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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双枪老太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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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打吗?怕枪一响,惊了营,敌人的卡子就在山下面,岂不是暴露我们的目标?再说,我这一打,老虎势必要扑下来,把我扯下悬崖,那就只有同归于尽了。打既不能打,跑又不能跑,怎么办?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稳起,来个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坐着不动,看它搞个啥名堂。老虎停了一下,又抓起来。我怕把草帽抓走,现了相,就把草帽上拴着的绳子紧紧拉着。它东抓,我头就向东倒,它西刨,我就向西偏,它不抓,我就不动,连气也不敢出。老虎不知道是啥东西,就在石头上蹲着。香快燃完了,唐老六还没有来接班,我心里只骂他混帐,要是多有个人,也好助我一把。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万一老虎抓掉了草帽,不是送它饱餐一顿吗?不行,得自己打主意。武松在景阳岗赤手空拳都打死了一只老虎,我身上有枪又有刀,难道就等死不成?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悄悄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打算先下手为强,先站起来吓它一跳,若是老虎往下扑就对它来个开肠破肚。忽然老虎一声嚎叫,向山崖下面猛扑过去,接着就听得几声人的惨叫声。我立刻跳下崖,跟着人声追下去,跑了一阵就听到前面有人在喊救命。我赶忙跑上前去,见地上一滩血,侧边的一棵大松树上,有一个人抱着树枝在打抖。我连忙掏出枪来,叫他下来。那家伙才乖乖地下来,说和他一路的还有一个人,被老虎拖走了,他吓慌了,才爬到树上去。亏他龟儿子手脚快当!
  “我又在前面的一个草堆里捡到一支枪,四下看看,唐老六还不见影子。那个死里逃生的丘八,还在哆哆嗦嗦地打抖,抖得我心头也有点发虚。我心想管它的,今天是特殊情况,犯纪律我老夏就这一回,要是一会儿老虎没吃饱找了回来,我岂不是成了它的肉点心?我背着枪押着俘虏回来,都要走拢了才碰到唐老六去接哨。他还嬉皮笑脸地说,今天天气太热,蝉子叫得好绵人,不晓得咋个睡过了头!”
  陈亮佐问夏林:“碰见老虎的事情跟唐老六说了没有?”夏林说:“我才不得跟他说呢,等他也去见见老虎,跟老虎好生耍一下子。人家说大难不死有后福,我们都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人,山神菩萨既保佑了我也要保佑他。哼,我现在脚杆都在打闪闪!”
  我抹下脸,说:“夏林,你又不是细娃儿,这种事情都赌得气么?这一带出现了老虎不是开玩笑的事,从现在起放哨一律要派双岗!”没着就叫范永安赶快带了干粮,去跟唐老六同站一班岗。范永安答应一声,转身刚走,金积成就来了,说大哥叫大家都过去,要开个紧急会议。
  我们连忙赶到玉璧那里,原来是唐二嫂来了,正在给玉璧汇报情况,说得又详细又清楚,玉璧满意得直是点头。等她说完了,我递了一碗水过去,说:“唐二嫂你打听到这么多情况,一定费了不少神。”唐二嫂接过水笑笑说:“对付这些贪嘴好吃的东西,用不着费神。卖的酒呀菜的便宜一点,又准赊又准欠的,都爱往我们的店子里跑,二两黄汤一下肚,问什么说什么,哪有打听不到的事情。”唐二嫂带来的情况表明,敌人驻在界牌的只有百把人,其余的二百人都散在外面设防清乡,现在去打正是时候。可是敌人凭借天险,在五里外的山口就设了卡子,平时场头场尾都有哨兵;营房在场东头的关帝庙内,又是个制高点,要像桂花场那样硬攻,显然是不行的。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先混进一部分人去,作内应。于是当场就点了将:唐俊清病好了,不去是不行的,他和陈亮佐带一批人,先由唐二哥安排,到界牌附近的群众家潜伏下来;我、陈仁勇、夏林几个人随后进界牌,听唐二嫂安排。界牌在要道上,又是大场,逢场天热闹得很,进出几十个人不惹眼。等我们进去之后,玉璧、金积成他们再带上队伍,装成去邻水的炭挑子进来,以三声枪响为号,攻下敌人营房。
  商量停当,便各自行动。金积成带人到山上砍了些百荚竹来,十多个会篾活的队员连夜编炭篓子,都打的夹层底子,好藏枪,然后又拿些锅烟灰和泥巴,抹成很旧的样子。陈亮佐、唐俊清带了二十多个人,分别装成算命的、看相的、讨口的、帮短工的、卖针头线脑的……陆陆续续来到界牌附近的乡村,住在我们的队员和当地群众家里。我装成一个农妇,手上提了个竹篮子,两支枪装进竹篮的夹层里,面上放了十几个鸡蛋;夏林和陈仁勇挑了两挑水淋淋的小菜,和我一起顺利地进了界牌赶场,然后由唐二嫂安排隐蔽起来。
  我住在二嫂家,夏林和陈仁勇安排在另一家。晚上,先到的陈亮佐、唐俊清都过来了。我们用张抹了烟灰的黑纸罩住灯,开了个会。现在潜伏在场内及周围的,大约有三十多个人。这里隔天赶场,算来玉璧、金积成他们后天到,我们明天晚上就要把人员全部调进来。我说这么多人,选的人家要可靠才行。唐二嫂说:“没有问题,这些丘八在这里驻了几个月,穷吃霸赊的,逢场天还出来抢人家的青春小女,又抓了那么多年轻人去修卡子,修得那么牢实,活像要驻个天荒地老的样子。场上的老百姓好焦心咯,早就巴望你们打过来呢,住两天算什么!”
