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岛群-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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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啊!北非。北非永远是一个迷人的梦。那些古罗马和古迦太基的遗迹、残柱、石砌引水渠,那些绿得透亮的橄榄树,那些美丽的历史故事和传说,使埃德加·克拉凯少尉魂牵梦绕。他本来被派往北非,参加围歼隆美尔非洲军团的最后战斗。他的P-38闪电式战斗机,上部已经涂了黄褐相同的沙漠迷彩,装到轮船上,从诺福克运往卡萨布兰卡。他本人也捧了一本阿庇安的《罗马史》,想象地中海南岸的沙丘和绿洲。
一声令下,护航船队改道巴拿马运河,前往太平洋,前往所罗门群岛前线。打日本人,克拉凯少尉很茫然。他学的是欧洲史和拉丁文,习惯把德国空军作为自己的对手。他研究了不列颠之战的所有资料,甚至研究了能搞到的东战场空战资料,他的敌人是密塞尔施米特Me-109,Me-110,现在却换上了日本的零式A6M战斗机,一切要从头学起。
克拉凯少尉,小个子,二十四岁,蓝眼睛,金黄头发,反应机敏准确,感觉可靠,平衡器官无懈可击。他被告知:零式机航速很高,中空高速空战很灵活,日本人喜欢一对一地打斗;弱点是低速盘旋性差,日本飞行员往往顾前不顾后。和谁作战都一样。克拉凯认为:关键是建立功勋。
一路上瓜岛,他就感到一切同他想象中完全两样:白天挨轰炸,夜间挨舰炮,啃霉米,虫子咬,机场四周都是日军做饭升起的炊烟,给他以赤裸裸的感觉,最糟糕的是:每天都有飞机被炸坏,能飞的也是穷凑和。今天飞F-4U,明天飞B—24,后天也许换上一架鱼雷机,有什么用什么。必须把一切能上天的东西用来打击日本人的运输船和军舰,如果让它们把兵员和武器运上卡纳尔,那可什么都完了。
在拿破仑战争中,炮兵是上帝;在二次大战中,飞行员是上帝。他们的机场设在安全的后方,有舒适的休息室、有酒、有巧克力糖,多半时候还有女人。可是在卡纳尔,什么也没有,只有没完没了的日本炮弹和炸弹。
然而,这些东西激起了克拉凯少尉极大的敌忾心。他一门心思向日本人报仇,他的技巧,他的勇敢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成了卡纳尔最红的飞行员。他已经击落了十架零式机和两艘运兵船。用他的话来讲:“我他妈够本了。”
人真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克拉凯已经适应了瓜达尔卡纳尔的生活:无法洗澡,干脆雨天淋浴;没有剃须膏,干脆留胡子;晚上睡不好,白天抓紧睡;他做操、按摩,尽可能预防热带的可怕疾病;天一晴就脱光衣服进行日光浴,危险也不顾了,要不然会患各种湿热环境中的皮肤病和战壕脚。
十月十三日夜间,克拉凯以为自己的运气到头了。日本战列舰的炮击山摇地动,耳膜震破了,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356毫米大地打得像机关枪一样密集,遍地火光,满天通红,炮弹就在他身边爆炸,狐洞中震落的土几乎把他埋了起来。他从未感到离死亡有这么近,每一秒钟会这么难熬,仿佛惊涛骇浪中的孤舟,仿佛暴风雪中的羔羊,一个念头在叫:干脆来一发炮弹打中狐洞算了,另一个念头在抵抗:非报此仇不可!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炮击终于停止了。克拉凯已经被虚土埋了起来。他昏昏沉沉,几乎死去。后来,机场附近的陆战一师士兵赶来,不顾一切地把他和他的同伴们挖出来。许多人已经是尸体了,另一些人被炸得尸骨无存。防战队士兵像保护蜂王一样保护着飞行员。他们知道飞行员在决定瓜达尔卡纳尔的命运。
克拉凯感到一般热辣辣的液体流入肠胃,肠胃苏醒过来,唤起了大脑:“这是哪里?”
