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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双枪老太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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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新街不过十一二里,有个夏家院子,立着夏家的祠堂,说起来也算是夏林家的老屋。夏林十多岁的时候因为生活无着,在这里帮他的一个寡妇婶娘夏周氏家里跑腿;夏周氏没有儿子,见夏林精灵,想收他来继承家业。可是夏家的族长夏三公,一心想霸占夏周氏的财产,几次想谋害夏林,时值王尧又威逼夏林的二姐做小,夏林只得离开婶娘家,把二姐送到合川,自己到重庆下苦力。”
  我听着,点点头,说:“这些事,我都知道。”谭老五又说:“我们的队伍驻在新街之后,夏三公心里害怕,几次来请夏林吃饭,夏林都不理他。这次听说夏林订了婚,他三公又找来,说你成年在外面漂泊,结了亲总要有个落脚处嘛,我给你把房子都收拾了,你带着大妹过来住。夏林还是不理他,说现在忙得很,不想结婚。夏三公就去找徐家两老,又找来夏林的姐姐,都去劝夏林,我们的一些同志也觉得现在时局不安定,不晓得什么时候大部队都要撤,不结婚徐大妹怎么好跟你一起走。特别是夏林手下一个叫李仲凯的小队长,跑上跑下地热心得不得了,说是新房收拾好了,席桌也订好了,就只等花轿抬人。
  夏林想想大家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勉强同意了,只是提出不准声张,一切从简,免得出意外。当天,陈伯斋和唐俊清都有事不能去,就叫夏林多带点人去,夏林大咧咧地说没事,都是自家的亲戚,最多明天就回来。可是我还是跟着去了。
  “下午,夏家用一乘小轿,把徐大妹抬到夏林家院子,只办了五六桌,许多人我都不认识,李仲凯说是夏家徐家的亲戚。拜了堂,又入洞房,就有许多人往屋里挤,先还以为是闹洞房的,可再一看怎么都是眼生的壮汉,我们几个人就急了,又挤不进去。就在这时候外面啪啪啪响了三枪,埋伏在四面的敌人一听枪声,全都扑进来,把夏林的房子包围起来。我这才看清楚,夏林的洞房原来是个口袋屋,没退路的,这才知道上了他三公和李仲凯这个叛徒的当。
  “敌人的枪声很密,我们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子弹也没带够,三下两下就打完了,哪想到会出事!就赶快叫两个人回去给唐俊清报信,我在这里守着。这时候,夏林房间的墙上到处都是子弹孔,敌人使劲在喊捉活的捉活的,夏林偶尔打出几枪,一定就有人挨枪,他的枪法你是知道的。可是我晓得,他身上毕竟只有两夹子弹,而敌人却有这么多,二三十个!突然,我听见轰地一声,后面的一堵墙垮了,我看见夏林拖着大妹就要跳出去,可是哪里晓得外面也有人。他一点枪,子弹没有了,就被敌人捉住了。
  “满院子吃喜酒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堂屋里那对大红蜡烛还烧着。夏林和徐大妹被敌人推推搡搡地往外走,我突然听到一个孩子的哭喊声。原来是八儿,八儿哭着喊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抱着夏林的腿不放。一个家伙上去,扒开他的手,一脚把他踢了丈多远;八儿飞快地爬起来,喊着夏叔叔,又扑上去。夏林双手被扭着,看着八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看见他突然碰了大妹一下,大声说:”八儿你还不回去!‘大妹一听,趁着混乱,随手解下身上的红绫丢给八儿,八儿突然不哭了,站起来,抓起红绫转身跑了。“谭老五说到这里,停住了。
  我问他:“后来呢?”
  “后来,敌人赶快把大妹和夏林押走了,等唐俊清带人追来,人都已经押过了河,听说当天晚上就审,要夏林把队伍带过来投降。夏林一阵乱骂,当时就被推出去打了。那夏三公又带着人来,说大妹都是夏家屋里的人了,要把她接回去,重新嫁人。大妹哭了一天一夜,等夏三公带着人贩子来抬人,才发现她已经吊死在梁上。”
  我和谭老五哑坐在屋里,直到曾三姐来喊吃饭,才发现天都快黑了。我没去开门,又问:“八儿呢,八儿找到没有?”谭老五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第二天在河边碰见个老头,说昨晚黑有个几岁的娃娃,沿着河边哭喊,要哪个送他过河,说要去喊人来救他叔叔。老头说这么晚了,哪里还有船,那娃娃哭喊着又跑了。第二天,唐俊清带着人,沿着河打捞,也没捞到八儿。有人说,这娃儿历来有心计,恐怕是跑到南部那边,找红军去了。”
  我没说什么,什么也不想说,只想起我从监里回到山上八儿抱着我喊妈妈的样子。他的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那冻得红扑扑的圆脸儿,还有那双长满了冻疮的手。他用那双小手,捧出一支不知道在包里放了多久的红梅花,那花儿已经皱了,他小心地抚平,给我插在头上,说是妈妈戴上了这花,就不会走了……
  在监狱里,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和玉璧的见面,和见了面说什么。可是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说,只说了八儿。玉璧告诉我,八儿是烈士的后代,将来把他送到重庆去读书。我说我知道,就当我多给你生了个儿子。
  第二天,我头痛得厉害,请曾三姐到学校去帮我请假。她坐在我床边,问是不是玉璧出了什么事?我摇摇头,说是我的一个亲兄弟死了,和兄弟媳妇一起,死在新婚之夜。夏林呀,你太大意了!
