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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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几步跑上楼去。
隔了半晌,陈大娘脸色苍白地走进来,手里拿张帖子,拿帖子的手颤抖不停。
“娘,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乖女,你先看这帖子。”
董小宛看了帖子,却是金陵有名的霸王朱统锐请她明晚到卞玉京的暖翠阁陪酒。董小宛心想:金陵城的霸王我也会过几个,这朱统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对娘说:“娘,就不过一张帖子,我不去就是了。”
陈大娘带着哭腔说道:“乖女,你哪里知道这个厉害关系。
朱统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咱们惹他不起。娘背上有三条伤痕就是十年前他砍出来的。老天爷怎么让你也碰上这冤家!“
董小宛道:“这人这么可恶,明天不去。”
“不行呀,乖女。我们这样的行户人家惹他不得。金陵城大小官儿都让他五分,我们这种最贱的人,只好任他乱踩了。八年前,他还放火烧了旧院的赵西月姑娘的楼房,将赵西月活活烧死。明天无论如何都得去应付应付。”
董小宛也懂得这世上总有什么是她惹不起的,便答应明天一定去。“好歹是在玉京姐姐那里,我也有个照应。”
第二天傍晚,董小宛想到自己竟不得不赴这个不想赴的聚会,心里就有气。无奈怕因此给全家带来横祸,只得硬着头皮前去。她叫惜惜留在家中,自己独自前往。陈大娘不放心,死活叫她爹跟着去。
董小宛琢磨晚一点去。扭头看见昨天那两幅画,便想:“哼,先请柳如是姐姐帮我鉴别画的真伪再说。柳姐姐是这方面的行家,再说自己也好久没看见柳姐姐了。”
马车穿过闹市,董旻坐在前边不安地和那个马夫闲聊。马车又向左一转头,就稳稳当当停在柳如是和钱牧斋的居所“隐园”。董旻先跳下车,然后扶女儿下车。董小宛就叫爹先往暖翠阁去通个信,说自己在钱府有事耽误,要晚去一会儿。
她心里想:钱牧斋大人好歹也是留都礼部侍郎,在朱统锐那里还有点面子吧。董旻依言先行一步。
柳如是见了董小宛,高兴得就在院子里搂住她亲了个够。
钱牧斋端着一盏茶,站在门廓下瞧着这两个美人,心里快活,脸上的笑也意味深长。见她俩人那么亲热,便清清嗓子,示意二人够了。他在灯笼照耀下的身影长长地伸入院子中,柳如是和董小宛牵着手踏着钱牧斋的影子走进厅来。
柳如是本来就最喜欢古画,何况替别人鉴赏还能显示自己的才能。进了大厅,也不客气就把书案堆着的钱牧斋的书藉、案卷、字幅等物全推到地上。一阵哗哗啦啦的纸响过后,书案上便空了出来。钱牧斋平时就溺爱他这位小老婆,什么都由着柳如是的性子。这时,忙放下茶杯,自己跑去收拾地上的书卷。
柳如是拿过小宛手中的一幅画卷搁上桌面,解了系绳。董小宛看见她用两只纤纤细手像弹琴一样在画轴上一推,那紫檀木做的画轴便车轮似地朝书案另一端滚去,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就展现在书案之上。
柳如是绕着书案细细地品赏了一下,又用手指甲轻轻在画角上划了几划,说道:“应该是真品。我想不会错。”
柳如是这时才仔细欣赏画面:近景画两棵挺拔的松树,其间杂树盘来屈去地点缀,画面显出铮铮骨气。隔岸山峦,用长皴聚点,矾石垒垒,浑厚朴茂。湖上浅汀芦苇,错落萧疏。
湖山之间点缀一叶扁舟,碧波平远,荡漾苍茫。在整幅画面的苍桑感之下,透出作者一丝天真烂漫之趣。画面布局简洁,画境明静幽寂。柳如是赞道:“好画!”
