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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血色年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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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错的张建。
  马连城的决定七连的指导员罗成是第一个知道,他拉着马连城,道:“这次和以往不同,你要好好考虑。”平日里,罗成对马连城的决定鲜有过问,因为他知道马连城的为人,也便懒得操心。可是这次是关系着一个兵的前途,他必须操心。
  马连城没有停下来,边走边道:“考虑过了。”
  罗成很着急,他恨不得能耍赖皮抱着马连城不让他走,可是他打不过马连城,所以只能悻悻然的松手,道:“这次不一样!”
  马连城道:“我知道不一样,就因为他不一样,所以他必须走!”说完后,马连城上了车,便去到了团部。
  在会议室里,团长没有说话,团参谋急着开口了,道:“连城,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马连城难得是这般姿态的严肃,像是脸上贴上钢铁皮一般令人觉得强硬,他很直接道:“没有。”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团参谋焦急的来回走动了一会,道:“这事要好好考虑清楚。”
  马连城道:“清楚了,早就清楚了。”
  团参谋无话可说,只能把问题丢给团长。团长终于是站了起来,然后走过来,拍拍马连城的肩膀,大度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马连城谢了一声准备离开,团长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道,“连城,你这匹马不仅老,而且像姜。如果是别人,这件事是不能这样定下来的。不过情绪要照顾好,尽量不要影响到其他人,也不要影响到你。”
  团参谋看向这个和自己同事多年的战友,显然还是没能认同。团长笑了笑,扬手示意他不用着急,爽朗道:“这么长日子了,要信得过连城。别担心,这报告我来写吧。”
  团参谋不好气的给了这个老战友一眼,道:“还是我来写吧,署名签两个人的。”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在马连城说没有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
  张建被通知要离开部队,显得很平静,他只是看了马连城一眼,对其他人则是一眼都不看一句话都不说,便准备离开。
  确实算是个人物的了,马连城其实是欣赏他的这个兵的,可是他有这个兵必须要走的理由。马连城最后还是开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
  “理由,我不感兴趣。”张建回过头来,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道,“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感兴趣的是,你付出的代价会是多大。”说完后,他坚决转身离开,就连部队为他安排好的车也没有坐。
  许三多不曾想到,在一张很平常的脸下,竟然藏着这么一张狰狞的皮。只是看着一为战友的离开,许三多还是忍不住留了张建一声,喊了他的名字。张建却是没有回头,连看都没有看他。
  罗成想给这个兵一些安慰,可是最终没能把手放到他肩膀上,只能道:“张建,离开了这里也能生活好,别忘了你参过军。”
  如果这个兵一声不响离开,没有情绪没有不满,马连城觉得那样的话自己也许会内疚。可是现在不会,他倒是可以确定,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所以下一刻,他也果决转身离开。
  七连三班走了一个人了,可是那个人仿佛不曾存在一般,三班依然是和平常一样训练、生活。该笑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笑,该睡的时候他们还是会睡,只是不曾看见过他们难过。可是有一个人他知道,有人离开了,他知道张建被连长放弃了。
  许三多突然间想起来,他那次好像是第一次叫张建,而张建却没有回答。在那之前,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人突然走了,以前的很多回忆也就变得明朗起来了。许三多突然间把张建的模样记得很清楚,有点难过,更多的却是焦虑。似乎有些条理已经很清晰了,连长开始放弃他的兵了,而他许三多是最差的一个兵,那么说总有一天也是要被放弃的。
  乡下迷信的老人总是说,人如果时运低的话,总会倒霉事不断。许三多无疑就是最好的例子。祸不单行,在焦虑情绪的琢磨下,他感冒了。别人偶尔也会呼吸不畅,可是他却是挂着鼻涕走路。进行敬礼练习的时候,他还必须腾出一只手来不让鼻涕掉下来。
  林建兵知道,连长在新兵训练期没过去之前却把一个兵放弃了,这很不正常,不正常得他不敢过问。以前他顶多觉得张建懒,可是直到张建走的那天他才知道,张建有太多的他不了解,比如那张可以露出狰狞表情的脸。林建兵也担心,担心三班哪一天突然有会有人被连长放弃了,比如许三多。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离开,也不宁愿自己的兵被放弃。可是,身为军人,没得选择。就像那时候他的班长要走的时候,他也没能把班长留下来。
  许三多露过脸,这是整个新兵连都知道的事。可是整个新兵连的人也都知道,七连三班有一头很笨的驴,笨得想先飞却飞不动。以前看着许三多,林建兵只是难过,想把他溜好教好。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变了,他发现看着许三多的时候,自己很容易生气。以前他无法理解一个明明对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有时候却生气得像是天要踏了下来。现在他理解了,这是恨铁不成钢。
  “许三多,你在干什么!”