  十月初的一天,金积成到美专来找我,说他们几个和玉璧一起,五月份就到南部去开会,完了又到城口万源去转了一大圈,今天才回重庆。我很高兴,问开什么会,他神秘地说:“这次的会,重要得很,我们见到徐向前徐总指挥了呢。现在我们的队伍,算是正式红军了,第一路,第一军,大哥任了总指挥。”
  我一听,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喊了两部黄包车,赶回李子坝。
  黄锡成和唐俊清一起,到磁器口找他那个姓路的连长表哥去了;玉璧坐在桌边,正和曾三姐说话。几个月不见,他更见黑瘦,见了我,只是憨憨地笑。我叹了口气,说:“你们这次来,该要多住几天吧?”
  他不笑了,摇摇头,说:“明天就走。”
  我不大高兴,想说:跑了几个月,歇这两天有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回去了。我知道,他现在不比我,更不比从前,担负了这么重要的担子,许多事情都顾不得了,包括我,也包括这个家。
  可是又想,要是真的不顾了,他还来吗……正想着,玉璧转过头来,问:“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把从雷青成、雷忠厚那里打听来的情况告诉他,说蒋介石的势力要伸入四川,刘湘恐怕还是心有余悸,只是现在很为难。红四方面军打得这么厉害,军阀内部又勾心斗角,尤其是杨森,听说在前线每次打败了,都要和红军签订互不侵犯的秘密条约,还送医送药送军需,让红军腾开手去打刘湘的嫡系。刘湘为此气得不得了,已经下了密令,要邓锡侯以“私通红军”的罪名,解决杨森的廿军。时局这么紧张,看来投靠蒋介石,最终只是个时间问题,听说刘湘最近要去南京。
  玉璧用手轻轻地敲着桌子,不说话。这些年,他的话越来越少,和当初在南京简直是两个人。老是爱皱眉头,不过三十一二的人,额头上就起了密密的皱纹。
  “你呢,这次去南部,收获很大吧?”
  “当然很大,我们要把红军的招牌,正式扯出来呢。川北十几个县都归拢来了,我们是第一路。”
  “听说你当司令了?”
  “你咋知道的?又是金积成说的,嘴巴长。”
  “他说的又怎么样,正儿八经的事情嘛,我又不是外人。谈谈吧,开会,都说了些什么?”
  他不回答,喊声:“积成,你把那两个盒子拿来,让你大姐放好。”
  金积成答应着,拿出两个盒子来。盒面镶着玻璃,里面装着糖果。我说:“糖果嘛,放着干什么?倒出来大家吃。”说着就去解麻绳子。
  玉璧挡住我,说:“莫忙莫忙,里面有东西。”说着自己动手解开,把糖倒出来,从底下拿出一叠巴掌大的纸。他轻轻地摊开来,我看清了这是一张地图。
  他指着地图对我说:“你看,这是我们会上制定的战略,这里是下川东,这里是川北。伸出的两个箭头这样一包抄就围住了重庆。这边呢,是川西,再和川北的这一块一联合,就包住了成都。我们要稳住这三个据点,把道路打通,等到时机一成熟,就把这两个城市拿下来,整个四川的问题,就好办了。”
  我听了很高兴,说:“怪不得你们跑了这几个月,怎么样,要动手了吧?要不要我回去?”
