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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上品寒士-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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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是早有计较,就像当初侄女谢道韫要出仕一般,谢安是从不着急,他相信任何事总能找到的对策,这时开口道:“我有一个建议,说出来与陈族长、陆尚书共议——”
  陈咸、陆纳皆道:“安石公请讲。”
  谢安道:“既然陆氏女郎与我侄女是由崇德太后赐婚的,不如恳请太后出面,待亲迎之日,左右夫人皆至崇德宫谢恩,然后操之赴崇德宫将二女一并迎回陈府,这样就不至于有先有后,也免得操之来回奔波,诸位以为如何?”
  陈咸、陈操之大喜,陆纳亦觉得此法八面玲珑、面面俱到、最是可行,心里暗赞东山谢安石果然有才,从小事上亦能体现——
  这一重大难题解决,其他事就好办了,又商量了一下亲迎之期,因为陈操之近日就将赴京口辅佐桓熙重建北府兵,此后数月会非常忙碌,而且谢安知道北伐之期不远,所以陈操之的婚期应该在北伐之前、北府兵初步成建制之后,那么八月间应该是最合适的——
  当日下午,陈操之写了一封表章让三兄陈尚呈交崇德太后,崇德太后傍晚时分便派内侍回复,愿意成人之美。
  次日,陈咸去拜访太常博士,卜得佳期是八月初八乙酉日,郗超、张凭这两位媒人分别去陆府、谢府征询意见,谢府无异议,陆府颇欣喜,因为八月初八正是陆葳蕤的诞辰,可谓双喜临门。
  五礼已定,亲迎之期尚早,陈操之也必须赴司州司马之任了,他先要去姑孰西府面见桓温,然后从姑孰乘舟径赴京口——
  陈操之去姑孰的前一日,分别去陆府、谢府辞行,在谢府得知谢玄将于下月初九迎娶桓豁女,不禁担心自己到时赶不回来,谢玄笑道:“赶不回来亦无妨,子重与我姐的婚事确定,这是我最欣喜乐见的事,重建北府兵要紧,子重勿以我之婚期为念。”
  当夜,陈咸、陈满、陈尚、陈操之、冉盛,还有丁幼微和陈宗之母子在正厅议事,决定陈满和荆奴月底回钱唐,老族长陈咸则留在京中,等陈操之娶妻后再回钱唐,宗之也跟着六伯祖陈满同道去吴郡,继续在徐博士门下求学,明年宗之十五岁,就可以参加齐云山雅集和定品了,以宗之的学识和初具的令誉美名、以及与陆、谢二族联姻后钱唐陈氏的地位,宗之被州大中正擢为高品是完全可期待的事——
  丁幼微和润儿当然是留在都中,润儿很喜欢东园新居,而且这些日子她经常去拜访两位丑叔母,如鱼得水,很是自在,她与陆葳蕤一起侍候花卉、学习绘画,向谢道韫请教玄儒疑难、学习鼓琴,丁幼微有时也跟一道去,与陆、谢两府女眷都相处得极好——
  商量已定,各归寝处,陈操之送嫂子和宗之回莲池北岸的“水香榭”,这“水香榭”亦是润儿命名的,由陈操之书匾,悬于门楣。
  仲春中旬的夜里还很有些寒冷,明月半圆,池畔香樟、玉兰清香泠泠,池水如镜,月亮倒影如沉璧——
  丁幼微道:“宗之,你先回水香榭,娘亲和你丑叔有些话要说。”
  陈宗之答应一声,迈步先行,阿秀、雨燕二婢听幼微娘子这么说,也悄悄落后,方便幼微娘子与操之小郎君说话——
  两亩大小的池塘曲曲折折,绕池一周约百余步(约合现代一百五十米),丁幼微双手交握,缓缓而行,开口道:“这些日子,嫂子很快活呢,小郎婚姻确定,了了嫂子一件沉甸甸的心事,嫂子这几日心里一想到小郎要把葳蕤和道韫都娶进门来,就会情不自禁笑起来,真没有过这样的赏心乐事。”
  陈操之微笑道:“这几年可让嫂子操心了,嫂子倒没有责怪过我好高骛远。”
  丁幼微轻笑道:“小郎总能做到别人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事,小郎神奇!”
