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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占戈-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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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五泉山附近再没有其他县城能囤积三万大军的粮草了……”
  “大人不必忧心,卑职定然会尽快打探回来。”阴松子说完就告退了。
  我让人推我出了大帐,四处看了看,和几个休息着的兵士聊了聊天。不少人只是看着我行礼、傻笑、答非所问,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是宰相,是大人,甚至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不知道自己在军中有这样的威信是好是坏,反正当年街头打架的时候,我们讲究的都是义气,而不是畏惧。有时候我很想和兵士们建立起义气,据我所知,郑欢、石载、萧百兵都是义气统兵的将军,尤其是是郑欢,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能替受伤的兵士唆脓,这点我就做不到。
  光凭这点,郑欢的名号就能伴随着“名将”两字流传千古。
  想起这些人,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在北疆播下的种子。有些日子没有收到北疆的消息了,不知此番逆起,北疆会有什么动作。不过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我不急着知道北疆的状况,相信孙士谦窦众卿他们都能处置妥当的。
  眼下得尽快进军五泉山,天水府倒已经不急了,从李汤那里得来的消息,可以想见现在是史君毅韩广红两人在玩弄蛮兵于股掌之上。而且蛮兵也不带许多辎重,都是掠夺为主,这次围城未破自己反被围了,估计没几天也就要饿死了。
  两天来,阴松子都不知去了哪里。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临阵倒戈,不过听说他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兵士,一应行李物件都在,看起来不像是叛逃。我也自问待他不薄,该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我等不下去。
  今天放在我营仗里的沙盘是从蓝山攻打五泉山北麓的路线图。此行若是快的话,不过三日路程,可说是极近。照王崎的话说,我们已经等于是在五泉山山门口了。不过就怕有人中途截击,都是矮山,山路又窄,一旦被人伏兵,我恐怕凶多吉少。
  好在已经派出了大量探马,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又过了两天,回来的探马说李彦宗在山上布了暗哨,但是一见我方的探马便退了,并没有伏兵。反倒是李彦宗的本阵在五泉山与白塔山的山口布下阵势,似乎想与我部于彼处决战。
  我自信已经细细读了沙盘,却猛然跳出个白塔山,不禁愣了一下。再去沙盘上细找,果然发现有一处凸起的沙堆,却没有标出名字,招来斥候一问,果然就是白塔山。说是山,其实不过就是个大些的土堆,上面有白塔一座而知名。
  说是五泉山与白塔山的山口,更像是是白塔山是五泉山山口凸起的一个脓包。真要大军压上去,恐怕不必绕过白塔山,一鼓作气就能冲过去了。我用如意敲着手心,招来王崎,李汤。
  “两位将军,你们可知道李彦宗布的是什么阵?”我问他们。
  “列的是犄角营,大帐设在白塔山顶。”王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那本阵有多少兵力?”我又问。
  “探马报的是五千之众,东西两个山口各驻兵一万。”王崎说的不很自信,因为这些战报只要是将军都知道了,他一定在想我问这些的用意。
  “李将军,你说呢?”我问李汤。
  “明相,据探马回报,确是如王将军所言。”李汤看了王崎一眼,回我道。
  我觉得李汤也不算是莽撞蛮将,微微笑道:“若是我军不攻东西两个犄角,直攻白塔山,你们觉得攻得下来么?”
  王崎并足抱拳道:“明相,小将只需领三千骁勇,定能攻下白塔山。”
  “要多久?”我追问。
  王崎微微心算片刻:“三个时辰!”
  “勇将,”我笑了笑,转而问李汤,“若是李将军用兵呢?”
  “小将……只需两千精锐,两个时辰,定能攻下叛军大帐!”李汤虽是新来的,却不让王崎,而且两人隐隐有了竞争的味道。
  “两位将军,若是贵部攻山的时候,东西犄角合拢围攻贵部,如何是好?”
  “明相自然不会看着叛军犄角合攻我部。”王崎笑道,笑得有些尴尬。
  “对啊,”我一拍如意,“李将军也是这么看的吧?出去抓个兵士过来问问,谁相信我会坐看子弟送死?既然我军连个兵士都知道我不会,李彦宗领军大将,会那么傻么?”
  “明相……”
  “很简单的事实,”我指着沙盘,“我军先锋攻山,余部牵制其东西两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中腹暴露,此战毫无悬念,便是派些乡勇都能取胜!李彦宗会那么傻么?”
  “明相,李彦宗不过倚仗自己是宗亲,纸上谈兵之辈……”
  “住嘴!”我喝止王崎,“为将者,岂能平白猜测?你可知道李彦宗为人?”