“不是天堂,你还在人间。小伙子,快起来吧,等着你上飞机呢!”一个声音回答。
“你是谁?”
“奥勃莱恩中校,陆战队营长,还要不要再来点儿白兰地?”
克拉凯这才认出一张长满连鬓胡子的瘦脸来。他认识奥勃莱恩,有空还同他下过棋、聊过天。他知道自己的大脑还正常。
奥勃莱恩中校把他扶起来,他感到天旋地转,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平衡。这时候,他发觉他面前站着一位将军;陆战一师师长范德格里夫特少将。
“怎么样?”师长关心地问陆军航空队员:“好点儿了吗?”
“谢谢,好了。”他受到卡纳尔最高军事长官的关心,很感动。
“克拉凯少尉,本来,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日本人不让我们休息。他们的运兵船正在接近卡纳尔。如果你不反对,我希望你,克拉凯少尉,给他们以惩罚。美国需要你。”将军伸出手来。他脸上负了伤,涂着大片的红汞,脚上也缠了纱布,血从纱布里渗出来。一个五十五岁的将军,两鬃有了白发,还如此斗志旺盛,克拉凯热血上涌。他摆脱了奥勃莱恩的搀扶,对范德格里夫特说:
“将军,我同你都是弗吉尼亚州人。我们州还没出过孬种。我这就起飞。我不会便宜了日本猴子。我死了,将军,第二二五飞行中队有我家的地址,你方便的话,请给我妈妈奇上一束山茱萸花。”
“我还等你回来好给你戴上中尉肩章呢。孩子,别想得那么悲观,我们不是都好好儿的吗!”
克拉凯冲上遍地冒烟的跑道。跑道上到处是弹坑,有的深达十英尺。草地上四处狼藉着飞机碎片,有的飞机被烧得只剩下骨架,景象凄凉。猛一看,似乎一架好飞机也没有了。
“喂,埃德加,来呀,这里还有一架无畏机,好像是日本人专门给你留下来的。”克拉凯听到他的机械师马斯特在喊他。他看到马斯特正钻到一个机窝里,拼命扯掉伪装网,然后把—架A—24俯冲轰炸机上的土块和金属碎片扫下去。
马斯特检查了一遍飞机,基本完好,就是没有汽油了。他急得乱转,到处找油。美军的航空油库被打着了,现在还烧个不止,一滴油也找不到。
克拉凯已经找到了几枚二百五十公斤炸弹,费了好大气力,才挂在机翼下面。他点起一支烟。没有汽油。什么也干不成。
忽然,他听到远方的马斯特一阵欢呼。原来,他在一架机头被削掉的B—17重轰炸机机翼油箱中找到了油。他召来一辆机场的吉普车,用塑料管吸了一大捅汽油,回到克拉凯身边。十分钟后,克拉凯已经飞上了铁底湾的上空。他的射手在炮击中死了,他只得自己干了。
克拉凯少尉和其他几架零星美机沿着槽海往西北方向搜索。天气晴朗,能见度十公里,所罗门群岛的两串岛群上覆盖着雨林,像两条翡翠项链似的从机翼两端向后掠去。槽海上干干净净,有时出现一两艘日军的小驳船,没等看清就隐没在场岸旁边的树荫里。
往北方搜索一百英里以后,克拉凯油量不够,准备返航。突然,他看见一队日本护航队。六艘运兵船在四艘驱逐舰掩护下,正在高速南航。
“獾叫仙人掌!獾叫仙人掌!”他打开电台,呼叫瓜达尔卡纳尔的空战指挥部。“发现六艘运输船。再说一边,发现六艘运输船。”
克拉凯机翼一歪,斜插向敌舰。大白天闯入“狭口海峡”‘日本人胆子可真大。难道他们真以为亨德森机场被他们的战列舰彻底摧毁了?
