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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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门星感慨:“他总算说句人话啦。”
蛇屁股疑惑:“他是傻小子吗?他是傻小子?”
不辣解惑:“他就算说他是火宫殿的臭豆腐。那也不能吃。迷龙,啥时候开饭?这个要紧。吃完饭老子们要闹洞房。”
克虏伯焦急着:“对呀,啥时候开饭?”
豆饼憧憬着:“嗯,闹洞房。嘿嘿。”
我就跟自己犯着纳闷:“什么叫过了今天?”
但迷龙是一概当没听见,打就着势被郝兽医搀起来。他就很严肃地往我们往楼下领。
迷龙:“我现在带弟兄们看看我这窝子。”
丧门星抗议:“看过啦。”
迷龙:“整好的没看。这我家楼梯,下了梯子是院子。”
郝兽医:“我在这磕过脑袋,我还摔过。”
不辣:“梯子上边是洞房。老子们要吃饭,吃完了闹洞房。”
管他三七二十几的,迷龙带着我们一帮傻帽拖拖拉拉地下到了一楼。
迷龙:“这里还有间小房子,没瞅见吧?谁知道我家有多少间房子?”
阿译:“想数的。还没数。”
我:“臭显个什么?”
雷宝儿在研究院角的青苔,抬头冲我翻个白眼。吐舌头,我吐回去。而那帮家伙关心的是在伙房生火的迷龙老婆。
克虏伯:“嗳呀。嫂子做饭了,嘿嘿。”
迷龙老婆便彬彬有礼,又见外又不见外地向我们鞠了个躬:“刚生上火。”
豆饼便一边积极地回着躬,边被我们踢着屁股:“嘿嘿,嫂子。”
迷龙:“现在咱们打外边瞅瞅我这窝子。”
我:“上外边看啥呀?在外边陪着你屁股都坐烂啦,再看院子都看塌啦。”
迷龙管他七三二十几地把我们往外引:“瞅瞅,再瞅瞅。”
郝兽医厚道地理解着:“他得意啊。自己家是瞧不够的。”
于是迷龙就把我们带出了院子。
现在我们又站在当时耍无赖静坐的鬼地方,在迷龙的引领下远眺。
迷龙:“瞅那块,那是咱们祭旗坡,那是狗娘养的横澜山,那边要有啥动静,我这里第一眼就瞅得见,弟兄们要打那边来,我第一眼也瞅得见。”
蛇屁股:“瞅什么?我们是你老子啊?你会等在这瞅我们来?”
迷龙豪气干云地:“众弟兄就是我迷龙的老子。”
郝兽医挠着头苦笑:“那你对你老子还真不赖。”
我:“要被他瞅着,我鸡皮疙瘩能从祭旗坡一直掉到这。”
不辣:“那你就真成白骨精啦。哈哈,烦啦就是鸡皮疙瘩加骨头架子。”
我气得有点儿打结,还没找到回应的话,迷龙指着一个遥远的看似人形的小点开始大叫:“死啦死啦!”
我们便簇一堆儿极目远眺,那根本是个人类目力难辩的小点,你甚至分不清那是人是动物。
阿译:“团座不是在监着新兵盖营房吗?”
我:“他也不乐意呗。那是苦差。想想你周围几百张豆饼。”
豆饼就冤得很:“关我什么事呀?”
然后我们听见身后一阵暴风暴雨般的脚步声。我们回头时正好瞧见迷龙已经跑回自己家门边,还在门口的青苔上滑了个狗吃屎,但那一点儿没打搅他的兴致,还冲我们挤出个涎笑的脸——他刚才的架势我们很不熟,这样的涎笑可熟得很。
然后丫闪身进门,门关上,我们听见一个家伙在后边关门上板加闩子的声音。
我们忽省过来就冲过去砸门打板,迷龙在那头嘿嘿地奸笑。
我愤怒地嚷嚷:“我就觉得不对!”
不辣:“迷龙你就这么对你老子啊?!”
豆饼:“迷龙哥,我是豆饼。你开个门。”
克虏伯悲愤得快要哭了:“我还没吃饭呢!”
郝兽医:“这不成话,真不成话。”
我们听着里边踢里踏啦的脚步声。丧门星把脑袋顶在门上看着,顶得眼珠子都快杵进门缝里去了。然后向我们宣布这样的消息。
丧门星:“他扯了他老婆就上楼啦!不单是扯的,还用抱的!”
阿译总是慢半拍地拱在门上:“看不见啊?没看见。”
丧门星:“不光抱的!还亲了个嘴!”
蛇屁股愤怒地大叫着:“天杀的天杀的!”
不辣:“他就这么猴急啊?冲开门阉了他!”