  第二天上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下午我正打算好好睡一觉,却被唐二嫂从梦中叫醒,说她才得到消息,明天在外面驻的敌人都要回来,说是换防。
  我一下跳下床来,问:“回来多少人?”
  二嫂说:“将近二百人,听说还拉着大炮呢。”我一顿足说:“糟糕,这事也来不及通知玉璧他们了,他要是懵懵懂懂带人撞进来,岂不是自己撞进了敌人的口袋里么?敌人这么多,我们咋打得过……”
  过了一会儿,几个负责人都到了,消息来得太突然,大家都吃了一惊。讨论了一阵,觉得不外两个办法:一个是今天晚上我们就撤;一个是今天晚上我们就打,就这三十多人把界牌端下来。反正要赶在明天上午敌人的大队人马回来之前,我们的人全部离开这个地方。
  今晚上撤,大家都不甘心,说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撤了?不但老百姓很失望,将来也会被其他兄弟支队笑话。可是不撤,我们这三十多人,怎么打他们一百多人,还要拿下制高点,赶在天亮前结束战斗?万一我们被敌人拖住,等他们的大队人马一赶到,岂不是把自己也白赔了进去?
  最后,大家一致主张要打。可是我却犹豫了。这个“打”字,说起来倒容易,可是万一……我担当得起这个责任吗?打仗若不能凭借实力,就得凭借天时地利,而今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而且武器精良,地势又占着制高点,我们唯一占着的,只是天时:黑夜出击,趁其不备。
  可是万一我们被咬住,这场战斗在天亮前结束不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唐俊清急得不得了,一顿足负气地说:“要撤还不容易吗?可是只要我们这一撤,日后就再也别想进来,界牌这颗钉子,就别想再拔掉了。”
  是啊,这界牌,本来就是易守难攻,敌人再增加这么多的兵力辎重,我们日后是更难打了,于是我心一横,说:“打,是可以打,可是不能硬打,要筹划一下。唐俊清和陈亮佐先上关帝庙,用手榴弹把敌人赶出来,我带着另一批人在外面堵住,打它个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天一黑,我们的人都悄悄地集中了。刚起二更,我出来看看,满街黑寂寂的,一点声响也没有,只有场头的哨兵,魂一样荡来荡去。夏林和陈仁勇顺着墙根溜过去,用两把匕首把敌人的哨兵摸了。我喊了声“上”,唐俊清他们带着二十来个人往关帝庙飞奔而去;我带着剩下的人退到两头,各自找地形隐蔽起来。不一会儿,就听见关帝庙内打了起来,手榴弹炸得轰轰直响,火光冲天,夹着敌人的狼哭鬼嚎。突然一声巨响,关帝庙的大门被炸开了,敌人潮水一样冲了出来。我喊了声:“打!”两头埋伏的人一齐开火,涌出来的敌人三面受敌,出不来又进不去,缩成了一团。
  夏林一旦打顺了手,就得意忘形,欠起半截身子,提起手中的冲锋枪喊:“大姐,快冲。”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种很清脆的枪声,忙喊了一声“机枪!”拉着夏林就地一滚,跑到一个坟堆后面。就在这一刹间,敌人以机枪开路,冲了出来,我眼快,两枪点倒那个端机枪的,几个人一齐开火,打倒一排敌人,其余的还是跑掉了。
  夏林问我追不追,我说别追了,快去增援关帝庙!说话间,陈仁勇、范永安捡起敌人丢下的机枪在后面跟着,一路冲杀到关帝庙前,唐俊清和陈亮佐都在收缴残兵了。大家都会齐了,只有范永安和另外一个同志受了点轻伤。我们几个负责人赶快碰头商量。陈亮佐说:“这关帝庙虽然是个制高点,但没有退路,不能死守。”
  我说:“敌人一定以为我们要死守,再说丢了营房,明天不好向上面报帐,他们一定会纠集人马杀回来。我们给他唱出空城计,封在里面打。”
  大家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连忙把枪支弹药都搬到外面埋伏起来。夏林说要装就装像,搬了两个死人拿着枪站在门口,又捆了好几个手榴弹,做成个绊马绳,安在庙下面的石梯上。
