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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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转移话题?”元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席思知道妈妈不会怪自己之后,很快就放肆起来,小模样儿得意得很,转头又四处撒欢去玩儿了。
这次元晞没再叫住他,毕竟席思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喜欢玩这些无可厚非,她说过一次也就够了,余下的空间还是要给的。
席景鹤看着席思,眼中也带着笑意。
“对了,阿然应该也在宋城。”席景鹤突然想起,说道。
“祁静然?”元晞问起,“上个月在京城,见过他一面。他不是前几个月才结束了世界环游回国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席景鹤脸色一肃:“上个月见过他一面?什么时候?”
元晞瞥他一眼,怎么会不知道席景鹤在警惕些什么,顿时好笑道:“不是你邀他来做客的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席景鹤这才回忆起,讪讪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他这个人,整天逍遥自在,说自己是潇洒度日,哪里愿意束缚在一地。听他说,他来宋城是为了拜见一位湖笔大师,想要拜在那位门下,学习制作湖笔。原本上个月就过来的,结果为我在京城多呆了一个月。”
元晞听着这话不对劲儿。
为了阿鹤?
怎么这么基情满满?
她尴尬摸了摸鼻子,为自己上一秒脑子里面冒出来的想法有些无奈窘迫。
都是苏萌,这段时间常常在她耳边念叨这些东西,害得她也想多了。
不过她刚才一刻的疑问,是不敢问出来的,阿鹤必然会恼怒。
她便在席景鹤疑惑看过来的时候,迅速岔开了话题:“那晚上请他过来吃饭吧,我看这里厨具什么的,一应俱全,买点菜就行。”
“好。”席景鹤顿了顿,又想到什么,“我做饭。”
元晞无奈:“嗯,你做,我不做。”
正好四处无人,席景鹤噙着笑,低头吻住了元晞。
刚好跑过来看到爸爸妈妈亲亲一幕的席思,立马捂住了眼睛。
可小害羞的样子还没能捂住多久,他也撅着嘴跑上来:“我也要亲亲!”
席景鹤黑了脸,一把捞起席思,甩得高高的。
席思欢快大笑,眨眼就忘了刚才亲亲的事情。
晚上祁静然受邀过来,没想到在宋城也能见到好友,显得十分高兴,欣然赴约。
祁静然仍然是那个清风霁月的男子,穿着一身麻衣禅服,袍袖流逸,少了以前那种世家公子温如玉的翩翩儒雅,多了些许当世名士的放荡不羁与随行风流。
元晞也听席景鹤说起过,如今的祁静然,可谓是过得逍遥自在。
上有长兄,不需要他急着成家立业,而他自己,投资又是一把好手,在京中开的几家店,赚的是盆满钵满,根本不需要操心钱财的问题。
而他自己,生活更是风雅讲究,时常跑到世界各地去旅游不说,比如如今,他也能够为了学习制作湖笔,而跑到宋城来,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这般随性的生活,肆意自在得谁都羡慕。
席景鹤唯一诟病的祁静然问题,就是这家伙都都已经快三十了,还没一个女朋友,难道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
元晞知道席景鹤在担忧什么,觉得好笑,也没有多言。
晚餐时,席景鹤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虽然三年没下厨房,回来后,也基本没做过,但现在看来,他的手艺还是没有丢失的。尝一口,依旧美味。
高渐在一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已经完全弄不懂这位元门主一家,丈夫看着甚是不凡,却又能捋起袖子,亲自下厨房,而平日里如云端仙子的元门主,也亲切随意的如同普通女子,可脸上幸福的笑容,却一直未曾断过。
人生最圆满的事情,莫过于此?
