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寒士-第2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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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这次请得桓温准许他随陈操之赴冀州,名为参议军事,其实是呤诗作画。
陈操之、冉盛、顾恺之一行四百余人,还有冀州别驾卢佑率领的送钱粮进献朝廷的冀州军士和民夫二千人渡江北上,陈操之等人轻骑先行。让卢佑领着步卒和民夫后行,十月中旬赶到洛阳,与桓秘、沈劲等人相见,问起秦、代联兵侵犯之事,沈劲道:“因并州桓刺史重兵防卫壶关、晋阳,冀州武猛从事刘牢之引一万步骑屯驻汲郡、黎阳,苻坚、拓跋什翼犍不敢擅动兵戈,但此二胡素有觊觎中原之心,陈刺史不可不防。”
桓秘与侄子桓熙关系颇密,闻知桓熙因陈操之之故被废,对陈操之甚是不满,此次相见便冷淡得多,陈操之不以为意,在洛阳呆了一日,便赶回邺城,此时已是十月将尽,北地寒冷的冬天开始了,冉盛未在邺城多停留,与荆奴及两百轻骑赶赴辽西,陈操之直送出漳水北岸,临别时冉盛下马跪拜道:“阿兄,弟驻守辽西,今后难得有回江东之日,阿兄若回陈家坞,代弟在老主母坟头添一抔土,老主母的恩情小盛没齿不忘。”说罢,踏镫上马,急驰而去,那两百辽西骠骑旋风一般跟上——
陈操之目视冉盛一行远去,心中惆怅,他明白冉盛的心意,陈家坞是冉盛的家,幼年漂泊的冉盛是在陈家坞感受到了温暖亲情,还有对润儿的迷茫爱恋,现在既知娶润儿不可能,而润儿也定然是要嫁人的,那么陈家坞对冉盛来说就有点不堪回首了,也许要很多年以后,冉盛才会跨过这道心坎——
……
在建康时,陈操之曾向任吏部尚书外舅陆纳请求将荆州武陵郡文学掾调任冀州文学掾,同时他也给远在荆州的徐邈写了一封长信,邀他至冀州教授儒学,次年即咸安六年四月初,徐邈带着家眷还有几个弟子从江东来到了邺城,陈操之大喜,与顾恺之还有长史崔逞、司马苏骐等人出城相迎,陈操之与好友徐邈自咸安二年八月后再未见过面,此次阔虽重逢,自是欢喜,徐邈把妻儿都接到冀州,显然是要在冀州长住了,徐邈妻冯凌波是陈操之义妹,这次徐邈是先到钱唐接了冯凌波母子再北上的,跟随徐邈来冀州的还有两个陈氏家仆,带来了家乡的葛仙茶、黄麻纸,还有宝贵的家书——
家书一叠,陈操之一一拆阅,先看嫂子丁幼微的信,却是说西府主簿王珣去年底曾至陈家坞,名义是拜访宗之,其实是向润儿求婚,丁幼微觉得这个琅琊王氏子弟人品才华俱佳,只是身量实在矮小了一些,询问润儿意见,润儿却不置可否,所以丁幼微写信请陈操之回信开导一下润儿,还有,宗之已被扬州大中正定为二品官人,谢幼度征辟宗之为兖州记室书佐,将于六月到任,兖州距冀州不甚遥远,宗之会去邺城拜见丑叔,最后,丁幼微提到英姑已经于去年腊月初九去世,遵其遗愿,葬于陈母李氏墓侧——
谢道韫在信里说南下开荒尚未开始,从钱唐至京口运河却是已大集民夫开凿,建海港造巨舟之事正有条不紊筹备,请陈郎勿虑——
陆葳蕤、小婵也都有书信,是关于小伯真和小芳予的童趣,那慕容钦忱也用工整的《张迁碑》汉隶给陈操之写了一封信,她已于去年十月二十一日生下一子,健壮可爱,由谢道韫暂取名仲渝,慕容钦忱现在已到了建康母兄处,她想带着仲渝来邺城——
第七十九章 桓温病危
盛夏已过,凉秋将至,去年十月至邺城的顾恺之思江东的苑菜莼羹和鲈鱼脍了,更思念娇妻幼女,便向陈操之提出要南归,陈操之笑道:“长康适意哉,我却无奈,不得不羁宦数千里以邀名爵!”