  四更时分,天色转黑了,锅底一样。放哨的同志悄悄跑回来,说敌人来了。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一进场口就一路冲锋,直杀关帝庙。敌人冲到关帝庙的台阶下,绊住了夏林安的绊马绳,炸倒了好几个,爬起来又冲,三两下就扑了进去。谁知前面的进去一看,是座空营,知道上当了,又惊呼呐喊地退了出来。我大喊一声:“打!”陈仁勇架起刚才捡来的那把机枪,封住大门,我们的人一齐开了火。
  敌人被拦腰截断了。陈仁勇、陈亮佐他们和庙里的敌人粘成了一团,我带着夏林、范永安等七个人追着退出来的一部分,打得十分激烈。天慢慢亮了,敌人看清楚我带的人不多,就想赶上来包围我们,把我们逼回场内去。我和夏林连忙靠住一道土坡,背对背,对着后面上来的几个家伙就是一阵打。正起劲,突然听见夏林的冲锋枪不响了,接着是手榴弹爆炸的声音,我没回头,大声问夏林你怎么了。夏林骂道:“他妈的,没子弹了……”
  我一看天色大亮了,这仗是不能再打了,连忙一个点射打倒一个敌人,就叫夏林:“你赶快通知老唐他们撤出来。”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冲锋号,接着枪声四起,一个高大个子挥着枪指挥队伍冲了过来。夏林一愣,叫道是大哥和老金他们来了,几个同志一听,立即欢呼跃起迎了上去。只有我没动,一软身就靠在了土坡上。
  玉璧听完我简单的汇报,指挥大家赶快结束战斗,立即撤离。然后用手指头点着我的鼻子,小声说:“你呀,胆子也太大了!要是我们来迟了半步,看你咋办!”
  我一撇嘴说:“嘿嘿,我跟陈仁勇都算过命了,这一仗,顺天时,合地利,应人和,自有贵人相助,你会及时赶来的。”
  虎口救人
  界牌一仗,我们以少胜多,神出鬼没,确实把敌人打痛了。接下来我们把队伍化整为零,四处出击,声势造得很大,连一些绿林武装,也自称是华蓥山廖大哥的队伍去打杨森。屈元亮趁机找到夏炯,说:“你委我个空头司令,要人没有人。那些大地主们都被廖玉璧打怕了,谁也不来了。他们不来,我就没有枪,这一没人二没枪,三县联防的治安怎么搞?”正说着,徐清浦进来听见了,说:“屈司令你手中没有人,难道我手里就有人么?一个顺手的都没有,难怪从前的团务搞得不成样子,土匪成群,人心惶惶的。眼下乡绅们给我推荐了两个人……”说着当着夏炯的面,说出刘汉民和段前迪来。屈元亮说:“段前迪我倒不清楚,这刘汉民我熟,当初我们一起在何光烈名下干过,他是炮兵营长,打仗可行呢。就看夏师长的意思怎么样。”
  夏炯才到这里不久,不熟悉地方上的事情,还不是听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着急到处都在打,他这四面合围、分而治之的办法怎么就起不了作用。
  屈元亮说:“夏师长,你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廖玉璧这个人,你不了解。那年军团冲突打罗泽洲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他打起仗来有勇有谋,连我们这些专业军人都自愧不如,要不是当时有些土豪劣绅和土匪在里面扯拐,说不定他倒真可以拥兵自重,成就一番事业了呢。”
  夏炯听了,沉吟不语。屈元亮说:“当然,按身份我是个军人,如今投在你和杨军长名下,叫我打哪里,就是亲弟兄也不能推辞,常言道,慈不带兵嘛。可是要说私人感情,你和玉璧都是我的好朋友,两个都是要强的人,我看最好是不要互相为难。若是你有这个意思,廖玉璧那头我派人去说合,你呢也不要把愿许重了,就许他个三防副司令,在我名下,若有个什么不测,我来从中化解担待,你看怎么样?”夏炯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说:“恐怕不得行。听说他是个真资格的共产党,杨军长是最恨共产党的。再说共产党也不像我们收编的那些土匪队伍,不好笼络。”屈元亮说:“现在谁说得清楚谁是什么党?你没听说范绍增范傻儿在长寿办学校,十几岁的学生娃儿问他地球是圆的,人为什么不掉下去?他答不上来,一拍巴掌就骂那个学生娃是共产党!廖玉璧就是廖玉璧,他有本事,拖出了这样大的一支队伍,四处的人都服他,又打富济贫深得人心。自古以来,对这样的人吃得掉就吃掉,吃不掉就要招安,否则要酿成心腹大患。你想想,杨军长现在一心盯着要参加刘湘、刘文辉两叔侄争地盘,他是想把实力保存下来占大头呢,还是想就在这华蓥山里不明不白地消耗掉?拿你来说,如果不消打仗就能保得这一方清静,又扩大自己的实力,你又何必去耗粮耗钱地费那个神?”
