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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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啸卿:“什么侦察?你们又在搞什么鬼?这样大规模地进攻,虞师前锋,两师殿后!光送军部的报告都能堆个屋子……我恨不得连下辈子的力气也拿出来用了——侦察?!”
唐基:“以我几百万袍泽,几万万同胞,它就是侦察。”
虞啸卿眼瞪得什么也似,那并非发傻,他从没用过这种逻辑,但屡见人用过这种逻辑,他也迅速明白了唐基在用一种什么方式力挽狂澜——最后他只好苦笑。
虞啸卿:“侦察……往下你就要告诉我,我是个女的。你们有能耐,整个团的生死也能当粉笔字擦掉写上新的。山上面打得很惨我告诉你,我推演过几百次我知道会打得多惨,这样惨烈的打法说成发之偶然的渡江侦察,这样大家就有面子了,说给外人,外人也只恨没生个更大的大拇指,而且你把我救了,必死之过立成军功,谁也别开罪谁,大家凑合过。哈哈。”
唐基绷着脸,他能立刻把脸绷得再没一丝笑纹:“开罪就不要谈。不要以为上峰会记你的仇,没度量能用你这样的下属?”
虞啸卿:“我感激死了。再见。鬼门关里再见。”
唐基:“站住——就去寻死啦?愧对一个人就要死,愧对了几万万人也不外乎是个死,所以你不用急。你拿的主意是不是就是上了南天门,被那个天灵骨都长反了的家伙一问,然后抹脖子就死?哈,我都死啦,你们白死就白死吧,我管不到啦。”
那自然是虞啸卿明白不过的心思,可被人说出来——而且是这样说出来就另一回事,虞啸卿恨恨地瞪着他,唐基也不吭气,倒是那个炮兵指挥跑过来探头探脑。
指挥官:“唐副师座,那个炮……”
唐基:“打呀!调你们来做什么?虞师长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军里还要调重炮来,狠狠地打!”
虞啸卿便有点愣了,一个一个的讶然,每一个都到了让他失惊的地步——而唐基仍在那里向一脑雾水的指挥官拍胸脯子:“你要不信只管军里去问!可十秒钟之内炮弹得按虞师座要求的打出去!”
那边匆匆去了,虞啸卿仍在那里发愣。那帮家伙们要真没得一折二扣时效率还是蛮高的,几声号令首发炮弹已经出膛。
虞啸卿茫然看了眼被射流冲开的雾气,舍了命来抢的东西居然就如此轻易,轻易得简直让他觉得一直的气壮都有些发虚。唐基在旁边背着手看着,他现在已经完全回复成他自己了,一个平静的、每一句都想好了的、一味把事情引向自己方向的铁嘴子师爷。
唐基:“你从来就很受器重,现在就加倍地受器重。现在连最想看你倒的人也只好说你是真要打的,那等到真要打的时候上边也知道该谁领兵。记住,领的可不是区区一个虞师。”
虞啸卿就苦笑:“真要打?原来上边做出的样子一直是假要打。”
唐基:“你用兵的人,真变假假变真的事会搞不清?谈判桌上谈着,桌子下边总也得有个动静,那时候想的是这滇缅要做主战场,现在被斯大林给抢走了,那还有不保存实力的?酒囊饭袋都明白的事,你偏就从不想。只能说赶了个巧,你又太当了个真……我说你也不听。”
虞啸卿:“……你就说了些两可的话。”
唐基:“是你烦了被老爷们来订你这今世岳飞的命。”他冷冷地笑笑:“我就看着,我知道劝你不会听。你知道怎么劝上吊的人?别管他,让他吊,等他吊上去了再解下来劝——怎么样?吊上去的滋味好不好受?”
虞啸卿:“我没打算被你解下来。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
唐基:“那就去死。有的人死是死期到了,你死只不过是你觉得丢了他妈的面子。你不外乎是觉得没脸见那个炮灰团的团长。别人管下属是拿命令管,你是拿魂在跟他照,这倒好,你以为是在演三国呢?你就想跟他刘关张。小马乍行嫌路窄,雏鸟初飞怨天低。你死了就对得住白死的官兵了?他们可是你一力哄上去的。我是一直持反论。”
虞啸卿:“我再说一次,你说的全是两可的话!”
唐基:“我说了太行险着。”
虞啸卿:“这叫哪门子架得住的反论?兵无不险!”
唐基:“对打仗我是完全的不通,完全的不通。”
他简直有些笑吟吟地,因为事情越来越往他要去的方向,因为虞啸卿越发地痛苦,这不是在江边的哭泣。是真正无处可去的茫然和痛苦,越痛苦,越软弱。
炮群开始齐射,轰轰的撞入雾气,一些重炮弹的爆炸声在这里都隐隐听得见,很壮观,但这虞啸卿期待已久的壮观,现在在虞啸卿眼里却一点也不壮观。
虞啸卿:“除了一死……我还有什么办法对得起他?”