  陈操之笑笑,没说什么。
  丁幼微言入正题了:“小郎明日去姑孰,不带小婵去吗,你可是一向由小婵服侍的。”
  陈操之道:“我去京口,安安稳稳呆不了几日,就要往两淮游说诸坞宗部,和去年出使一般奔波,小婵跟着我不方便的。”
  丁幼微“嗯”了一声,叮嘱道:“小郎自己在外面,千万珍重。”
  陈操之道:“嫂子放心,我长安、邺城都能万里来去,两淮算得了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丁幼微沉默了一会,又道:“小郎现在婚事定下来了,小婵可也等了你好些年了,小婵是阿姑生前要你纳的妾侍,你不能负她,你也知道的,小婵那丫头对你是死心塌地了,早几年清枝嫁给来德,她就是不肯嫁人,她说宁愿做英姑那样的老丫环——小郎你是怎么想的?”
  陈操之道:“一直当她是小婵姐姐呢,和自家亲人一样——”
  丁幼微笑道:“那就行了,这样吧,待你迎娶葳蕤和道韫之后,就把小婵给纳为妾侍,初阳台的李道长曾说过小婵是宜子之相呢,我西楼陈氏人丁稀微,宗之还小,这可都指望小郎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陈操之唯唯。
  ……
  二月十二,陈操之一早入台城向皇帝司马昱辞行,司马昱好言嘉许,寄以厚望,陈操之表忠心后拜辞皇帝出式乾殿,往止车门而去,迎面见几个内侍、宫娥伴着一辆画轮宫车缓缓驶来,至近前,画轮车停下,车稍打开,车内坐的是新安公主司马道福,司马道福出奇地平静,说道:“陈操之,真没想到你能双娶陆、谢二女,你心愿得偿了吧?”
  陈操之不答,只是施礼道:“公主殿下安好。”
  司马道福叹息一声,说道:“哪里安好了,一点都不安好。”
  陈操之不敢多说,躬身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司马道福颇识大体,没有大喊大叫,看着陈操之的背影,嘴唇微动,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第十九章 自然死亡
  陈操之与谢琰、范宁、顾恺之、冉盛、刘牢之、孙无终、来德、黄小统一行五十余人离了建康前往姑孰,新亭送别之处,谢安、陆纳、郗超、张凭、顾悯之、谢玄,还有谢道韫、陆葳蕤二女都来送行,谢琰妻袁氏、顾恺之妻张彤云也来了,一番叮咛珍重之后,车马启行,行人渐远,离情别绪满怀——
  二月十五日午前,陈操之一行到达姑孰,桓熙、桓石秀到白苎山下相迎,一起进城入将军府,桓温近来风寒痹症发作,行动颇为不便,乘舆来见陈操之诸人,先恭贺陈操之订婚,又问婚期,得知是八月初八,桓温点头道:“家国大事两不误,真吉时也。”
  陈操之向桓温引见范宁、刘牢之、孙无终三人,桓温见刘牢之、孙无终雄壮,喜道:“此吾北府良将也。”即以总揽军权大司马的名义授予刘牢之、孙无终北府参军之职,又郑重叮嘱桓熙要重用刘、孙二将,桓熙当然唯唯称是。
  午宴罢,桓温留陈操之、谢琰、桓熙、桓石秀四人议事,这四个人将是北府军的主事者,桓温道:“庾希盗用北府军资之事我已知晓,将表奏有司劾之,贬其为庶人,汝等赴京口,应小心提防庾氏作乱。”
  陈操之问秦、燕两国战况?桓温神情有些疲惫,对桓石秀道:“石秀,你对陈掾、谢掾说说秦、燕战况?”