祁静然和席景鹤平时相处的随意,都是直呼其名,但实际上,祁静然比席景鹤是要大的,见了元晞,他也拱手喊了一声“弟妹”。
他眼底一片平静无波,看来曾经对元晞的执念,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放下了。
元晞也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招呼着祁静然入座,还抱了席思过来,让他叫祁叔叔。
祁静然很喜欢席思,见面就送给了了他一个玉雕小挂件,说是自己以前学习过玉雕手艺,亲自雕琢的一个小玩意儿。上次见过元宝之后,就着手开始雕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送给元宝。
这玉雕的是很简单的蝉,雕工虽然简单,转折处略显生硬不够流畅,可也看得出来雕琢人的用心。而且这玉质也是极佳,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入手温润细腻,不见瑕疵。这块玉虽然不大,但按照如今的市价,恐怕也是价值不菲。
只不过,席景鹤和祁静然的关系,不至于收不下这么一个小挂件,大家都是朋友,对钱财自然也没有那么在乎。
祁静然送了,席景鹤也就让元宝收了。
元宝捧着那小挂件,摸摸那蝉的脑袋,高兴地眉开眼笑。
小孩子虽然不大懂得什么叫做羊脂白玉的价格,但是收到礼物,无论价值多少,都总是让他们高兴的。
席间,祁静然还说起,自己真是有了口福,多少次想让席景鹤下厨做饭,这家伙都百般推脱,结果今天居然有了这么好的口福,吃到了堂堂席爷弄的菜。
不过席景鹤的厨艺,还是得到了祁静然的满分称赞。
饭后,两人就在月下院中凉亭,品茶聊天。
如今宋城虽也是六月,却无炎热之气,反而带着凉气,那明湖的水气裹挟在风中而来,也是清新怡人。
这两人坐在亭中疏阔畅快的时候,元晞牵着元宝,去明湖边上散步。
这里是举世闻名的明湖,就算晚上,也不会清冷,湖边的公园里面到处都是人,比之白天的盛况,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元晞带着席思走了一会儿,觉得闹,便也掉头回去了。
席景鹤和祁静然聊到后来,清茶换成了美酒。
元晞回来的时候,亭中一股子浓郁的酒气。
祁静然回去的时候,还是秦山开车送的他。
不过这顿朋友邀请,也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了。
……
第二天清早,元晞便带上秦山,随高渐一起,赶往高渐口中所说的那地方。
其实那地也距离宋城不远,出城之后,开车一个小时,也就到了。
一路上,高渐时不时跟元晞说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得。
元晞听得认真,脑中如有一副图画在一点点勾勒,填满空白。而她对这块地,也隐隐约约有了初步的印象。
宋城附近也是山清水秀,而宋城的风水,古来至今,都被历代风水名家看好。
宋城郡守曾说过,“宋城地脉,发自天目,群山飞翥,驻于钱塘。江湖夹挹之间,山停水聚,元气融结……南跨吴山,北兜武林,左带长江,右临湖曲,所以全形势而周脉络,钟灵毓秀于其中。”
可惜,宋城是精致清秀有余,却王气不足,不如其他帝都,能延绵持久。这也让宋城,注定只能成为一富贵之地,而无法成为真正的王朝帝都。
且李思聪在《堪舆杂著》论宋城干龙说,宋城干龙自天目起,祖远不能述。来龙沿江而下,皆自剥星峦遮护,隔江诸峰,远映护龙。右界水自严州桐庐流入钱塘江;左界水自西溪一部分流入官河,一部分则注入太湖,惜两界分流未合,城中诸河塞阻秽浊,脉络不清,所以宋城出人俊雅风流,宋城美女声名远播,家中亦是大部分女人掌权,故宋城宜居,然发大富者寥寥。
而在元晞看来,也是如此。
比如到了高渐所说的此地,虽然也是钟灵毓秀,一风水宝地,可若是论所谓的真龙贵穴,就是远远不如了。
元晞虽然只是浅浅一看,但她却惋惜道,恐怕高家花在这地方,上百年的心血,都是白费了。元晞怎么看,都无法把这里和真龙贵穴挂上钩。
元晞默默地看着高渐兴奋的样子,走在前面为自己带路,脚力十足不知疲惫,恐怕也是希望元晞这个天下第一风水师,能够慧眼看出此地的玄机,却不知道,元晞心里,已经否定了这个地方,存在真龙贵穴的可能。
这边,高渐还在说着:“真龙帝穴都有灵性,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等能力浅薄,肯定是不如元门主,若天下有谁能够找到真龙帝穴,那一定是非元门主莫属了。”
言下之意,对元晞也是充满了期待。
他忽的脚步一顿:“到了,前面就是我住的那地方!”