董小宛在旁边细看柳如是神色,知道她正激动不已。自己也有了几分得意。
柳如是品赏完画面,便来看那落款。不看则已,一看则大惊失色。但见款题是:梅花道人戏墨。画角飞白之处作者自题诗云:“洞庭湖上晚风生,风搅湖心一叶横。兰棹稳,草衣新,只钓鲈鱼不钓名。”分明寄托了自由自在的隐遁避世之情。柳如是侧过身搂住董小宛大声说道:“妹妹好眼力。你知道这画叫什么名字吗?”
“妹妹学陋识浅,只知这画画得很好,却未知它的底细。
请姐姐指教。“
“这是鼎鼎大名的《洞庭渔隐图》。”
钱牧斋本来以为市井上买来的画不会有什么珍品,便没上前凑热闹,独自躺在长椅上闲看一本《世说新语》。这时,听到柳如是激动不已的惊叹声,翻身而起,疑心地问道:“真是《洞庭渔隐图》?”
钱牧斋扔了书,鞋也不穿,几步跑到书案前,将画仔细品味一会儿,然后激动地欠起身大叫道:“果然是前朝吴仲圭的真品。想不到落到小宛姑娘手中,真是天大的福份啊。”
董小宛喜不自禁。这才了解到这幅画是人间极品。此画的画家是“元朝四家”之一的江南吴仲圭。此人出身贫寒,以卖卜为生,没出名之前,不被人看重。传说他与当时有名的画家盛懋毗邻而居,他的妻子看见盛懋的老婆穿金戴银而自己一贫如洗,便取笑他。他自信地说道:“二十年后不复尔。”
果然没过几年,他的画名便超过了盛懋,获得绝世美名。
钱牧斋还在摇头晃脑俯身画面之上,得意之色溢于脸面。
他说:“好一个隐逸世界。”
柳如是道:“有种你罢了官过归隐生活。”
钱牧斋悻悻道:“有这份心就行了嘛。”
柳如是这时忙叫小宛把另一幅画打开来看看。有了前一幅画的惊喜,柳如是将画摆平,便先看款题。但见字迹遒劲飘逸,刚柔相济。画角写道:“冰花个个圆如玉,羌笛吹它不下来。”
柳如是禁不住笑了起来。董小宛莫名其妙,瞅瞅柳姐姐,又瞅瞅画面。这是一幅墨梅,画面取巨梅一枝。错落的枝桠,有弓张弩拔之势,充分表现了寒梅怒放的神韵和风骨。千蕊万朵,生机勃露,显出了一种欣欣向荣的韵味。布局以密取胜,但密而不乱、繁而有韵。董小宛知道这是幅好画,却不知柳如是为何笑得如此奇怪。
柳如是笑得弯下了腰。钱牧斋俯身看画看得入了神,嘴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柳如是笑够了,才气喘嘘嘘地对小宛说:“小宛妹妹前世修了什么功德了,竟让你凭空得来两张绝世妙品。你知不知道这是前朝王冕画的《冰花如玉图》?”
钱牧斋高兴得手舞足蹈,柳如是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要吟诗了。他果然摇头晃脑念了一首诗:“寒水旧洞庭,冰花伴刀枝。婉君情浓处,柳姬知不知?”
董小宛和柳如是听他诗中写进她俩的名字,都笑吟吟向钱牧斋道了个万福。
柳如是问道:“多宝斋出价多少?”
小宛道:“六百两银子。”
钱牧斋道:“可怜,可怜。那穆老板眼中不识货,想来又是骗了什么公子哥的传家宝。
这两幅画六千两银子都值得。“
董小宛当即表示绝世之品不敢独占,那幅《洞庭渔隐图》就送给柳如是。钱牧斋心里喜爱得不得了,但假意推辞。
董小宛执意相送,柳如是才欢天喜地收了画卷。
三人赏完画,便坐到厅堂上喝茶。柳如是关心地问道:“听寇白门说李香君要撮合你跟冒辟疆。事情进展如何?见过冒公子吗?”