  王崎一愣,连忙低头赔罪。
  我也觉得骂得狠了,平了平气,道:“李彦宗此人,我在山南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只是蒋栋国大帅帐下布衣幕僚,见此人对大帅亦是举止桀骜,颇有不服之态,可知其气傲。再者,宗亲子弟,有多少从军的?本朝不重武将,宗亲宁为五品朝官,也罕有去从戎的。但是李彦宗呢?非但领了兵,领的还是山南的兵!山南是什么地方?贫苦之地!他为何要去那里?因为山南西出是坐大的西域王李彦亭,北上是诸藩国与匈厥古的领地,南下是当时尚未平服的安南蛮荒,东进便是驻兵极少的陇右、关内、京师!”
  我见两人齐齐吸了口冷气,缓声道:“若不是有极大野心,他会去山南这么个四战之地么?由此尚不能见他的雄心大略?”
  “还请明相明示!”两人低下头。
  “兵法有云:强者示之以弱,弱者示之以强。李彦宗此举乃是故意示弱。他想是料我浪得虚名,定然轻敌冒进。两位将军请看!”我指着沙盘上一条白粉标识出来的小路,沉声道:“此山路乃是我军进逼五泉山口的必经之路,李彦亭设了卡哨,却不设伏兵,貌似愿与我军大战于后。但以我之见,他定然会待我探马归营之后,轻兵设伏,待我军毫无防备行于山道时予以强击。”
  我一口气说完,深深呼吸一口:“他摆犄角营是假,本阵也只是个诱饵,其实不过是个大些的飞雁阵罢了。”
  “明相说的是啊!”李汤笑道:“给明相这么一说,清清楚楚都列在眼前了,如何去打,还请明相指示!”
  我看了王崎一眼,见他还有疑虑,遂又道:“王将军可是不信本官?”
  “末将不敢!”王崎一躬身,道:“只是小将本不知李彦宗居然有如此将才,有些迷茫,正思索如何去打呢。”
  我刚要说出我的想法,不过转念又道:“此乃亦是本官所虑,两位将军回去细细斟酌商讨,后日来回报本官吧。传令全军,疾行至山道口,不愈半步,扎营待敌。”
  两人行礼而退。
  我独自对着沙盘,更加满意自己适才的推理,像李彦宗这种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可能会列阵待敌来攻?
  两日后,大军到了山道口前停了下来,安营过夜。两人来到我的帐前求见,我还以为他们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怎料也就是待其立足未稳,先发制人,攻其不备,强攻山道伏兵云云。王崎说是和李汤一起想出的主意,照我看他们两人在谋略上也真是半斤八两,强求不得了。
  “明相,兵贵神速,还请明相传令。”李汤上前报道。
  “唉,”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传令道,“今日大军休息,不打更巡夜,营内不点灯火。明日日出行军十里。”
  两人不解。虽然不解,军令如山,两人还是下去传令照做了。
  日出行军,十里山路虽然难走,到了晌午已经走完了。我传令安营休息,垒灶造饭。兵士们能够不走那是最开心的了,营中肃杀的气氛也少了不少。我虽然心焦傅羿那边的战况,却也也没有办法急进猛攻。前些日子飘在五泉山上的雨云已经过了,这两天来整座山都被秋阳烤得干燥,滚木飞矢姑且不论,只要他们点上一把火,便能要我吃不了兜着走。
  当夜,我下令明日行军五里,并派斥候探寻能否找到能够绕过白塔山的小路。王崎来过一次,报了五泉山的军情,因为李彦宗和我部对峙,山上的负担轻了不少,不过早就断了粮草,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我点了点头,让他出去。计谋不是想出来的,凡是想出来的计谋,总会被人破,反害自身。我最多再用三天,就能让李彦宗尝尝玩火自焚的味道。
  “明日行军一里,然后休息。”我说。
  听说对于我的军令,帐下不少卫尉都颇有猜测,甚至还有自作聪明的以为我要退兵,行的是以进为退的路子。我听说之后只是一笑,兵战上的事,你以为明白了我的想法,却往往误解了我的想法。
  “明天大军不动,加派斥候寻找山路。”我算了算日子,十月要到了,山上该更凉了。而且,今天已经走到了极限,再过去三个时辰不到的路途便是白塔山了。
  乘着大军不动的空闲,我招来李汤,客套了两句,直接问道:“李将军现在操练兵士的事如何了?”
  “仗明相军威,尚无人敢不服末将号令。”李汤道。
  “我若是给你一千人马,能否给我攻下白塔山?”
