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老太婆-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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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了。若有人来查,就说是土匪谋财害命。他们又商量,要是你不回家,不经过盛家院子,就在黎梓卫四周埋伏人,只要你出场口,就要整死你……”
现在我明白了,为啥子上午接二连三地派几道人,但是我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她的话。她虽然也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和我还沾点亲戚关系,过去也相处得不错,起义时还与我们送过信,但一年多未见面了,人心隔肚皮啊。现在我的处境又不好,她会不会和那帮人串成一伙,把我骗出去,找个地方黑整了呢?我说:“不会吧,王团总还在帮我维持呢,再说县里都盖了朱红大印,我就不信他们吃了豹子胆。”说着就站起来,拿过手边的衣服披在身上。
月娥见我真要走,连忙上来死死拉住,带着哭声说:“屏姐,你去不得,去不得呀!我晓得你信不过我,你恨我嫁了段泉,但我心头一直是记着你、佩服你的。我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啊!你不晓得我心里多着急,生怕你中了圈套,好不容易扯了个谎,说找鞋样子才跑了出来。屏姐你要相信我,赶快想法子走……”
她眼泪巴巴地哀求着,又慌慌张张地走了。
蔡月娥刚走,又来两个团丁在大门外干嚎。我让婆婆出去说我吃了药正在发汗。那团丁说:“早晨不还是好好的吗?我们团总请她看戏呢。”
“回去给你们团总说,刚才医生打了招呼,说吃了药敞不得风,今天不去啦。”
团丁又走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看样子迟疑不得,真的要快走。可他们到处都设下了卡子,怎么个走法?想来想去,只有绕过黎梓卫,过白茄河到罗渡溪。我急忙走到大门口,正好看见邻居何家的孩子何明轩放牛回来,我连忙把他喊过来,耳语了几句。这娃儿挺机灵地点点头,放下牛草背篼转身就跑了。
由我家到白茄河只有八里路,不到一个时辰,明轩就回来了,对我说:“表嫂,不得了,河中间有只船没有开,船上六七个人在摆龙门阵,河那边有两个人背着手走来走去,我看都不是好人。”
我说:“好,你再到黎梓卫去看看,看场上两头和路上有人没有?”
他走后,我连忙收拾东西,今晚决不能在家住了。我把衣服刚清理出来,明轩又跑了回来。
我问他:“你咋跑得这样忙?”
“心急得很。表嫂,黎梓卫也不对,我看先来喊你的那两个团丁换了衣服坐在场口的一块石板上闲扯,还向四周东张西望。”
我忙从锅里铲了一块麦把放到他手里,一边叮嘱他莫要对外人讲,一边又把剩下的麦粑放在衣服包袱里。明轩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口麦粑,歪着头说:“我晓得,你和大老表都是好人。二天等大老表回来,我还要去投他呢。”“投他干啥子?”
“干啥子?打恶霸和军阀,二天穷人才有饭吃。”我连忙捂住他的嘴:“娃儿家莫乱说,这种话说出去要砍脑壳的。明轩,走,跟我一起上回龙庙。”
“要得,我给你背包包。”
天都黑了,谭之中还没有回来,我却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得了。我简单向母亲交代了几句,就和明轩一起出了门。三月初,月黑头,伸手不见五指,我又很少走夜路,只得在又窄又滑的田坎上一步一步向前摸着走,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明晃晃的,我想一定是大路了,没想到一脚踩进一块水田里,水花溅起多高,鞋袜和裤脚都糊满了稀泥。明轩忙把我拉起来,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摸到回龙庙前。庙门关了,我们又不敢喊门,就只好坐在庙门口。
乌云密布的天空,三月初头的寒气,夜风呼呼吹来,明轩光着一双脚板,身上穿得又单薄,冷得直发抖。我打开包袱拿了件夹衫给他披起,又递了块麦粑给他,却不见他伸手来接,我摇了摇他,发现这孩子已靠着我睡着了。
天渐渐亮了,庙里的鸡叫了头遍,我摇醒了明轩,从走马岭背后摸下河滩,叫住了一只船。船夫用篙杆往岸上轻轻一点,小船漂向河心,我一边挥手让明轩回去,一边长长出了口气,心里在说:“再见了,我的对头门……”后来听婆婆说,天刚亮就有个团丁来叫我,婆婆说:“走了。”气得那家伙跺着脚骂:“好大的本事!六路捉拿她都逃走了!”
我千辛万苦连夜赶到石龙场,满以为会得到嘉奖,却不料挨了一顿批。刘铁说我不该只顾一时出气痛快,忘了此行的目的,结果不但没在黎梓卫站住脚,反而使劣绅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任务没完成,还差点丢了命……我一连两晚都未睡好觉,唉!看来这革命真是不容易啊!