“听说他已进了考棚,还未见过。”小宛有些不好意思,“成与不成得靠缘份。”
钱牧斋道:“冒公子我见过几次。如皋才子,配得上咱们小宛妹妹。”
柳如是说道:“小宛妹妹是有福之人,年纪轻轻就可以跳出苦海。”
说到这时,董小宛想起暖翠阁上还有个朱统锐在等她,忙起身告辞。柳如是知道她有应酬,开玩笑道:“不知哪家公子今夜又要消受如此艳福。”
“屁的个公子,是朱统锐那个龟孙子。”
钱牧斋一听朱统锐,一下就跳了起来。他和朱统锐共事多年,深知他的狂暴和怪戾。他嘱咐小宛道:“你此去一定要小心。好歹我跟他还有点面子,去晚了,就说在我这儿耽误了,也许还谅解几分。你千万莫使性子。你跟你柳姐姐一样,太刚强了。一定要有耐心,好歹应付了他再说。”
董小宛点头应允。出了隐园,租了一辆车慢悠悠驶向暖翠阁。夜市上的人已快散尽了。
朱统锐用拳头将桌面擂鼓似地乱捶一气。“那个该死的贱人,老子的面子都不给。再不来,老子明天卖了她”陪酒的几位客人和姑娘都不敢搭话,都闷了头假装喝酒。
朱统锐究竟是什么人呢?
朱统锐乃大明皇族,建安王的孙子,袭封父亲的爵位为镇国将军。他生来相貌奇丑,从小就遭人厌恶,内心有一股压抑的邪火直到长大成人才发泄出来。小时候,他性格孤僻怪戾,常常照镜子想自己变得好看一些。等到世袭了爵位,他便对美貌者变态地进行报复。他那个贴身家将吴荣,便是被他在脸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刀疤。董小宛昨天看见的刀疤脸就是吴荣。这金陵留都没人不怕他。秦淮河上不知多少女人受了他的残酷虐待。
他刚袭了爵位的第二天,听说东门外有个算命先生是个神算子,便叫家人上街抓了一个人回来,剥了衣服,他自己穿上,假装成穷人去求卦。那算命者却认得他,便不露声色,假装掐指一算,忽然就俯在地上不停地叩头。朱统锐问:“这是何故?”算命者道:“先生天人异相。小人先拜过了。”朱统锐心里高兴,便问:“怎么个异相法?”算命者道:“先生是二十八宿中奎木狼星下凡,乃天生贵人。”朱统锐乐得当场要赏他二百两银子。算命人却假意说:“贵人贵物,小人不敢领赏。”
朱统锐见白花花的银子竟使不出去,不禁大怒,将算命人一脚踢飞两颗门牙,强令他收下二百两银子,然后扬长而去。算命者见他走远,吐了口血水道:“两颗门牙换两百两银子,值得!值得!”从那以后,朱统锐觉得自己就是奎木狼星宿,反为自己的丑脸而得意。
昨天朱统锐忽然心血来潮,要挑个地方摆阔。他想来想去想到了暖翠阁,便下帖子请了忻城伯赵之龙、诚意伯刘孔昭,中山王裔徐青主,兵部闲职杨龙友,旧院名妓冠白门和郑妥娘,加上暖翠阁的卞玉京。这几人不敢怠慢,早早就赶来应陪,唯独董小宛迟迟不来。朱统锐从没等过什么人,这时又多喝了几杯,怒火烧得更旺,旁边的人都感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的微臭的气息。
朱统锐抓起桌上的碗和盘朝地上摔。他刚摔到第七只碗,瞥见碗底画有一个美人头,便细细端详起来,嘴角露出了笑容,又伸出舌头像乞丐舔碗底的油珠似的去舔碗底的美人。旁边的郑妥娘忍得了恶气,但此刻却忍不住恶心,她“啊”的一下当场就呕吐起来,刚吃下去的鱼啊虾啊酒啊全飞溅到地上。
朱统锐放下碗,盯着郑妥娘,眼珠骨碌碌直转。众人都吓得索索直抖,不知道他要发出什么邪火来。谁知朱统锐忽然一笑道:“吐得好,吐得好。哈哈哈,老子也想吐了。”
只见朱统锐口一张,一股白生生的秽物便飞溅而出,全洒在酒席上。席上众人本就无法忍受,此刻万分恶心之下全都“哇哇哇”地呕吐起来。暖翠阁充满了秽物的恶臭。
