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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说岳全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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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见了,来捉道人,道人亦自刎其首于锅内。众臣连忙捞起来,三个一样的光头,不知那一个是楚王的?只得用绳穿了,一齐下棺而葬。古言楚有’三头墓‘即此之谓。此剑名曰’湛卢‘,唐朝薛仁贵曾得之,如今不知何故落于先生之手?亦未知是此剑否?“
  三畏听了这一席话,不觉欣然笑道:“岳兄果然博古,一些不差。”遂起身在桌上取剑,双手递与岳大爷道:“此剑埋没数世,今日方遇其主。请岳兄收起!他日定当为国家之栋梁,也不负我先祖遗言。”岳大爷道:“他人之宝,我焉敢擅取?决无此理。”三畏道:“此乃祖命,小弟焉敢违背?”岳大爷再四推辞不掉,只得收了,佩在腰间,拜谢了相赠之德,告辞回去。三畏送出门外,珍重而别。岳大爷又同众弟兄往各处走了一会,又买了三口剑。回至寓中,不觉天色已晚,店主人将夜饭送上楼来。岳大爷道:“主人家,我等三年一望,明日是十五了,要进场去的,可早些预备饭来与我们吃。”店主人道:“相公们放心!我们店里有许多相公,总是明早要进场的。今夜我们家里,一夜不睡的。”岳大爷道:“只要早些就是了。”弟兄们吃了夜饭,一同安寝。
  到了四更时分,主人上楼,相请梳洗。众弟兄即起身来梳洗。吃饭已毕,各各端正披挂。但见汤怀白袍银甲,插箭弯弓;张显绿袍金甲,挂剑悬鞭;王贵红袍金甲,浑如一团火炭;牛皋铁盔铁甲,好似一朵乌云;只有岳大爷,还是考武举时的旧战袍。你看他兄弟五个,袍甲索琅琅的响,一同下楼来。到店门外各人上马。只见店主人在牛皋马后摸摸索索了一会。又一个走堂的小二,拿着一盏灯笼,高高的擎起送考。众人正待起身,只见又一个小二,左手托个糖果盒,右手提着一大壶酒。主人便叫:“各位相公,请吃上马杯,好抢个状元回去!”每人吃了三大杯,然后一齐拍马往校场而来。到得校场门首,那拿灯笼的店小二道:“列位爷们,小人不送进去了。”岳大爷谢了一声,店小二自回店去,不提。
  且说众弟兄一齐进了校场,只见各省举子先来的、后到的,人山人海,拥挤不开。岳大爷道:“此处人多,不如到略静些的地方去站站。”就走过演武厅后首,站了多时。牛皋想起:“出门的时候,看见店主人在我马后拴挂什么东西,待我看一看。就望马后边一看。只见鞍后挂着一个口袋,就伸手向袋内一摸,却是数十个馒头、许多牛肉在内。这是店主人的规例,凡是考时,恐他们来得早,等得饥饿,特送他们作点心的。牛皋道:”妙啊!停一会比武,那里有工夫吃,不若此时吃了,省得这马累坠。“就取将出来,都吃个干净。不意停了一会,王贵道:”牛兄弟,我们肚中有些饥了,主人家送我们吃的点心,拿出来大家吃些。“牛皋道:”你没有的么?“王贵道:”一总挂在你马后。“牛皋道:”这又晦气了!我只道你们大家都有的,故此才把这些点心牛肉狠命的都吃完了,把个肚皮撑得饱胀不过。那里晓得你们是没有的。“王贵道:”你倒吃饱了,怎叫别人在此挨饿?“牛皋道:”如今吃已吃完了,这怎么处?“岳大爷听见了,便叫:”王兄弟,不要说了,倘若别人听见了,觉道不雅相。牛兄弟,你本不该是这等,就是吃东西,无论别人有没有,也该问一声。竟自吃完了,这个如何使得?“牛皋道:”知道了!下次若有东西,大家同吃便了。“
