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第3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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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庄集》·三十六卷(永乐大典本)
宋夏竦撰。竦有《古文四声韵》,已著录。其集本一百卷,《宋史·艺文志》著录,今已不传。兹据《永乐大典》所载,兼以他书附益之,尚得诗文三十六卷。
竦之为人无足取。其文章则词藻赡逸,风骨高秀,尚有燕、许轨范。《归田录》、《青箱杂记》、《东轩笔录》、《中山诗话》、《玉海》、《困学纪闻》诸书皆称引之。吕祖谦编《文鉴》,亦颇采录。盖其文可取,不以其人废矣。集中多朝廷典册之文。盖所长特在於是。所载事迹如太宗为京兆尹时召见魏咸信事在乾德五年,而史以为在开宝中。澶渊河清见底事在端拱元年,而史以为在雍熙四年。
竦之直集贤院以献文得官,而史以为自通判召入。凡斯之类,皆足以订《宋史》之讹。他若李昉之追封韩国公、王曾之为兵部郎中、鲁宗道之为给事中、任中正之为右谏议大夫,史皆失书。凡斯之类,亦足补《宋史》之阙。盖托克托等年远传闻,不及竦纪录时事为得其实也。集中表奏有代王曾、王旦、寇准诸人作者。
考之史传,竦在洪州,能断妖巫,毁淫祠。仁宗时增设贤良等六科,复百官转对,置理检使,亦皆竦所发。好水川之事,议者归咎韩琦,竦於任福衣带中得琦檄奏之,明其非罪。则竦虽巧忮,较之丁谓、王钦若辈,尚稍稍有间,故正人尚肯假手欤。抑或为所笼络,当时尚未遽悟其奸也。竦学赅洽,百家及二氏之书,皆能通贯。故其文徵引奥博,传写者不得其解,往往舛讹。今参考诸书,为之是正,各附案语以明之。其不可尽考者,则姑仍其旧,从阙疑之义焉。
△《春卿遗稿》·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蒋堂撰。堂字希鲁,宜兴人。大中祥符五年擢进士第。仁宗朝历官左谏议大夫,知苏州。改给事中,仍知州事。后以礼部侍郎致仕,因家於苏。事迹具《宋史》本传。案胡宿《文恭集》有堂神道碑,称堂以皇祐六年卒,赠吏部侍郎。
此集题曰“春卿”,仍举其致仕之官,所未详也。碑称其有高情,富清藻,多所缀述,尤邃於诗。其间所得,往往清绝。善作尺牍,思致简诣。时人得之,藏为名笔。及退居林下,神机日旺。虽饮食寝处,未尝忘诗,亦天性然。有文集二十卷。本传亦称其好学工文词,尤嗜作诗。与碑文合。所载文集卷数亦同。然原集今不传。此本乃明天启中堂二十世孙鐄掇拾佚稿而成。凡赋一篇、诗三十七篇、记一篇,不及原集十分之一。其间惟诗独多。则碑所云尤邃於诗者信也。其诗虽兴象不深,而平正通达,无雕镂纤琐之习。北宋遗集,流传日少,录之亦可备一家焉。
△《东观集》·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宋魏野撰。野字仲先,号草堂居士。先世蜀人,徙於陕州。真宗闻其名,召之,不出。天禧三年卒,赠秘书省著作郎。事迹具《宋史·隐逸传》。野与林逋同时。身后之名,不及逋装点湖山,供后人题咏。而当时则声价出逋上。《渑水燕谈》载:“真宗西祀汾阴,至遣人图画所居。”《宋史》本传载:“大中祥符初,辽使至宋,言本国得野《草堂集》上帙,愿求全部。”《续湘山野录》载:“长安名姬添苏得野一诗,至署於堂壁,夸鬻於人。”则倾动一时可想也。据天圣元年薛田所作集序,野先有《草堂集》行在人间。《宋史》亦称野《草堂集》十卷。则十卷者野旧本也。序又称其子闲以新旧诗三百篇混而编之,汇为七卷。