朱统锐乐得哈哈大笑。寇白门看见一张怪物的脸:嘴像猴子,鼻子像猪,眼睛一只像耗子,另一只像青蛙,笑容像马在哭。朱统锐大声吼叫:“吐、吐、吐,吐完了重新开席,吃完了大家再吐。吃了吐,吐了吃,好玩极了。哈哈哈,老子好开心。”
大家吐得不能再吐之后,暖翠阁帮闲之人全来帮忙收拾。
众人都跑到走廊上去透气,只剩朱统锐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朝天花板像疯子一样地笑个不停:“哈哈哈哈……”
暖翠阁几位帮闲的都是清除废物的好手,没多长时间,楼厅里又变得窗明几净,让人觉得比刚来时还要干净些。众人都在心里叹着气:“怎么这样倒楣地被这个星宿看中了。”但都不敢怒形于色,便又陆陆续续坐到刚才的位子上。
朱统锐看着干净的桌面,忽然不笑了。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他依次将座中诸人打量了一番。众人顿觉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董小宛强作欢颜从楼下走了上来。她看见桌上除了几杯茶之外没有酒菜,心里就意识到糟了,大概是还没开席吧。朱统锐看着她走到面前道了万福,便说道:“你就是那个叫董小宛的贱人?果然长得美。老子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董小宛刚要搭话,朱统锐猛地一拍桌子,人也站到椅子上去了,他居高临下地吼道:
“给老子拿下这个贱人。”旁边几个家将一拥而上,拿住董小宛,有人趁机在这个平时无缘亲近的美人身上乱摸。董小宛吓得连挣扎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旁边的卞玉京、寇白门、郑妥娘吓得要哭,她们想不出朱统锐会出什么坏点子来折磨小宛。
朱统锐仿佛觉得自己一脚踩在座椅上,另一脚踩在桌面上呈弓步支撑的模样很威风,便双手叉腰保持着这个姿势,脑中转动淫邪的念头。他命令家将将小宛押进房间等候处置。桌边众人都已汗水淋漓。
朱统锐看着众人,忽然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各位都回去吧。”席边众人如获大赦,争先恐后道了谢,急冲冲跪下楼来。郑妥娘跑得最快,跑到街上大声招呼来一辆马车。
马夫听她嗓音里夹着急迫的快乐,就想到也许会多得几个赏钱呢!
朱统锐看着众人走了,才洋洋得意地跳到地上。卞玉京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热茶。朱统锐呷了一口茶漱漱口又吐回杯中,挥挥手叫卞玉京退下去。卞玉京退下楼,在观音菩萨像前叽叽咕咕地为董小宛祈祷一阵。
董小宛被关在房中,心急如焚,脑中想着许多脱逃的方法来对抗内心的恐惧。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声音刺得董小宛毛骨悚然,她赶紧转身,瞧见朱统锐笑嘻嘻拿着一条尺多长的皮鞭站在门前。
几个家将关上门后,朱统锐便收了笑,歪着嘴。董小宛看见他吞咽口水时喉节在频频抽动。眼见着一场毒打在所难免,董小宛脑中闪过一条险计,这险计是她脱逃的唯一希望。
她满脸堆笑给朱统锐道了个万福。朱统锐瞪着眼道:“小贱人,老子今天抽你的筋剥你的皮。”董小宛娇笑道:“朱爵爷,抽了我的筋剥了我的皮就不好玩啦!”一边就靠近朱统锐拿身子去蹭他。朱统锐被逃逗得怒气全消,扔了鞭子,将她搂住,就要胡来。
董小宛避开他的臭嘴,说有一种新玩法,朱统锐便问什么新玩法。董小宛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朱统锐连呼:“好!好!好!”