  正在闲争闲讲,忽听得有人叫道:“岳相公在那里?”牛皋听得,便喊道:“在这里!”岳大爷道:“你又在此招是揽非了。”牛皋道:“有人在那里叫你,便答应他一声,有甚大事?”说未了,只见一个军士在前,后边两个人抬了食箩,寻来说道:“岳相公如何站在这里?叫小人寻得好苦。小人是留守衙门里来的,奉大老爷之命,特送酒饭来,与相公们充饥。”众人一齐下马来谢,就来吃酒饭。牛皋道:“如今让你们吃,我自不吃了。”王贵道:“谅你也吃不下了。”众人用完酒饭,军士与从人收拾了食箩,抬回去了。
  看看天色渐明,那九省四郡的好汉俱已到齐。只见张邦昌、王铎、张俊三位主考,一齐进了校场,到演武厅坐下。不多时,宗泽也到了,上了演武厅,与三人行礼毕,坐着用过了茶。张邦昌开言道:“宗大人的贵门生,竟请填上了榜罢!”宗泽道:“那有什么敝门生,张大人这等说?”邦昌道:“汤阴县的岳飞,岂不是贵门生么?”列位要晓得,大凡人作了点私事,就是被窝里的事也瞒不过,何况那日众弟兄在留守衙门前,岂无人晓得?况且留守帅爷抬了许多酒席,送到招商店中,怎么瞒得众人耳目?兼之这三位主考受了梁王礼物,岂不留心?张邦昌说出了“岳飞”两字,倒弄得宗泽脸红心跳,半晌没个道理回复这句话来,便道:“此乃国家大典,岂容你我私自检择?如今必须对神立誓,表明心迹,方可考试。”即叫左右:“过来,与我摆列香案。”立起身来,先拜了天地,再跪下祷告过往神灵:“信官宗泽,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氏。蒙圣恩考试武生,自当诚心秉公,拔取贤才,为朝廷出力。若存一点欺君卖法、误国求财之念,必死于刀箭之下。”誓毕起来,就请张邦昌过来立誓。邦昌暗道:“这个老头儿好混帐!如何立起誓来?”到此地位,不怕你推托,没奈何也只得跪下道:“信官张邦昌,乃湖广黄州人氏。蒙圣恩同考武试,若有欺君卖法、受贿遗贤,今生就在外国为猪,死于刀下。”你道这个誓,也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是他心里想出来:“我这样大官,怎能得到外国?就到番邦?如何变猪?岂不是个牙疼咒?”自以为得计。宗泽是个诚实君子,只要辨明自己的心迹,也不来管他立誓轻重。王铎见邦昌立誓,亦来跪下道:“信官王铎,与邦昌是同乡人氏。若有欺心,他既为猪,弟子即变为羊,一同死法。”誓毕起来,心中也在暗想:“你会奸,我也会刁。难道就学你不来?”暗暗笑个不止。谁知这张俊在旁看得清,听得明,暗想:“这两人立得好巧誓,叫我怎么好?”也只得跪下道:“信官张俊,乃南直隶顺州人氏。如有欺君之心,当死于万人之口。”列位看官,你道这个誓立得奇也不奇?这变猪变羊,原是口头言语,不过在今生来世、外国番邦上弄舌头。那一个人,怎么死于万人之口?却不道后来岳武穆王墓顶褒封时候,竟应了此誓。也是一件奇事,且按下不表。
  却说这四位主考立誓已毕,仍到演武厅上一拱而坐。宗爷心里暗想:“他三人主意已定,这状元必然要中梁王。不如传他上来,先考他一考。”便叫旗牌:“传那南宁州的举子柴桂上来。”旗牌答应一声:“吓!”就走下来,大叫一声:“得!大老爷有令,传南宁州举子柴桂上厅听令。”那梁王答应一声,随走上演武厅来,向上作了一揖,站在一边听令。宗爷道:“你就是柴拴么?”梁王道:“是!”宗爷道:“你既来考试,为何参见不跪,如此托大么?自古道作此官,行此礼。你若不考,原是一家藩王,自然请你上坐。今既来考试,就降作了举子了。那有举子见了主考不跪之理?你好端端一个王位不要做,不知听信那一个奸臣的言语,反自齐大就小,来夺状元,有什么好处?况且今日天下英雄俱齐集于此,内中岂无高强手段,倍胜于你?怎能稳稳状元到手?你不如休了此心,仍回本郡,完全名节,岂不为美?快去想来!”梁王被宗爷一顿发作,无可奈何,只得低头跪下,开口不得。
