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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上品寒士-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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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德怒道:“那个陈七,亏小郎君年前还答应族长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竟还想着要害小郎君,这人的心真是黑透了。”
  刘尚值皱眉问:“子重,你猜那陈流能干些什么?”
  陈操之道:“无他,就是想坏我名声。”
  刘尚值道:“子重在钱唐、在吴郡,风评都是极佳,陈流是什么样的人县上的人都清楚,清者自清,浊者更浊,陆太守、徐博士都知你的品行,陈流想坏你名声,只会把自己搞得更臭。”
  徐邈早早用了晚餐,这时过来与陈操之谈论声韵之学,听了这事,笑道:“君子之道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怕他怎的,那种不容于宗族的败类,敢来郡上造谣言,倒霉的是他自己。”
  陈操之倒没有像刘尚值、徐邈那么看轻陈流,陈流在钱唐县做刀笔吏,心计是有的,更可虑的是陈流背后后主使的是鲁主簿和褚氏家族,现在看来褚氏家族与他陈操之是鱼死网破、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有完全击垮褚氏家族,否则的话他陈操之、陈家坞族人在钱唐就不得安宁,总要伺机寻衅的,但以陈操之现在的身份,显然还不能撼动褚氏在钱唐的地位,所以陈操之还得非常谨慎。
  原本脾气火爆的冉盛听了众人议论,却出奇地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把小刀学来德削木头。
  戌时初,祝氏兄弟不请自到,这些日子有时陈操之去祝英台住处,大多时候是祝英台来桃林小筑,或品茗清谈、或纹枰对弈,祝英台依然是直言快语,初识时是觉得此人狂傲有些可厌,但交往久了,高华气质流露,让人不觉得他狂傲,只觉其不同流俗,徐邈、刘尚值都对祝英台非常佩服,徐邈常常与陈操之联手与祝氏兄弟辩难,互有胜负,兴味盎然。
  现在祝英台与陈操之对弈虽然还是负多胜少,但已经很少在开局就被打崩,他开局时小心避免中陈操之的圈套,选择简明行棋,不与陈操之在角部多纠缠,经过这七、八局的较量,祝英台已经瞧出陈操之的布局非常厉害,中盘力量也很强,常有妙手,官子是陈操之的弱项,只要进入大官子阶段,他没落后三子以上,就有望扳回来,祝英台以为不需要多少时日,他就能完全占据上风,那时和陈操之下棋就没什么劲了,就等着陈操之去他住处找他对弈了,高手总要矜持一些嘛。
  陈操之与祝英台对弈是全力以赴,祝英台是他前世今生遇到过的最聪明的人,在棋局上祝英台很少会犯同一个错误,那些定式骗招只能对祝英台使用一次,第二次他就能从容避过,若是那种很过分的骗招,祝英台还会反击,让陈操之得不偿失,所以陈操之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这心思是越逼越妙、棋力是越压越长的,与祝英台对弈,陈操之也觉得自己棋力在长进,总能压祝英台一头。
  今夜陈操之有些神思不属,在与祝氏兄弟辩白马非马时落了下风,又在其后与祝英台对弈中小负。
  祝英台缓缓收着棋子,凝视陈操之,问道:“子重兄有何心事?”
  陈操之淡淡道:“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找理由。”
  祝英台道:“这棋应该是你赢的,后面你疏漏太多,似乎不大专心啊,这样赢你,我很不痛快。”
  陈操之道:“那么抱歉,是我养性功夫不够啊,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对弈了。”
  祝英亭道:“子重兄是为定品之事担忧吗?以子重兄之才,区区六品官人算得了什么!”