  没有征兆的吼声响彻训练场,忙着擦拭鼻涕的许三多愣住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了自己,平日里关心自己对自己笑的人,一下子都变得陌生了。他知道,自己又让三班,甚至是整个七连蒙羞了。他害怕,他不敢再擦,于是鼻涕顺着掉了下来,冰凉了肌肤。
  安静,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林建兵走进队伍里,一把抹去许三多的鼻涕,硬咽道:“许三多,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不准哭,我说了不准你哭!”林建兵一狠心,回到队伍前,卖力的喊着训练的口号。
  许三多也不敢哭了,他所有想做的事通通都不敢做了。他觉得,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可怕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的一个人。
  马连城过来训练场的时候,看见林建兵哭红的鼻子,心想难道自己这个兵又回到从前了?怀疑归怀疑,他也知道,能够让自己这个兵哭的,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个人。他第一时间看向许三多,看见许三多是挂着一条长长的鼻涕,鼻子比林建兵的还红。
  马连城问林建兵,道:“不赖呀,什么时候学会虐待人了?”
  林建兵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道:“报告连长,没,没有。”
  马连城马上睁大了眼睛,显得很惊讶的样子,道:“没有?没有你能把人家一条那么长的鼻涕给整出来?”
  林建兵突然坚定了口气,道:“是!报告连长,许三多,他是好兵。”意思是许三多病了也坚持训练,而且即使是流鼻涕,也保证了训练优先。
  马连城哦了一声,连连点头,接着看着许三多,道:“许三多,你们班长说你是个好兵。你说自己是头好驴吗?”
  许三多急忙敬了个礼,道:“报告连长,我不是!”
  “不是?不是驴,还是不是好驴?”
  “报告连长,我不是好驴!”
  “不是?那就是你的班长说谎啦?军人隐情不报,该怎么来的?”
  许三多急了,道:“不是,连长,不是的。班长他是为我好,帮我擦鼻涕,又让我不要擦。我知道,班长是为我好。嗯,班长他人很好。”
  林建兵原本只是站久了肌肉痛,听到这话后是心也痛了。他想多帮许三多说点好话,可是许三多却毫不领情的把他的“阴谋”给揭穿了。所以他心痛,他更心痛许三多总是能记着他的好。
  林建兵敬礼,声音洪亮,道:“报告连长,是我的错,甘愿受罚!”
  马连城看看许三多又看看林建兵,疑惑着脸,道:“这可怪了哈。班长说他的兵不错,他的兵却说自己不好。一个兵说他的班长很好,班长却说自己错了。”马连城看着众人,顿了一下,道,“你们说说,这是什么怪事了。”
  余波忍不住笑了出来,看见马连城看着他,急忙又忍住,喊道:“报告连长,他们这是谦虚。”
  马连城长长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道:“是这样啊。嘿,不错呀,以前余波还没这么聪明的,现在圆头滑脑的,变机灵了哈。看来这步跑得还真是有用,余波,要不你现在再去跑两圈?”
  余波两眼一黑,只觉得欲吐不能,晕倒在地。早上还没吃早餐昨晚也把水分尿完了,肚子里没东西可挤。余波意识失去之前,还能听到连长马连城道:“反应不错啊,干脆利索,敏捷得很。我告诉你哈,这要换是以前的余波铁定做不出来。知道了吧,步要多跑,跑多了,脑子灵光了,身手也敏捷了……”
  第十八章 突来枪声
  ◆字数:3095◆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被溜到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变化的,无疑是非慕容流年莫属了。在旁人看来,他依然是很懒,懒得连脚踩在地上都能不发出声音来,所以你也便不会多大注意到他。马连城称慕容流年的这一手叫,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飘渺。可是慕容流年没记起他什么时候跟马连城学过武功,当然也就没情可领,有麻烦事的时候慕容流年还是会把那张检讨书牢记于心。如果说真有什么变化的话,秦思海总是能记起这个班里有一个叫做慕容流年的,倒算是一点了。林建兵也记得,不过他是一开始就记得的了,和许三多一样。除了上次在外面喝的那回酒,又除了平日睡在同一个宿舍训练在同一个班,其他人的生活和慕容流年的基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慕容流年现在去张大爷那里抽烟的时候,有时也会和张大爷侃上两句了。也难怪,还作是谁,天天去那里,和一个人朝夕相对,想不擦点火花出来都难。
  慕容流年第一时间坐到凳子上,才朝张大爷挤出一笑,道:“来了。”接着,便拿来烟筒取来烟丝打开火柴盒点上火,流程顺畅,一看就是一件事重复了无数次的结果。吸了一口,慕容流年便朝张大爷道,“张大爷,吃了么?”