  看官!你们可晓得梁王为着何事,现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不做,反来夺取状元,受此羞辱么?只因梁王来朝贺天子,在太行山经过,那山上有一位大王,使一口金背砍山刀,江湖上都称他为“金刀大王”。此人姓王名善,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下有勇将马保、何六、何仁等,左右军师邓武、田奇,足智多谋。聚集着喽罗有五万余人,霸占着太行山,打家劫舍,官兵不敢奈何他。他久欲谋夺宋室江山,却少个内应。那日打听得梁王入朝,即与军师商议,定下计策,扎营在山下,等那梁王经过,被喽罗截住,邀请上山。到帐中坐定,献茶己过,田奇道:“昔日南唐时,虽然衰坏,天下安宁,被赵匡胤设谋,诈言陈桥兵变,篡了帝位,把天下谋去直到如今。主公反只得一个挂名藩王空位,受他管辖,臣等心上实不甘服!臣等现今兵精粮足,大王何不进京结纳奸臣,趁着今岁开科,谋夺了武状元到手,把这三百六十个同年进士交结,收为心腹内应。那时写书知会山寨,臣等即刻发兵前来,帮助主公恢复了旧日江山,岂不为美?”这一席话,原是王善与军师定下的计策。借那梁王作个内应,夺了宋朝天下,怕不是王善的?那知这梁王被他所惑,十分大悦,便道:“难得卿家有此忠心,孤家进京即时干办此事,若得成功,愿与卿等富贵共之。”王善当时摆设筵宴款待,饮了一会,就送梁王下山。一路进京,就去结识这几位主考。这三个奸臣受了贿赂,要将武状元卖与梁王。那知这宗泽是赤心为国的,明知这三位受贿,故将梁王数说几句。梁王一时回答不来。
  那张邦昌看见,急得好生焦躁:“也罢!待我也叫他的门生上来,骂他一场,好出出气二”便叫:“旗牌过来。”旗牌答应上来道:“大老爷有何吩咐?”张邦昌道:“你去传那汤阴县的举子岳飞上来。”旗牌答应一声,就走将下来,叫一声:“汤阴县岳飞上厅听令。”岳飞听见,连忙答应上厅,看见柴王跪在宗爷面前,他就跪在张邦昌面前叩头。邦昌道:“你就是岳飞么?”岳飞应声道:“是。”郊昌道:“看你这般人不出众,貌不惊人,有何本事,要想作状元么?”岳飞道:“小人怎敢妄想作状元。但今科场中,有几千举子都来考试,那一个不想做状元?其实状元只有一个,那千余人那能个个状元到手?武举也不过随例应试,怎敢妄想?”张邦昌本待要骂他一顿,不道被岳大爷回出这几句话来,怎么骂得出口?便道:“也罢!先考你二人的本事如何,再考别人。且问你用的是什么兵器?”岳大爷道:“是枪。”邦昌又问梁王:“用何兵器?”梁王道:“是刀。”邦昌就命岳飞做“枪论”,梁王做“刀论”。
  二人领命下来,就在演武厅两旁摆列桌子纸笔,各去作论。若论柴桂才学,原是好的,因被宗泽发作了一场,气得昏头搭脑,下笔写了一个“刀”字,不觉出了头,竟象了个“力”字。自觉心中着急,只得描上几笔,弄得刀不成刀,力不成力,只好涂去另写几行。不期岳爷早已上来交卷,梁王谅来不妥当,也只得上来交卷。邦昌先将梁王的卷子一看,就笼在袖里;再看岳飞的文字,吃惊道:“此人之文才,比我还好,怪不得宗老头儿爱他!”乃故意喝道:“这样文字,也来抢状元!”把卷子望下一掷,喝一声:“叉出去!”左右呼的一声拥将上来,正待动手,宗爷吆喝一声:‘不许动手,且住着!“左右人役见宗大老爷吆喝,谁敢违令?便一齐站住。
  宗老爷吩咐:“把岳飞的卷子取上来我看。”左右又怕张太师发作,面面相觑,都不敢去拾。岳大爷只得自己取了卷子,呈上宗爷。宗爷接来放于桌上,展开细看,果然是:言言比金石,字字赛珠玑,暗想:“这奸贼如此轻才重利。”也把卷子笼在袖里,便道:“岳飞!你这样才能,怎能取得功名到手?你岂不晓得苏秦献的‘万言书’、温庭筠代作的《南花赋》么?”