他指了指那一条小河边上的一处小草屋。
结庐而居——高渐住的,还真的是一个草庐。
只是如今,这个草庐,却变成一片狼藉,似乎被水给冲垮了,弄得高渐一见,完全傻眼了。
第324章 大马赶小马,富贵传天下
“这!这怎么回事!”高渐一时也顾不上招呼元晞他们了,几步冲了过去,在自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草庐中间急得团团转。
元晞也跟着走了过去。
“前几天这里下了大雨?”元晞问。
“啊?”高渐一片茫然。
元晞这才想起,他最近几天,都呆在京城的,据他说,他是更早就过去了,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等会儿找个附近村民问问吧。”
高渐摸不着头脑:“等等,元门主,你怎么知道这里前几天下过大雨啊?”
“因为你这房子,就是被大水给冲垮的。”
“为,为什么?”高渐完全无法理解,也不知道元晞是怎么看出来这一点的,原来看风水还有这个用处?
元晞有些无奈地看着高渐。
风水本就是一门观察的学问,可是看高渐这个样子,怎么完全是个糊涂人?
她不得不慢慢解释道:“你看着地上,青草间,还有少许泥沙。包括这房子被冲垮的形状,都可以推测出是被大水冲垮的。你这草庐旁边就是一条小河,应该是上游下暴雨涨水,你这里被殃及了而已。”
高渐听得慢慢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他看向元晞的目光,越发的敬仰崇拜。
高渐这的确算是无妄之灾了,也是他偏偏按照风水师的习惯,喜欢在水边结庐而居,就是这么一个弱不经风的房子,听高渐说,他还在这里住了三年!
元晞心想,这么一个破草庐,能够坚持三年已经是大幸了。恐怕就算没有这么一场大水,这草庐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垮掉吧。
高渐原本是带着元晞过来看他研究了十多年来的龙穴的,结果一来到这儿,却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蹲下来就开始收拾起草庐中还没有被冲走的东西。
一边收拾,他的心也在滴血。
天哪!怎么这么多东西都不见了!要他以后怎么活啊!
高渐痛苦到木然了,这些年来,为了一个真龙帝穴付出太多,连妻儿都受不住弃他而去,而现在的状况,也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
收拾了一会儿,高渐突然惊喜地想起:“对了!好像我的东西,都是被送走了的!”
他居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身上那些贵重的东西都不在这儿。
因为在去京城之前,他知道自己一个平庸无名之辈,莫名跑上元门山,想请元门主这位天下第一风水师的帮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简单的事情。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战的准备,两三天是不可能回来的,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他这些年贫困得连房子都卖了,唯有这么一间草庐安身,里面放了不少东西,一些还是他的长辈们传下来的法器,很是珍贵,却又因为麻烦而不能随身带到京城去。
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岭,一个破草庐根本没有任何防盗功能,万一被人偷了,他大概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他心里担心,走之前,便将这些东西收起,暂时寄放到朋友哪儿,留下的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刚才还沮丧绝望,这会儿知道了他那些东西的真正去向,简直欣喜不已,就跟这些东西是从天上掉下来,让他白捡便宜似的。
这会儿立马干劲儿就不一样了,几下整理收拾了,又没能找出什么东西,索性就丢到一边。
这心性,倒也洒脱。
“元门主,我这就带你四处去看看吧。”
高渐也不纠结这个破草庐了,反正一时半会儿的也折腾不起来,转头凑到元晞身边,隐隐兴奋地说道。
元晞看了看周围:“罢,看看也好。”
高渐领着路,脚下可谓是娴熟无比。
他研究此地花了十年,又在这里住了三年,几乎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山上有些隐藏的小路,他也一清二楚。大概连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的山里村民,都没有他知道得详细。
高渐一路将元晞带到了这附近的一个山坡上。
这里位置极好,一眼就可以眺望着附近山势,看清来龙去脉,穴砂水向,这期间种种,几乎一目了然。
高渐笑道:“怎么样,元门主,这里位置还不错吧?我也是在这里呆了一年,才发现这个好位置的。那……您看看,这地是不是有什么大玄机?”
