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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嫡女的快意人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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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身为韩清澜的舅家,自然不是道听途说,而且从盛元帝那里得到了暗示,今日宴上确然要给秦湛和韩清澜赐婚。

    韩清澜听舅母乍然提到自己亲事,有些害羞,转而想起前阵子听韩怀远说,陈若非曾打听过韩二老爷的事,顿时十分惊喜:“表哥是去求娶音姐姐啦?”

    “嗯,那是个好孩子。”陈夫人点点头,她原本对韩清音的印象很好,只是觉得双方门第相差太多。

    陈若非从通河回去之后,陈夫人听他说了韩清音默默照顾他,最后却丝毫不求索取,甚至悄然离去的事,陈夫人心中被这姑娘的纯善所感,便说服了陈秉槐,让儿子自行决定。

    陈若非做决定之前想了许久,做了决定之后就很利落了,原本陈夫人建议年后去提亲,陈若非却从韩家得知韩清音回家就是为了相看亲事,为免被人截胡,陈若非竟是打着游学的口号先奔往了陕西。

    “真好。”韩清澜听得连连发笑,空中虽然飘着鹅毛大雪,心里头却暖意融融。

    *

    “你听说了吗,皇上今晚给睿郡王殿下赐婚了!”两个粗使小宫女从廊下走过,约莫是年龄太小,而且所提到的确实是个十分轰动的消息,因此一时没忍住,还在当差就议论起来。

    宋云桥和衣歪在床上,今夜本来已经穿戴好了要去赴宴,但她临时不愿意去,盛元帝也允了。

    旁边睡着还不到百日的女儿,雪夜太静,以至于她将外头小宫女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忧思太重,生下的女儿不足五斤,瘦瘦弱弱的像只小猫儿,而她在生产之后,情绪上越发消沉低落,有时候甚至没有来由地烦躁不安,盛元帝为此费了不少心思。本来女儿该由奶娘带着,盛元帝为了开解宋云乔心中烦闷,特许让她像宫外头的母亲们一样,亲自带在身边。

    只是,他不知道宋云乔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秦湛有正妃了,宋云乔一颗心揪得生疼,不由自主地坐起来,将被子掀开,下了床。那掀开的被子宽大厚重,将小公主全部罩住,因为宋云乔心神俱都不在,所以全然没有听到那细细弱弱的闷哼声。

    “啊——”另一个小宫女低低地惊呼一声,问出了宋云乔想问的话,“是谁?哪家的小姐?”

    “你呀,消息太不灵通了赐的韩大小姐,据说生的美极了。”先前说话的小宫女有点惋惜,“可惜咱们身份太低,不能随意走动,要不然我也寻个由头看看去。”

    两个人渐说渐远,宋云乔不顾守夜宫女的询问,跑到门口“哐当”一声打开双扇的木门,对着两个宫女喊:“你们刚说的谁?”

    那两个宫女闻声转头,一看是宋云乔,连忙转身跪下,不住求饶:“娘娘,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扰您的清净,求娘娘饶了这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云乔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脑子里像是有人快速而胡乱地用手拨动琴弦,纷纷扰扰每个停歇,她弯腰站在门口,披散着头发,尖声道:“是谁?到底是谁?”

    两个小宫女没这阵势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忽然,屋子里的守夜宫女跑出来,抱着小公主的襁褓在院子里大呼:“不好了,小公主不行了!”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向守夜宫女涌去,最前头的是宋云乔的陪嫁侍女,她接过襁褓一看,小公主面皮紫红,气息微弱,顿时也慌了,连声道:“快开大门,去请太医!”

    小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宫的奴才都逃不脱,便是宋云乔求情也无用。

    显然其他宫女太监也都知道事情严重,一时有人开宫门,有人去拿对牌,院子里慌乱成一团。

    而宋云乔对这一切恍若未闻,趁着宫门打开,独自跑了出去。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唯一清晰的是要去找秦湛,她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去了哪里,晚宴已散,宫道上十分清冷。

    明月打在雪地上,虽不及白日,却也足以照明,宋云乔远远看到前头宫道上的男子,身形挺拔,肩背健硕,披着皇子制式的大氅。她心中一时恍惚,以为是翠微山庄里和秦湛相约的夜晚,他来赴约了!

    宋云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从后头抱住男子,未语泪先流,“殿下!”

