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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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冀中的形势,特别是敌占区的特殊而复杂的情势,根据武工队今后的任务和活动方式,以杨子曾队长为首的武工队,最近又来了个突击式的政治、军事大练兵。
政治练兵是分区政治部的同志们来讲授党的各种政策;军事练兵就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他们既不操练稍息、立正、齐步走;也不演习排疏开和野外战斗。为了发挥武工队的特点,适应于敌占区里活动,天天都是攀树、爬房、跳障碍、纵壕沟、夜间射击。
经过练兵大突击,收获真不小。大家不仅在政治、思想上提高了一大步,进一步懂得了党的各种政策,有了做宣传的资本;在军事行动上,高声说话没有了,夜间走路摔脚板子的声音听不到了,上房、蹿墙、跳宽壕,个个练得都比猴子还灵便。真是:增添本领情绪高,待进敌区逞英豪。
要巩固练兵的成绩,人们不仅时刻的操演、熟习,还相互测验,彼此考问。
贾正脸朝墙,刚默读了一遍对敌伪军的政策,转身就问身旁收拾东西的李东山:“哎,老保守,你说为什么咱对敌人要实行宽大政策?”
李东山头没抬、眼没瞅,一面继续朝“万宝囊”里归拢东西,一面说:“为什么?为争取更多的伪军、伪人员回心转意来抗日,用政策感召他们不真心去事敌!”回答的畅快劲,真像流水一般。
“要那样,是不是对罪大恶极的人也不惩处啦?无边的宽大呀?”贾正又提出个问题来。
“那不成了右倾思想啦!宽大必须得和镇压相结合!”李东山觉得贾正领会党的政策精神还有点问题,于是,把“万宝囊”随便地一包裹,蛮认真地讲解开:“我们掌握宽大政策必须得有限度,同时也得有分别:对真心事敌,又屡教不改的伪人员,就得严厉处治,把这样的处治一两个,会把别的伪人员吓一下,这就叫打一儆百!可是,昨天下午敌工科李科长给咱们上课时,说到之光①地区的那三个害,哪一个也不能用宽大处理,只有镇压!”
①这是抗日时期冀中的一个县份,是以牺牲的县长李之光同志的名字命名的。
“昨天下午讲的哪三害?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浑!你忘记我到野场背粮去啦!要不,你今天能吃上高粱面菜团子?”
“可不是,我忘啦!”
“忘了就得受罚!现在我要罚你把之光地区的三害说清道明,还要快!”
“好,我认罚!”李东山点头答应。末后,将手里裹好的纸烟一举,“等我抽着就说。”
两人抽着纸烟。李东山这才开腔:“说起之光地区的三害,咱李科长还把群众自编的一段顺口溜念了念。这段顺口溜我抄下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旧布皮订缀的小报纸本,连翻了几页,接着就念起来:
保定东南乡,
出了三个害:
一个在城里,
两个在城外。
公鸡嗓的侯扒皮;
哈叭狗是个秃脑袋;
刘魁胜,出奇的坏,
杀人放火奸女人,
哪村他都欠血债。
虽说他仨凶,
难和松田赛。
老松田,胎里坏,
魔王转世阎王派。
杀人如捻蚁,
烧房像烧柴。
手下养群狗特务,
所有坏事包下来。
东杀男,西霸女,
要埋活人倒着栽。
瞅谁不顺他们眼,
抓到城里灌白开①。
抢掠财物平常事,
捆、打、吊人任意来。
盼星星,盼月亮,
盼着八路快过来。
过来给咱把胆壮,
过来给咱除祸害!
李东山一口气念完,把本子一合:“这就是你问的那三害。听清了吗?同志!”