  桓石秀应了一声,说道:“年前秦、燕境内大雪,牛羊冻死无数,兵马难行,慕容垂担心攻城不下,粮草难继,已退回偃师、巩县,慕容恪的八万大军也未能渡黄河,看来是准备开春再战了,而四苻之叛,占据陕城的苻庾被斩杀,陕城之乱已被平定,前将军杨安奉命讨伐安定城的苻武,却被苻武部将苟兴击败,苻武与上邽的苻双联兵两万乘胜至榆眉,欲攻长安,苻坚急遣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率精兵三万进击苻武、苻双,吕光甚是英勇,大破苻武军,斩获一万五千人,苻武知安定不能守,随苻双奔上邽,王鉴、吕光围攻上邽,天降大雪,士兵冻绥,攻城不利,王鉴奏闻苻坚,暂退榆眉、安定,扼守长安要道,苻武、苻双得以暂存;四苻中以占据蒲坂的苻柳兵势最盛,有三万甲士,而且蒲坂距长安不过百五十里,苻坚对这一路最为重视,命王猛、邓羌率精骑万人攻蒲坂,王猛率军至蒲坂,却不攻城,反而深沟壁垒,持守势,苻柳出城挑战,王猛闭垒不应,苻柳以为王猛畏惧他,留儿子苻良守蒲坂,他却率众二万,将攻长安,王猛命邓羌率劲卒七千连夜追踪袭击,大败苻柳,苻柳引败军回蒲坂,王猛又邀击之,悉俘其卒,苻柳只剩数百人逃归蒲坂,坚守不出,会天大雪,王猛、邓羌攻城亦受阻——这是扬武将军沈劲于二月初报来的消息。”
  桓温道:“陈掾所料不错,四苻叛乱动摇不了苻坚根本,苻柳、苻武、苻双,早晚束手就擒。”
  陈操之道:“虽不能动摇其根本,但也让关中元气大伤,而开春雪化,苻秦又要面临鲜卑人的进攻,王猛再有才干,氐秦暂时受挫也是难免的。”
  桓温笑道:“就要看慕容恪会不会卧病不起了——”一说到卧病不起,桓温眉头一皱,去年冬寒冷,他往来建康受了风寒,风痹之症发作,双腿疼痛僵硬,服药亦不见效,想想自己新年也是五十三岁了,比那慕容恪可是大了九岁啊,陈操之说能看人寿夭,说慕容恪活不过今年秋,说他桓温尚有十年之寿,不对,现在只有九年了——
  桓温抚着双膝,问陈操之:“陈掾,你善医术,能否为我除这风疾僵痹之苦?”
  陈操之便上前为桓温切脉,脉弦紧,又捏了捏桓温膝盖,明显变形肿大了,说道:“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明公这是痛痹,而且是十余年的痼疾,非药石能愈,或许针灸可以减轻明公病痛,在下却不善针灸。”
  桓温道:“吾弟桓冲劝吾服散,云可助活血化淤,陈掾以为如何?”
  陈操之心中一动,他知道桓冲是经常服五石散的,《世说新语》有一则桓冲的趣事,桓冲因为服散,皮肤变得敏感,怕摩擦,所以喜欢穿旧衣服,旧衣服柔软嘛,有一回沐浴,其妻王氏收去他的旧衣,送来一套新衣,桓冲很恼火,命婢女持新衣去换旧衣回来,王氏又让人将新衣送回来,传语说:“衣不经新,何缘得旧?”桓冲笑着穿上了新衣,虽然不舒服,也忍了——
  桓冲服散,桓温却是不服散的,老来服散,极易虚火上升、阳亢神燥,很容易引出其他疾病,桓温若服散,风湿病痛可能会缓解一些,但肯定要少活好几年,现在的东晋,显然不能没有桓温,北府兵未成、北伐尚未建功,没有桓温可不行,所以还是让桓温自然死亡为佳——
  陈操之恳切道:“风疾寒痹虽是痼疾,但不至于危及性命,明公只需请善针灸者隔日针灸,日常注意保暖,当无大碍,而五石散,愚以为年过五旬者不宜服之,五石性热,有诸多禁忌。”
  桓温点点头,陈操之所言与广陵名医杨泉说的相符,可见陈操之对他的关切是真心的,值得信任,说道:“人到老来,总要受病痛折磨,只是神州陆沉、生灵涂炭,若能北伐中原、驱逐胡虏,我又何惜此残年!”