    被她抱住的男子想掰开宋云乔的手,她却抱得更紧,鼓足了勇气,道:“殿下,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处置() 
盛元帝喝醉了;不是在冬至的宴会上;而是在晚宴散去之后;秦湛抱着坛陈年窖藏的酒过来;父子两个真正地尽兴喝了一场。

    他看的出来;三儿子是真的高兴;向来面容冷峻;即便在盛元帝面前也是越来越持重的三儿子,这一回咧嘴笑得停不下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胳膊;不住地说“谢谢爹”。

    “三殿下呢?”盛元帝不知自己何时醉过去了,眯了一阵醒过来,见自个儿身上盖着秦湛的披风;不由摇头失笑;“这傻儿子。”

    盛元帝这屋里烧了地龙,而且他身强体壮;虽不如年轻时冬天亦能洗冷水澡;但也比常人更能抗寒;秦湛这份孝心不但温暖了他的心;还将他捂得发了一身汗。

    梁三喜一直侍立在旁;知道主子今日心情极好;便也笑眯眯地回答:“三殿下说如今年长了,要谨守规矩,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宫了;走之前见皇上安睡;便嘱咐奴才们不许出声扰了皇上。”

    “得了,少替他说好话,有了媳妇就忘了爹的混账东西。”盛元帝嘴上说着责怪的话,面上却一脸老父亲的笑意,儿子想什么,他清楚得很。无非是怕叫醒了他这当爹的,今夜会被留在宫中,但若出宫,说不得还能寻着机会见那韩大姑娘一面。

    “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盛元帝老怀甚慰,这个儿子与旁的不同,打小聪敏无双,却不知为何一直不得许贵妃的疼爱,在同胞弟弟秦季出生以后,许贵妃更是将心偏到不知哪里去了。

    盛元帝喜欢秦湛才干上肖似自己,又怜他不曾得生母疼爱,是以打小便更挂心秦湛,可喜秦湛也很亲近他,全不似其他两个儿子在他面前那般战战兢兢。

    如今儿子选得意中人,儿子高兴,他便也高兴。

    盛元帝顺手披上秦湛的披风出了宫殿,明月照雪,夜色明亮,从早年间父亲去世以后的艰辛,到自己建功立业、登位太极,如今最疼爱的儿子也要娶媳妇了,心中着实感慨良多。

    主子说不必跟,但却不能不跟,好在是宫里,梁三喜带人远远地跟在盛元帝后头,既不妨碍盛元帝的兴致,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旁边一个小太监眼神好,突然道:“梁总管,那儿有人向皇上跑过去了!”

    梁三喜顿时一凛,眯着眼瞧了两眼,往那小太监头顶重重地敲了两下,又对已经拔。出刀的侍卫道:“招子都放亮一点儿,那是宋妃娘娘。”

    宋云乔产下女儿之后即晋升妃位,对于勤勉政务、从不耽于女色的盛元帝来说,可谓是头一份儿的荣宠。

    侍卫们闻声连忙将刀收回去,倒抽一口气,这位可得罪不起。

    宋云乔身后跟着她的陪嫁侍女,只是宋云乔宫里乱成一团,陪嫁侍女追出来时有些迟了,远远地看到一个男子身上披着皇子的披风,而宋云乔正向那人跑去,侍女只觉得自己命悬一线,希冀能喊醒宋云乔,“娘娘!”

    然而还是晚了,宋云乔已经抱住盛元帝的腰,喃喃道:“殿下,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盛元帝原本要掰开宋云乔的手,将她揽到怀中以免冻到,听到这话,脑子里如同平地炸响一个惊雷,他僵硬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片刻,盛元帝突然扬声,“梁三喜!”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盛元帝的人,那必然是梁三喜无疑,梁三喜听出盛元帝语气有异,连忙和身旁的人使眼色,躬身快步跑到盛元帝身边,“皇上,奴才在。”

    宋云乔清醒过来,松开自己的手,呆愣愣地看着盛元帝的背影,嘴唇张合了数次,哆嗦着道:“皇上”

    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地下起来,盛元帝却扯下身上阻挡风雪的披风,他背对着梁三喜,梁三喜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他一字一顿,声音仿佛被冰雪浸透,“宋妃神志失常,迁往西宁宫静养,无朕的命令,不许踏出一步,小公主抱至皇后宫中抚养。”

    西宁宫被先皇用作关押一位犯了大错的妃子,自打那位妃子去世以后便荒废下来,盛元帝的旨意在明白不过,这是要将宋云乔打入冷宫。

    “娘娘,您快跟皇上解释,快啊!”陪嫁侍女当即两腿发软,站立不住,连滚带爬到宋云乔脚下,不住地乞求:“娘娘,小姐您快解释啊!”

    “皇上”宋云乔呆呆地站在那里,伸手去拉盛元帝衣袖,嗫嚅着想要解释。

    “宋妃宫中奴才没有伺候好主子,全部发至慎刑司,尤其是贴身伺候的。”盛元帝一把挥开宋云乔的手,转头对梁三喜道:“即刻。”

    言罢,大步离去。

    盛元帝在政务之余并不爱摆皇帝架子,而且宋云乔一进宫就深得恩宠,此时听得盛元帝连下御令,方知帝王威严是为何意,数十条人命亦不过是言语之间便可发落。

    宋云乔心中一抖,赶紧拔腿追上去,“皇上,您听我解释,皇上”

    梁三喜脑门子全是冷汗,他想不通其中缘由,但看得清眼前形势,显然,盛元帝在宋云乔哀求之后毫无回转,连忙向跟着的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住!”