日本驱逐舰也发现了美机。所有的高射炮都向克拉凯集中射击。克拉凯翻了一个筋斗,在敌舰队上空垂直俯冲,像一块石子一样从一艘运输船上面掉下去。大约在五百米的高度,他投下炸弹,然后贴着海面逃逸。他再次拉高的时候,那艘船在熊熊地燃烧了。
从高空中扑下来三架零式战斗机,死死缠住克拉凯。原来,日本人并不是没有防备。克拉凯向海面俯冲,上下左右全是零式机射出的机枪弹。他的飞机剧烈地抖动,显然是中弹了。
他不能犹豫,任何动摇只能是死路一条。他贴着槽海飞,低得翼尖掠过了海上的浪花。他知道零式机低空低速性能差,就把自己的命赌在这上面了。
机头很沉,他双手扳操纵杆累得汗流浃背。他向卡纳尔摇摇晃晃飞去,上面是零式机的火网,下面是海,十二个小时以前,他经历过的死亡的恐怖又向他袭来。但这回命运在他手中,他还有信心。
零式机终于摆脱了,他的油也耗光了。他现在距铁底湾五十公里,高度四千。幸而无线电还完好,他向罗伊‘盖格将军报告了自己的方位。盖格空军准将是一次大战中的空中老手,他知道怎样关心自己的部下。
无畏机的滑翔性能不算好,高度和速度也不理想,槽海上空荡荡的,没有来接他的船,他只剩下海上迫降一条路了。
克拉凯终于把飞机降到海面上,他刚刚来得及爬出座舱,飞机就沉了。机头先沉,机尾还翘在海面上,克拉凯发现尾翼的水平舵已经被打得稀烂了。
槽海的水是暖和的。他吹起了救生衣,浮在水面上。军校的训练帮了忙,盖格将军的严格要求也起了作用。否则,他今天勿忙上阵,是不可能想到穿救生衣的。
所罗门战区的海面似乎不可怕,到处有海岛,海水也不冷,美军的海上救护也很出色。但是也有恐怖的一面,除了卡纳尔的铁底湾和图拉吉岛,其他岛屿上都是日本人。落到日军手里的美国人,尤其是飞行员,据说连心肝都会被挖出来生吃掉。大海也并非友善,鲨鱼多得出奇,许多沉船水兵在槽海和铁底湾中这样丢了性命。
克拉凯运气好,一艘美国的摩托鱼雷艇把他救了起来。他打听这位救命恩人艇长,竟是巴尔克利少校。巴尔克利传奇般的经历几乎人人知晓,他的PT—41鱼雷艇把麦克阿瑟将军从巴丹救出来。当年轻的飞行员问及此事的时候,巴尔克利少校一笑置之:“放着谁都会那么干的。”
克拉凯在艇上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喝了酒,吃了香肠,抽了烟。他知道巴尔克利在昨天夜里率鱼雷艇袭击的日本战列舰,就是几乎把他炸死的“金刚”号和“榛名”号。
“没有成功。”巴尔克利苦笑着说。“我们毕竟敌不过日本人的驱逐舰。”
陆军、空军和海军在卡纳尔就是这么息息相关,命运与共。克拉凯觉得世界那么大,可又那么小。
第二天,他重新登上另一架海军的A-25轰炸机,轰炸了昨天在瓜岛卸载的那支船队。日本人没有卸完货,船就停在机场东边的太波角。为了躲避凶恶的美国飞机,三艘日本货舱冲上了太波角的沙滩。现在它们已经成了死靶子,克拉凯不费力地就把它们炸中了。
后来,他听情报人员讲:那三艘船名叫:“笹子丸”、“九州丸”和“吾妻丸”。
他晚上挨炸,白天出击,被打下来再换架飞机,在瓜达尔卡纳尔就甭想过好日子。唯一的好处是日本人的飞机多、军舰多、部队多,所以当兵打仗荣誉也高。那就干脆一直杀下去吧,杀呀,杀呀,直到杀完为止。
3
