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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风起陇西-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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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地,我军布防十分严密,不大容易通过。现在接近雨季,斜谷也可能会变得难以通行;我想你们都知道一年前曹真在子午谷的窘境。”
  “那岂不是说,整个北部都……”杜弼曾经从天水逃亡回来过,对于秦岭两侧的地理环境很熟悉。
  “不错,以我的估计,李都护的逃亡——我是说如果——很可能会选择西南方向。”
  “西南?”荀诩趴到地图上一看,指着纸上的一块说道:“难道是这里?”
  “沿汉水向西南方向走,绕过防卫严密的城固,循西乡一线进入位于魏国边境的石泉。这从目前来看是最有可能的逃亡路线了。路途短,比较好走;更重要的是,我军在汉中的布防北密南疏,利于钻空子。等到他们抵达石泉,可选择的路线就很多了,可以继续东进去上庸,也可以北上循子午谷直接去长安,无论哪条路线都在魏军控制之下。”
  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当年糜冲就是沿着这一条路线潜入蜀国的。
  “看来我们对南郑南门与东门的监视要格外重视才行,外围的西乡等关隘也要提高警卫级别。”荀诩很快得出结论。
  杜弼表示赞同:“目前虽然仍旧无法确认烛龙的身份,也不知道李都护是否真的打算叛逃,但预防万一呐。”
  “最头疼的是,这些行动不能搞的动静太大。既得让底层执行者切实执行,又不能被李都护发觉我们的真实意图——他现在可是南郑的最高行政长官——训令和公文该怎么起草,就有劳军谋司的人了。”
  荀诩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杜弼的肩膀,文辞修饰上的花样他一向不在行。他很乐意在这方面暴露自己的无能,然后把工作甩给适当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谨慎的敲门声。荀诩站起身,示意其他两个人将所有相关文书倒扣在桌面上,然后绕过一扇石制的隔音屏,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靖安司的一名近侍,他的手里捏着一张铜制的腰牌。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说过开会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么?”
  “是的,大人。但是有人找你。我无法拒绝他的命令。”近侍说。
  “哦?”
  荀诩接过铜牌看了一眼,把它随手别到了腰带上面。他挥手让近侍退下,转回屋子里来对杜弼与裴绪说:“会议不得不中断了,紧急召见,我非去不可。”
  “是谁?”
  “就是刚才咱们说的话题人物,李平李都护。”荀诩似笑非笑地回答。
  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沉默下来。
  这究竟是第几次进入丞相府接受南郑最高行政长官的接见,荀诩自己也说不清楚。以往拜访丞相府,他有一种回到家里的归属感和安心——如果蜀汉是家的话,那么南郑丞相府就是一位严厉而可靠的家长;但这一次当荀诩迈入丞相府大门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处敌境。
  “也许烛龙就在附近某个角落里看着我。”
  这样的想法在荀诩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时不由自主地转动脖子,朝两边绿色桑树掩映下的窗户缝隙望去,这几乎成了强迫症。大军出征后的丞相府格外静谧,一半人员都与诸葛丞相随行,所以一路上荀诩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人,只偶尔可见到身穿黑服的仆役抬着杂物低头匆匆走过。
  李平的政室距离诸葛丞相的房间并不远,这是一间青砖灰瓦式的建筑,绝对面积甚至要比诸葛丞相的还要大。门口挂着一把束着黄色绸带的鱼纹铜剑,剑未开刃,但纹理与造型透着无比的尊贵,提醒路过的每一个人:房子的主人虽然目前只负责丞相府的后勤事务,但仍旧是一名皇帝亲自委任并掌管中军大权的“中都护”——这是李严在能力范围之内对诸葛亮做出的无声抗议。
  荀诩一进政室的门,就看到李平端坐在房间正中。他身前的几案一尘不染,只摆着一副精致的茶具。各类文书与卷宗都拾掇的整整齐齐,与诸葛丞相杂乱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身旁还搁着一个煮水的小袖炉。
  “荀从事,别来无恙?”
  李平站起身来,客气地打了个招呼。荀诩从江东返回汉中的时候,就是与李平的军队随行,两人也算相熟。荀诩恭敬地还了礼,在李平的下首坐定。
  李平本人的相貌就和他的字“正方”一样,一张国字脸敦实厚重,初次见面的人能油然生出一股好感;他的语调和动作也都相当持重谨慎,给人一种强烈的内敛印象。荀诩两年前在江州初次见到李平的时候,对其第一眼印象也颇有好感。不过现在荀诩能够从这些刻意修饰过的表面形象觉察到一些值得玩味的东西。
  “不知都护大人找我来,所为何事?”