    刚产下小公主不久,一年之内即获得妃位的宋妃,冬至日突然见罪于盛元帝,翌日,一向勤勉的盛元帝居然抱恙罢了早朝,像是往滚油中滴入了生水一般,前朝后宫都被这消息激得沸腾起来。

    宋首辅请求探视盛元帝,被拒;宋老夫人往张皇后出递帖子,亦被拒。连张皇后许贵妃等一众高位妃嫔,亦都未能踏入乾元殿半步。

    梁三喜在殿门口拦住秦湛,躬身道:“三殿下请回吧,皇上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秦湛隐隐知道宋云乔为何会突然成为盛元帝的妃嫔,因此宋云乔此次突然获罪,恰好是在韩清澜和自己的婚讯之后,秦湛心中怀疑和自己有关。他瞧了一眼梁三喜,道:“得,那我先回去了,你差个人给我打伞。”

    “是。”梁三喜抬眼迅速看了一眼秦湛,转进偏殿,不一会儿梁三喜的徒弟张文举着一把伞出来,“三殿下,奴才送您。”

    两人行至无人处,秦湛看张文一眼,张文当即会意:“昨夜皇上着殿下您的披风散步,路上遇到了宋妃娘娘。”这话不清不楚,但已经是梁三喜分寸里的极限,这还是因为梁三喜知盛元帝心意,要为自己结善缘。

    “替我谢过你师傅,眼下不便,以后再表谢意。”秦湛谢过,自个儿拿过伞撑着出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道:“告诉你师傅,近日天冷的很,屋子里头尽摆些玉啊翡翠啊,瞧着越发清冷,很该换一些瞧着热闹的摆件儿,比如——珊瑚。”

    张文并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不过他深谙不该知道的决不相问,遂躬身回应:“是,殿下。”

    接下来几日,盛元帝除了散朝之后不见任何人之外,恢复了往日上朝下朝、批阅奏章的作息,甚至没有给宋家降下任何惩处,仿佛冬至夜里发落宋妃只是众人的想象。

    然而乾元殿里的人都格外小心翼翼地当着差,他们最清楚——盛元帝的心情非常糟糕。

    “皇上,您还是歇息一阵,再去上朝吧?”梁三喜端了一盏热茶进来,劝道。

    盛元帝看一眼外头的天色,无声地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奏折,不住地按揉自己的眉心。果真是老了,从前通宵批奏折,依旧能精神奕奕地上朝,如今却满身满心都是疲惫。

    这般看来,自己实在可笑,一把年纪的人了,去年在翠微避暑山庄,他还当真以为宋云乔是中意自己。如今想来,那一晚他也是穿着秦湛的外裳,就如冬至一般,被宋云乔认错。

    盛元帝胸中一口郁气难处,眉心越按越痛,他倏地睁开双眼,开国帝王的威势尽显,“梁三喜,传朕的口谕。”盛元帝一字一顿,语气充满了冰冷,“朕要赏一壶酒给韩大小姐,若是不喝,便硬灌。”

    *

    西宁宫里既没有地龙和炭盆,更是连基本的被褥都欠缺,总归是冷宫,不会有人替这里的人出头。宋云乔躺在冰冷的草席上,她得了风寒,全身发红发烫,已然烧得有些糊涂了。

    偌大的宫殿几乎没有人烟,院子里也全是荒草,显得北风的呼号荒凉而凄厉,宋云乔蜷缩着抱紧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再等等。

    忽而,木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与此同时,一阵风雪席卷而入,宋云乔冷得几乎要昏过去,但是心里却热切起来,“黄公公,是不是——”

    宋云乔出生的时候,祖父就已经是阁老,且她自己早慧而素有才名,因此一直被人捧在掌心,即便后来入宫,也是恩宠甚隆。她这些年一直骄傲地活在云端,对秦湛的求而不得成为她最大的魔障,如今入了这西宁宫,方知从前过的是怎样的好日子。

    是不是将她的口信传给宋家了?她祖父还是首辅,女儿还是公主,最重要的是盛元帝喜欢她她还有机会。

    随着开门的声音,有人进了屋子,宋云乔顺着风雪看,止住了喉咙里的声音,进来的人,是许贵妃。

    许贵妃披着一件厚重宽大的披风,吩咐随行的人出去,对着宋云乔嫣然一笑,“宋妹妹,你还好吗?”