顾恺之在冀州大半年,亲眼目睹陈操之执政的辛苦,道:“子重有兼济天下之心,不殚辛劳,让人敬佩,子重且再经营十年,待天下大定,然后与我一道退居林下,纵情山水笔墨间,如何?”
陈操之笑道:“甚好,一言为定。”
因宗之前日有信来告知将于七月中旬来邺城,宗之现为兖州记室书佐,陈操之便让顾恺之再多盘桓数日,待宗之到来后再同道去兖州——
七月十四,陈宗之来到邺城拜见叔父陈操之,宗之今年十八岁,俊美沉静,邺城百姓皆赞“陈操之难为叔、陈宗之难为侄”,意思是说这叔侄二人难分高下,都是一般的超拔俊秀——
陈宗之是三月初离开钱唐入都,四月中旬从建康启程至兖州赴任的,在乌衣巷拜会谢安时,谢安夫人刘澹从帘后窥见,惊叹说恍然当年的陈操之,又徒呼奈何,谢安问其故?刘澹说道:“可惜陈宗之是陈操之之侄,不然可将我家小女嫁他为妻。”
谢安笑道:“琅琊王珣、钱唐陈宗之,这是年少一辈最杰出的子弟,陈郡袁氏和吴郡张氏的都想嫁女与陈宗之,王元琳短小,论相貌是不如陈宗之的,但才学稍胜,琅琊王氏、钱唐陈氏这两家也极有可能成为姻亲啊。”
刘澹道:“是说陈润儿和王元琳吧,润儿美极,据阿元讲,润儿才学亦高,能书善画,聪慧无比,只是其叔、其兄都这般颀长俊秀,只怕看不上短小的王家子。”
谢安笑道:“真是匪夷所思,琅琊王氏子弟竟然苦求一新兴士族女郎,而且还不见得能成,琅琊王氏是大不如前了。”
刘澹道:“不是琅琊王氏大不如前,而是钱唐陈氏声势极盛,颇似二十年前的龙亢桓氏。”
谢安道:“陈操之不是桓温,当初我第一次与他相谈,就觉得这个少年人冷静智慧,仿佛久经历练似的,哪里像是初出远门的弱冠少年!”
谢夫人刘澹突然想起一事,问:“陈操之建港造巨舟做什么?又是通运河又是造巨舟,把阿元忙得团团转!”
谢安摇头道:“为何要建港造巨舟我亦猜测不透,陈操之的安排总是有深意的,然开通运河是便利事,可节省行路的人力物力,惠及后人。”
……
陈宗之在邺城逗留了半个月,八月初与顾恺之一道离开冀州返回兖州,走的全是水路,这条水路是陈操之去年四月回建康之前就开始动工修建的,前后动用了五万民夫、耗资八千万钱,至今年六月底才开通的,全长近三百里,名叫通清渠,就是把漳水与清河连通,这样从邺城可直接乘船由漳水至清河,再入黄河,比陆路方便快捷得多,而且货物运输马车牛车又如何能与舟船相比!