唐基:“往回撤呀!”
如果几分钟前唐基说这话准要被崩掉了脑壳。可现在虞啸卿甚至无心去理其中所含地嘲讽:“不可能的。都已经不够时间把人送过江,更不要说把人撤下来。”
唐基:“虞侄啊,跟你父亲年青时一样,总是把事情想绝的。”
虞啸卿:“绝?你哪怕告诉我一分的转机。”
唐基:“军里都已经在为你举杯了,难道还会晾你不成?桌子上的也还在谈,主战场是争不到了,可物资军备上还是有得讨有得还。也就是几天的事。你这里枕戈待旦着,军里的增援也没断,说声要打不是随时的事?”
虞啸卿:“几天?”
唐基:“三两天吧。”
虞啸卿:“三天还是两天?”
唐基就冷面笑样地:“三天加两天就是五天。”
虞啸卿顿时又快爆了:“我把你……!”
唐基:“两天,两天。只是两天。两天,你现在要打也来不及了,两天正好重整攻势,所幸虞师实力未损,你的刘关张兄也是把人物。两天绝守得住。两天,你要不要跟你活了三十五年的地方闹翻?你要闹翻了,那上了山的才叫死无葬身之地呢。”
虞啸卿看着唐基的眼神几乎有点可怜巴巴。
唐基伸了两个手指头,如两个金不换的保证:“两天。”
虞啸卿:“两天内必须给他们提供持续的炮火甚至是航空支援。”
唐基:“我是打仗的外行,这个要你自己对军长去说。”
于是虞啸卿像对着自己的梦境在做一个炮打不动的保证:“两天。”
我们站在被狗肉攻占的楼梯间上,这回换我们守了。我们越过阿译和全民协助的脑袋把手榴弹往下扔。阿译和柯林斯一帮十几个人是被坑道里的日军追击着跑上来的,他们狼狈得不行。其中多一半倒都负了伤。
我们把枪下垂到一个快九十度的角度开枪,下边的子弹也垂直地飞上来。对岸打过来的重炮弹隔着山体在爆响,但总也响不过我们耳朵根前的爆炸。
死啦死啦:“炸塌掉!炸塌!”
丧门星举着个冒烟突火的炸药包冲了过来,猛扔了下去,它在梯级上滚落,往下的爆炸快把我们给掀下去了,土块崩落和钢架倒塌的声音在爆炸声中几乎听不见,我们爬起来往下看的时候,刚才的梯级已经不复存在了。
死啦死啦毫无间隙地拖起了只顾倒在地上喘气的阿译:“你的人呢?”
阿译:“都在这啦!”
死啦死啦:“你把他们都扔在那里!”
然后他开始揍阿译,沉默地揍,阿译不吭声,被打倒了便爬起来,沉默地挨,我们沉默地看,全民协助上一个惊魂未定又接上了这个惊魂未定,沉默地看。
他冤枉了阿译,既无攻击压力,竹内便扔下我们这群瓮中的王八向外围搜索,阿译奋发了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英勇,开始主动攻击。我想换成谁也不可能打赢这样一战,结果如死啦死啦的第一次南天门一样,趁着迟来的炮火他带残部钻进了坑道,而我们的退路被完全截断。
死啦死啦:“说话!”
阿译:“我让能动的弟兄渡江回去啦!我只想上来看看你们!”
死啦死啦:“那又能活得几个?!”他又一脚踹了过去:“说话!”
阿译:“没有进攻!没有援兵!”
于是死啦死啦继续揍他,直到我们终于把他拉开。
我们用炮队观察镜,从顶层的了望哨里观望这一场大雾后改变了的世界。这是树堡的第三层,一个不怎么宽敞的空间。但是有也许是禅达方圆最好的视野,这里甚至有一台保养良好的留声机,连接着日军南天门阵地的各线喇叭,以往我们听飘了满山满谷的日本歌时都很想砸了它,但现在没人去管,因为我们在看山下。
未散尽的雾气和日军一防前还未冷却的尸体。从滩涂零散地铺到了日军阵前,看来阿译着实发挥了我没能亲见地悍勇,他结结实实冲进了日军的第一防线,这也是我们能安喘至今的主要原因。
死啦死啦调整着观察镜,把它调整向了东岸,没有动静,作为下水点的横澜山那里一如往昔,虞师也着实训练有素,雾未散尽便已经把一度剑拔弩张的渡江预备收拾得全无痕迹。
死啦死啦脸色铁青地让出了镜子,我看了看。
我:“没动过窝。”
死啦死啦没回应。缓慢地就着竖梯爬去二层,我也跟着,把观察镜让给了后来的人。后来地人们一声不吭地轮换看着,没一个人发半个声。
死啦死啦的脚刚从竖梯踏上了地面,抢上来的便是麦师傅。他一副末日将临的表情。
麦师傅:“我们在侦察?”
