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文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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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葬地还是不封锁的。葬礼之时,韩王安亲自执绋,所有韩国王族大臣不管平日如何咒骂韩非,都来送葬了,人马虽不壮盛,也算得多年未见的一次隆重葬礼了。毕竟,韩非是为韩国说话而死的,谁也没有理由反对此等厚葬。韩安原本以为,按照秦王的心愿隆重厚葬韩非,秦国必因感念韩非而体恤韩国,兵锋所指必能绕过韩国。唯存此心,那年冬天韩国君臣很是轻松了一阵,纷纷谋划使秦国继续疏忽韩国的妙策。谁料不到一年,韩国商人从咸阳送来义报:秦国即将大举东出,首战指向极可能是韩国!义报传开,韩国王族世族的元老大臣们又纷纷开骂韩非,认定韩非伤了秦王颜面,秦国才要起兵报复。丞相韩熙尤其愤愤然:“韩非入秦,心无韩国也!否则如何能一死了之!韩非不死,秦国尚有顾忌怜惜之情。韩非一死,秦国无所求韩,不灭韩才怪!”
在一片纷纷攘攘的骂辞中,韩安也认同了韩非招祸的说法。在韩安看来,韩非若要真心存韩,便当忍辱负重地活在秦国,即使折节事秦也要为韩国活着,无论如何不当死。韩非既有死心,分明是弃韩国而去,身为王族公子,担当何在?若是韩非不死,秦军能立攻韩国么?秦军向韩,都是韩非引来之横祸。
如此情势之下,姚贾入韩能是吉兆么?
姚贾的说辞很冰冷,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韩国负秦谋秦,数十年多有劣迹,今次当了结总账!韩国出路只有一途,真正成为秦国臣民,为一统华夏率先作为。否则,秦国大军一举平韩!”韩安心惊肉跳,哭丧着脸道:“特使何出此言?韩国事秦三十余年,早是秦国臣民也。秦王之心,过之也,过之也……”姚贾冷笑道:“三十年做的好事?资赵抗秦、肥周抗秦、水工疲秦,最后又使韩非兵事疲秦。秦国若认此等臣民,天下宁无公道乎!”旁边的丞相韩熙连忙赔着笑脸道:“韩国臣道不周,秦王震怒也是该当。老夫之意,韩国可自补过失。”姚贾揶揄道:“韩人多谋。丞相且先说个自补法子出来。”韩熙殷殷道:“老夫之见,两法补过:其一,韩王上书秦王,正式向秦国称臣;其二,割地资秦,以作秦国对他国战事之根基。如何?”姚贾冷冰冰道:“韩王主事。韩王说话。”韩安连忙一拱手道:“好说好说,容我等君臣稍作商议如何?”姚贾摇头道:“不行。此乃韩国正殿,正是朝议之地,便在这里说。今日不定,本使立即回秦!”
韩安心下冰凉,顿时跌倒在王案。
暮色时分,姚贾与韩王安及丞相韩熙终于拟好了相关文书。称臣上书,没两个回合便定了。姚贾只着重申明:称臣在诚心,若不谦恭表白忠顺之心,祸在自家。折辩多者,割地之选也。韩熙先提出割让大河北岸的残存韩地,被姚贾断然拒绝;又提出割让颍川十城,也被姚贾拒绝。韩熙额头渗着汗水,看着韩安不说话了。姚贾心下明白,韩国目下最丰腴的一方土地只有南阳郡,而南阳郡恰恰是王室直领,是王族根基;韩熙封地在颍川,既然秦国不受,剩下唯有南阳了;然则春秋战国以来,王族封地历来不会割让,否则与灭国几乎没有多大差异,韩熙如何敢说?姚贾也不看韩国两君臣,只在殿廊大步游走,看看红日西沉,便高声一句,姚贾告辞!大汗淋漓的韩安顿时醒悟,连忙出来拉住姚贾,一咬牙刚刚说出南阳郡三个字,便软倒在了案边。
秦王政十四年冬,韩王安的称臣书抵达咸阳。
丞相韩熙做了韩王特使,与姚贾一起西来。在接受韩王称臣的小宴上,秦王政脸色阴沉,丝毫没有受贺喜庆之情。韩熙惊惧非常,深恐这个被山东六国传得暴虐如同豺狼的秦王一言不合杀了自己。韩熙不断暗自念诵着那些颂词,生怕秦王计较哪句话不恭,自己好做万全解说。可是,韩熙毕恭毕敬地捧上的韩国称臣书,秦王嬴政却始终没有打开看一眼,更没有对韩熙举酒酬酢,只冷冰冰撂下一句话走了。
“作践不世大才,韩国何颜立于天下!”
嬴政凌厉的目光令韩熙脊梁骨一阵阵发冷。回到新郑,韩熙禀报了秦王这句狠话。韩王立时一个激灵,脸色白得像风干的雪。
从此之后,韩国君臣开始了黯淡的南阳郡善后事务。撤出南阳,无异于宣告韩国王室王族从此成为漂移无根的浮萍,除了新郑孤城一片便无所依凭了。韩安蓦然想到了当年被韩国君臣百般嘲笑的周天子的洛阳孤城,不禁万般感慨,赶到太庙狠狠哭了整整一夜,这才打起精神与韩熙商讨如何搬迁南阳府库与王族国人。奇怪的是,不管韩国撤离南阳何等缓慢迟滞,秦国都再没有派特使来催促过。有一阵,韩安怀疑秦国根本不在乎韩国这片土地,或许会放过韩国亦未可知。可是,当韩安将自己的揣摩说给韩熙时,韩熙却连连摇头:“秦王狠也!愈不问愈上心,王万不可希图侥幸!”