熬过了十月十三日夜间的大炮击,惠特尼中校确信自己不会死。一个人由命运来摆布的时候,他茫然、惶惑、恐惧。而他一且扼住命运的咽喉,他就是胜利者,他就有了自信,有了意志,生活也会由无序变成有序。日本战列舰炮击高潮的时候,惠特尼以为自己完了。从巴丹拣来的命,从科雷吉多尔逃出来的命,竟然要断送在一个潮湿的地洞中。
炮击过后,惠特尼行动起来。他同他的传令兵科尔一道,学着鼹鼠来加固他们的防炮洞。科尔是堪隆斯的一个小农场主,机智,实在,有时有农民的幽默。征兵把他征到了海军陆战队。海军陆战队一贯自诩为“精兵”,对这个四十岁的小个儿黑脸汉子兴趣不大。惠特尼却一眼就相中了科尔。从圣迪戈起,科尔就不离他的左右。
科尔挖洞修工事可真有一手。他没上过工程兵学校,但凭着农民的实实在在,把防炮洞修得像一座城堡。他砍来高大的树木,打掉枝杈,并排铺在洞顶上。他又从附近一座废弃的农场中弄来波纹铁皮,盖在木头上;然后,再垂直铺放一排圆木。每根圆木的直径都在二十厘米以上,一横一直,盖顶厚达五英尺。科尔再填上六英尺厚的红土,其中一半是沙子。这个防炮洞虽然不正规,可耐得住大口径炮的直接命中。科尔在洞中立了圆木支柱。挖了两条备用地道,还开了排水沟,铺了地板。他手脚不停地于活。等惠特尼的新居落成,他的着烟斗一本正经地说:“我看里面可以住国王。”
新居刚完工,日本舰队又进行了一次大炮击。这次,惠特尼充满了安全感。跟科尔在一起,会觉得生活既美好又有趣,不像是打仗,而是一次愉快的旅行。科尔的祖上是西班牙巴斯克人,而他只自称是巴斯克人,从不承认是西班牙人。西班牙和巴斯克之间打了许多世纪的战争。
“海魔”师二团二营的防线在亨德森机场以南,距离跑道约一千码,是有两个山包的丘陵。根据谁在那儿打仗谁就有权命名的原则,它被称为“埃德森岭”。一个月以前,日军川口清健旅切向该岭发动了敢死性进攻,被一营美军突击队粉碎。营长是埃德森,所以得了此名。陆战队员不买突击营的账,管它叫“血岭。”日本人则称它“蜈蚣高地”。岭长二千码,宽一千码,坡度平缓,山脚连着雨林,山上长城了库拉草。库拉草叶子带齿,高达六英尺。热带地方植物长得就是快,一个月以前山坡上还是弹坑累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风一吹,篙草像海浪一样层层起伏。
突击营的一位军官领着惠特尼看地盘。华莱士少校把纵横交错的工事、机枪巢、屯兵掩体都移交给惠特尼,特别强调山坡上的几道屋脊形铁丝网:“打仗的时候全凭它们了。中校,你可要守住,我们为它流了血。”他拍拍惠特尼的肩膀,很动感情地说:“我们守左手的山头。背后就是机场,埃德森岭是陆战一师防线内唯一的制高点。它就像旅顺口的203高地一样,日本人会全力来夺的。你要是顶不住了,请早打招呼。”
他可太傲慢了。惠特尼谅解他,凡是打过仗流过血的军人都是这么股劲儿。他看你做得怎样,而不是说得怎样。
“我从巴丹来,知道怎么教训日本人!”中校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少校。
“噢,对不起。”华莱士肃然起敬。“那太好了。”“巴丹”这个词不啻一根魔杖,华莱士放下架子,开始一一交代无线电暗语、炮兵联络信号和地空联络呼号。“陆战队吗,只有飞机和大炮是第一流的,打得像步枪一样准。”华莱士少校那股狂劲又上来了,他一把抄过柯尔背的斯普林菲尔德式步枪,拍拍枪栓:“陆战队用这种枪打了两次世界大战。我们也爱用这老家伙。范德格里夫特给我们发了莱辛式冲锋枪,那玩艺儿平时挺花哨,打起仗来净卡壳,都叫我们给丢到隆加河里去了。努——”他用手指着西边的一条小河。它的大部分河道都被密林掩没了,连日降雨,水势湍急,水声历历可闻。华莱士少校又发了一通牢骚,听起来同奥勃莱恩说的没什么两样。“别忘了留预备队。”华莱士最后叮吁。