死啦死啦只是看着他,我也只是看着他。麦师傅会倒完的,他是个直筒子。
麦师傅:“这是哪一种侦察?为谁侦察?要做什么?试验人类向老鼠进化的可能性吗?”我们还是看着,而麦师傅终于愤怒地开始挥舞他手上草译的电码明文:“我的头问我们在侦察什么!我怎么回答他?不,去他妈的回答!我先要搞清楚的是,我们疯子一样难道不是为了占领这个像你一样见鬼地地方?”
我:“你在……这是侦察?”
我想我的狐疑一定让死啦死啦比面对麦师傅的愤怒更加难堪。他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了——不过他一向扭曲——他扭曲地看着我。
死啦死啦:“我又骗你们啦?”
我:“我不知道。跟你在一起。正常人和正常事好像上辈子的事情。”
死啦死啦最后决定苦笑:“骗人骗多啦。报应也。”
我:“这算哪门子答案?”
麦师傅:“还有,给我的回答。”
没得回答。只有得张立宪又拿过来的一张译码,他脸色难堪得很,因为他们这一拔永远是当自己与虞啸卿同命运的:“师座电文。”
死啦死啦:“说吧。听你口说出来,我会有条理些。”
我小心地看了看他,我知道了冷静只是表面,他已经混乱到了极点1——其实一向就混乱到了极点,我们就跟着这么个团长。
张立宪:“两天,定当攻上山头。期间将矢力提供一切援助。愿与你等共守南天门。虞。”
死啦死啦便吁了口气,看着呆若木鸡的我们:“答案,到了。”
我们还在发木。
死啦死啦:“……幸好,留多了几天。”可从他脸上我瞧不出半点“幸好”的意思来,他终于觉得有点拙劣了,但他继续下着命令:“麦师傅,你的电台该挪个稳当地方,你觉得竹内的房间怎么样?还有你好像得重新部署支援火力。张立宪,你带人把下边的坑道再炸一次,我要你保证日本人拿炸药也炸不开你炸塌的地方。烦啦。点点咱们过这两天的家当,弹药发下去,可让他们省着用,吃的收上来,还有,想想水怎么办,空气潮出霉来还靠着江,咱要是渴着了,死于枪下的鬼们要笑话啦。”
我们愣着,麦师傅毫不犹豫地对他伸出了中指。可死啦死啦给他又扳上来一个指头,扳成了个V字。然后他苦涩地笑了笑。又怎么样呢?现在美国佬也要和我们一起体会一种叫作“认命”的心情了。
死啦死啦派我去收缴食物和下发弹药,是因为知道我的促狭一定能派上用场的,我精细地没漏过一个人,没放过一个包甚至是一个衣袋,最后我总能拿着一包饼干、一个罐头或者随便什么能入得嘴的东西,在人的威胁甚至半真半假的打骂下逃开。
两天。是个乍一听活得下去的数字,我们开始清理能让我们活下去的物资。还活着,并且把自己关在这鬼地方的林林总总一百多人,拥有成堆可以爆炸和穿透血肉的东西,奇缺可以送进嘴里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迷龙又翻腾几桶日军用来发电的汽油,全民协助表示改成喷火手用的燃剂,并且他还能用一堆垃圾玩意制造出喷射剂,只是发射时他必须离喷火手远点。
我在那搜罗着迷龙的包,这小子吃的没少带,而迷龙只好眼不见心不烦了。他连比带划地在问他的美国佬朋友。
迷龙:“WHAT?……远,很远?……为什么?”
全民协助苦着个脸,比划出一个不辣曾经比划过的从自己身上开始燃烧的姿势:“这样。会这样。嘭!”
迷龙就看着何书光哈哈大笑,他们俩不对付,很久前就不对付:“输光的。你到底是输光还是烧光呀?”
何书光又很想急,迷龙架着全民协助做盾牌:“来华洋人全民协助!打不得啊乖乖!”