  张大爷现在是越发觉得这小伙子有趣了,别人要么不打招呼,如果要打招呼都是巴不得第一时间就喊出你好两个字的。可是慕容流年不同,他总是第一时间让自己舒服了,才会施舍似的丢给你一句问候。所以说慕容流年懒,不是一般的懒。
  张大爷也不急着回慕容流年的话,搬好馊水,然后拿破旧的面巾打打手,才缓缓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慕容流年看了下天,又低下头来吸烟,然后腾出一点空闲,道:“下午三点吧,差不多。”
  “还会看观天象?”张大爷呵呵笑了一声,在慕容流年的身旁坐下,然后接过慕容流年递过来的烟筒,道,“那你是问我吃的哪顿?”
  “你还没吃的那顿。”
  张大爷也习惯了这个小伙子最擅长的问候话语就是关心你吃饭没,于是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计较,随意道:“我挺奇怪的,人家都巴不得离这馊水离我这脏老头远点,你怎么非得呆这地方抽呢?”
  慕容流年伸了个懒腰,给了个再正常不过的答案,道:“懒得。”
  张大爷烟抽得不多,小尝两口,点到即止,把烟筒靠着墙放下,道:“难得懒得哈,多年不走动了,现在让我走一趟也懒得咯。”
  慕容流年把手放在后面,看着光线柔和的天空,神情庸懒,没有说话。
  张大爷也看向了天空,仿佛那里藏着数不尽的回忆似的,良久过后收回了视线,微微一笑,道:“被溜得怎么样?”
  慕容流年的眼光都不动一下,道:“老样子。”
  “小城那孩子,嗯,就是你们的连长。虽然脑袋壳不怎么冒光,但溜驴还是挺有一套的。”张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移开话题,道,“小年,会下围棋吗?”
  慕容流年发现张大爷称呼人总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小”字后面加你名字的最后的那个字。慕容流年的眼珠子稍微动了动,道:“会一点。”
  张大爷慈祥着脸,道:“巧,正好我也会一点,改天找个机会我们来下一盘你看怎么样?久不下了,这手是有点痒咯。”
  慕容站起身来,道:“好。”接着朝三班集合的方向走去。又得集合了。
  慕容流年就是这样,不张扬也不掉尾,让人觉得是很规矩的一个人。无论前一刻他在干什么在哪里,在规定的集合时间内,他一定是能回到队伍中的。
  新兵的训练内容也不会是一成不变,时不时班长也会根据具体的情况,适当增添一些额外的训练项目。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很不错,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林建兵站在队伍前,提议道:“我们现在去越野跑步怎么样?”
  许三多说好,其他人沉默,提议顺利通过。于是林建兵带头,把队伍拉向了军营附近的山路。
  余波现在还有跑步后遗症,一听到跑步两字总是会犯困,不过现在总算是不至于真的晕过去了。
  这附近一带的山是部队专门实战训练的地方,除了部队里的人,很少有其他人出现。为了保证山路的安全,有专门的巡逻小组,每天都会按时间轮流值班。
  小雨过后不久,山路还是很泥泞,不好跑。而且在这样的季节,人也容易累,所以节奏很难拉得出来。脚踏着山路,一脚溅起一团泥水,没跑多久众人便脏得不成样子了。
  来到一座山前,林建兵准备让大家跑上去,这次提议还没说出来,余波已经气喘吁吁的,靠着许三多的肩撑着,道:“啊,班长,你该不会是想上去吧?我告诉你,啊,会死人的。”
  林建兵看向大家,道:“大家都累了吗?”