  他摇摇头,重新坐下来,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最近,江西那边的仗打得不好,中央红军已经撤出来了,可能要来四川。可是如果像你刚才说的,刘湘真的和蒋介石勾结起来,事情就很麻烦。四川军阀的力量太大了,我们搞了将近十年,虽然有了很多群众,可是并不稳当,许多人是动摇的。我们现在要紧缩队伍,选出那些坚定的骨干。打胜了,就继续干下去;如果打得不好,就可能和红军一起走出川,甚至可能到大西北,到新疆去。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准备的,走就走吧,跟党中央一起,早就巴望了,再苦也不过像在华蓥山上,怕什么。”玉璧笑了,说:“别想得那么严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不要激动。”
  我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细娃家。”
  玉璧凑近我,轻声说:“组织上已经决定,派你到苏联去学习,学军事,时间也不长,一年半载就回来。”我一听说:“真的呀!那你呢?你去不去?”
  他瞪着我说:“怎么?又想把我带上啊?我当然想去,可是运气不如你,怎么走得了?已经说了,等你回来我再去,我们轮流去。你先别声张,等组织上的通知。”
  吃饭了,曾三姐摆好桌子,宁儿和亚彬也都回来了,见了玉璧喊了声爸爸,就上桌子抢汤里的粉条肉丸子吃,连话也顾不上和爸爸多说几句。玉璧不转眼地看着他们,干脆放下筷子,像是在欣赏什么似的,弄得曾三姐直说:“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唐俊清和黄锡成,说好了今天不回来。金积成喝了几口酒,话多得很,说:“大姐,你猜我们跟着大哥,一天走多少路?”
  我问:“多少?”
  他张开两根指头:“两百多里!我的天,他真不愧是飞毛腿,把我们拖惨了。路不好走,尽是山,城口那边的天气又糟得很,好好的,吼两声,就下雪弹子,这么大一个个的,打得我们顶着石板走路。没有吃的,就摘路边野果子吃,红的黄的都摘,管它有毒没有毒。难怪那回夏林从城口回来喊恼火。”
  我一听说夏林,手下一抖,把一瓢汤泼在桌子上。玉璧连忙捡起汤瓢,说:“这汤,不烫嘛。”
  我忙说:“是不烫了。韩嫂,快去锅里舀点热的来。”金积成夹起一大块回锅肉,放进嘴里。我问:“老刘政委呢,咋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玉璧说:“他也许不回来了,组织上派了唐庆余来。我不在,王道纯和刁大哥就负责队伍上的事。”
  金积成说:“王道纯这人,干劲大得很,就是走不得路,有一回我和夏林还抬了他一截。”
  又是夏林。我心里一阵难过,放下筷子不吃了。
  晚上,叫老金早点睡了,又把两个孩子安排好,我和玉璧关了灯在床上坐着。玉璧看着我,突然问道:“怎么刚才说到夏林你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点点头,把夏林、徐大妹、八儿的事全都说了。又说:“就在夏林牺牲之后,我们牺牲了十三个同志,其中有八个党员,五个骨干,姚生荣、朱老幺都牺牲了。听说杀夏林,也是夏三公勾结夏炯的人干的。”
  玉璧沉默着,突然一转身,摸出了枪,哗地上了红槽。
  我连忙按住他,说:“玉璧,你要冷静,要冷静啊!”
  玉璧松开了手里的枪,一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仰天长叹,半天才说:“夏林他跟我,整整十年了啊!”……
  月光从窗口流进来,照得跟白天一样,玉璧俯下身来,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长叹了口气说:“当初我不该挡着你,要不然八儿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说:“还有徐大妹。我原来说好要带她在身边的。”
  玉璧说:“没办法,革命就是这样,形势好的时候,什么人都要来;一有变化,就动摇,就叛变出卖我们。我们都是提着脑袋在干啊,说不定什么时候……”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他把我的手拿下来,握着说:“怕什么,这话我十年前就跟你说过。记得不,那张照片?那是我在顺庆转组织关系时照的。”
  我点点头,说:“那时候我还不懂,现在亲眼看见这么多同志牺牲,我都有点迷信了。”
  他拍着我说:“好吧,说点别的。明天我要赶回华蓥,先安排一下,然后经大竹、邻水、渠县到武胜、顺庆,一路清点队伍。组织上给了我三个月,时间太紧了。要不然,我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我看了他一眼,笑着说:“算了吧,有你的这句话就行了,我不拖你的后腿,你现在是司令呢。”
  第二天,吃了早饭,我送玉璧上路。已经是初冬了,一出门,就是大雾,我们沿着江边慢慢地走,白茫茫的浓雾中,隐隐传来船工的号子声。我说:“重庆就是这雾太讨厌,一到冬天,叫人透不过气来。”
  玉璧却说:“雾好呢,我们的好多仗,都是在雾里打的。”我斜了他一眼说:“也不知道苏联有没有这样大的雾?如果没有,那我学回来的本领不是就用不上了吗?”