“这怎么是三害呢?连老松田不是……”贾正觉得李东山明明念了四个人,可为什么又偏称仨呢?于是就还问。
没容贾正说完,李东山急忙抢过话来:“这,你看过戏吗?告诉你,先说的那三个,算是个帽,压轴的就是老特务松田。为什么人家编顺口溜的不先提他呢?这就叫艺术!要先提他,侯扒皮、哈叭狗和刘魁胜不就显不着了?其实,李科长说,这三个都够上单打一②的条件了!就说这个侯扒皮吧,在中闾,他把人民勒索得十户就有十户揭不开锅,真是荞麦皮里挤油的手。还有那个刘魁胜,到底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根本就没法计算。听说在唐河沿的一个什么王庄,他和松田一次就杀了一百七十多号人。”
①凉水。
②是抗日时期对敌人的一种政策,目的是明确目标,专找最坏的镇压,借以争取教育更多的伪军改邪归正。
“这,这他妈不是一伙子豺狼?”贾正听李东山说完,气得脸色发青,眼瞪圆,将手里捏着的小半截纸烟狠劲地朝地上一摔,锉着牙齿说:“宽大!宽大!对待这伙子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就不用想!我看零刀剐了也都不过分。”
“说到剐,咱也没有这个刑法,不过,将来抓住开群众公审大会,我看这准没有跑!”李东山也推断地说了两句。辛凤鸣强拉硬拽地扯着刘太生闯进屋来,冲贾正、李东山说:“光呆在屋里,你俩谁知道人家刘太生又创造了一种新的上房法?”他嘴巴说着,双臂左右一伸,两腿一叉,模仿着:“人家在双手能按住墙的胡同里,不用跐人梯,就这么一扒一蹬,一扒一蹬,像闹玩似的就能上了房,看来真麻利!”辛凤鸣本想通过自己的语言、动作,得到贾正、李东山对刘太生的称赞,那知适得其反。他俩不但没说一个夸赞的字,反倒不约而同咧开大嘴哈哈哈地笑起来。
这一笑,可把辛凤鸣笑得有些茫然。他稍沉思,忙抢白:“笑什么?难道人家新练的这爬房技术咱不应该学?”
“学是该学!不过,”李东山揎揎衣袖,挤挤眼,瞅瞅贾正,望望刘太生,三人六只眼一下都射到辛凤鸣的脸上,跟着又都呵呵呵地乐了。
“家伙们,跟我捣什么鬼?”辛凤鸣见他仨抱成团来开自己的玩笑,真有点不耐烦。
“别不耐烦!按说你这号称‘访员’、别名‘百事通’的人,对这事就应该早知道,可为什么落后了呢?真是大不应该!”李东山说到这,脑袋连摇几摇,嘬嘬牙齿,又接着说:“刘太生创造了新的上房法,你问问他怎么练会的?跟谁练会的?”
没等辛凤鸣扭过头来开口问,刘太生指点着说起来:“跟你,跟贾正,还有老蔫赵庆田!”
“啊!这一手你们也都会?怎么我就不知道?”辛凤鸣这时才明白他仨笑的意思。心里对别人的练兵成绩立刻感到惊奇,同时,对自己却有些不满了。
“你,你跟小队长到沟外①活动了几天,怎么会知道。其实,这也不是谁教的谁,是大家练习,大家创造的!”李东山见辛凤鸣面有愧色,赶忙解释。
贾正这时也上前劝慰:“你别看人家赵庆田臂上长有小疮,练这一手可真卖力气!为了学得快,你可以请他做指导!”“伙计!你眼下就别光羡慕别人啦,快唱出《萧何月下追韩信》,连夜的‘赶’吧!”刘太生亲热地握住辛凤鸣的手,也跟着说起来。
辛凤鸣拳头一挥,发誓地说:“对!赶!赶上去!一定赶上你们!”