然后我们又一次听见那个恐怖的声音,我们曾在第一次南天门之战时听过,我们从没想第二次听来它更加恐怖:日军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从左从右从前从后,甚至从地底传来,最后让你产生一种错觉——它也在我们的头顶上——似乎是来自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似乎我们完全被包裹在其中了。
一个看不见而听得着的东西实在比真枪实弹的面对更让人恐惧。我蹿到了二层,从炮眼边抢走了张立宪正拿着的望远镜。他也有点木了,在恐惧中不发一声。
我从炮眼里往外看着,什么也看不见,最要命的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声音,和就将完全散尽地雾气。
消灭了佯攻兵力,也没等来真正的进攻,稍做休整,竹内开始转身对付我们。我们是扎在他眼睛上的钉子,瘫痪了半个南天门,占着他的指挥部和卧室——现在十万个妖怪要从地下钻出来掀翻我们抽筋扒皮。
我回身看着我们的人,鸦雀无声,泥蛋把枪给掉在地上,尽管他曾经是挥着把景颇刀堵在门前乱砍地人。我找我的团长,但在人群中我看见每一个面色灰败的人,除了我的团长。
然后我们听见一个极不协调的声音加入,一段日本曲子,拉网小调,咿咿呀呀地从我们头上,也通过遍布了南天门的所有扩音喇叭传了出来。
然后便是死啦死啦那缺德之极地损腔损调:“哈漏漏漏漏漏~!”他混杂着残渣一样地英语日语还有汉语,拉着个也他认为介乎日本腔和美国腔之间的外国腔,还要人为地制造在山谷里才有地回声:“我的靶子们。早饭吃饱了没?我是你们的饲养员。我有一个好听的日本名字,我叫死啦死啦。”他根本是歇斯底里把那四字从嗓子里扯出来的,连话筒都起了金属噪音,吵得我们都只好捂耳朵:“索锐索锐,但要这样说才够意思。”
我们又一回听见他的吸气声,我们聪明地掩上了耳朵,但外边等待进攻的日军忙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又一次在噪音中把那四个字又来了一遍,有很多人要余音绕梁了。
死啦死啦:“你死啦,或者我死啦,总得见分晓的事情。哦哦,竹内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他们跟我说你听得懂中国话。哦哦,我忘了我占着你的喇叭。哦哦,我还躺了你的床,床很硬,我副官收拾出来的猪窝都比你那软和,你这孩子很想装个男人,可是你的狗很胆小,狗随人相是雷打不动的道理……嗳嗳,我忽然有个很天才的想法,咱们让狗儿咬一架如何?我的狗输了我抹脖子,你的狗输了我借把刀给你割肚子。……唉,哥们,你再不出声小心憋死。”
他幽怨地叹着气,而我们中已经有人笑得坐在地上捶自己的肚子。恐惧?那好像是上辈子加再上上辈子的事情。我在一片哄笑声中爬上通往三层的竖梯,我觉得我像是笑岔了气的猴子。
我爬进了了望哨,那家伙正在枪眼边,端着一支日式机枪,这并没妨碍他另一只手拿着话筒。我爬上来时他瞧了一眼,尽管在声音上他拿腔做调地做足了工夫,但表情上根本是种拿枪瞄着人也被人瞄着的严肃——实际上我很少见他这样严肃。
死啦死啦:“我找见个留声机。”
我没吭声,因为那话是对我说的,殊无滑稽之意,而他再对着他的话筒时又回复了气死人的油滑:“你真没劲,你太没劲,娘们被人强暴时都会出个声,你就只好是个装娘们都装不来的男人。我替你不值,我替你指挥好了——进攻!哦,对不起,你手下听不懂。杀该厉厉!空尼西哇!哇哇哇哇!啊该你妈撕,乌哉乌哉,谁来谁栽……”
我就站在那,看着他做惹翻几千日军来把我们砸成肉泥的努力。那家伙转了半边脑袋向我:“张嘴忘词,来两句骂人话。”
我:“……八格牙路。”
死啦死啦:“八格……”
他不用磨嘴皮子了,隐藏的重机枪已经开始舔出火舌,炮弹在树堡周围和主体上落下。死啦死啦对着刚冒头的几个日军打完了一匣子弹,几个愤怒之极的日军倒下,更多抓了狂的日军冲出。
日军的子弹打在枪眼周遭,死啦死啦扔掉机枪,打着我去爬那竖梯只是几秒钟内的事。
死啦死啦:“守住!守住!”
我们守在堡里,借着竹内为我们造就的空间,是上下几层地立体防线。而且我们把能用的东西全给垒上了,像是在堡垒内又搭出了街垒。
所幸距离太近,重炮派不上用场,但直接敲在堡体上的中小口径炮弹仍让我们体会着让人心悸的震动,若再加上那些枪弹,外边的金属弹丸密得像下雨一样一死啦死啦已经相当成功地把对方惹毛了。
我们分出了一部分人防守与东岸相对的正斜面,但我们主要是防御反斜面,那里是树堡的大门,无论如何,对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攻击的日军来说。它是最大的软肋。
枪弹当然也打在那钢骨水泥的门上,我们听着那撞击声。二层地迷龙几个已经就着枪眼在和外边交火,我们瞧不见外边的动静,只看见弹壳在迷龙和他的第三任副射手之间发狂地蹦跳,忽然一下全寂静了,于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