  陈操之不答,对冉盛道:“取我柯亭笛来。”
  祝英台长身而起,笑道:“主人吹笛逐客了。”
  此时雨收云开,云隙深处,几粒寒星闪烁,看来这十来日绵绵的春雨应该要止歇了。
  祝氏二仆灯笼照路,二婢随后,祝氏兄弟闲闲地走着,身后那桃林掩映的草房子,淡淡的灯火映在湿湿的泥地上,一缕箫声缭绕不绝,穿林渡水,始终在祝氏兄弟耳畔——
  祝英台叹道:“清谈对弈,都是为这别时一曲啊。”
  又行了一程,草堂箫声虽因隔得远而低微,但由于陈操之的吹奏技巧和柯亭笛异于其他洞箫的音色,虽然隔了数十丈,在这静夜中依然历历可闻。
  祝英台在桃林外停下脚步,倾听那悠远缥缈的箫声,徘徊不忍离去,往日走到这里,那箫声就止了,今夜却依旧遥遥吹奏,似在倾诉、似有忧思,有时缠绵悱恻、有时奔放激烈、有时一往情深、有时如履薄冰——
  良久良久,箫声幽细下去,待要凝神再听,转瞬就已缈不可闻,只有夜风清冷,碧溪流水这时才细细潺潺流淌起来。
  ……
  此后数日,陈操之一去学堂听讲,冉盛就撒腿一路跑到城里,去郡城各客栈寻找陈流,接连找了两日不见陈流踪影,又到褚俭府第附近转悠,第四日,终于发现陈流与一个褚府管事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冉盛一时没注意隐藏,被陈流一眼看到,心虚失色,反身就走。
  冉盛暗悔自己大意,他原想发现陈流后偷偷跟上,在僻静处给他后脑勺抡一棒,打不死也打残他,没想到却被陈流看到他了。
  冉盛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性子,既然看到了,那就没有轻易放过的,大喝一声,大步抢上去,褚府管事不明白怎么回事,愣愣地站在那,被冉盛一把推倒,直追至褚府大门前,抽出藏在袖管里的短木棒——
  陈流腿快,前脚已跨进褚府门槛,褚府两个仆役这时也已走了出来。
  冉盛不管不顾,直冲过去,对着陈流脑袋就是一棍砸下——
  陈流听到脑后劲急的风声,吓得魂飞魄散,急偏脑袋,那势大力沉的一棍就砸在他左肩胛骨上,听得“咔嚓”一声骨头碎裂声响,陈流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冉盛还想补上一棍,彻底结果了这个陈流,但褚府管事已经爬起身,大叫抓贼,褚府仆役也已冲过来,冉盛不是完全只知蛮干的,知道褚府的人动不得,转身便跑,疾逾奔马,褚府仆役又如何追得上他。
  冉盛一口气跑出西门,才发现短棍还握在手里,摇了摇头,跑到小镜湖边,将短棍丢进水里,回到徐氏学堂,徐藻博士刚刚授完《小戴礼记》,草堂学子们收拾纸笔准备散学。
  陈操之看到满头大汗的冉盛,问:“小盛,你干什么去了?”
  冉盛想想这事不能瞒小郎君,便道:“小郎君,我看到那个陈流了。”
  陈操之知道冉盛火爆的脾气,惊问:“你把他怎么样了,打死了?”