①是指敌占区。沟,是指敌人的围山封锁沟而言。三
一切情况掌握在手,一切本领锻炼在身的武工队,在一个云漫风吼的夜晚,一个猛子又扎回冀中,像一把锋锐的尖刀,直戳在保定城东南——之光边缘地区。
之光边缘地区共管辖三十几个村庄,连鬼子统治的保定东关、南关也都在内。这地区因它是以保定为基点,西壤张保①,北靠高保②,被两条公路人字形地相夹着,所以从地图上看来,就像个打开的折扇面形状。越离保定远,面积也越大了。
来到之光边缘地区的当夜,队长杨子曾就和这个地区的区委刘文彬接上了头。
刘文彬是当地人,四十多岁,不太高的个子,长得倒挺粗壮。他穿着一件肩头打着补丁、袖头露出棉花的青大棉袄;腰间煞条白褡布,头上戴顶栗子色的破毡帽,没修饰过的四方脸上,嘴边长满密匝匝的胡髭,几条皱纹也很明显地摆出来。他这穿戴和长相,完全像个在庄稼地里摔打过多年的农民。其实,他就是从地道的农民变过来的。
根据上级指示,杨子曾准备把魏强这个小队留在这里,配合当地的党坚持和开辟工作。于是,在接上头的那天夜里,叫过魏强来,将刘文彬介绍给他,并且明确地告诉魏强:“从现在起,刘文彬同志兼小队指导员,就和你们小队同吃、同住、同行动,所以,小队的工作你俩要共同负责!”
①张保公路是从张登镇到保定的公路。
②高保公路是从高阳到保定的公路。
有当地党的负责同志跟在自己身边,魏强的心里是一百个高兴。他在杨子曾面前,把要说的话说完,要受领的任务接受下,就领刘文彬回到了小队。
那知刘文彬一到了小队里,就给刘太生带来了一件最悲伤、最痛苦的消息。
事情是这样:刘文彬跟随魏强刚迈到小队的住屋,刘太生就窜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说:“叔,你在这儿?”
“啊,你也调武工队来了?”刘文彬开始一怔,之后,像瞅自家孩子似的用喜爱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太生几眼。“家里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长生参军的事。”
“不,你妈的事!”
“我妈?她怎么啦?”
魏强见刘文彬是刘太生的亲叔叔,又提念到他妈的事,无意间和贾正对下眼光。他们知道,刘太生母亲的不幸遭难,不能再瞒着了,也就没有阻止刘文彬;当刘文彬说到刘太生的母亲被老鬼子松田和特务刘魁胜杀害时,刘太生真像晴天打了个霹雳,头上挨了一棒槌,晕晕腾腾、昏昏沉沉地一屁股坐在杌凳上,怀抱着枪,垂下了头,脸色比生过一场大病还难看,眼泪像断线珠子一般,哗哗地朝下流。
伤心莫过死了老子娘!凡是和刘太生在一起战斗过的都知道,不论行军、打仗,他从未叫过苦,嚷过累。“五一”反扫荡,一天打三仗,三天吃一顿饭,脚上磨得大泡套小泡,他照旧是那么乐呵呵的。今天他哭了,哭得真恸啊!把大家哭得鼻子都发了酸。
“人死如灯灭。难受一遭也当不了什么!杀你母亲的人就在城里,报仇算帐的机会多得很。”刘文彬拽扯着棉袄袖子,擦抹下湿润的眼睛,劝慰地说。
“对,找机会跟他们来算这笔帐!”魏强的眼里喷射着火花。
“给咱刘太生的老娘报这个仇!”
“能逮就逮,不能逮就敲!”
“骑驴看书,走着瞧吧!”
队员们也都七嘴八舌地安慰起刘太生来。
对母亲的惨死,刘太生伤心地恸哭了一大场。但是,他知道不早一天把鬼子赶出中国去,不知有多少母亲还会死在敌人的手下。
在之光边缘地区的几天秘密活动,杨子曾已把敌情、地形、群众的思想都摸清了。根据目前的种种条件分析,他认为有必要开展一个政治攻势,鼓鼓群众的情绪,煞煞敌人的气焰。交朋友,择好的;打敌人,拣坏的。于是,就把中闾镇的侯扒皮当做开展政治攻势的试点了。
一天,吃罢早饭,一位皱纹满脸、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像平常串门的人一样,走进魏强他们房东的当院:“他婶子,吃过饭啦?”