    宋云乔垂下眼眸,她心知只要宋家不倒,许贵妃就伤她不得,冷言冷语任她说就好了。

    “我真讨厌宋妹妹这般清冷的性子,不过皇上倒是一贯喜欢像妹妹这样的。”宋云乔的态度丝毫不影响许贵妃的笑意,她从自己的宫女手里接过来一个卷轴,“妹妹,像不像你?”

    许贵妃话里有话,宋云乔不解其意,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许贵妃手里打开的那副画。

    那是一副观音像,不像寻常的观音那般慈眉善目,体态丰腴,这画里的观音神情清冷,身形纤瘦,似乎年岁尚浅,画上书写着“慈航真人”。

    宋云乔为之一愣,那画上的面孔虽然和她自己长得不像,眉目间流转的气质却十分肖似,而那画上的字她也认得,是盛元帝的字迹。不过几息之间,宋云乔就将许贵妃的话和这画像上的女子串联了起来。

    “宋妹妹果真聪慧。”许贵妃看着宋云乔的神色变得灰败,脸上笑意柔媚,“这画上的姑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可惜早早就没了,得亏宋妹妹福气好,和这姑娘很像。”

    许贵妃生怕宋云乔看不清楚,举着那副画向宋云乔靠近,宋云乔节节败退,只觉得最后一分骄傲,连同盛元帝回心转意的希望一起,被人仍在地上碾碎,“不”

    “你出去,你出去!”宋云乔头痛欲裂,忍不住尖叫起来。

    “别急嘛。”许贵妃心头十分满意,不枉专门派人去蜀地青罗观请了这副观音像,她将画像冷冷地仍在宋云乔脚边,却又从宫女手中抱过来一个襁褓,凑到宋云乔眼前,柔声道:“你的女儿,不想看看吗?”

    不知何时,许贵妃的宫女们灭了提进来的灯笼,只点了一支蜡烛,一朵小小的烛火被窗扇漏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在屋子里投下鬼魅的暗影。

    宋云乔闻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生下来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她从来不曾尽过为人母亲的责任,那一日她跑出自己的宫殿时,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他们喊什么来着?

    ——他们喊的是,小公主不行了。

    “不想看看吗?你猜她还活着没有?”许贵妃将那团小小的襁褓凑得更近,打开面上的褥子,将里面的婴儿呈给宋云乔看,并且轻声道:“是被你闷死的喔。”

    “啊——”宋云乔看清了襁褓里的东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是一个怎样的婴儿啊!小小的皱皱巴巴的一团,皮肤呈异样的青紫色,口鼻之间还有黑色的血渍,无论是气色还是冰凉的触感,都显示着是一个死婴。

    “把画像烧了,死婴找个地方埋了,多烧些纸钱。”许贵妃出了西宁宫,对那姓黄的太监道:“本宫没来过,知道吧?”

    “奴才省的。”黄太监摸着袖子里的银子,腆着笑脸送许贵妃一行出了西宁宫,西宁宫位置偏僻,宫道上没有其他人,许贵妃走的很远了,黄太监还隐隐听到她说“也太不惊吓了”。

    *

    秦湛一早就接到消息,盛元帝赐酒给韩清澜,令梁三喜亲自送酒,他一听就知道不对,韩清澜一个闺阁姑娘,无功无禄,赏哪门子的酒?而且韩家一门几个主子,为何独独赏她?

    他笃定盛元帝最终不忍伤他这个儿子,但是却忘了,盛元帝若是不舒坦,可以处置韩清澜!

    “备马!”秦湛脸色煞白,急匆匆跑往王府的马棚,随手牵过离得最近的一匹,上马就朝韩家疾驰而去。

    因是口谕,而且事先未着人通传,韩家并未摆香案,只是大开着中门,秦湛在韩府门前下马,在台阶下头就看到中门里头的梁三喜,正端着一壶酒递给韩清澜,“梁总管,等一等!”

    韩家的主子奴仆跪了一地,全都惶恐不安,韩清澜跪在最前头,脸色十分僵硬。

    梁三喜听到秦湛的声音,不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催促道:“韩小姐,您自个儿喝罢,比起奴才们硬灌,起码体面一些。”

    韩清澜接过酒壶,闭目仰头,艰难地张开了嘴。

虚惊() 
韩清澜仰脖子喝掉半壶;终于是支撑不住;失手将酒壶摔碎在地;然后捂嘴干呕;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儿。

    秦湛脚下虽快;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喝下;不由吓得肝胆俱裂,大步跑过去扶起韩清澜,抖着声音道:“澜澜;你撑住!”

    “给殿下请安。”梁三喜却还是那副无论何时见了都腆着笑的模样。

    秦湛正欲逼问梁三喜给韩清澜喝下的是什么毒,忽而觉得不对,神智一回来;五感也恢复了往日的灵敏——那被韩清澜摔在地上;流淌了一地的黑色汁液,弥漫着十分复杂的味道;但那些味道却又都是熟悉的;酱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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