“谢谢你了,有事我会同你联系。”惠特尼送走了红头发的突击营军官,立刻去找陆战一师的炮兵团长。尽管陆战队是一支依赖勇敢精神的轻装部队,但是惠特尼比谁都清楚火力的重要性。他受的教育使他习惯于采取科学化的战术方案,其中的关键就是火炮。
大卫·埃扎拉少校是个犹太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是个好人。他有很尖的鹰钩鼻子,发达的下颚,栗色的皮肤,黑头发。埃扎拉少校已经知道希特勒在欧洲疯狂地杀戮犹太人,曾屡次申请调到非洲的艾森豪威尔部队去同德国人作战,都被范德格里夫特少将扣下来。“通往东京的道路也通往柏林。”将军这么劝他。
陆战队炮兵十一团团长把埃扎拉少校介绍给惠特尼中校,并对他说:“你的事放心交给大卫去办吧,大卫干不成的事,别人更没门儿。”
埃扎拉的炮兵连阵地设在隆加河弯曲处的一个小丘上,射界开阔,伪装良好,主要负责隆加河西岸和埃德森岭的防御。这就要求埃扎拉在紧急的时候,必须迅速将炮水平旋转150度角,进行连续射击。他管六门炮,对于两吨半重的105毫米炮来讲,这种机关枪式的扫射实在不轻松。
惠特尼同埃扎拉互致问候之后,把自己营的位置和姿态告诉了炮兵连长。埃扎拉少校点点头,拿出一幅自绘的大比例尺地图,用手指在上面一划:“是这儿吧?”
“对,还有这里。我要求你的炮火能从铁丝网一直打到雨林边缘,一共是三百码。我的第一道战壕在铁丝网后面二十码。少校,紧急的时候我打两枚白色信号弹。你的炮火要打在我的第一道战壕上,不管那里有谁。”
“我明白。”
惠特尼详细地把自己的防区填在埃扎拉的地图上。犹太军官立刻把防区划成了格子,每个格子都标好了代号。这些格子以炮兵阵地为圆心,向外辐射出去,每15度角是一种颜色,只要报出了颜色和区号,即便是黑夜,也能准确无误地射击。真是犹太人的一丝不苟,惠特尼深为折服。
惠特尼建议由他的通讯兵再架设两条新的电话线,还谈妥了TBX电台上的呼号和暗语。他听奥勃莱恩讲,日军的无线电台会在通讯中哇哇叫进行干扰。
最后,惠特尼请埃扎拉到他的“王府”去喝杯酒。在卡纳尔,酒是最珍贵的东西。
埃扎拉喝醉了,唱起犹太教的歌曲。他断断续续地诉说自己的身世,他祖上在巴勒斯坦,不满英国人的统治,合家迁到波兰,住在华沙的犹太区。希特勒上台以后反犹,他和父亲来到美国,母亲故土难舍,战争开始后再也没有音讯了。波兰有纳粹的死亡营,华沙又发生过多次大屠杀,大卫非常担心母亲、姐姐和其他亲友们。
“卡纳尔通着华沙。”不知怎的,惠特尼学了范德格里夫特一句。他想起了那个冥冥中的上帝,是他制造了那么多的民族和种族,使人产生了贪欲,还有不平等,一些人或一些集团想控制奴役另一些人和另一些集团,于是有了战争,战争是上帝降给人类的巴比伦塔。每一个人在星球上都是那么渺小,然而在战争的棋盘上却息息相关。
“卡纳尔通着华沙。查尔斯,放心,日本鬼子不会爬上你的阵地,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