  冉盛挠头道:“没对准,应该没打死,不过至少三两个月他害不了人了。”
  陈操之问知冉盛是在褚府门前把陈流给打伤的,眉头紧皱,和徐邈说了一声,带着冉盛一起去见徐藻博士,这事还得请徐博士拿主意。
  徐藻听陈操之说了事情原委,说道:“陈流是没有悔改之意的,他来吴郡投在褚俭门下,定然是要想方设法暗害操之,我料褚俭是想在庾中正来到吴郡时,安排陈流大闹一场,现在冉盛把陈流给打了,又不知伤势如何?只怕褚俭借机发作,先把冉盛抓起来,然后说操之纵仆行凶、品行不端,在此定品关键时期,出这样的事,倒的确是麻烦事。”
  冉盛一听,“扑通”跪下,对陈操之道:“是我连累小郎君了,我即刻便走,他们抓不到我,也没法诬陷小郎君。”又悔恨道:“只怪我当时没把陈流一棍打死,褚府的人又认不得我,我跑了,他们能奈我何,只是现在——”
  徐藻道:“跑倒不用跑,操之,你把冉盛带上,我陪你去一趟太守府,向陆使君说明此事,这样可预防褚俭借此生事,这事早点摆明更好,暗中捣鬼更难防。”
  陈操之便带着冉盛跟随徐藻博士去见太守陆纳,陆纳知道褚氏与陈操之的怨隙,听陈操之说了前后原委,沉默半晌,说道:“操之,你带着冉盛先回去吧,明日我遣人去褚丞郎府上问问。”
  陈操之与徐博士回到狮子山下徐氏学堂,天已完全黑下来,陈操之谢过徐博士,带着冉盛回到桃林小筑,一路上沉默不语,到了草堂即磨墨铺纸,大书:“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这十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冉盛惶恐道:“小郎君,你责罚我吧——”
  陈操之激荡的情绪平静了一些,说道:“小盛,这不怪你,那些人、这些事迟早都要来的,我就是觉得褚氏欺人太甚,非要压得我永无出头之日才罢休,我陈操之绝不能如他们的意,钱唐褚氏与我势不两立。”
  第八十七章 有所为
  三月六日午前,陆纳差人告知徐博士和陈操之,说褚俭言其府上并未有人斗殴闹事,此事不了了之了。
  徐藻安慰陈操之,让他安心学习,有陆太守维护,那褚俭不敢倒行逆施的。
  陈操之心道:“陆使君上次在惜园让我与褚俭相见,就是希望褚俭日后能与我和睦相处,可褚俭何曾有半点收敛?不然也不会把陈流招到他门下,这次褚俭否认冉盛在褚府门前打了陈流,自然是因为陆使君出面,褚俭不好借此生事,干脆继续隐忍,无疑是要等扬州内史庾希庾大中正来吴郡时再发难——现在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呢,总不能坐等褚俭、陈流来陷害他吧,谁又知道陈流会使出什么卑鄙无耻的办法?不变应万变是行不通的,那样太被动,必须要有所作为。”
  当夜陈操之在桃林小径上徘徊,三月初六之夜,上弦月尚未出来,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闪现,在昏暗里呆久了,不用灯笼也能辨出道路。
  两位好友徐邈、刘尚值默默地陪着他,他们都感受到了身为寒门的强烈不平之意,子重的勤学多才是人所共见的,可偏偏就有那么多磨难,一个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真是难啊,即便付出比陆禽、贺铸之流十倍的努力也难以如愿。
  在小溪畔漫步了一程,陈操之道:“尚值、仙民,三月初十是我母亲诞辰,我想从明日始在真庆道院抄写《老子五千文》,连抄十日,每日三遍,然后装订成书册三十卷,分赠郡城中天师道诸信徒,以此来为母亲祝寿祈福。”
  徐邈赞道:“甚好,君子立德,名亦随之。”
  刘尚值道:“子重此举,既是孝道,亦是对褚俭、陈流之辈可能污蔑你的谣言进行有力的还击。”
  陈操之即去向徐博士告假十日,徐博士表示赞许,历朝君主大都提倡“以孝治天下”,两汉魏晋尤重孝道,操之此举纯孝之心让人动容,要知道每日抄写三遍《老子五千文》,就是要用毛笔小楷写一万五千字,这是极其辛苦的事,每日抄写时间估计要在六个时辰以上,也就是说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用餐起居,其余时间全部要用来抄写《老子五千文》。
  真庆道院的黎院主闻言大喜,陈操之在吴郡名望不低,又行此纯孝之举,这对弘扬真庆道院的名声大有好处啊,必能吸纳更多的天师道信众。
  黎院主即命道院执事洒扫清理出一间静室,供陈操之抄写《老子五千文》,黎院主本意笔墨纸砚都由道院提供,但陈操之说抄写经文的笔墨纸砚就算是他代母亲布施给道院的,不须道院出一文钱。