  “只一千……”李汤有些为难。
  “人多脚杂,兵贵精不在多,你若是愿去便去,若是不愿去,我便找别的将军。”我有些不满,领兵之人当奋勇无畏,何况我又不是要害他。
  “明相误会了,小将并非嫌兵少,只是怕攻下白塔山不难,兵太少守不住啊。”李汤委屈道。
  “你先不必管别的,”我让他附耳过来,低声道,“你眼下就去营里挑些精兵,只可精不可滥,让他们吃好睡好。今夜天黑之后,率此一千健勇,偷袭白塔山,最好烧了李彦宗的大营。得手便退,不可恋战。”
  “小将明白。”
  “退,并非退归本营。你部偷袭白塔山后,从山阴下山,过五尺栈,伏于鹰嘴岭,让兵士们多带两日的干粮。”我用如意指着沙盘上弯曲的线条,自认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李汤又确认了一番,斩钉截铁道:“小将明白了,还请明相静待佳音。”
  “今夜我便要拔营后撤,你部只需隐蔽在营中,见山道两旁有人追我,便可去偷袭白塔山。”我最后叮嘱了一番,李汤连连应是。
  当夜,月黑风高,的确不是个偷袭的好日子。我已经连着数日没有点过灯火,今天撤退也是一样。黑夜中,兵士们看不见十步开外的路径,跌跌撞撞的,虽然我命各级官长管好兵士不许喧哗,但是混乱实在难免。
  我连着三日,共进十六里,每次都是算准了李彦宗的伏兵,卡在他的口袋边上。他若是不进,便得退。他们以为隐蔽的好,却不知道陇右多是土山,山上人一多,便呼出的气都能让下面尘土飞扬。
  今天新月,不宜夜袭,所以我让李汤去偷袭。只要这一千人能成功摸到白塔山下,明日早间李彦宗就能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这么多天,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四出侦骑寻找新路的消息,接到夜报之后,他也一定只会猜想我已经找好了路,准备绕道攻他呢。
  可惜,我这个人懒,新路没有找好,老路倒是有一条。他能偷天换日设下伏兵,我为何不能偷梁换柱打他老窝?李汤若是真的和史君毅说的那么勇猛,此次李彦宗得吃些苦头了。
  走一步拖两步爬了一夜,天色有些发青,依稀能见二十步远了。我下令全军弃了辎重,轻装简从,杀向白塔山!
  王崎有些迟疑,过来问我军令是否改了。我最不满意的就是军令下去之后大将还不执行,本想呵斥他几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到底不是自己的嫡系,一个将军一个令法,怪不得他。
  最可惜的是我的战车留在了北疆,坐大车跟着大军冲锋极不现实,很可能还没有跑起来车子就倒了。本想找工匠再造一部的,可惜不急的时候想不起来,现在要用了才后悔。所以我只得留下一个曲镇守,其他都让王崎带去攻打白塔山,等攻下了白塔山,趁热打铁解五泉山之围。
  不知道现在王宝儿的大军在哪里,若是他能去攻打广武,驻兵西河,李彦宗就彻底被我困死在陇右了。看着兵士从我身边跑过,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漫地白骨填满了山坡。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求的不是功成名就,所以看着漫坡白骨,我也不必自责愧疚吧。
  虽然如此自我安慰,不过看到一条条生命在眼前灰飞烟灭,那种滋味非常人可知。将军们在前面厮杀,或许还能用敌人的血麻痹自己。我坐在后方,每次举起如意便看到了万千血影,着实心惊,以此可见我的兵家之心修行还浅。
  “传令王宝儿,攻取广武。”我一边想着,一边下了军令。从文安到广武几乎要绕过大半个五泉山,不过我相信王宝儿能在李彦宗溃逃之前攻下那里,当日他在阳关举刀冲锋陷阵的英姿还是让我念念难忘。
  说起来,当初他还只是个校尉。这几年来,已经成了独领一军的大将了。一念及此,我又想起韩广红。当日初见的时候他才是个兵尉,升到卫尉时断了一条手臂,连马都不能骑。谁料他非但没有埋没,反而时来运转,连连飞升至校尉,乃至今日统领一军。战世出英雄,果不其然。
  此处离开了山道,没了高地,不知道战况如何。不过等得大军走完,天色已经大亮了。李彦宗现在应该手忙脚乱调兵回防吧,这样或许还能在五泉山下再打一阵。不过我料他的散兵挡不住我军一万五千人。他若是再败一阵,只有往西逃,因为五泉山东路难以让大军行进。正是为此,我让李汤在攻破白塔山后伏兵鹰嘴岭。
  鹰嘴岭乃是李彦宗西遁的必经之路,因为状如鹰嘴而得名。据斥候报我,只要不是洪涝天,鹰嘴岭下的大石滩能容纳五千众。若是碰上洪涝,那里便是一条山涧,水流还很急,当地人一般碰上连日大雨便不敢从那里走了。也算李彦宗运气好,雨云过了,否则我不设伏兵他也过不了鹰嘴岭。
  十月二十八午时。一骑探马飞奔而来。骑士翻身下马,道:“报明相,今日卯时,李汤将军率兵攻上白塔山,杀敌无算,火烧白塔山连营五座,现挺进鹰嘴岭。”
  我点头微笑,让他下去休息。李汤果然是勇猛过人,史君毅说他领三千人便敢与三万人对阵,现在方是信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只要敢将军冲在前面,兵士一般都是如狼似虎。
  十月二十八酉时。又是一骑探马飞奔而来,是王崎的部下。
  “报明相,”骑士嘶哑道,“我部攻白塔山受阻,王将军浴血奋战不敌,身受重伤,现大军由鹰扬营校尉柯良寿暂领。”
  柯良寿是个不怎么言语的人,平日总是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和他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来惭愧得很,身为统帅居然忽视了一个校尉统领,实在是我的失职。因为对他的不了解,也让我平白多担了一分心,我问那骑士:“王将军现在如何了?”