因取赠典命之曰《钜鹿东观集》。则《东观集》者,闲所重编七卷之本也。此本凡诗三百五十九首,题曰《东观集》,而乃作十卷。未喻其故。岂序文误十为七欤!别有《东观集补遗》三卷,出杭州汪氏家,前后无序跋,不知何人所辑。今核所载诗一百十九首,即此本之四卷至六卷。盖书贾作伪之本,不足为据。或疑除此三卷,正合薛田序七卷之数,当为后人所合并。不知除此一百一十九首,则七卷仅诗二百四十首,与田序三百首之说仍不相合。知决不然矣。野在宋初,其诗尚仍五代旧格,未能及林逋之超诣。而胸次不俗,故究无龌龊凡鄙之气。较杨朴《咏蓑》诸篇固无多让。赵与虤《娱书堂诗话》曰:“魏仲先诗冲淡闲逸,前辈称其警句甚多。《上陈使君》云:‘忧民如有病,见客似无官。’形容甚切,余喜诵之”云云。亦录隐逸诗者所不废矣。
△《宋元宪集》·四十卷(永乐大典本)
宋宋庠撰。史称庠所著有《国语补音》三卷、《纪年通谱》十二卷、《别集》四十卷、《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今惟《国语补音》有传本,已著录。馀书与文集并佚。国朝厉鹗编《宋诗纪事》,仅采掇《西清诗话》、《侯鲭录》、《合璧事类》、《杨州府志》所载得诗八首,则海内绝无其本已三四百年矣。《永乐大典》修於明初,距宋末仅百馀年,旧刻犹存,故得以采录。而庠文章淹雅,可取者多,故所载特为繁富。今以类排比,仍可得四十卷,疑当时全部收入也。方回《瀛奎律髓》载:“夏竦守安州日,庠兄弟以布衣游学,席上各赋《落花诗》。竦以为有台辅器。”赵令畤《侯鲭录》亦云:“二宋《落花诗》,为时脍炙。”今考庠诗所谓“汉皋佩冷临江失,金谷楼危到地香”、祁诗所谓“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者,特晚唐浓丽之格,实不尽其所长。
祁集有和庠《赴镇圃田游西池作》,极称其“长杨猎近寒罴吼,太液歌残瑞鹄飞”
句,叹其警迈。蔡绦《西清诗话》亦称之。又载其《许昌西湖》诗“凿开鱼鸟忘情地,展尽江湖极目天”,旷古未有。然集中名章隽句,络绎纷披,固不止是数联也。文章多馆阁之作,皆温雅瑰丽,沨沨乎治世之音。盖文章至五季而极弊。北宋诸家,各奋起振作,以追复唐贤之旧。穆修、柳开以至尹洙、欧阳修,则沿洄韩、柳之波。庠兄弟则方驾燕、许之轨。譬诸贾、董、枚、马,体制各殊,而同为汉京之极盛。固不必论甘而忌辛,是丹而非素矣。陈振孙称“景文清约庄重,不逮其兄,以此不至公辅”。今观其集,庠有沉博之气,而祁多新警之思,其气象亦复小殊。所谓文章关乎器识者欤!《书录解题》载是集作四十四卷,与史不合。然《文献通考》亦作四十四卷,似非讹舛。疑别本以《掖垣丛志》三卷、《尊号录》一卷编入集中,共成此数。唐、宋诸集往往有兼收杂著例也。《通考》於是集之下又附注曰:“一作《湜中集》二十卷。”其名又异。然《永乐大典》实只标《宋元宪集》,则非《湜中集》明甚。故今仍旧目,不取《通考》之名焉。
△《宋景文集》·六十二卷、《补遗》·二卷、《附录》·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宋祁撰。祁有《益部方物略》,已著录。晁公武《读书志》谓祁诗文多奇字,证以苏轼诗“渊源皆有考,奇险或难句”之语。以今观之,殆以祁撰《唐书》彫琢劖削,务为艰涩,故有是言。实则所著诗文博奥典雅,具有唐以前格律。