——建南北大运河是陈操之的设想,但此项工程过于浩大,以东晋现在的国力根本无力支撑,所以陈操之先从邺城和钱唐开始,邺城水路通黄河,钱唐水路通长江,这两条运河的贯通将对三吴和河北的民生影响深远,惠及子孙万代,而眼前之利便是,顾恺之可以乘舟直至兖州,再从兖州经巨野泽至徐州,大大减少了鞍马的劳顿——
陈操之委托顾恺之带回一些冀州土仪给陈家坞的亲人,还有写给二妻二妾以及嫂子和润儿的信,陈操之给侄女陈润儿的信煞费苦心,委婉劝导,希望润儿嫁给王珣——
……
咸安六年岁末,皇帝司马昱采纳太史令建议,于次年正月初一下诏改元,称宁康元年,并大赦诸州郡县。
二月初六辛巳日,大司马桓温来朝,司马昱诏命中领军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这时建康朝野人情恟恟,传言桓温因王、谢大族阻挠其封王爵,此番入建康就是要诛杀王坦之和谢安,然后代晋自立——
赴新亭途中,王坦之甚惧,形于颜色,谢安神色不变,说道:“晋祚存亡,决于此行。”
初十日午前,桓温乘金车大辂、玄牡二驷,衣衮冕之服,着赤舄之履,在三千持钺执戟的虎贲护卫下来到新亭,谢安、王坦之率百官拜于道侧——
桓温在新亭山下设帐,虎贲森严,延见百官,那些有名望的官员见桓温来势不善,帐幔后偶露斧钺锋芒,皆战栗失色,王坦之流汗沾衣,手里的笏版都拿颠倒了,只有谢安镇定自若,从容就席,对桓温说道:“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帐后置人耶?”
桓温佩服谢安的胆色,他也不欲此时杀大臣立威,笑道:“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
王坦之一向自认为才干不在谢安之下,自此始敬服谢安。
当日傍晚,桓温入建康城,次日乘舆入台城面君,委婉地向皇帝司马昱讽求王爵,司马昱唯唯诺诺,表示近日就下诏封桓温为楚王——
桓温今年五十八,老病不堪,此次为求王爵,强打精神入京,这一到建康就病倒了,在建康养病半月,病小瘥,即还姑孰,等待朝廷封爵的诏命,又自感疾笃,派人召荆州桓冲、司州桓秘、冀州陈操之至姑孰听命——
桓温命参军袁宏留在建康督促朝廷下诏命封王,尚书令王彪之知袁宏文辞华美,就请袁宏起草诏书,袁宏写好后,王彪之召集谢安、王坦之、高崧、张凭等人共议,一众高官不议封爵正事,专赞叹袁宏文辞之美,并提出若干修改意见,袁宏只好殚精竭虑去修改,要把这公文诏书写成《三都赋》那样的传世奇文,左思的《三都赋》那可是前后写了近十年啊——
王彪之私下里对谢安道:“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迟缓其事。”
谢安微笑点头,王、谢大族靠老病挫败了桓温的图谋。
……
陈操之于三月初十得到姑孰的六百里急报,知桓温病重,当即率八百轻骑渡河南下,先至洛阳,司州刺史桓秘先接到急报,已于十日前启程回江东——
桓熙被贬之后,所任只有安北将军一职,但无刺史官位,安北将军就是虚衔,桓熙愤恨难平,去年初来洛阳,在四叔父桓秘手下任一闲职,整日借酒浇愁,喃喃咒骂河北的陈操之、怨恨昏庸的老父,今闻老父桓温病重,便与四叔父桓秘一起快马赶回姑孰,桓秘许诺,要在兄长桓温面前为桓熙美言,让桓熙依旧以世子身子承继南郡公的爵位——
三月二十五日,桓秘、桓熙一行风尘仆仆赶回姑孰,入将军府拜见桓温,桓温已是卧床不起,饮食便溺皆离不得床,桓济、桓歆守候在老父身边——
桓温素来不喜四弟桓秘,说道:“穆子,买德还没到吗?”
桓秘大为不悦,他日夜兼程赶回,大兄开口却问五弟到没到,当下答道:“弟远在洛阳都已赶回来,五弟在荆州,水路不需半月,何以至今未到!”
桓温知桓秘对他有怨气,这个四弟不是能遗嘱后事的人,便道:“我还等得起,待买德来后再议后事。”
桓秘愤愤而退,对桓熙道:“汝父不把我这个弟弟当作可托付之人,汝之事,我无能为也。”
桓熙又气又急,他与五叔父桓冲关系不佳,五叔父肯定不会在父亲桓温面前说他的好话,若他不能承继桓氏家主之位,那他日思夜想报复陈操之、扬眉吐气的大计就都烟消云散了,再无出头之日——
这时桓济叩门而入,也是一副愤恨不平的样子,向四叔父和阿兄见过礼后说道:“四叔父可知我父何以定要等五叔父到来?那是父亲要以桓玄为嗣,要五叔父辅佐桓玄,姑孰军马将尽归五叔父!”