  荀诩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平呵呵一笑,举起身前的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这才悠然说道:“这次叫荀从事您过来,不为别的,是想知道一下关于那个内间邓先的事。”
  他在撒谎。
  荀诩看的出来,李平今天找他来肯定不会是为了这种事情——至少不完全是——关于邓先叛国的详细报告早在五天前就被送交了李平,就算是荀诩本人也不可能知道的比那份报告更多。
  “大人是对那份报告的某些细节不太明白吗?”荀诩谨慎地做了一个防守性的回答,他还摸不清李平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平露出一副痛惜的表情,摊开双手。
  “在我的管辖范围之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遗憾。我自己也难辞其咎。所以我希望能多了解一下,好防止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
  于是荀诩将报告复述了一遍,没有省略任何重要细节,也没有增添任何内容。
  李平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荀诩的叙说,尽管他早已经知道内容,可丝毫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等到荀诩讲完,他亲手将荀诩茶杯里的水续满。
  “就是这样了,大人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您的报告很清晰,不愧是靖安司从事。”李平先是恭维了他几句,然后语气一转,“不过我对其中的一段还想了解得多一些。”
  “是哪一部分呢?”
  “就是关于靖安司发觉邓先叛国的方式。”李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用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陶茶碗的边缘
  听到这句话,荀诩心里突地一跳,暗想:“果然问到这方面来了。”邓先的被捕是因为魏国流亡者徐永的举发,但徐永的存在属于高度机密,知情者只限于几个人。所以在递交给李平的报告中,荀诩进行了有意识地掩饰,将怀疑邓先的理由模糊笼统地解释为“靖安司相关人员的不懈调查”。
  荀诩迅速调整一下思绪,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凭空杜撰的话就等于是欺骗上级,这个罪名是相当严重的;而如果说实话的话,将不可避免地刺激到李平和隐藏在暗处的“烛龙”,其后果不堪设想。
  “都护大人,靖安司怀疑邓先并非源于一个渠道,而是对数个独立情报来源综合考察后得出的结论,所以很难用两三句话解释清楚。”
  李平见荀诩表情犹豫了一下,很理解地说道:“我知道,靖安司的情报制度很严格,这对你们来说很为难。毕竟有些渠道是不能对非高层人士公开的。”
  荀诩从李平和蔼的语调里品尝出了不满,情报渠道当然是不能向非高层人士公开的,而李平是目前南郑的最高长官。这无疑是在暗示:荀诩如果拒绝回答,就会得罪一名位高权重的上司。
  虽然屋子两面的雕花窗户都敞开着,空气还是开始变得有些粘滞。荀诩慢慢地举起茶杯,优雅地品了口茶,好争取时间思考。当他把茶杯重新放在案面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是这样,都护大人。靖安司在调查邓先的最主要的一个情报来源,是来自于一名魏国情报部门的流亡者。”
  “哦?流亡者?”李平听到这三个字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一直抚摩着茶碗的手停止了动作。来自魏国情报部门的流亡者,他知道这其中蕴涵的价值。
  “这可真是个大收获,现在他就在你们靖安司的手里?”
  “原本是的,不过现在这个人已经移交给了朝廷。”
  荀诩的这句回答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从技术上来说,他回答了李平的问题,没有撒谎,但是实际上什么也没说;更重要的是,这句话还暗示流亡者已经归成都中央所有,身为丞相府代理的李平已经没有介入的权限;他不能继续追问流亡者的姓名、所在地以及靖安司到底从他嘴里撬出多少情报——那已经属于中央事务了。
  宦海沉浮多年的李平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寓意,他白皙的脸上平静如水,缓慢地将两只手掌在合拢在一起,淡淡地说道:“原来是这样,贵司的效率确实值得钦佩。”
  “都护,请您放心。邓先只是魏国发展的一条单线,靖安司相信您和您其他幕僚在这件事上都是清白的。”
  “哦。呵呵,我也得负起失察之责。”