残膏賸馥,沾匄靡穷,未可尽以诘屈斥也。又陈振孙《书录解题》称:“祁自言年至六十,见少时所作,皆欲烧弃。”然考祁笔记尝云:“年二十五,即见奇於宰相夏公。试礼部又见称於龙图刘公。”盖少作未尝不工,特晚岁弥为进境耳。
至於举陆机之“谢华启秀”、韩愈之“陈言务去”以为为文之要,则其生平得力,具可想见矣。祁笔记又深戒其子无妄编缀作集,使后世嗤诋。然当时实已裒合成编,且非一种。据本传称集百卷。《艺文志》则称百五十卷,又有《濡削》一卷、《刀笔集》二十卷。已与本传不符。马端临《通考》亦称百五十卷。《书录解题》暨焦竑《经籍志》俱止称百卷。王偁《东都事略》则文集百卷之外,又有《广乐记》六十五卷。记载互殊,莫详孰是。陆游集载祁诗有《出麾小集》、《西州猥稿》,蜀人任渊曾与黄庭坚、陈无已二家同注。今亦不传。近人所传北宋小集中有《西州猥稿》一种,乃从《成都文类》、《瀛奎律髓》、《文翰类选》诸书采辑而成,非其原帙。兹就《永乐大典》所载,汇萃裒次,釐为六十有二卷。又旁采诸书,纂成《补遗》二卷。并以轶闻馀事各为考证,附录於末。虽未必尽还旧观,名章钜制,谅可得十之七八矣。祁兄弟俱以文学名,当时号大宋、小宋。今其兄庠遗集已从《永乐大典》采掇成编,祁集亦於蠹蚀之馀得以复见於世。虽其文章足以自传,实亦幸际圣朝表章遗佚,乃得晦而再显,同邀乙夜之观。其遭遇之奇,良非偶然也。
△《文恭集》·五十卷、《补遗》·一卷(永乐大典本)
宋胡宿撰。宿字武平,常州晋陵人。天圣二年进士。历官两浙转运使,召修起居注,知制诰。由翰林学士拜枢密副使,以太子少师致仕。文恭其谥也。事迹具《宋史》本传。宿立朝以廉直著,而学问亦极该博。当时文格未变,尚沿四六骈偶之习,而宿於是体尤工。所为朝廷大制作,典重赡丽,追踪六朝。其五七言律诗,波澜壮阔,声律铿訇,亦可仿佛盛唐遗响。陈氏《书录解题》载宿集七十卷,久无传本。近人编《北宋名贤小集》,所辑仅寥寥数篇,厉鹗撰《宋诗纪事》搜罗至博,所录宿诗,亦只从志乘掇拾,未窥全豹。至金元好问选《唐诗鼓吹》,误编入宿诗二十馀首,说者遂以为唐末之人,爵里未详。今考好问所录诸诗,大半在《文恭集》内。且其中有《和朱况》一首,其人为胡氏之婿,与宿同籍常州。
具见所撰《李太夫人行状》,确凿可据。好问乃不能考证,舛错至此,亦可知金、元之间,其集已罕覯矣。今惟《永乐大典》分采入各韵下者,裒而录之,计诗文一千五百馀首。虽未必尽合原目,而篇帙较富。已可什得其八九。谨以类编次,釐为五十卷。庶俾艺林好古之士得以复见完书。其有《永乐大典》失采而散见於他书者,则别加搜辑,为《补遗》一卷,附之於后焉。
△《武溪集》·二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宋余靖撰。靖字安道,韶州曲江人。天圣二年进士。累除右正言,知制诰。
出知古州,经略广西南路安抚使。预平侬智高,迁工部侍郎。英宗时官至工部尚书。谥曰襄。事迹具《宋史》本传。靖初为台谏,以申救范仲淹外贬。蔡襄因作《四贤一不肖》诗,颇涉标榜。(语详《蔡忠惠集》条下。)然实襄随众嚣譁,非靖之本志。迹其生平树立,要不失为名臣。其文章不甚著名。然狄青讨平侬智高,靖磨崖作记,以旌武功,当时咸重其文。尝奉命使辽,作《契丹官仪》一篇,颇可与史传参证。他如《论史》、《序潮》诸作,亦多斐然可观。以方驾欧、梅,固为不足。要於北宋诸人之中,固亦自成一队也。是集乃其子屯田员外郎仲荀所编,有屯田郎中周源序。凡古律诗一百二十、碑志记五十、议论箴碣表五十三、制诰九十八、判五十五、表状启七十五、祭文六。卷目与欧阳修所撰墓志相合。