  黎院主遣小道僮到郡城信奉天师道的士族高门去通报此事,又让那些常来道院的信众四处宣扬,一传十、十传百,到三月初八,也就是陈操之抄写经文的第二日,就有络绎不绝来道院观看陈操之为母祈福抄写《老子五千文》的天师道信众,众人离着陈操之五步远,尽量不发出声音,看那俊美秀逸的少年左手执笔,手不停书,一气书写半个时辰,才起身踱两步,揉揉手指,不过一刻钟又坐下继续抄写——
  便有那特别虔诚的天师道信众,整日陪着陈操之,待陈操之用了二个时辰抄完一卷,便恳请陈操之把这卷《老子五千文》送给他,这些求得《老子五千文》的信众往往会布施给道院不菲的香火钱。
  到了第三日,陈操之抄好的三卷《老子五千文》就不知道怎么分赠了,求取的人太多,陈操之书法既出色,这是连陆太守都夸奖过的,这满怀孝心为母祈福抄写出来的经文实在是弥足珍贵,一日十二个时辰,每日抄写三卷《老子五千文》就要六个多时辰,难得的是字迹始终清逸有神,没有半点疲态,这少年精神之佳也实在让人赞叹,若非纯孝之心支撑、三官大帝护佑,孰能坚持?
  所以,陈操之抄写的《老子五千文》成了抢手货,那黎院主好不精明,谁布施的香火钱多就把这卷经文赠给谁,却也无人有怨言,因为黎院主声明要建一个道济院,为郡城近郊的孤苦信众提供灾年断粮时的温饱,这是陈操之向他建议的。
  抄写经文是必须遵守天师道的戒律、斋仪,所以自三月初七起陈操之吃住都在真庆道院,每日上午、下午各用三个时辰抄写经文,夜里温习《小戴礼记》,徐邈、刘尚值都会过来与他一道学习。
  每日一大早,陈操之依旧会带着冉盛、来德绕小镜湖奔跑,那狮子山就没去攀登了,改为登真庆道院后山,必要的锻炼是要的,不能因为尽孝道抄道经而损害了身体,那种愚孝是要不得的。
  来真庆道院看陈操之抄写道经的人越来越多,简直要将道院门槛踏破,吴郡的高门大姓虽然不会凑热闹来争陈操之的抄写的道经,但各士族高门都有人来真庆道院看这个号称江左卫玠的寒门美少年抄写道经的挺拔身姿,那专注的、一丝不苟、持之以恒的神态让人动容——
  吴郡妇人、女郎更要来看陈操之,闺伴密友、三五成群,欣赏陈操之的风仪神采,相互悄声道:“如此宁馨儿,不知日后便宜了哪家娘子?”
  陈操之抄写《老子五千文》的当日下午,陆葳蕤便来到真庆道院,那时来道院的人尚不多,陆葳蕤从容坐到陈操之案前,添水磨墨,陈操之抬头看着她,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每日都会来看你。”
  陈操之道:“人多了就不要来。”
  陆葳蕤道:“没事的,人多了我就远远的看着你。”
  《老子五千文》八十一章,陈操之每写二十章就休息一会,揉揉握笔握痛了的手。
  陆葳蕤看着他那指节都有些红肿,蹙眉道:“一日三遍《老子五千文》,手都写痛了吧,对了,陈郎君,你不是能双手书写吗,换右手吧。”
  陈操之道:“我右手只会写行草、章草,写不好楷体,抄道经是不能用草体的,我这用的是《兰亭集序》的行楷,若用一笔一划的楷体,那就更慢了。”
  休息了一会,陈操之继续专心抄写,没有注意到门外院中站在大青铜鼎边上的祝英台正看着他和陆葳蕤,祝英台看到了陈操之与陆葳蕤四目相交那会心的一笑,只觉得心里一颤,讶异地挑起眉毛,盯着陈操之的侧面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出了道院。
  陆葳蕤见来道院的人越来越多,便又磨了一砚墨,然后起身离去。
  从此,陈操之书案上墨砚将干,便有人上前为他磨墨,男女老少都有,陈操之都是微笑相谢。
  ……
  去年在真庆道院,褚俭妄图陷害陈操之,陈操之巧妙应对,陷害不成反而给陈操之造就了不小的名声,而这次在道院抄写道经,陈操之的名声简直是家喻户晓了,陈操之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家族利益着想,在东晋,用一些堂而皇之的手段扩大自己的名声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扬名和养望是相辅相成的。
  在褚府客院,陈流卧在榻上呻唤不绝,他左肩胛骨塌碎,痛得口眼歪斜,虽经医士疗伤,但医士说伤好后也要落下残疾,这左手算是废了,而且以后难免一肩高一肩低,钱唐县署胥吏只怕是做不成了。
  陈流真是又悔又恨,悔的是不该听鲁主簿怂恿来吴郡想要诬告陈操之,恨的是陈操之实在狠毒,竟想让冉盛一棍子将他打死!