郝兽医又开始替人着想:“他憋好久啦。打死啦死啦回来就没跟老婆同过房。”
我:“他每星期都回来,每次回都去他老婆住的客栈。”
郝兽医:“他老婆孩子都住的大通铺。”
不辣:“那也不行!那也不行!”
克虏伯:“我饿啦。”
郝兽医:“你以为他有几个子?收拾出这个窝都快叫他冲家了,咱们这帮人,这肚子,再一顿。日子不要过了。”
蛇屁股:“那也不行。嫂子,开下门!我们知道你是好人!”
我忽然有些意兴索然:“别叫啦。迷龙老婆也不喜欢我们。”
那帮家伙便讶然地盯着我。
豆饼:“为啥?我们又没做坏事。”
我:“咱们是丘八,杀人的,就这样子。她上个家就是被我们这样人毁掉的。”
丧门星吓一跳:“那那那那又不是我们干的。”
我:“都是拿枪的。”
不辣很忿忿:“那迷龙拿的是扫帚啊?老大个儿,机枪,捷克造。”
郝兽医:“……她男人嘛。女人家。”
我:“行行行!行啦!我也是瞎猜的。”
我们从七嘴八舌转入了沉寂,不辣悻悻地作势,看那架子我倒不怀疑他能一脚把门踢开,我们也沉默地看着,他也终于没踢。
我们落落地站在院墙外。那是因为几个最悻悻的,如不辣蛇屁股之流还要往迷龙家睡房的窗户里摔几个小石头。
几个石头后,迷龙光着膀子从那个窗眼里现身,冲着我们就哈哈地涎乐。
豆饼便见了日出似地:“迷龙哥!”
蛇屁股猛的便一个爆栗:“别见了你亲妈似的!”
克虏伯:“我还没吃饭呢!”
迷龙连个屁也没吭,咣当一声就把窗户关上了。窗户还没合缝时我们已经瞧见他奔向我们瞧不见的床。
我们便站在那里,每一个人都心里滔了天地觉得自己是个傻B。
不辣:“走吧。等什么?”
迷龙那边厢已经开始嚎上啦:“姐儿们巧打扮哪,去把那戏来观。”
我:“等着了。走吧。”
我们郁郁地回去祭旗坡,没走几步就碰见那个被迷龙指作死啦死啦的东西,那是一个禅达佬赶着一头驴,那驴冲我们高叫着。我们觉得我们蠢得像驴。
我们发誓要把迷龙收拾个臭死。实际上他回来后立刻被我们收拾了个臭死。但还能怎么样呢?我后来想迷龙是仁慈的,他让我们愤怒地离开。好过在曲终人散时寥落地离开。那样的话,我们只会想起我们什么也没做,连替人高兴的能力都已丧失,我们只会眼红、咒骂和嫉妒。
这回那辆车终于是在我们祭旗坡下停的,死啦死啦和阿译在完成着几个大帆布袋子的交接,交接方地余治一脸地不耐烦劲,何书光甚至懒得下车,以他最爱好的姿势倒坐在车上捣腾着手风琴。
车开走的时候手风琴也就响起来啦,欢快得很,师部来的货直奔他们最爱去的横澜山。
阿译在我们已经搭出轮廓来了的营房旁边支了张三脚桌子。坐了个三脚小凳,翻着那本烂糟糟的名册。点着更烂糟糟的一堆国币,几个总算还识得数字的兵在帮他打点——他干这个可真是太合适了,我恨不得给他套个袖套。
我们在领饷,新丁们眼光光地瞪着即将到手的饷,因为傻瓜们没领过几次饷。老家伙们爱搭不理地看着他们的饷,因为知道那几个子也绝不够干个什么。
死啦死啦点头哈腰地领着他那份在我们中间肯定是最多的饷。
虞啸卿的好处是在乎名声。包括在炮灰团这帮烂柴中的名声,但求无愧于心,他可能拖饷,但绝不吞饷扣饷。
迷龙站在一个拆出来的砖堆上,脸上还带着被我们当树栽了之后存下的泥壳子,衣服也是泥泥水水的,丫快活得不行。
迷龙:“老子成亲啦!发糖发糖!说一声万年好合给一块糖!”
我们抓着我们那几个破饷,很有尊严地看着。
我:“万年好合?你沤煤炭哪?”
迷龙:“这个家伙没得糖吃。”
我:“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万年好合——十块!拿来!”
迷龙掩着口袋便跳下来要跑,我们拥上去,嘴里没口子大叫着万年好合。有时喊成万年好合个王八蛋什么的,没一会丫就剩两个被撕巴开的口袋了。我们把硬糖块塞进了嘴里,眼光光地看着我们这片号称团营地的荒地,真甜。迷龙可得意了,连衣服都被我们撕开了。丫敞着个胸脯对我们嚷嚷,“我对弟兄们不错吧?着实不错!”