其奏议五卷,别为一编,今已散佚,故集中阙此体焉。历元及明,几希湮没。成化中邱濬抄自内阁,始传於世。今所行本为嘉靖甲午都御史唐胄所重刊云。
△《安阳集》·五十卷(内府藏本)
宋韩琦撰。琦事迹具《宋史》本传。其集晁公武《读书志》、陈振孙《书录解题》、《宋史·艺文志》俱作五十卷。此本目次相符,盖即原本。琦历相三朝,功在社稷,生平不以文章名世。而词气典重,敷陈剀切,有垂绅正笏之风。吕祖谦编《文鉴》,录其文十首。其中如《论减省冗费》、《论西夏请和》、《论时事》、《论青苗》诸篇,皆正论凛然,足觇其大节。诗句多不事彫镂,自然高雅。
“黄花晚节”一联,久为世所传诵。而其他随时抒兴,亦多寄托遥深。江少虞《事实类苑》称:“琦作《喜雪》一联云:‘危石盖深盐虎陷,老枝擎重玉龙寒。’
人谓其身在外而自任以天下之重。”固未免涉於附会,非琦本旨。至於司马光《诗话》称:“琦罢相守北京,新进多凌侮之,琦为诗云:‘风定晓枝蝴蜨闹,雨匀春圃桔槔闲。’时人推其微婉。”强至《韩忠献遗事》称:“琦在相台,作《喜雨》诗断句云:‘须臾慰满三农望,却敛神功寂似无。’人谓此真做出相业。”
则实能得其寓意。盖蕴蓄既深,故直抒胸臆,自然得风雅之遗,固不徒以风云月露为工矣。《名臣言行录》载:“司马光辞枢副时,琦有书与文彦博。”《东莱诗话》载:“是时亦有二书与光。”吴师道《礼部诗话》载:“琦手书《早夏》三诗,备萧散闲適之趣。”皆《安阳集》所无。又陆游《渭南集》有《韩忠献帖跋》,称“西夏犯边,琦当御戎重任,后入辅帷幄,陈谟画策,驾驭人才,观此帖可见。”今集中亦未载入。盖编次犹有所脱遗也。此集之后,旧附家传十卷,别录、遗事各一卷。检验《通考》三书,本各自为目,乃后人汇而附之。今仍釐原帙,别著录於史部,从其类焉。
△《文正集》·二十卷、《别集》·四卷、《补编》·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范仲淹撰。仲淹有《奏议》,已著录。是编本名曰《丹阳集》,凡诗赋五卷,二百六十八首;杂文十五卷,一百六十五首。元祐四年苏轼为之序。淳熙丙午鄱阳从事綦焕校定旧刻,又得诗文三十七篇,为《遗集》附於后。即今《别集》。
其《补编》五卷,则国朝康熙中仲淹裔孙能濬所搜辑也。仲淹人品事业,卓绝一时,本不借文章以传。而贯通经术,明达政体,凡所论著,一一皆有本之言。固非虚饰词藻者所能,亦非高谈心性者所及。苏轼称其天圣中所上《执政万言书》,天下传诵。考其平生所为,无出此者。盖行求无愧於圣贤,学求有济於天下。古之所谓大儒者,有体有用,不过如此。初不必说太极,衍先天,而后谓之能闻圣道;亦不必讲封建,议井田,而后谓之不愧王佐也。观仲淹之人与仲淹之文,可以知空言实效之分矣。