血溅渝州
我刚回到石龙场的第二天,熊尧蓂就风风火火地赶来,说他接到重庆打来的电话,玉璧在刚刚发生的“三·三一”惨案中受了重伤,伤在头部,正在设法抢救。
我听了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一阵头晕。伤在头上,正在抢救,这还有啥话可说?他这么年轻,万事都才刚刚开头,难道就……我不敢再往下想。熊尧蓂见我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的,忙安慰我说:“既然是重庆老袁大哥来的电话,那边组织上会尽力照顾他的。只是现在重庆驻满了军警,刘湘派他的部下王芳舟和兰文彬四处抓捕共产党,要在那边隐蔽下来很困难。我已经电汇了三十元钱去,还说只要病势一稳住,就让他们派人送回赛龙场你姐姐家。”
我一听如梦初醒,连忙赶到二姐家,屁股还未坐得稳,玉璧就由重庆那边派了六个人四支枪一乘滑竿送回来了。他头上包了块白帕子,面无血色,昏迷不醒。我想到二姐家既不安全又不方便,连忙又叫抬到彪子山寨上我叔父陈祝武家去。
彪子山寨,在一座小山梁子上,面临渠河,修得倒也牢固。听说当年闹辛亥革命时,也是一个战略要地,寨子里的火药库里,至今还藏着十二门牛耳大炮和几千斤火药。只是由于种种不便,后来许多住户都搬下山来照顾自己的田土,寨子里的房子很多都空着。寨里寨外,一大半住户都姓陈,也算是个陈家寨。叔父陈祝武,虽然知道我和玉璧都是“危险分子”,但一向对我们都极好,再加上这里山高皇帝远,又是个没有油水的穷寨子,不大招惹风险,养伤是个极好的去处。
我们赶到他家里,玉璧一上床,就一口一口地咳血。我问他感觉怎么样,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吃力地对我摇摇手,表示没关系。我急坏了,连忙与叔叔商量,一边派人去上马寺请专治外伤的康和尚,一边又叫人去请治吐血病的陈炳基叔叔。康和尚与我外婆家挂着亲,我叫他和尚舅舅,他仔细看了玉璧头上的枪伤,双手合十地说:“阿弥陀佛,还好还好,没伤到要害。”说着就开了处方,让一直守在旁边的陈仁勇去捡药。
不一会儿,陈仁勇满头大汗地提着药赶回来。和尚舅舅将药捣成细末调上水,敷在玉璧的伤口上,然后和炳基叔到堂屋里商量了一阵,对我说:“玉屏,你放心。玉璧是干啥子的,我们心头明明白白。刚才我和你炳基叔商量了,这两天我们都守在这里,只要不染风寒杂症,不出个把月,病情就会有起色。”
玉璧吃了炳基叔的两副药,咳血止住了,精神也稍好一些。重庆来的人休息了两天,临走时玉璧叫我拿了四十元钱与他们作路费,又托他们给老袁大哥带了几斤腊肉,还给一个叫周汤圆的人带了五十元钱感谢他。我送走他们回来,看到刘铁、熊尧蓂也来了,他们坐在玉璧的床边,问东问西的。玉璧打起精神安慰他们说:“这点伤不算啥,事情没干完,回不了老家的。”
大家见玉璧的脸色好了一些,都松了一口气。熊尧蓂问:“听说那天我们的人和老百姓牺牲都很大,难道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玉璧说:“准备倒是有的,事先也对学生和老百姓做了许多宣传组织工作,就是没想到刘湘、兰文彬会这样下毒手。”
接着,他给我们讲了“三·三一”惨案的前后经过。
就在我下山去逼江豪元磕转转头的同时,玉璧也接到上级的指示赶到重庆,并和老袁同志接上了头。他汇报了山上的情况,老袁鼓励安慰了他一番,告诉玉璧目前的情况有些变化,蒋介石已和帝国主义及四川的军阀勾结起来,斗争变得更加尖锐复杂。老袁还说,调玉璧下山,是中共四川省委书记杨閛同志的意思。当时四川已成立了军委,以杨閛公、朱德、刘伯承三人为委员,杨閛兼军委书记,玉璧、刘伯承和参加顺泸起义的一批同志,关系都直接掌握在閛的手里。三月二十七日,玉璧见到杨閛,对閛公说:“现在城市工作担子很重,考虑到你原来在南京搞过学生运动,把你调下来,以教书为掩护,主要搞学运。山上的事情就交给刘铁,待时机成熟以后你再回去。”閛还告诉玉璧,三天前(露十四日),北伐军攻下南京,英美帝国主义为掩护军阀孙传芳的败退,炮击南京下关,使千余名和平居民伤亡。身为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不但不提抗议,反而加快反共部署,已激起全国各界人士的公愤。我们决定“三月三十一日在重庆打枪坝举行大规模的群众集会,由于刘湘已公开投靠了蒋介石,估计会场将有特务捣乱,你现在要全力投入大会的筹备和组织工作。”