朱统锐放下小宛,朝外叫道:“拿几条结实的绳子来。”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之后,门缝开处丢进来四根麻绳。董小宛道:“还得有人来捆。”朱统锐从来没挨过打,心想挨打肯定很刺激,所以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脱光衣服。他又叫来四个家将,命令他们把自己捆在床上,捆不牢靠被他挣脱出来就要家将的命。四个家将不仅使出全身力气还动用了全部脑筋来将朱爵爷牢牢地捆在床上,然后退了出去,将房门也锁上了。
董小宛笑嘻嘻道:“朱爵爷,开始了。”
朱统锐道:“开始,开始。”
董小宛紧握皮鞭朝朱统锐赤裸裸的身体上轻轻抽了两鞭。朱统锐觉得麻酥酥的并不痛,但假装很痛地大叫了两声。
门外的家将推开门闯了进来,卞玉京也跟着闯了进来。朱统锐大怒:“几个鸟人,气死我了。败我兴致,统统滚出去。”几个家将诺诺连声退了出去,卞玉京走出门来,心里明白小宛的用意,就忍不住想笑,但怕露了破绽,忙用手巾狠狠捂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笑,便指使几个丫环去和那几个家将调情,以遮人耳目。
董小宛借故避免家将再闯进,把房门和窗户锁得严严实实。还说朱爵爷叫声不优美要堵上嘴巴。朱统锐迫不及待要玩,也不细想,便张开嘴让董小宛用一条内裤堵上。董小宛见一切准备就绪,便抡开鞭子狠狠地抽打起来。可怜朱统锐痛得死去活来拼命挣扎,但哪能挣脱捆他的绳子?只挣扎得大铜床咚咚直响,外面的家将只当是风流声,嗤嗤笑个不停。
董小宛打够了。朱统锐这个不可一世的爵爷也痛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眼睁睁瞧着董小宛从后面开窗跑了。
卞玉京听见房里没了声响,正在着急,忽然瞥见董小宛在楼外的栏干边招手,便避过众家将的眼目,跑过去,用三丈长的一条巨大的布将董小宛放下楼去,刚好跳到另一条街上。
董小宛叫了一辆马车直奔钓鱼巷。路过暖翠阁门前,她透过车窗望出去,看见有两个家将木偶般站在门前,他俩头上有两盏红通通的灯笼,上面写着“建安亲王”和“镇国将军”字样。那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董小宛回到家中,陈大娘见她急冲冲的样子,知道出了事,一家人也都感到了一股不祥之兆,便全围上来。董小宛简短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董旻吓得一吐舌头:“妈也,杀头的祸都闯下了。大家快跑。”
陈大娘眼泪都吓出来。她说:“跑?跑哪里去,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董小宛道:“别急,我料定直到明天中午以前没人发现朱统锐出了事。我们还来得及想个万全之策。”
董旻道:“万全之策只有离开金陵。”
“我也这么想。”董小宛道:“大家快收拾,现在别管那么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大脚单妈、惜惜应声开始忙乎。陈大娘围着董小宛转了四圈,急得六神无主,还是一拍大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董小宛也不怠慢。
只有董旻提了一灌酒,坐在花圃上边饮边想办法,眼里瞧着几个女人忙进忙出。初春的风在下半夜仍旧透骨,那些枝条上的花骨朵都在默默地抱怨着时间的缓慢。
且说杨龙友离了暖翠阁,庆幸自己总算摆脱了朱统锐这个魔鬼,同时又担心起董小宛的可怕后果来。心里焦急,却怎么也找不出办法来挽救,脸上便忧色密布。
他懒洋洋回到家。马婉容知道他今夜回来得晚,特意煮了碗银耳莲子汤等他。谁知还不到半夜就看见杨龙友满面苦色走了进来。马婉容猜想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边扶他坐下一边就问:“今天回来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