  许三多脱口而出,笑着道:“不累。”
  余波的眼光在众人的身上游移。他们摇头,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不累。可怜的余波,又一次被华丽的无视了。
  林建兵朝余波善意道:“余波先休息会吧,等会跟上来就可以了。”
  李铭杰道:“班长,不用搭理这头牲口,就一逼样。”
  秦思海踢了余波一脚,然后把许三多拉开不让他靠着,余波踉跄了几步,几乎跌倒。接着林建兵又跑在前头,众人便纷纷跟了上去。
  “说谁是逼样呢?李铭杰,你站住,你给老子说清楚了。”目瞪口呆的余波良久过后清醒过来,张就嘴就喊,然后朝着远去的队伍追去,远远喊道,“班长,你不能丢下你的兵呀,等等我。啊,我怕鬼……”
  雨后的森林空气清新,却是显得有点阴森。偶尔传来的动物的叫声,足以刺激人的神经线。雨水从植物上滑落下来,也把他们的头发给弄湿了。
  感觉很静,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喘气声,还有节奏一致的健朗的脉搏声。蓦的,未知方向传来一记枪声,顿时打破了这一份难得的气氛。
  从林建兵开始,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勉强跟上大队的余波,忘记了喘息,道:“班长,怎么回事?”
  许三多道:“是枪声。”
  黄鑫道:“是训练吧。”
  李铭杰道:“是实弹还是假弹?”
  余波道:“会不会打到这里?”终于是联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林建兵露出笑容,对大家道:“一般都是假弹的,大家放心……”突然间,如流光一般的子弹瞬的一声从林建兵的脑袋边擦过。林建兵来不及把准备好的安慰大家的话说完,猛的喊道:“快趴下!”接着,其余的人便迅速趴了下来,胸膛重重的贴在了地上。
  依然是很安静,然而许三多的呼吸却是不曾如此沉重过,能够杀死人的子弹,令他联想到了生命。如果那一下,子弹要是打中了,就要死人了。莫名的惶恐,如种子般,迅速的在许三多的心里滋长起来。
  他们不敢起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又飞过来一颗子弹,所以只能等待。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验证那颗子弹的真假。林建兵想去,可是他有义务保护的自己的兵,不能擅自离开。
  太静了,静得沉重,静得可怕。枪声突然间成了宣判者,迟迟没有出现,却是成功把恐惧注入了他们的心房。
  余波很焦虑,他必须找些话出来驱散这令他恐惧的焦虑,于是道:“哪个狗娘养的在乱打飞机,老子我,我……”其他人看着余波,余波的慷慨言辞没能吐出来。
  秦思海的嘴角涂上一抹玩味,道:“应该是狙击手吧。”这样的感觉,他却是很享受的。
  第十九章 围棋博弈(上)
  ◆字数:3033◆
  林建兵也看出来了,刚才的射击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冗余。这证明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特殊的训练,这场训练也许是临时安排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危险,是他想得到的最严重的一个词。
  如得大赦,余波第一个站了起来冲下山去,速度之快,令人很怀疑平时的余波此时被鬼上了身。许三多是第二个,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服从命令。一直跑一直跑,想不到其它,也不敢想其它。又一声枪响,从背后嘹亮响起。可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班长他们并没有跟下来,所以并没有人在身后,只有余波跑在前面。许三多想跑回去,他想到可能是有人被击中了。可是余波跌倒了,想站却站不起来,看似很严重。许三多仿佛听到班长他们喊他快跑,不要回头,快跑。许三多挣扎了一会,终于是向余波跑去,然后吃力的背起余波,艰难的向山下跑去。
  余波想离开许三多的肩膀,但是徒劳无功,他道:“放开我,不要管我。”
  许三多没有吱声,他忘了说话,只是咬紧嘴唇。
  余波又喊了起来,骂道:“妈的,我让你把我放下来,你他妈的自己快跑!”
  许三多依然是没有说话,他咬紧嘴唇忘了痛的跑着。
  平时不算远的一段路,一下子却仿佛是无限般漫长了起来。看不到尽头,似乎是没有尽头。只能是一直跑,咬紧嘴唇坚定信心,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是回到了基地,在基地门口,余波从许三多的身上掉了下来。许三多不再顾得上余波,渗着明显血迹唇色发白的他,没有向卫兵打招呼,直接冲进了基地。他想找到连长马连城,必须找到,他要告诉连长班长他们在山上出了事,要连长去救他们。可是没找着,找来找去都没有找着。眼皮是越来越沉了,许三多告诉自己不要睡,还要找连长,没找着连长就不能睡。在训练场上训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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