  “请都护大人不必如此自责,邓先能泄露的机密很有限,我军损失没想象那么大。”
  “这全是贵司不懈努力的结果,诸葛丞相手下果然尽是蜀中的精英。”
  荀诩抬起眼直视着李平,在对方眼睛里他看不出什么波动。他想试探一下,但最后还是和着口水咽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试探的时候,不能让李平觉察到一丝靖安司对他的怀疑。事实上,靖安司处于一个很弱势的地位,他们面对的敌人是目前汉中的统治者,而手里的武器就只有一则未经证实的证词。
  接下来的话题轻松了不少,基本可以归为闲聊一类。李平向荀诩介绍了他对饮茶的心得,还推荐他去品尝一下屏山与蒙顶茶叶的区别。荀诩谦逊地聆听了这位上司的讲解,还欣然接受了一封茶叶作为礼物。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荀诩带着茶叶起身告辞,李平热情地把他送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荀诩回到“道观”以后,杜弼和裴绪都急忙赶过来问他究竟与李平谈了些什么。荀诩将茶叶丢在书架上,洗干净手,这才悠然转身回答道:
  “喝茶,还聊了其他一些事情。”
  四月二十日,荀诩照例前往靖安司在南郑城外围的暗哨巡视。
  会见完李平以后,他和杜弼都认为这从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了李平的焦虑:邓先已经暴露的消息源也会把他自己暴露——如果这位都护大人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的话。结论是,靖安司必须进一步加强对李平、成蕃以及狐忠三人的监视,一直维持到诸葛丞相返回汉中。
  不过目前来看,这个目标还是遥遥无期。祁山战线目前陷入了胶着状态。司马懿自从四月十一日遭遇到惨败后,一直龟缩在上邽城内;诸葛丞相虽然占据了优势,但一时也无法撼动上邽坚硬的墙壁。郭淮在前一年的战备工作现在显出了效果。(讽刺的是,这些战备成果部分要归功于主记“陈恭”。)
  靖安司在南郑城外围的暗哨一共有二十六处,全部设置在南郑城周围十里以内的各处交通要冲与隐秘小路,日夜监视。这是一件艰苦且乏味的工作,而且靖安司没有那么多人手,不得不延长换班间隔,所以监视者的士气十分成问题。荀诩不得不经常亲自出去巡视,以保证南郑附近不出现盲区。
  现在荀诩前往的这一个哨所位于南郑西北部的一个山丘之上。山丘南侧的坡势平缓,被一些暗黄暗绿色的苔藓和灌木覆盖,坡下就是通往祁山前线的一条要道,土黄色的路面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秦岭。哨所就设在坡顶一处石凹坑里,视野非常开阔,天气好的时候能监视到大路前后三里多的动静;但是坑地凹凸不平,满布坚硬石块,让藏身于此的监视者很难受。
  现在在此地执勤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是从前线退役下来的伤残老兵。根据裴绪的判断,最有可能的逃亡路线是在东南一侧,所以在北方靖安司并没有安排太多人力资源。
  荀诩绕到了山丘的另外一侧,将坐骑系到了一处树桩上,然后拿着两块腊好的猪肉与一皮囊米酒朝哨所走去。对于这些监视者来说,这些犒赏比领导的鼓励更加亲切。
  “大人。”
  监视者听到荀诩上来的声音,从凹坑里费力地扭动身体要转过来。荀诩做了个手势让他别动,猫着腰也跳进坑里,把酒肉搁到一副破旧的浅蓝包袱皮上。那包袱皮上洒着几片干粮残渣,显然这是监视者赖以生存的口粮。根据监视条例,监视期间禁止使用炉灶,于是他们只能吃冷食。
  “监视情况如何?”荀诩问道。
  “一切正常,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这回答早在荀诩预料之中,这条线是重点粮道,一路上巡逻队极多,并不受秘密行动者的青睐。他又问了几个例行问题,抚慰了监视者一番,然后起身离开。今天他还有六个哨所要巡视。
  就在这时,监视者的眉头一皱,头猛然甩向左侧。荀诩连忙循着他的视线朝着路的南边望去,看到一队车队正从远方缓缓蠕动而来,车队前方悬挂着一面黄色镶黑的三角军旗,显然是运补车队。
  现在汉魏两军在前线处于对峙状态,后方补给的压力陡然增大。每天都有大批装载着粮草的粮车从南郑开往祁山前线,这没什么好值得注意的。真正让荀诩吃惊的是,那粮草车队前除了粮旗以外,还悬挂着一面长方标旗。
  标旗是用来标出队伍指挥官的旗帜,旗上通常会写有该指挥官的姓氏;蜀汉通例,一般只有裨将军以上的军官才有资格使用标旗。这支运粮队既然悬挂着标旗,显然队伍中有一名身份不低的军官。
  “你能看得见那旗上的字吗?”荀诩指着那迎风飘扬的标旗对监视者说。他自己因为常年趴在光线很差的房间里看报告、查档案,视力已经不行了。
  监视者眯起眼睛凝神注视了片刻,回答说:“是成字,大人。”
  “成字……”
  荀诩想了一下,想不起来除了成蕃以外,南郑城还有哪名高级军官姓成。他满腹狐疑地趴在岩坑里,注视着车队逐渐开近。
