问道。
牛爱花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于是到了晚上,母亲照常去后院拾鸡蛋的时候,发现鸡窝里的鸡蛋没了,就问道:“江绒,这两天鸡怎么没下蛋?”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鸡。”我在院子里说道。
“奇了怪了,这鸡能下四五年的蛋,怎么才两年就完事儿了?”母亲纳闷道。
有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小雨,各家各户都忙着将麦子铲在一起,然后用蛇皮袋和草席盖起来,由于父亲的腿一到阴雨天就会发作,疼痛难忍,所以母亲就扶着父亲回了家,临走前特意叮嘱我晚上睡在牛车底下不能乱跑。
各家各户都有人睡在麦场上,所以我一个人睡在麦场上并不危险。
我一边扇着芭蕉扇一边将脚抬起来蹬着牛车,耳边蚊子嗡嗡叫,我很快就沉入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小五突然跑过来,他的手伸过蚊帐挠着我的耳朵喊道:“江绒,江绒,醒醒。”
我睁开眼睛,见是小五,此时小五正岔开腿坐在蚊帐旁边,身上连件亵裤都没穿,我哼了一声,骂道:“你个臭流氓,滚!”
小五面色难堪道:“江绒,我好热好痒,你看我身上的红疙瘩,快被蚊子吃了,我们家没蚊帐,你就让我进去睡会儿。”
“不给,睡不下了。”我说道。
小五说道:“不嘛,江绒,你就让我躺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去裤子穿上。”
小五说道:“裤头被我妈拿回家洗了。”
“不要脸。”我骂了一声,背过身子不再理小五。
小五撩开蚊帐自己钻了进来,他睡在我的旁边,一边挠身上被蚊子叮咬的地方一边嚷嚷着,很快就没了声音。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醒来,正看见小五四仰八叉地躺在我旁边,一只胳膊压在我的胸口,我将小五的胳膊拿开,小五恩了一声,然后挠了挠自己的腿。
我这才发现小五此时的小和尚正直勾勾地翘起来,像是一只凶恶的大虫子,于是我拿起芭蕉扇拍了下去。
小五捂着小和尚蜷缩在一旁,他略带哭腔地说道:“江绒,你干嘛打我的小鸡鸡?”
“我,我以为它会咬我。”我有些慌张地说道。
小五欲哭无泪,当着我的面揉了揉,说道:“疼死我了,怪不得江生说你以后嫁不出去,跟你睡在一起早晚得被你废了。”
小五说完就双手捂住,背过身去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牛爱花到麦场上喊小五吃饭时笑得合不拢嘴,那时候母亲正从牛爱花身后走来,牛爱花假装没看见,扬声说道:“儿子,你瞧瞧你小鸡鸡翘的,昨晚肯定乐坏了吧?”
小五醒来,听到牛爱花的话,双手捂着,脸色羞红着说道:“妈,我将来可不要娶江绒这样的女孩子做老婆,她半夜打我小鸡鸡!”
“哟”牛爱花捂着嘴笑了起来。“江绒那么点孩子就会玩了,跟他妈一样!”
牛爱花说着就回头看向一脸冷漠的母亲,母亲瞪着牛爱花,说道:“牛爱花,你少说两句不会死。”
牛爱花哼了一声,捂着小五的后脑勺将他拉回家。
牛爱花和小五走后,母亲问道:“你怎么让小五睡在旁边?”
我说道:“有蚊子,他自己钻进来的。”
“没见你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母亲一大早无端生了闷气,让我穿上衣服先回家,她则留在麦场上收拾牛车下的草席和毯子。
我跑向家里的时候,远远地听见家里母鸡的咯咯声,知道是母鸡下蛋了,于是没回家,直接跑向院子后面。
那时候牛爱花正慌张的站在鸡圈里,见我突然出现,拔腿就跳了出去。
我追上牛爱花,见牛爱花慌慌张张地将什么东西塞在门口小五的手里,让小五赶紧回家。
“妈?”小五神情尴尬。
“赶紧进去!”牛爱花瞪着小五说道。
我气呼呼地望着牛爱花,而此时母亲也从屯子后面往家里走来,我大声喊道:“妈,牛爱花偷我们家鸡蛋!”
第059章 苦日子()
母亲听到牛爱花偷鸡蛋的事情立马跑过来,牛爱花则让小五快点进家门。
母亲指着牛爱花说道:“牛爱花,你要不要脸了,鸡蛋你都偷!”
“你哪只狗眼见到我偷你家鸡蛋了?”牛爱花掐着腰,望了一眼已经将鸡蛋藏好的小五,然后趾高气昂地说道。“只准你家有鸡蛋,就别人吃不起?”
母亲气得脸通红,一把将我拉回家,我说道:“鸡蛋还没要回来呢。”
“要什么要,提着人头都不认赃的畜生,你找谁要去?”母亲说道。
“你说谁畜生呢张秀梅,没评没据的你少诬赖人。”牛爱花说道。“你才是畜生!”
母亲哼了一声说道:“你爱花,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哪天报应来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后悔你娘当年生你怎么没把你掐死!”牛爱花张牙舞爪地吼道,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
牛爱花哪怕被我瞧见了偷鸡蛋的行为也坚决不承认,而且态度趾高气昂,到了晚上小五和赵大海来找我玩的时候我一直不搭理小五,小五问道:“江绒,你怎么不理我啊?”
“你妈偷了我家的鸡蛋!”我瞪着小五说道。
小五神情尴尬,也不承认,跟赵大海玩了会弹珠便回家去了
晚上的时候,牛爱花和马爱国吵架的声音从他们家院子里传出来,小五将牛爱花偷鸡蛋的声音告诉了马爱国,马爱国自然和牛爱花吵了起来。
那年的收成并不算好,三里屯的孩子每天都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