△《河南集》·二十七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宋尹洙撰。洙有《五代春秋》,已著录。洙为人内刚外和,能以义自守。久历边塞,灼知情形。凡所措置,多有成效。其没也,欧阳修为墓志,韩琦为墓表,而范仲淹为序其集。其为正人君子所重,与田锡相等。至所为文章,古峭劲洁,继柳开、穆修之后,一挽五季浮靡之习,尤卓然可以自传。邵伯温《闻见录》称:“钱惟演守西都,起双桂楼,建临园驿,命欧阳修及洙作记。修文千馀言,洙止用五百字。修服其简古。”又称“修早工偶俪之文,及官河南,始得洙,乃出韩退之之文学之。盖修与洙文虽不同,而修为古文则居洙后也”云云。盖有宋古文,修为巨擘,而洙实开其先。故所作具有原本。自修文盛行,洙名转为所掩。然洙文具在,亦乌可尽没其功也。集凡二十七卷,与《宋史·艺文志》所载合。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云二十卷者,盖传写之脱漏。其《双桂楼》、《临园驿记》集中未载,当由编录之时已佚其稿矣。
△《孙明复小集》·一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宋孙复撰。复有《春秋尊王发微》,已著录。案《文献通考》载孙复《睢阳子集》十卷。《宋史·艺文志》亦同。此本出自泰安赵国麟家,仅文十九篇、诗三篇,附以欧阳修所作墓志一篇。盖从《宋文鉴》、《宋文选》诸书钞撮而成,十不存一。然复集久佚,得此犹见其梗概。苏辙《欧阳修墓碑》载:“修谓於文得尹师鲁、孙明复,而意犹不足。”盖宋初承五代之敝,文体卑靡。穆修、柳开始追古格,复与尹洙继之。风气初开,菁华未盛。故修之言云尔。然复之文,根柢经术,谨严峭洁,卓然为儒者之言。与欧、苏、曾、王千变万化,务极文章之能事者,又别为一格。修之所言,似未可概执也。至於扬雄过为溢美,谓其《太玄》之作非以准《易》,乃以嫉莽。则白圭之玷,亦不必为复讳矣。
△《徂徕集》·二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宋石介撰。介字守道,兖州奉符人,天圣八年进士及第。初授嘉州判官。后以直集贤院出通判濮州。事迹具《宋史》本传。初,介尝躬耕徂徕山下,人以徂徕先生称之,因以名集。介深恶五季以后文格卑靡,故集中极推柳开之功,而复作怪说以排杨亿,其文章宗旨,可以想见。虽主持太过,抑扬皆不得其平,要亦戛然自为者。王士祯《池北偶谈》称其倔强劲质,有唐人风。较胜柳、穆二家,而终未脱草昧之气,亦笃论也。欧阳修作介墓志,称所为文章曰:“某集者若干卷。”又曰:“某集者若干卷。”凡重言之,似原集当分为二部。此本统名《徂徕集》,殆后人所合编欤?第四卷内《寄元均叔仁》、《读易堂》、《永轩》、《暂憩》四诗,有录无书,则传写脱佚,亦非尽其旧矣。介传孙复之学,毅然以天下是非为己任。然客气太深,名心太重,不免流於诡激。王偁《东都事略》记仁宗时罢吕夷简、夏竦,而进章得象、晏殊、贾昌朝、杜衍、范仲淹、韩琦、富弼、王素、欧阳修、余靖诸人。介时为国子直讲,因作《庆历圣德诗》,以褒贬忠佞。其诗今载集中。盖仿韩愈《元和圣德诗》体。然唐宪宗削平淮、蔡,功在社稷,愈仿《雅颂》以纪功,是其职也。至於贤奸黜陟,权在朝廷,非儒官所应议。且其人见在,非盖棺论定之时。迹涉嫌疑,尤不当播诸简牍,以分恩怨。厥后欧阳修、司马光朋党之祸屡兴,苏轼、黄庭坚文字之狱迭起,实介有以先导其波。又若太学诸生挟持朝局,北宋之末,或至於脔割中使;南宋之末,或至於驱逐宰执。由来者渐,亦介有以倡之。史称孙复见诗,有“子祸始此”之语。是犹为一人言之,未及虑其大且远者也。虽当时以此诗得名,而其事实不可以训。故仍旧本存之,而附论其失如右。
△《蔡忠惠集》·三十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