  这是一支由三十辆木牛与三十辆普通木车组成的运粮车队。木牛流马虽然运输效率很高,但限于汉中的生产能力,产量并不高,所以更多时候是采取与普通车辆混编的形式。在车队两侧是十名骑兵与二十名步卒。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位身穿熟皮铠的军官,这位军官身材魁梧,相貌粗犷,荀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认出他是成蕃!这可真是个巧遇。
  成蕃丝毫没觉察到他的朋友在附近的丘陵上注视着自己,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捏着乌梢马鞭,一脸轻松地在马背上随着颠簸的路面晃悠。两名亲兵紧随其后。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快,大约过了四分之一个时辰才通过哨所小丘。荀诩几次都想跳出来去问问成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能。贸然出现会将这个哨所完全暴露出去——如果成蕃是烛龙,那么更糟,暴露出去的将会是靖安司的全部计划。
  所以荀诩只能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去猜测。毫无疑问,成蕃的这次出行是李平的命令,只有他才有权调动身为都护督军的成蕃。荀诩心中最大的疑窦是,先是狐忠,后是成蕃,这两个人一前一后都被李平派出去向前线押运粮草。这个任命颇为奇怪,押运粮草虽重要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平为什么要派自己手下堂堂参军与督军去做这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难道说李平打算调开身边碍事之人,以方便其逃亡?”荀诩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烛龙一定要跟李平在一起,否则后者不可能逃亡。而现在两名烛龙的嫌疑人都被外派,不在南郑城内了。
  一直到队伍彻底消失在远方的路上,荀诩还是没有想明白李平的用意何在。他沮丧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从坑里爬了出来,浑然没有注意身上的短袍被磨出了几个洞。荀诩决定其他六个哨所暂时先不去了,他必须立刻赶回城去,将成蕃的事情汇报给司闻曹以及杜弼、裴绪。
  他又找到了拼图中的一角碎片,只是事情的全貌非但没有因此而清晰,反而更加纷乱起来。
  “如果徐永说谎就好了。”在返回去的路上,荀诩忍不住在心里像小孩子一样地抱怨:“如果他说的全是谎言,我们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距离南郑几百里路以外的徐永没有听到这番任性的话。他此时正身处岷江河畔青城山麓的一处草庐中,可以依稀看到都江堰宝瓶口,看岷江江水汹涌地从这个前朝李冰的遗迹两侧汹涌流过,发出轰然的声音。
  自从他被司闻曹秘密地送到成都以后,司闻曹正司把他安置在了都江堰附近的一处安全房子内。这处房子是司闻曹的产业,专门用来安置身份特殊的人员。附近的农民和渔民只知道这栋草庐与官府颇有关系,于是也都很少接近,更不要说对里面的人产生兴趣了。
  陪同徐永一起的有两个人,他们负责这位流亡者的安全;另外一方面,他们也负责监视徐永。一旦徐永有逃走的行为——这种事经常发生在流亡者身上——他们可以不经请示直接格杀。
  成都司闻曹的负责人郭攸之曾经非公开地接见了徐永。郭攸之首先对徐永弃暗投明的行为表示赞赏,然后说目前朝廷还不能公开对他予以褒奖;等到这一次的战事结束以后,诸葛丞相会向朝廷进一份奖惩升迁表,到那时候徐永会和那些战争中立下功劳的人一并进行封赏。
  于是在现阶段,徐永只能蛰伏于江边的草庐中,每日无所事事地翻阅着经书,要么就在院子里打打拳。原则上司闻曹并不禁止他外出,但每次出去总会有两个人紧跟着,所以徐永每天只在快接近傍晚的时候去江边散散步。
  这一天傍晚,徐永如平常一样,在两位“跟班”的陪同下沿着山间小路前往江边散步。这一条小路依山势而行,原本只是樵夫和放羊的农民踩出来的一条痕迹,后来被官府整修拓宽过。路面尚算平整,只是有些地方蜿蜒曲折,走起来十分惊险。小路两侧均是郁郁葱葱的密林,植被茂盛。松树、柏树伸展出的树枝往往交错过小路上空,将路面掩映成一条绿色甬道。行人与江水之间相隔只有几丈,甚至能呼吸到那种江水的潮湿气息。
  徐永穿的是一身短袖束口的丝布衫,袖口和裤管都用绳子缚紧,脚上是一双藤草平底鞋,这样方便在山中穿行。他身后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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