“短天道,两顿饭,现成的饽饽一馏就行了!”房东迎出去回答。跟着,两人就小声地唧咕起来。魏强心里正在纳闷的工夫,门帘一起,那位老奶奶走了进来。
“老奶奶,听话音就知是你,就是不敢到门上接。是从队长那边来?”刘文彬下炕,亲热地紧打招呼。
老奶奶笑着点点头,接着就问:“谁是魏小队长?”刘文彬伸手刚要指引,魏强却开了口:“我,魏强。”话音刚落,老奶奶却递给他一个很微小的东西:“给,这是杨队长叫我当面交给你的。”
魏强接过来看,原来是个绿豆粒粗火柴棍长的纸卷卷。他倒开逐字逐句地看完,回手递给了刘文彬。刘文彬的眼睛刚挪开那个纸卷卷,纸卷卷就被他填进嘴里。
“这个也是给你的。”老奶奶从袄袖里,拿出个二寸半宽、三寸长、化学玻璃夹子夹着的白纸片片。
魏强接过来,和刘文彬一齐看,正面,有酸枣大的三个字:“居民证”;背面,贴着自己一张免冠的二寸照片,那是头过路,宋摄影员在分区给魏强照的。他心里想:“上级真处处想得周到。”抬起头来,老奶奶还像有事似地倚靠空荆囤等待着。
“老奶奶,你回去罢。”魏强凑近老奶奶说。
“回去?你不给我写个字儿?”老奶奶像懂、又像不懂地讨要一个东西:“我不论给谁送东西,也没有空手回去过,连杜县长、曹政委也是这样。”
从话语里,魏强知道面前的这位老奶奶,不仅是个拥护八路军、掩藏抗日人员的堡垒户,也是个秘密交通员。他察觉自己的失误,抱歉地笑着说:“我也不让你老人家空手回去。”从日记本上,忙撕下火车票大的一块纸,垫着膝盖写:“收到,立即执行。魏”也搓成个卷卷,递给了老奶奶。“咳!这才合规矩。”老奶奶满意地接了过来,两手一抄,笑着走了。
魏强、刘文彬小声嘀咕一阵,刘文彬立即将穿的、戴的脱给了魏强。
魏强把德国老三眼的枪栓拽开,一条弹头有孔的子弹哗地按进弹槽。随枪栓的关闭,第一颗子弹,被推上了枪膛。他把保险机一关,枪口朝上,插在腰间。人们又帮他上下前后地做了次检查,没有看出一点破绽。
他把队伍交给刘文彬,胳肢窝夹上个旧钱褡子,趁街上没有人,跳出大门,直奔中闾走去。
虽说还没出九,小风却暖融融地吹起来。东南天上的太阳,照松了上冻的湿土,照化了坑边上的薄冰,照得柳条显了绿,照得柏枝越发青。天天在屋里圈着的魏强,乍来到这空旷无边的原野,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舒展。要不是周围炮楼子离得太近,要不是怕坏人发觉,要不是有任务在身,要不是为了长远的利益,他真想豁着嗓门地喊几声:“呔咳!呔咳!”然后再东跑跑,西颠颠,跳跳纵纵地随便地跑上几步。
魏强要在中间据点附近选择个明夜好开展政治攻势的地形。他混杂在赶集的人流中,大步地朝中间村里走去。在村边,被两个端枪的警备队①员怒目横眉地拦截住了。
“居民证!”干瘦如棍的一个警备队员,瞪圆眼珠子,用石门造的假大盖一拨拉,怪叫了一声。
所有的人,都将“居民证”递给他。魏强学人们的动作,也就被放了进去。
①伪军的一种,像似地方上的保安队。