  陈操之道:“明公贵体,关乎社稷兴衰,望明公珍重自爱。”
  桓温豪气顿生,笑道:“明年,汝等随我北伐,共匡大业。”又道:“北府兵今年必须建成、并且要有战力,明年北伐,姑孰西府与京口北府之兵将是主力,荆襄之兵要用以牵制氐秦,不能擅动。”
  谢琰道:“桓公明鉴,司州一无可支度之钱帛、二无可服役之人,在下这个长史也很为难。”
  桓温笑道:“钱粮不须担心,我将从荆襄、江州予以调济,汝等只需同心协力,从北府旧将、两淮诸坞中招募兵将,迅速成军即可。”
  要建北府军,桓温必须从他的势力根据地荆襄调拨钱粮予以支持,三吴大旱,若加征捐税必致民怨沸腾,而且通过桓石秀掌握北府军的钱粮,也就掌握了北府军的命脉,北府军必须牢牢控制在龙亢桓氏的手里,桓温再怎么信任陈操之,在这点上也是绝不含糊的——
  桓温对桓熙道:“骑督段思统领的三千精骑,我亦交付与汝,明年北伐,这支骑兵将为为前锋,军械司已打造出一千副甲骑具装,预计年底,三千副甲骑具装可全部完成,汝可先命段骑督与陈子盛训练这支骑军。”
  又商议了一些事,桓熙决定后日便从姑熟水军码头乘大船下京口——
  陈操之回到凤凰山下寓所,谢琰就住在陈操之邻院,那原是谢道韫的寓所,范宁就与陈操之同住,刘牢之、孙无终及其随从三十余人跟着冉盛去子城军营歇宿。
  黄昏时分,陈操之与范宁在小院里散步说重建北府兵之事,属吏左朗来报,桓公妾李氏前来拜见——
  范宁吃了一惊,心道:“子重怎么会与桓温小妾有来往!”不禁脸露疑问之色。
  陈操之一笑,解释道:“便是那归义侯李势之妹,甚得桓公宠幸,师从我学竖笛。”
  范宁“哦”了一声,道:“我且暂避,回房读书去。”
  那李静姝依然是一袭素色长裙、围裳束腰,绰约窈窕,进来便盈盈拜倒,曼声恭祝道:“女弟子李氏静姝恭祝陈师婚姻得偕、双娶大喜。”便有随从送上礼物,皆是蜀地出产的绢帛、玉器、漆器、瓷器——
  陈操之端然跪坐,含笑道:“我之婚姻能成,也颇得李娘子之力。”
  李静姝秀气的柳眉一挑,刹那间脸现愕然之色,这女子心机转得极快,明白陈操之话里有所指,眸子一转就明白了,却是毫不惊诧,笑吟吟道:“陈师年过二十,婚姻未成,弟子能不关心吗?能效微薄之力自是不敢辞。”
  这女子脸皮之厚无与伦比,陈操之眼睛一眯,正视李静姝,说道:“在下与李娘子无怨无仇,李娘子何必这般费尽心机!”
  李静姝见陈操之挑明了说,她也敛去笑意,神情肃然,说道:“那么陈师的意思是静姝应该去找那有怨有仇的人,是不是?”
  陈操之不为李静姝所激,淡淡道:“古来国家兴废,谁又见过亡国女子能有什么作为的?成汉,伪称帝命,暴虐荒唐,人不灭之,也必遭天遣,李娘子耿耿于往事不能自拔,不能害人,只能害己。”
  李静姝听陈操之直接道出她内心的隐秘,大为惊骇,却又迅即冷静下来,嫣然道:“静姝出蜀十五载,无人能语心事,而陈师,真知我者,陈师在上,且听静姝一言——”
  陈操之眼望李静姝,这美艳的亡国公主脸上有决绝冷冽之色,这种神情似在哪里见过!