  夏炯用手卡着下巴,许久才唔了一声,说:“像廖玉璧那样的人,上次我叫你去说,你都说他不愿意,现在未必就肯干么?”
  元亮说:“那阵恐怕是担心他的实力不足,要不起价钱,反而被你吃掉了,现在这个问题不存在了。你放心,他是大学生,最终图的还不是个建功立业,有个正当名分!就像现在各派军阀队伍中的许多人一样,未必还山林草寇了此一生!清浦你也是大学生,还留过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一直没说话的徐清浦,在旁边点点头,说:“依我看嘛,这事还是要看师长的意见;师长若是点了头,元亮兄就去试试。说得成当然极好,夏师长你也用不着给屈司令派兵了;说不成嘛,就怪他自己不识相了,再打也不迟,先礼而后兵嘛。”
  就这样,夏炯点了头。没几天,刘汉民和段前迪就到徐清浦手下报了到,一个当了县团练股长,一个当了庶务股长,把团练局的枪和钱都抓住了。夏炯哪里晓得,刘汉民就是刘铁,廖玉璧队伍中的刘政委,而段前迪也是岳池县的共产党员呢。
  又过了几天,屈元亮找到夏炯,说:“廖玉璧那边回话了,要收编可以,三防副司令也没得意见,可是有一条,队伍不能改编,要保持原班人马,而且要拨出地盘来整顿队伍。”
  夏炯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怎么行?”这话传了过来,玉璧听了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行就打嘛,打他个口服心服。”
  于是四处又热热闹闹打了起来。敌人被打得火起,又抓不到我们,就故技重演,又把玉璧的母亲抓了去,关在广安城的监狱里。
  玉璧听到这个消息,咬咬牙,没吱声。我连夜赶到广安,用钱买通了管狱婆,给她老人家买了些被子、衣服和吃的;又告诉她,现在杨森、夏炯不比当初江豪元、刘月波了,玉璧现在一时还不能来救她老人家,请她别着急。
  母亲流着眼泪说:“屏儿,我晓得,玉璧不能来,你也莫来。我反正一把老骨头了,再随他们咋个办。你们的路还长,该咋走还是咋走。”
  我听了母亲这话,再看看阴暗潮湿的牢房,觉得鼻子发酸,便转过头去,拿了几块钱给狱婆子,请她好生照看,将来还有重谢;然后给母亲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玉璧咬着牙,拼命地找点子打仗,打敌人的卡子和驻防部队,常常拖着队伍一晚上跑几十百把里路。有一次,半下午才开饭,然后带了八十多个人,赶到一百多里路以外的广安观音阁,第二天上半夜回来,每个人身上都背了好几支枪。
  大家打仗都起了瘾,听见打仗就来了精神。这天,徐清浦带信来,说何冬瓜何生带了一营人来阳合场,想在那里驻营,扎断我们下山的路。大家一听是这个第一次起义时的败类,一点没客气,在阳合场前面一个叫懒板凳的地方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然后大摇大摆下了山,转移到合川的石龙场去了。
  我带着小分队的同志们到罗渡溪,准备再到重庆去运一次枪弹。一到叔父开的饭馆里,就听见几个喝酒的客人正在扯开场子摆“飞毛腿巧打何冬瓜”的故事:说是何冬瓜的脚都被打跛了,还几乎被活捉了去,滑竿抬回来从罗渡溪过,惨兮兮的样子,街上的人都暗自好笑。那摆龙门阵的人摆着头很感慨的样子,说人家才十几个人打了他一营人,来无踪去无影的,你说那飞毛腿有多厉害,不晓得是哪条梁子上下来的好汉!
  叔父一见我来了,连忙让进里屋,抿嘴笑着问我:“又是玉璧干的事吧?”
  我也笑笑,问:“何以见得?”
  叔父说:“人家不晓得,我还不清楚么?他人又高大,腿又长,他走一步,别人要走两步,他在前面慢慢走,我用跑步都跟不上。前年大年三十,他由重庆回来,二百二十里路,清早动的身,晚上还赶上我们家吃团年饭呢。只是这回何冬瓜没有服这口气,昨天他又带了兵从这里过,下巴昂起多高,说是要开进阳合场去大清乡。你晓得的,他和阳合场王尧那狗东西勾得紧,你要告诉玉璧和亮娃子,叫他们小心哟!”
  叔父说的亮娃子,就是指陈亮佐,因为和我们家挂着近亲,全队只有他叫我三姐,叔父也特别关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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