玉璧按照閛的安排,忙了好几天,开会那天又忙着袄显维持会场秩序。到会的各界人士群众有万余人,维持会场的纠察队不断发现有便衣特务混入会场,气氛很紧张。约十一点钟,主席台的人和群众团体差不多都到齐了,正要宣布开会,会场的入场口突然响起枪声。主席团的漆南熏连忙趋向台口,企图安定秩序,没想到一群举着刀枪棍棒的暴徒向他扑来。玉璧见势不好,正要冲上前去,不想自己却被一群乱兵捉住,扯下他腰间一条打算改装用的黑丝带绑了,七拖八扯地押出了会场。
刘湘的师长兰文彬,指挥着警宪特务在会场中大砍大杀,一时枪声大作,惨叫四起,满地横着群众和学生们的尸体。玉璧被那四个兵押到一条背静的小巷,这里的铺面全都关得紧紧的,一个人也没有。兵痞们突然叫玉璧站住,让他把身上穿的衣服和皮鞋脱下来。玉璧低头一看,才想起身上穿的是临行前二姐夫送的里外一身新,这才明白几个兵为什么当时没有砍死自己。他坦然地说:“脱衣服可以,总要先把手给我解开嘛。”一个兵迟疑了一下,上前把丝带解开了,玉璧先解开了上衣,然后又弯下腰去脱鞋子,突然摸到了腰上的钱袋,里面有二十多块银元,也是临行前二姐夫送的。他灵机一动,将袋子扯了下来,哗地一声,银元就滚了一地,两个拉着他衣袖的兵痞看着,当时就呆了,手一松,玉璧趁机将手从衣袖中抽出,拔腿就跑。
“人跑了,人跑了!”抓住玉璧两只空衣袖的兵惊慌地猛喊,既想去追又舍不得地下的银元。犹豫的瞬间,玉璧已经跑了好几十米远,才听见后面噼噼叭叭的枪声。玉璧在东南大学就是学体育的,腿快,他拐进一条死巷,一个纵步跳上墙头,低头一看,下面是临江门,城门上有卫兵把守。后面的枪声喊声已紧紧跟来,玉璧突然觉得头皮一热,一股血水就流了出来,他用手胡乱一抹,一鼓气跑上城墙,又从城墙上跳出城外,渐渐感到呼吸困难,心里发慌,偏偏这时裤腰带也跑断了。他赤着一条身子跑着。转过官山,看见一座茅草房,他便一头撞进去,随手把门关上。这是一家卖汤圆的小店,店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姓周,人称周汤圆,见一个人光着身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先生你……”
玉璧说:“让我躲一下,后面有兵追我。”
周汤圆一听,连忙把门关上,把玉璧拉进里屋,又把棉袄脱下来给他穿起,玉璧坐床上不住地喘气说:“我们今天在打枪坝开民众集会……”
周汤圆一听,什么都明白了,连忙扶着玉璧躺下,又把鼎锅里煮的汤圆水舀了一碗递上来。玉璧刚喝下一口,就觉得心头一热,头上的伤口涌出了一股血水,疼得不得了,要爆炸似的。周汤圆一眼看见,忙解下自己头上一条白布帕子,紧紧给他扎着。
玉璧在床上坐了一阵,便忍着疼痛站起来,对周汤圆说:“老兄,麻烦你了,我不能久呆在这里,等一下大搜索的兵来了会连累你的。”
周汤圆一听慌忙说:“先生你走不得,你听外面还在打枪,你先躺下,我出去看看动静再说。”
“不,你不能去,外面乱得很,看飞子……”
“哎呀,先生,我不怕,我挑起担子,这官山一带没得哪个认不得我周汤圆的。”
玉璧一急,吐出几口鲜血,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对周汤圆说了声“冷水”。
“先生,冷水要不得。你在吐血,心头一遇冷的,二天不好医。这阵天都要黑了,你这个样子还能走到哪儿去?你要听我的话,安安生生躺在这里,我去给你请医生来。”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几个人大声武气地在说话,周汤圆忙把铺盖给玉璧塞紧说:“先生你装成病人,千万莫开腔,我就说你是我的大哥……”
外面已经有人拿枪托砸铺门,一个兵在喊:“周汤圆,周汤圆!他妈的,死人!”
周汤圆口里喊着来了来了,坐在床前没有起身。另外一个兵又喊:“还有汤圆没得?”