豆饼甜得眯着眼:“嗯!”
蛇屁股:“你是在拍马屁吧?”
豆饼:“嗯!”
迷龙才不管那个呢,他得意啦,他高兴啦,他终于过上了他从南天门上便开始向往的生活。“有奶就是娘!”他拍着胸脯:“我有奶,我就是你们众人的娘!——对不对呀?”
“对不对”是对我们这个人圈子外说的。死啦死啦正低眉顺眼地过去。
死啦死啦便没口子地点头:“对对对对对。”
迷龙:“饷领了没有啊?”
死啦死啦:“领啦。”
迷龙便拿出一摞欠条来:“那就拿来呀。”
死啦死啦便向了我们:“我是你们众人的孙子!谁有钱借我?”
我们便哄的一声作鸟兽散。但是那没用,死啦死啦追在我们每一个人身后。那压根是个雁过拔毛的主儿。
迷龙便拍着手上的欠条等待着,狗肉眼光光地看着,看着它的主人从每一个人身上敲诈出来若干,再加上自己的饷交给迷龙,换回一摞欠条中的那么一张。
我们现在都说狗肉比死啦死啦要阔气,它那身肉上东市怎说还能卖两子,而死啦死啦撩街上可保只能臭大街——于是一到发饷时,死啦死啦便水蛭似地盯着我们这帮光棍。
我看着那家伙冲着我便过来了,忙闪身就走,可没辄,这种生物你甩不掉。我便站住了,“你是我爷爷,我没钱借你。”
死啦死啦:“得给迷龙凑进货的钱啊,要不他那就断档啦。你们就只有杂粮米吃啦。”
其实我已经在掏我的口袋了,“你找郝老头要啊。”
死啦死啦急不可耐地捏着两个手指:“人家为儿子攒家本的。你这样热血的大好青年,有觉有悟的,就不要讨价还价啦。”
我听得气往上撞,进了他指尖的钱又夺了回来,“不给啦。”
死啦死啦:“我有你把柄。”
我:“屁的把柄。要钱也可以,我单带一个连,不做你近随。”
死啦死啦:“又来又来。离我远了你就自由啦?我说啥做啥关你屁事呀?离我近你哪不自由啦?”
我差点没噎着,“你是我团座嗳。要啥没啥,还胡下命令的团座。”
死啦死啦想了想,说:“那我还是有你把柄。”
我没骂回去,因为他掏出一摞又脏又旧的信晃着,那些信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地方,有的都开啦,所有的都卷角污边。
我:“不会有我的。”
那家伙便抽出一封来乱晃:“烽火连三月,家书值万金。你要自由还是烽火家信?”
我拼命瞪着被他晃得什么也看不清的那封信,竭力想看清信封上写的什么,但根本不可能看清。
我:“那我自由啦。”
死啦死啦愣了:“……啊哈?”
他不晃了,但我也刻意地没去看,我非常绅士地给他鞠了个躬,然后我瘸着,尽量以快乐的姿势跑开。
死啦死啦:“孟烦了!”
我回头,旁边有堆火,那家伙把那封鬼知道是谁的信晾在火上。他现在倒不是在跟我斗法了,是在研究我的心态——这是我最不愿意的。
于是我打个哈哈,翻着白眼:“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然后我用一个瘸子的正步走开。
迷龙:“你干啥飙乎乎的事啊?!”
我回头,迷龙正在跟死啦死啦撕巴,郝兽医正从火里把那封刚扔进去的信抢出来,在自己怀里焐灭。
他们现在都在看着我,因为我是一副再也掩饰不来的表情,那很严重——连死啦死啦都意识到了。
我嘴上还在做这样的坚持:“不是我的。他们都以为我早死啦。”
郝兽医只是看了看那封信,又狐疑地看着我。
然后我一把从郝兽医手上抢过那封信,逃命般地跑开。
死啦死啦兴高采烈地在我身后大叫,他又赢啦。“你没自由!你没自由!”
我没理他,我没理任何一个人,我匆匆跑向一个无人的地方。
我钻在一丛灌木里,我看着那封信,它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路,大概不比我少多少。我很奇怪区区几页纸张也能辗转到今天。信封脏透了,但我还能看见熟悉的端庄而拘泥的楷书。
我拆信,不知道是那封信终于走到头了还是我抖得太厉害了,我伸手把信撕成了两半,然后往下我是把两个半张纸展开,拼凑在一起看的,即使在这里我仍把它窝在怀里,不想我的家事变成别人家的谈资。
我自认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瓶中魔鬼,在三千年的沉寂之后,终于学会仇恨人类。但人总高估自己,我做不到。
信没多长,我看完了便开始对自己低声咆哮:
“孟烦了,你干嘛不早点弄死你自己?!”