  你道这两句是什么出典?只因当初苏秦到秦邦上那万言策,秦相商鞅忌他才高,恐他后来夺他的权柄,乃不中苏秦,只中张仪。这温庭筠是晋国丞相桓文的故事。晋王宣桓文进御花园赏南花,那南花就是铁梗海棠也。当时晋王命桓文作《南花赋》,桓文奏道:“容臣明日早朝献上。”晋王准奏。辞朝回来,那里作得出?却央家中代笔先生温庭筠代作了一篇。桓文看了,大吃一惊,暗想:“若是晋王知道他有此才华,必然重用,岂不夺了我权柄?”即将温庭筠药死,将《南花赋》钞写献上。这都是妒贤嫉能的故事。
  张邦昌听了,不觉勃然大怒!不因这一怒,有分教:一国藩王,死于非命;数万贼兵,竟成画饼。正是:朝中奸党专权日,天下英雄失意时!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回 夺状元枪挑小梁王 反武场放走岳鹏举
  诗曰:
  落落贫寒一布衣,未能仗剑对公车。心承孟母三迁教,腹饱陈平六出奇。
  铩羽濡飞嗟此日,腰金衣紫待何时?男儿未遂封侯志,空负堂堂七尽躯。
  话说张邦昌听得宗爷说出那两桩故事,明知是骂他妒贤嫉能,却又自家有些心虚,发不出话来,真个是敢怒而不敢言,便道:“岳飞,且不要说你的文字不好,今问你敢与梁王比箭么?”岳大爷道:“老爷有令,谁敢不遵?”宗爷心中暗喜:“若说比箭,此贼就上了当了!”便叫左右:“把箭垛摆列在一百数十步之外。”梁王看见靶子甚远,就向张邦昌禀道:“柴桂弓软,先让岳飞射罢。”邦昌遂叫岳飞下阶先射。又暗暗的叫亲随人去将靶子移到二百四十步,令岳飞不敢射,就好将他赶出去了。谁知这岳大爷却不慌不忙,立定了身,当天下英雄之面,开弓搭箭,真个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飕飕的一连射了九枝。只见那摇旗的摇一个不住,擂鼓的擂得个手酸。方才射完了,那监箭官将九枝箭,连那射透的箭靶,一齐拜上厅来,跪着。张邦昌是个近视眼,看那九枝箭并那靶子一总摆在地下,不知是什么东西。只听得那官儿禀道:“这举子箭法出众,九枝箭俱从一孔而出。”张邦昌等不得他说完,就大喝一声:“胡说!还不快拿下去!”
  那梁王自想:“箭是比他不过了,不若与他比武,以便将言语打动他,令他诈输,让这状元与我。若不依从,趁势把他砍死,不怕他要我偿命。”算计已定,就禀道:“岳飞之箭皆中,倘然柴桂也中了,何以分别高下?不若与他比武罢。”邦昌听了,就命岳飞与梁王比武。梁王听了,随即走下厅来,整鞍上马,手提着一柄金背大砍刀,拍马先自往校场中间站定,使开一个门户,叫声:“岳飞!快上来,看孤家的刀罢!”这岳大爷虽然武艺高强,怕他是个王子,怎好交手,不觉心里有些踌躇。勉强上了马,倒提着枪,慢腾腾的懒得上前。那校场中来考的、看的,有千千万万,见岳飞这般光景,俱道:“这个举子那里是梁王的对手?一定要输的了!”就是宗爷也只道:“他是临场胆怯,是个没用的,枉费了我一番心血!”