  第二十章 美色毒螫
  仲春斜阳从西窗照入,小厅光影明暗,陈操之的侍者和李静姝的婢仆随从都在廊下听候使唤,厅上只有陈操之和李静姝两个人,很静,可以听到后山梧桐树上的啁啾鸟鸣——
  李静姝膝行而前,与陈操之共席,相隔数尺,面对面跪坐,开口道:“静姝十五岁出蜀入荆,沦为妾侍,忍辱承欢,心焉鼎沸,陈师以为静姝该如何自处?”
  李静姝嗓音低沉柔美,有一种婉转不胜的魅惑,语气也是凄怆惋切,一改以往的喜怒无常和巧笑圆滑,而以推心置腹的姿态与陈操之说话——
  有淡淡的芙蓉花香沁入鼻端,陈操之墨眉微皱,说道:“你与我说这些做甚,你要逼我告密吗?”
  李静姝凄然一笑,问道:“陈师早看破了我的心思,为何不去告密?”见陈操之不答,就又道:“陈师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对吧,匹妇之怒,又能有何作为,而且我甘为妾侍十五载,也未见有何激烈之处,有也只是发发怨气而已,对不对?”
  李静姝很能揣摩男子的心思,陈操之的确是这么想的,既然李静姝这么苦大仇深那怎么不趁桓温熟睡杀死或者勒死桓温呢!慢说是女子,即便是男子也少有这种决然的刚烈,不然的话,荆轲、豫让也不会这么罕见,世人多是能说不能行、恋生畏死、苟且偷安之辈,李静姝也说不过是心里怨恨而已,而且陈操之还认为这是桓温的私事,桓温能把李静姝收在身边就不会担心李静姝会有什么复仇举动,他若去提醒桓温要提防李静姝,岂不是显得愚蠢而可笑?
  陈操之想了想,还是给予李静姝忠告:“李娘子是聪明人,何不多读史书以开阔眼界,王朝兴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汝祖李雄趁八王之乱创立的所谓成汉国,短短数十载,父子兄弟为夺权而相互残杀屡见不鲜,对百姓也是侵剥狠厉,汝父、汝兄在位时大兴土木、滥施淫威,致使上下离心,百姓怨恨,不然,桓公入蜀又何以能一战成功?李娘子幼居深宫,不知天下大势、不识民间疾苦,只纠结于自身国破家亡之恨,但那些受汝父兄荼毒的民众又如何说?”
  成汉王朝的确是兄弟相残、子侄相害,李静姝白如美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怒道:“陈师又怎知我成汉上下离心、百姓怨恨,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而事实是,蜀中百姓至今思我祖武帝恩德,我出蜀十五年,蜀中百姓年年远道送玉帛特产给我,这岂不是我成汉国之恩德流惠所致?”
  据陈操之对成汉国的了解,开国的李雄的确政治比较清明,但到了李静姝父兄这两代就很昏庸了,然而不管怎么腐朽的王朝,都有人为其招魂——
  陈操之忽然失笑,看着眼前的李静姝,说道:“李娘子,你与我争辩这些有何益?李娘子若是想找个发泄情绪的人,我今日有暇,愿勉为其难,端坐恭听。”
  李静姝脸上恼怒的红潮渐渐退去,剧烈起伏的酥胸也舒缓下来,眼波流动,笑道:“陈师真是可人,不恼不愠,淡然自若,虽对我这样一个卑贱女子,也愿意听我一言,这样的气度的男子,静姝真没有见过第二个——”
  李静姝这样说着的时候,双膝挪动,裙下大腿饱满的轮廓绷起,渐渐与陈操之膝盖相接,但看陈操之端然不动,没有丝毫慌乱退避的意思,这巴氐血统的美女心狂跳起来,她想尝试一下,她一定要试一下——
  最后一缕斜阳消逝,小厅霎时一暗,李静姝的眸子熠熠生辉,眼睛睁得很大,跪直身子,慢慢倾过身去,接近陈操之——
  陈操之依然端凝不动,只是宛若刀裁的眉锋蹙了起来,神情冷峻——
  李静姝并不退缩,只是看着陈操之的眼睛,雪白的脖颈伸长,下巴抬起,唇线极美的小嘴噘着,白齿微露,吐气芬芳,诱惑至极——
  李静姝的红润的唇眼看就要与陈操之的嘴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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