桓秘、桓熙闻言既惊且怒,那桓熙虽有些疑心桓玄是他的儿子,但李静姝未予承认,而桓玄也一向不与他亲近,所以桓熙也绝不愿意看到一个六岁小儿凌驾在他头上,怒道:“父亲病笃昏庸,此是乱命,不能当作遗命。”
桓济冷笑道:“有五叔父为桓玄撑腰,那黄毛小儿就能袭封南郡公。”
桓秘眼望桓熙,说道:“伯道,事急矣,看你如何决断。”
桓熙踌躇未决,桓济道:“五叔父如奉父亲乱命以桓玄为嗣,龙亢桓氏必败,五叔父就是我龙亢桓氏的罪人。”
桓秘冷冷道:“先将李势妹和桓玄处死。”
桓熙吃了一惊,万一桓玄是他儿子呢,而且他还对李静姝怀有非分之想,说道:“先不要杀,关押起来,待五叔父来姑孰,逼迫五叔父答应以我为世子,那陈操之也要来姑孰,先杀陈操之。”
桓秘道:“这等事逼他答应有何用,事后不可以反悔吗!既杀陈操之,就不能善了,要一并提兵入建康,诛杀王、谢,代晋为帝才是上策。”
第八十章 龙潭虎穴
桓温豪爽有风概,面有七星,姿貌甚伟,年幼时即为名士温峤、刘惔所赏识,十八岁手刃父仇,声名大振,出任驸马都尉、琅琊太守,尚明帝长女南康公主,三十四岁时平定蜀汉,其后二十年间三次北伐,先后击败氐秦国主苻健、羌人首领姚襄和强大不可一世的慕容燕,尽收中原、河北之地,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故燕慕容恪当政时,国力强盛,曾有大举南侵之意,因有桓温在,不敢妄动刀兵——
然而英雄迟暮,现在的桓温昏昏沉沉躺在病榻上,便溺皆要由人服侍,人生至此,实为悲凉!
这日黄昏,桓温神智清明了一些,问左右侍者今日是三月末还是四月初?侍者答道:“郡公,今日是四月初二戊子日。”
桓温让侍者扶他勉强靠坐着,看西窗斜阳透入,问:“荆州桓冲还未到吗?”
侍者答道:“尚未。”
桓温略略转头看了看,说道:“唤倾倾来。”他病重期间,李静姝时常侍候在病榻畔,喂他喝稀粥,细心温柔,让他颇感安慰——
几个侍者面面相觑,无人挪步。
桓温“哼”了一声,浑浊的眼睛一瞪,余威犹在。
一个侍者赶紧道:“禀郡公,李娘子不在府中,带着小玄郎君去建康了。”
桓温眼睛眯起,沉默下来,他虽然昏愦不能多想事,但神智未失,心知这其中有古怪,倾倾一心想求他立小玄为世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建康!
沉吟片刻后,桓温道:“唤桓熙来。”
侍者答应一声,飞快地去了,不移时,桓熙快步来到,在病榻前跪下,强颜欢喜道:“爹爹今日气色颇佳——”
“熙——”,桓温打断儿子的话,努力地不失威严地说道“去唤倾倾,和小玄来见我。”。
桓熙吃了一惊,强笑道:“爹爹不知道吗,李氏昨日带着小玄去建康了,说是归义侯遗孀有事相召。”
桓温盯着桓熙,突然伸手抓住他左腕,问:“你杀了她母子二人?”