  “已经有人送他回来了,只怕、怕是不行了……”那人垂下头。
  我重重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又问:“李汤部不是已经穿过白塔山了?为何你们还会在白塔山被阻?”照我想的,王崎部实在是去趁火打劫的,李彦宗本阵被破,兵士定然毫无战意,一鼓可破。怎么又会有大军来阻?
  “回明相,我军疾行至白塔山下,尚未攻山,叛军便大举攻了下来,实在是攻我不备。”
  “叛军多少人马?”
  “茫茫一线,全是叛军的人马,难以估测。”
  怎么可能!李彦宗一共只有两万人马,怎么可能分兵派驻各县、围了五泉山之后还能出动那么多?我军一万八千众,皆是京畿卫的精锐,便是李彦宗占了地利,以一博一也不见得能胜我!
  “再去打探,哦,传令柯良寿,若是强攻不下……可以退兵。”我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若是柯良寿真的强攻不下退兵归来,那战败的责任就是我的。即便他强攻攻下了,我还是错了……大越自太祖皇帝起,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可别是第一个战败的大越统帅。
  不过转念想想,即便一个小小白塔山没有攻下来,我军还是占优,叛军被灭不过是早晚的事,我想得太多了些。不过从第一次西域意外的胜利,到平定高济倭乱,对手都很弱,我也就受过一两次小挫折,真的败仗还没打过。这次碰上李彦宗,一时受挫,居然有些失常了。
  再说,当初陈和他儿子在高济折了五万大越子弟,现在也没什么人提起了。我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在营帐外偷听兵士们的聊天,他们说的最多的,莫过于“生死有命”四个字。
  我也是一样,生死有命。
  等到半夜,探马直闯我的大帐,在我床边才停下,报道:“王崎将军阵亡,柯良寿将军重伤……”我睡眼朦胧,听到柯良寿重伤,霎时醒了,正要问他现在何人领军,那该死的探马深深喘了口气才道:“我军攻下白塔山一线,前锋尖刀曲已逼近五泉山山道。”
  “备车!”我高声叫道,顺手拉了件衣服披上。陇右的十月真的挺冷了,半夜被吵醒之后更是没少打冷颤。柯良寿,柯良寿啊,一个统领能拼成重伤,终究还是没有给我退回来。好样的!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半拖着衣带上了马车,只点了一百人随我赶往五泉山,其他人待明日天亮再动身。一路上我只想到要重赏柯良寿和傅羿,直到困意再次袭来,在马车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才想到阵亡的王崎,也该给他些哀荣。
  路上还是有些李彦宗的败兵,不过这些残兵对我来说一定威胁都没有,远远见到我们一百来人提刀荡了过来便四散逃了。倒不是山南军纪涣散,只是败军本就没有军纪可言。一般来说,每个卫尉身边的亲兵都是在兵败时砍杀逃兵重整军纪的刽子手。
  万幸,我没见过自己人砍杀自己来立威的情形。
  天色尚未转亮的时候,我已经在五泉山上山的官道上了。多年的军旅已经让我能在任何地方入睡,当然不会睡得很舒服。我揉了揉眼睛,从窗口探出头。车行得很慢,因为前面的兵士还在清理尸体好让我的大车通过。往后看去,路旁的尸体垒得很高,且不分敌我。照我大越的军规,凡是阵亡将士的遗体定要好生安葬,不过眼下来说也未尝算是违规,到底大家都是大越子弟。
  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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