虽然他是没有看出来的。
但高渐相信,像是元门主这样的高人,一定和他不一样,能够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
就在他充满期待地看着元晞的时候,元晞却摇摇头:“这里,太普通了。”
虽然说,这宋城附近的风水都不错,万山成岭,可偏偏,这里的风水却是最为普通的。
尽管这里看起来山清水秀,却气难成穴,溃散飘逸,没有福地灵穴应有的灵光。而且此处四面围山,在旁人看来,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元晞这样的风水师眼中,却是八方摇动,五福不全。
连一般的福地,都算不上。
就算元晞以望气术看,此地也绝非是什么风水宝地。
听了元晞的话,高渐灼亮的眼眸,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原来……”他闭上眼睛,近乎绝望。
此次京城之行,他其实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的。
他不愿意认为自己祖辈三代人的心血都是白费,而自己花费了十年的时间也是无用,他甚至逼得妻儿受不了贫困离开,到最后,居然也是无意义的。
所以,他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见了元晞。
元晞的到来,用这事实,给了他当头棒喝。
他本就不该太过执着的。
高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脊背不由得完了,整个人都仿佛垮了下来:“我早该放弃的,若是早点放弃,那她也不会离开我。她是个好人,就算我为了这么一块无用之地奔波了十年,她也不离不弃,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到最后……是我太糊涂,太固执己见了。”
元晞没有说话,她知道,高渐口中的“她”,应该是他的妻子。
一个女人能够几个十年?
高渐的妻子在陪伴了他十年之后,也终于受不了这种生活,而选择决然离去。或者说,她是受不了这种无望的等待,受不了丈夫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而毅然离开自己与儿子,选择在小河边结庐为居。
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她才离开了。
从妻儿离开后,高渐心头就憋着一口气。
他一定要证明!要告诉妻儿,他的执着是正确的!
而现在,梦醒了,现实告诉他,他的执着没有任何作用,是错误的。
高渐虽然胡子拉碴,却也算得上是一个风华正茂、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
但是现在,他身体里面的那股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走路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
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高渐浑浑噩噩掉头就要走,脚下蹒跚,恍若行尸走肉。
“门主。”秦山有些不忍。
他这两天跟高渐算是相处得不错,猛地看见他这幅样子,也难免有些不忍心,便喊着元晞,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元晞叹了口气:“送他一起回去吧。”
有的时候,梦醒了反而会好些。
秦山也只能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快步上去,扶住了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的高渐。
高渐低声道了谢,但双眼仍然毫无焦距,一片茫然。
一直上了车,他都没有缓过神来。
元晞刻意把后座让给了他,自己坐在了副驾驶。
高渐都没有意思反应,神情全然木木的。
秦山为难地看了元晞一眼,元晞默默摇了摇头,秦山便也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车子顺着来时的路出去。
来时元晞并未注意窗外,这会儿倒是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眼中映过一片峰峦秀丽,群山连绵。
看着那风景逝去,元晞忽然皱起了眉。
“咦?”她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秦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晞沉声道:“停车。”
秦山没有犹豫,立马将车停在了旁边的应急车道。
元晞推开车门就下了车,看着这片群山秀景,眯起眼睛:“原来如此。”
“门主怎么了?什么原来如此?”秦山也跟着下了车。
“没事。”元晞想了想,敲了敲后座的车门,车内坐着的高渐低着头,面对突然停车和元晞下车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高渐先生,之前是我忽略了,你父亲点出的这块地,果然是有大奥妙的。”
高渐抬起头,眼睛骤地点燃火焰:“什么?真的吗?”
他身手灵活地跳下车,转眼间就没了刚才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我们要掉头回去吗?”秦山问。
“不,我们就从这里上山。”
元晞指着路旁一条杂草丛生、完全被盖住的小路。
既然元晞都这么说了,高渐和秦山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秦山打头,元晞走中间,高渐走在最后面。
这山上的路十分陡峭,而且因为昨天下了雨的缘故,青草都还是湿的,泥土湿滑,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跌跤。
还好秦山底盘稳,而元晞和高渐,又是风水师,常年走山看水,经验丰富,这点小问题也是手到擒来,一路还算是顺畅,很快就抵达了一个高处。
这里,距离高渐父亲点的那块地,足有数百米远。但论高度,却比方才登高看远的地方还要高出许多。
元晞选的位置更是好,往这里一站,几乎是附近山势,尽收眼底。
秦山抹了抹汗,走得有些气喘。
又佩服地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元晞,暗道门主果然就是门主。
见门主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