在父亲积威之下,桓熙心惊肉跳,想要抽回手,却被抓得紧紧的,赶紧道:“没有没有,儿怎敢做那种事。”
桓温心头一松,知子莫若父,他对长子桓熙的性情能力还是很清楚的,说道:“那去唤她母子来这里。”
桓熙道:“是是,请爹爹松手。”桓温戎马一生,现在虽然病重,手劲却还不小。
桓温气力已尽,手一松,桓熙脱身就走,到室外才长出一口气,背心衣衫都湿了一大块——
桓济大步赶来,神色紧张凝重,说道:“阿兄,五叔父到了,陈操之也到了,在江口码头。”
桓熙心头一凛,问:“刀斧手都准备好了吗?”
桓济道:“皆已肃然待命,都是死忠之士。”
桓熙点点头,皱眉道:“五叔父为何会与陈操之同日到达,有这样巧的事?”
桓济道:“想必是巧合,却也正好,一并诛杀,更少后患。”
桓熙想到要杀陈操之,心情激动起来,却又道:“父亲要见李氏和小玄,如何是好?”
桓济道:“不必理会。”
正说话间,有军士急急来报,说新安公主大吵大闹,要见李娘子、要见郡公——
桓济下令道:“不许她出小院半步,谁敢放她出来即以军法论处。”
军士走后,桓济恨恨道:“这贱妇一向目中无我,我亦不需再忍受了,今日先杀陈操之,再杀这贱妇,然后提兵入建康杀了那个昏君。”
桓熙问:“五叔父究竟该如何处置?”
桓济道:“不是早就议定了吗!”
桓熙心有不忍,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一下头。
……
陈操之和桓冲同日赶到姑孰并非巧合,陈操之与刘牢之率八百轻骑日夜兼程,在洛阳和汝南更换了两次坐骑,这才仅用二十日就赶到了江北的历阳,人马俱疲,便在历阳休整一日,而先一日他便派人去江南探听消息,那探信的原是西府军士,持陈操之密信径去见西府主簿王珣,王珣看了陈操之的信,点点头,匆匆写了一封回帖,只说桓温还活着,荆州的桓冲还未赶回来——
那军士持王珣信赶回江北见陈操之,陈操之见信上只有这么两句话,眉头微皱,他料知桓熙极有可能会趁其父病危时篡权夺位,所以桓冲未至他是不会贸然进姑孰城的,只是王珣回信如此简约,有些古怪,正踌躇间,忽报王主簿有信使到,唤进来一问,那人自称是王珣心腹,为王珣传言,请陈刺史莫要轻易入姑孰城,桓熙、桓济有非常之谋,将对陈刺史不利——
陈操之微笑道:“王元琳真是小心谨慎啊。”
刘牢之问道:“这传话的可信否?”
陈操之道:“可信,王元琳是怕书帖被桓熙手下发现,故只写平常语,暗地里命人悄悄跟随至江北传话,可见姑熟城现在是龙潭虎穴、剑拔弩张了。”
军士来报,上游有十余艘大船来到,是荆州水军旗号——
陈操之长身而起,说道:“很好,荆州桓刺史到了,我等可以渡江。”
四月初二傍晚,陈操之渡江见到了桓冲,桓冲之所以迟到是因为他去了襄城布置军事防务,见到陈操之,桓冲问道:“陈刺史何以让我暂缓入姑孰?”
陈操之告以桓熙、桓济之谋,桓冲惊惧,思忖半晌,亦不敢擅入姑孰城,命征虏将军朱序率一千荆州水军力士和刘牢之率领的五百冀州军士先期入城,假称桓温军令,直入将军府擒桓熙、桓济,只要首恶授首,桓冲当能控制姑孰城的三万军士——
夜里亥时,刘牢之快马来报,桓熙、桓济未能掌控制子城的西府将士,只在将军府里暗伏了两百甲士,已被尽数格杀,桓熙、桓济皆被拘录,请桓冲入城主持大局。
桓冲这才与陈操之率千余众入城,来到将军府,见桓熙、桓济被绑缚在廊下,桓冲停下脚步,看着这两个侄子,桓熙、桓济面如土色,不敢仰视。
桓冲径去内院看望大兄桓温,见到的却是这么一幅惨相:
卧室里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一代雄杰桓温俯趴在榻边,僵挺不动——
桓冲急上前探兄长鼻息,竟已气绝。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