  褚文彬安慰他道:“子泉兄,你不用太担忧,我从兄文谦正谋钱唐县令一职,他若上任,定会重用你,好歹让你丰衣足食,待陈操之身败名裂之后,由我褚氏出面,必让你风光回归陈家坞,就是做陈氏族长也是做得的。”
  陈流忍着痛点头着,心里却在叹气,本来年前他父亲陈满来告诉他要他谨言慎行,到今年年底再央求一下陈操之和族长陈咸,他陈流就可以认祖归宗回到陈家坞,而现在,他已经是完全切断了自己的退路,只有充当褚氏的马前卒往前冲,咬牙切齿道:“陈操之,我陈流与你不共戴天。”
  褚文彬道:“陈操之近日在真庆道院抄写《老子五千文》为母祝寿祈福,沽名钓誉啊,再有三日,扬州大中正庾希就要来郡上,子泉兄可要想清楚——。”
  陈流道:“我早已想清楚了,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庾内史的面前控诉陈操之,他想定品,休想!”
  褚文彬道:“还有,你绝不能露半点口风说是我褚氏指使你的,不然的话我父亲想帮你都不可得了,你明白吗?”
  陈流也有点害怕,此时只有硬着头皮道:“我明白,我反正是要和陈操之拼命的,妻儿有鲁主簿关照,我无后顾之忧,万一不成我也不会连累褚氏和鲁主簿,这是我陈流和陈操之的恩怨。”
  陈流哪里知道,那鲁主簿早两年就开始关照他那个尚有几分姿色的妻子了,把陈流蒙在鼓里而已,就是陈流那个三岁的幼子是不是陈流的骨血都不得而知。
  第八十八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
  扬州内史兼大中正庾希,其姑母为晋明帝之皇后,六岁的晋成帝司马衍即位后,庾太后临朝,政事皆决于其兄庾亮,庾亮以帝舅的身份领江、荆、豫三州刺史,都督六州诸军事,镇武昌,权势盖过瑯琊王氏,庾亮病逝后,两个弟弟都晋升高闰,庾冰为中书监、扬州刺史、都督扬豫兖三州军事、征虏将军、假节,代王导辅政,进号左将军,庾翼为征西将军、荆州刺史,庾氏家族的权势达到了顶峰。
  庾希便是庾冰的长子,庾氏家族服“寒石散”成风,所以庾氏子弟夭寿的多,十四年前庾冰、庾翼先后去世,因为庾氏家族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出身谯国龙亢、娶了南康公主的桓温便以庾希兄弟年轻无资历为由,夺了庾家的权,为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是以庾希视桓温如仇。
  东晋一朝,不仅重门第,还重人物,士族门阀固然可以占据高位,但位有多高、权力有多大、能否持续掌权,这就要看家族中代表人物的才干和声望,王导死后,瑯琊王氏浸衰;庾冰、庚翼死后,庚氏家族一蹶不振,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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