今天是中闾集。所谓市集,也只不过比平常日子多了一些人罢了。除了几个挑担卖白菜的,几个背布袋粜粮食的,几个挎篮子卖吃食的……粮食市、棉花市、牲口市、肉市、菜市……走到哪里,哪里也是人少货不多。中间大集的繁华景象,早已成了过去。
魏强眼睛巡视着周围,耳朵留神地听着八方。
几个拿大枪的警备队员伴同几个黑狗①,正围着个烟酒摊子耍贼横。“妈的!你集集像泥鳅,今个看你怎么对付?怎么逃?”一个头戴三块瓦皮帽的人,可能是掌柜的,他低头哈腰,笑脸相陪,敬烟又划火。
①指伪警察,因为他们都穿黑色制服。
魏强习惯地把手伸到篮间,眼盯住前面伪军们的一举一动。他估摸这是敌人出来找外饷,假装没有看见,和旁人一样绕了过去。
他紧迈了几步,钻进街西的一条小胡同。在胡同出口朝北望去:一群不算小的炮楼子,就像坟地里一堆馒头围着一个大坟丘,把一座七截高的红炮楼子围在中央。望乡台似的大红炮楼底层不远的地方,修盖好几排青灰色的砖平房。穿军服的,穿便衣的,男的,女的,有的走进炮楼,有的走出平房。过春节,酒肉填满肚皮的敌人,还男唱女随地唱出“哥呀妹呀”的淫词浪调来。这些使人肉麻的声音,传到魏强的耳朵。他心里如同火上浇了油,暗暗地骂道:“糟吧!糟吧!有一天老子会叫你们糟个够!”
炮楼周围是一圈像蛛网似的铁丝网。铁丝网外面,还有一条深沟围绕着。从沟里面高高的培土来判断,防护沟既不会窄,也不会浅。放落的吊桥,像个长长的跳板,横架在防护沟上。这就是敌人出入的唯一道路。“敌人戒备得就算严!”魏强思忖地说。
吊桥对过,宽阔平坦的公路那边,有一排排高大的灰砖房,被七八尺高的围墙圈着。“嗯!这房是干什么的?是据点的一部分?”他佯装闲溜达地朝前移动,大门上拳头大的铁锁,越来越看得清楚。“啊!是一处闲房。好地方!明天就在这儿干!”
魏强脑子想着,两只脚迈上了公路。他想越过公路,到那片房子跟前仔细看一看。他刚横过公路的五分之四,呜——一辆土黄色的大卡车,像开玩笑似擦他身边驶过。汽车的风浪,把他带了个大趔趄。车后扬起的尘烟,湮没了他的身形。他脚步站稳,扭脸想看看汽车上载的东西,咕嘟嘟,一辆摩托车又疾驶过来。一个头顶钢盔、戴着宽边风镜、大背步枪的日本兵,驾驶着摩托车。挎斗上,架有一挺轻机关枪,一个日本兵肩胛抵着托底板,眼睛注视着前方。后面,咕嘟嘟咕嘟嘟……一辆挨一辆,像赛车似地追赶着,超越着,拚命地朝前开,滚滚的尘土,掀起了一人多高。
魏强想紧迈几步离开公路,听到左后方咕嘟嘟咕嘟嘟的摩托响,不光越来越近,也不成个声。扭头用眼一扫,一辆摩托车像只吃人的饿狼,又快又猛地从背后扑来,像是要轧他个肉泥烂酱。“是敌人发觉了我,还是开我个玩笑?”他的脑子连打了两闪。为了防备万一,立即装成个胆量过小的老百姓,朝旁边一跳,来了个就地十八滚,滚到公路旁的深沟沟里。当他攥住枪把伏下身体抬头看时,车上的鬼子把摩托煞住:“胆量小小的,小小的!”大声叨念着,像办了件开心解闷的事儿,朝左一扭车把,和别的鬼子哈哈哈狂笑着,又顺公路快速地开走了。
虽说受了一肚子气,倒把明晚开展政治攻势的地形选择好了,所以他很满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