  且说梁王见岳飞来到面前,便轻轻的道:“岳飞,孤家有一句话与你讲,你若肯诈败下去,成就了孤家大事,就重重的赏你;若不依从,恐你性命难保!”岳大爷道:“千岁吩咐,本该从命,但今日在此考的。不独岳飞一人。你看天下英雄,聚集不少,那一个不是十载寒窗,苦心习学,只望到此博个功名,荣宗耀祖?今千岁乃是堂堂一国藩王,富贵已极,何苦要占夺一个武状元,反丢却藩王之位,与这些寒士争名?岂不上负圣主求贤之意,下屈英雄报国之心?窃为千岁不取,请自三思!不如还让这些众举子考罢。”梁王听了,大怒道:“好狗头!孤家好意劝你,你若顺了孤家,岂愁富贵?反是这等胡言乱语。不中抬举的狗才!看刀罢!”说罢,当的一刀,望岳大爷顶门上砍来。岳大爷把枪望左首一隔,架开了刀。梁王又一刀拦腰砍来。岳大爷将枪杆横倒,望右边架住。这原是“鹞子大翻身”的家数,但是不曾使全。恼得那梁王心头火起,举起刀来,当当当,一连六七刀。岳大爷使个解数,叫作“童子抱心势”,东来东架,西来西架,那里会被他砍着?梁王收刀回马,转演武厅来。岳大爷亦随后跟来,看他怎么。
  只见梁王下马上厅来,禀张邦昌道:“岳飞武艺平常,怎能上阵交锋?”邦昌道:“我亦见他武艺不及千岁。”宗爷见岳飞跪在梁王后头,便唤上前来道:“你这样武艺,怎么也想来争功名?”岳飞禀道:“武举非是武艺不精,只为与梁王有尊卑之分,不敢交手。”宗爷道:“既如此说,你就不该来考了。”岳大爷道:“三年一望,怎肯不考?但是往常考试,不过跑马射箭,舞剑抡刀,以品优劣。如今与梁王刀枪相向,走马交锋,岂无失误?他是藩王尊位,倘然把武举伤了,武举白送了性命;设或武举偶然失手,伤了梁王,梁王怎肯干休?不但武举性命难保,还要拖累别人。如今只要求各位大老爷作主,令梁王与武举各立下一张生死文书。不论那个失手,伤了性命,大家不要偿命。武举才敢交手。”宗爷道:“这话也说得是。自古道壮士临阵,不死也要带伤,那里保得定?柴桂你愿不愿呢?”梁王尚在踌躇,张邦昌便道:“这岳飞好一张利嘴!看你有甚本事,说得这等决绝?千岁可就同他立下生死文书,倘他伤了性命;好叫众举子心服,免得别有话说。”梁王无奈,只得各人把文书写定,大家画了花押,呈上四位主考,各用了印。梁王的交与岳飞,岳飞的交与梁王。梁王就把文书交与张邦昌,张邦昌接来收好。岳大爷看见,也将文书来交与宗泽。宗爷道:“这是你自家的性命交关,自然自家收着,与我何涉,却来交与我收?还不下去!”岳大爷连声道:“是,是,是!”
  两个一齐下厅来,岳大爷跨上马,叫声:“千岁,你的文书交与张太师了。我的文书宗老爷却不肯收,且等我去交在一个朋友处了就来。”一面说,一面去寻着了众弟兄们,便叫声:“汤兄弟,倘若停一会梁王输了,你可与牛兄弟守住他的帐房门首,恐他们有人出来打攒盘,好照应照应。”又向张显道:“贤弟,你看帐房后边尽是他的家将,倘若动手帮助,你可在那里拦挡些。王贤弟,你可整顿兵器,在校场门首等候,我若是被梁王砍死了,你可收拾我的尸首。若是败下来,你便把校场门砍开,等我好逃命。这一张生死文书,与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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