周汤圆这才过去,慢吞吞把门打开说:“哎呀你们来得不巧,我今天生意都没做成,你们看嘛,这鼎锅头只剩了些浆水,倒还是热的。”
一个兵不满意地说:“不卖汤圆,关起门来做什么?”“先生,人身都是肉长的,全靠一口气,这外面炮火连天的,关起门来都还怕挨飞子呢。”
一个年轻点的兵骂道:“豌豆子滚屁眼,没得那么遇圆(缘)儿!不拿汤圆来吃,废话倒是一大箩。”说着几个兵就要走。
周汤圆跟上去问:“请问诸位,今天啥子事打枪?这阵街上有人走动吗?”
“你问这个做啥子?”
“嘿,嘿,我们做小生意的,总是巴望有人来光顾嘛。”
正说着,后面过来一个军官,一脸的凶相,见了这伙兵就吆喝:“哪个喊你们在这里吃汤圆?还不给老子追,跑脱一个共产党,就要你们脑袋搬家,看你们有几个脑袋!”那几个兵吓得连忙走了。
夜里起更时分,周汤圆找了一乘轿子,把玉璧抬进城里找到了组织。后来我们听说,地委的许多同志,都在这场大惨案中牺牲了。漆南熏当时就被砍死在重庆两路口;第二天,重庆地委组织部负责人冉钧被打死在重庆天主教堂附近;四月四日,杨閛同志在开往汉口的船上被捕,敌人威胁利诱严刑拷打,都没达到目的,终于在六日晚上,在重庆的浮图关将他秘密杀害。閛公在刑场上不断地高呼口号,敌人就用刀割去了他的舌头;閛公嗤之以鼻,敌人又用刀割去了的鼻子;閛公怒目而视,并用手指戳向敌人,敌人又挖去了他的双眼,砍掉他的双手。他最后身中三弹,才倒了下去。这时的閛公,年仅二十九岁,他夫人赵宗楷,是位学度似都非常好的年轻女子,此时他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消息传来,玉璧一连几天都不吃不喝,我红肿着一双眼睛,在昏昏的油灯下守着他,想了很多很多。从前,只觉得“革命”很时髦,很合我的口味,只要由着性子闹下去,就会把旧世界闹个天翻地覆。可是现在,我才感觉到“残酷”这个词的含义,而革命就是要在这种残酷中行进。我看着昏睡不醒的玉璧,又想起了他刚刚回家时照的那张照片,和说的那些当时叫我莫名其妙的话,知道无论这条道路多么艰难,他都是要走下去的,哪怕有朝一日也会像閛公、冉钧他们这样可是万一他真的有了个什么好歹,我会怎么样?我该怎么办?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很恐慌。事情到了今天,我已经不可想象生活中没有他,宁儿和即将出生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决不能没有了爸爸。我这个从来认为和所有女人不一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面临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了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对还是不对,只是想起就哭,哭了好多次,最后横下了一条心: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着他走到底!在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了玉璧,不管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跟着一起去,哪怕有一天会像杨閛的夫人一样我也不后悔。而在这条路上,他也不能没有我,他不能没有我支持,没有我陪伴,没有我帮他分担;他从事这种事业的能力、勇气和决心,我也应该有,就像閛公的夫人一样。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几天之后,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四川的大革命形势和全国一样,转入了低潮。革命力量削弱了,工农兵学商都不“闹事”了,军阀们腾出手来,又忙于争地盘去了,华蓥山区反而清静下来。黎梓卫有一伙死对头守着,暂时还回不去,我干脆租下叔父的两间房子,对外就说玉璧在上海得了吐血病,由我陪着在彪子山上养息。消息传出去,陈家的姐妹和往日的同学亲戚们,纷纷给我送来枕头被面帐沿门帘之类的东西,要我给她们画上花呀朵的,拿回去绣花,尤其是那些待嫁的姑娘们,硬要守着我,画好才走,逼得我常常晚上也不得消停。画画,尤其是画工笔,是我平生的爱好,这些年来丢得生疏了,现在难得有了几天空闲,趁着画上几笔,倒也是件好事。
这几日,天气极好,玉璧搬了张竹躺椅在院子里,津津有味地看他的《水浒传》。我正画得兴起,便将桌子抬到屋檐下,拿出几幅白绢,画张良拾靴,画王充计献貂蝉,还画了一幅姜太公稳坐钓鱼台。我仔细地调色着墨,一笔笔地勾勒,正画得废寝忘食的,突然听一阵狗叫。刘铁和熊尧蓂走了进来,一见我就指着后面的两个人说:“玉屏,你看是谁来了?”
我抬头一看,走在前面的,是这次起义的策划者之一杜伯乾,后面跟着的那位很年轻,我仔细看了一下,才认出来是金华新。金华新也是岳池党支部的,因为起义期间暴露了,便去了武汉,后来听说在全国学生总会里工作。我连忙放下笔,一边招呼,一边进屋去张罗茶水。
待我出来,一行人正在看我的画。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