  玉璧听了先是一愣神,接着醒悟过来,笑了笑,用手悄悄点着我的鼻子说:“你呀,就晓得拿我的过错,调皮捣蛋的!”我叹了一口气,说:“去苏联以前,我们还要见一面吧。”他说:“当然,不论是你回华蓥,还是我下来,要到时候再说。如果实在不行,也没关系,组织上会帮你安排好,时间也不长,一年半载。”
  我又说:“那两个孩子呢?是送回去还是留在重庆?”他想了想说:“算了吧,这么多年来,敌人都闹着要斩草除根,躲都躲不了,还往虎口里送什么,就放在这里,请曾三姐代管吧。只是我没法来照看他们,现在孩子们看见我都不亲热,二天恐怕认不得我这个当爹的了。”
  我没说什么,心里只是想出门由路,如果我也一年半载地回不来,孩子们也会认不得我的。
  太阳出来了,浓雾慢慢散开,我才发现已经到了化龙桥。时间不早,不能再远送了。我喊了两部黄包车,叫金积成和玉璧坐上。车都走了好远了,玉璧突然想起什么,跳下车急急地跑回来,对我说:“黄锡成住在磁器口的表哥,姓路,是个连长,工作已经做好了。有什么要紧事,你也可以找他。”
  我点了点头,他跳上黄包车,和金积成一起走了。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分离,竟成了永诀。
  初涉商界
  冬月间,谭老五从山上下来,带给我一封信。我一看是王道纯的笔迹,上面写着:“会议决定你在重庆设法经商搞运输,做经济支援,徐清浦来合川另有任务,详情由谭老五面告……”
  我看了这张条子,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一心只想去苏联,怎么又要我改行经商?
  谭老五说:“大哥回来之前,我们上面都没动,这回一听说真的成立红军了,都高兴得不得了。大队伍又调回山上了,决定以河东七场为根据地,大竹后山作后备,等大哥从广安、邻水那边回来再动作。敌人没有兵,不敢到华蓥来,就派了些便衣特务在乡里活动,路上的卡子也查得紧了。如果要行动,就得变装,穿敌人的军服,所以要你想办法打两百套军服出来。再说我们现在扯得这么宽,又要孤立军阀,就不能老去打地主,打土豪。组织上开会研究了,让你先想办法搞点钱,对山上作些经济支援,起码每次的军需品,不要山上拿钱下来。”
  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苏联暂时不去了,该不会是场梦吧?无凭无故的去打成百套军服,别人不怀疑吗?再说,我手边存着的薪水,一共不到两百元,自己要用一点,百多元也只能打几十套……越想问题越多,搞得我昏昏沉沉的,也没想出个十全之计来。
  第二天,我找一个老师把课对调了,一大早就去找徐清浦,传达了组织上要他去合川的事,同时把山上要军服的事情说了,希望他能出些主意。他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啥子问题,开个服装铺自己搞。”
  我说:“哪来这么多的本钱啊!”
  他又笑着说:“要不了好多本钱,佃个铺子就行了。”
  我们就认真地商量起来。徐清浦是个细心人,一个上午下来,连那些细节都设计得周周全全的,临走时我对徐清浦说:“怪不得人家喊你叫智多星,我昨夜想了一夜都没想出个妥善的法子来,你一说我就开窍了。”
  我兴冲冲地步行回校,走到七星岗,看见一个服装铺里坐了一个女工,正在缝纫机上打衣服。我想女的好摆龙门阵,就借打衣服与她搭上了话。没说上几句,就知道了这家铺子的老板姓黄,是女工的哥哥,要去眉山做事,这铺子正想顶出去。
  我一听,连忙找到了黄老板,问他打算要多少钱?
  黄老板说连租金、押金、机器在内,只要千多块钱。我看他铺子上摆着六部机器,铺面两丈多宽,三个套间,两楼一底,地方也还适中,就说:“我给你找一个人吧!”接着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他。我急急地告辞出来,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在隔壁布店里扯来七尺阴丹布,找他做一件旗袍,给了一块银元的定钱,约定后天来取。
  我回来就对谭老五说:“你回去告诉你大哥,说的事一定照办,先打上几十套军服没有问题,要是有款子带点下来。”谭老五说:“现在队伍扯得那么宽,到处都要钱,要款子有困难,恐怕要你自己想办法。”
  那就自己想办法吧。
  隔了两天我去拿衣服,那女工说,他哥哥到眉山去了,顶铺子的事要开了年才能决定。
  离寒假还有十多天,我提前把课考试了,领了五十元薪水。我一个子儿也不敢花,揣上就往七星岗跑。正好,黄家老板从眉山回来了,我把五十块钱交给了他,算作定钱。腊月间,他的账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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