我在死啦死啦和我共用的防炮洞里,我用望远镜看着对岸。我有一种仇恨的眼神,尽管其实在对岸日军做完了掩蔽工作后,我什么也看不到,南天门看起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不出里边隐藏着几千个枪口和几十个炮口。
除了山顶那棵已经被改成永久工事的巨树现在看起来像个妖怪。
郝兽医:“烦啦,你真不去啊?”
我头也没回就给顶了:“我要一个人待着。”
老头子走了。不辣几个又现身:“烦啦。你女人住哪儿?”
我干脆话都不回了,忿忿地瞪着他们。不辣们终于顶不住了。
蛇屁股:“不说就不说嘛,还想光顾下自家人生意。”
我瞪着那帮家伙消失,迷龙和他们不一伙,但从防炮洞外跑过时冲我拍了拍屁股。死啦死啦身后跟着狗肉,丫探了个头进来瞄我一眼。
死啦死啦:“不去拉倒。”
似乎安静了,但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阿译,而且进来的最正式,也穿得最光鲜,整一整自己,用一种同样光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光鲜,而羞涩。
我:“人模狗样子,过得去。滚吧。”
阿译便高兴甚至感激地冲我点点头,去了。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有点儿恍惚地看着这凌乱还渗着霉气的洞子。
发了饷,就有很多人想进城,唯一能去的只有禅达。死啦死啦和迷龙是的一定要去的,出自告人或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辣和郝兽医们是要去的,他们是绑作一堆的人捆子。阿译也是要去的,尽管一脸要和初恋情人约会的操行,但傻子都知道,他隔段时间就得去向唐基汇报炮灰团劣行。
我在壕沟里晃荡着,在留守的兵眼里,我是这几个时辰的最高阵地长官,对我自己而言,我是一个魂不守舍的不知何去何从的瘸子。老炮灰都走了,对着一群新炮灰,我觉得我是一个人。我希望通往山下的路断成天堑,我所在的地方成了孤峰,我一个人在孤峰上老死。
我指指这个,戳戳那个,让一帮好好坐那偷懒的瘪犊子玩意起来排队立正,把某个家伙的领扣系到一个勒死他的地步,踢几个屁股,拿棍子敲打某个人的钢盔,赶着人把枪位从甲处搬到乙处。
没两小时就发现高估了自己,这要是孤峰,我准已经操了锄头,填一条通往外边的路。我受不了新来的炮灰。他们当对岸的杀手真是我们让他们看的受惊兔子,当子弹打在身上只带走一块肉而不是小命,以为只要带着枪拉屎就会永远不死。
我只是一个人,我从没试过一个人。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现在已经不像个阵地最高长官了,我窝在交通壕里,我周围蜷了一帮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兵的兵,我在打击他们士气兼之散布谣言。
我神气活现地敲打着满汉的盔,让他经常要提一下又遮往了视线的盔。
“挨过枪吗?”我扔着一发七九二子弹玩儿,“当打在你身上还是这么大个?傻的。——通——”
我把那发子弹杵在泥蛋的胸口。泥蛋震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躲不开。别想躲开,它比声快两倍多。进去,肉撕开,撕得很开,连血管带肉,带神经。呼,带走一大块,它走了,你的肉想合上,合不上,撕烂了。这是好的,没打在骨头上。打骨头上它就在你那一百多斤里打旋,转着圈,开出一条道,打胸口的子弹也许就在肚子里才找到。打脑袋上,进去,——通——,然后出不去,就在脑袋里打转。——柔柔柔柔——,好几圈,这里边的东西被搅成糊……”
那帮乡下人的脸被我吓得煞白,无论如何,这带给我一种怪异的快乐。
泥蛋:“怎么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我:“他们说假话,我说真的。这还是好的。这是步枪,轻的。重机枪,空空空空,那东西是泼子弹的。别指望就挨一发。通通通,它能推得你从这撞到那。你被打烂了,你也撞烂了。赶快看,哧,你拿枪的手轻啦,整条,撕走啦……”
一片煞白的脸中一张最煞白的脸:“……真的吗?”
我:“当然真的,知道为什么打仗总有那么多失踪的吗?烂糊啦……你怎么就回来啦?”
我跳了起来,一群人中间被吓得最惨的一个是我们的督导阿译。
阿译:“没人。”
我:“唐基不在?”
阿译:“嗯。”他反过味来:“我找副师座干嘛?”
我:“得啦得啦。一个肚子里的蛔虫,谁身上的虱子是个公母都瞒不过。”
阿译忽然表情怪异地看着我,而我也发现了我在相当亲切地拍打着他。
阿译:“烦啦,你这两天怪兮兮的。”
我:“小太爷从来就是天生异相的。”
阿译:“我的意思是说……”
泥蛋在那边可着劲大喊:“王八蛋!”
我吓了一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