韩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立即催促司空、少府司空、少府皆战国韩官,司空掌工程,少府掌王室府库。两署:只尽速搬出南阳府库贵重财货与王族国人,寻常物事与寻常庶民都留给秦国。韩安很怕南阳民众汹涌流来新郑,届时南阳座座空城,新郑又人满为患,如何养活得了?更要紧者,是怕留下十几座空城使秦国震怒。所以,韩安反复叮嘱司空、少府两臣,一定要秘密行事,尽可能地夜间搬迁。然则,结果却大出韩安所料,南阳民众非但没有一片惊恐地追随王室迁来,反而人人欣喜弹冠相庆,仿佛躲过了一场劫难一般。
“老韩人如此负我,民心何刁也!”韩安颇感难堪,很有些愤愤然。
“穷民又弃民,而欲民忠心,韩王滑稽之尤也!”
职司搬迁府库的少府丞禀报说,这是南阳郡一个老库吏的话。老库吏还说,新郑官多吏多无事做,用不上我等老朽了。他也留在了南阳城,预备做秦人了。少府吏员一番禀报之后,韩国君臣个个黑着脸鸦雀无声,韩国庙堂再也吵吵不起来了。
难堪也罢,尴尬也罢,入秋时节,南阳郡的贵重财货与大部存粮以及王族国人终于搬迁完毕。冷清多年的新郑,一时热闹了许多。韩国君臣一番计议,上下一致认定:只要示弱于秦,显示出臣服忠心,秦国必能使韩国社稷留存。原因只有一个,秦国要使天下臣服,须立起善待臣服者的标杆,韩国最先称臣,便是天下标杆,秦国断然不会负了韩国。韩安很为这次绝境之下的谋划欣慰:唯其韩国率先称臣,所以韩国社稷必能长存,洞察时势而存韩于虎狼之侧,寡人可谓明矣!
于是,立冬之日,韩王安正式以臣下之礼上书秦王:请求早日接收南阳,以使秦韩君臣睦邻相处,以为天下效法之楷模。诸位看官留意,韩王安的上书特意申明“秦韩君臣睦邻相处,以为天下效法之楷模”,其实际含义是提醒秦国君臣:秦国要使天下臣服,便要从善待韩国开始。韩安很为这一措辞得意,用印之时慨然一叹:“如此谋秦,神来之笔也!遍视山东,几人识我术哉!”御史御史,韩官,掌国君文书。当即五体投地赞道:“我王谋术存韩,虽越王勾践不能及也!必能留之青史,传之万世!”
不料,秦王回书只有寥寥五个字:来春受南阳。
韩安又是大觉难堪,长吁短叹终日郁闷异常。原本,韩安很为秦王谋划了一番天下胸襟,构想的秦王回复是:“韩国称臣,天下大义也,今秦国归还韩国南阳郡,以为天下楷模矣!自此之后,列国当效法韩国而臣服,以期王道大行,四海同心也!”不想这个秦王嬴政如此不识相,竟是说要便要,硬是不给“臣下”颜面,如此虎狼匪夷所思也!然则无论如何,韩安这次是没辙了,自己称臣献地,如今宗主来收,你能说不给了?
如何灭韩,秦国君臣争论了整整一个冬天。
多次朝会的主旨,不是用兵之法。以秦韩目下实力对比,秦国本不需要为灭韩之战费心。反复商讨灭韩方略,其要旨在于:韩国为秦一天下之首例灭国,牵涉到日后秦国将以何种方式逐一对待,需要在开首注重何等因素等等,实际是总体方略的确定。议论开来,具体事宜一件件牵涉出来越议越多。如何对待韩国王族,如何处置韩国降臣贵胄,如何处置韩国都城宫殿,如何变更韩国律法,要不要立即在所灭之国推行秦法等等等等。举凡一事,皆涉示范作用,自然一时多有争议。这也是姚贾出使之后,秦国大军没有接踵而至的根本原因。可以说,一年之中,秦国君臣始终都在争论灭韩方略。进入窝冬之期,秦王嬴政下书:三日一朝会,务必在立春之前定下长策大计。于是,东偏殿的二十多只大燎炉竟日不熄,重臣小朝会一次又一次地绵绵不断。几次下来头绪日多,显然将陷入长期争辩而无法定论。
“如此陷于琐细,大计无法论定。”
第六次朝会,秦王嬴政终于拍案道:“六国情势不一,未必一式而灭,未必一式而定。目下先说灭韩方略,其余五国诸事,灭韩之后待情势再议再定。”
大臣们终于一致赞同,然歧见还是没有消除。
丞相王绾提出的对策是:效法武王灭商,存韩社稷而收韩国土。王绾老成持重又熟悉历代兴亡,话说得颇是扎实:“华夏三千余年,自有三皇五帝,便是天子诸侯制。自来灭国,必存该国王族之宗庙社稷以为抚慰,使其追随者聊有所托,而反抗之心大减。此武王灭商之道也。韩国业已称臣,当存其社稷,留其都城,其余国土与世族封地皆可纳入秦国郡县。臣以为,此为稳妥之法。”
李斯与尉缭反对王绾主张,一致认为:韩国是天下中枢,是秦国扫灭山东六国的根基枢纽之地,不能留下动乱根基。尉缭说:“武王灭商,不足效法。何也?若非留存殷商根基,何有管蔡武庚之大乱?若非周公鼎力平乱,安得周室天下!况历经春秋而战国,天下时势已经大不同于夏商周三代。不同者何?天下向一也!潮流既成,则成法不必守。若存韩社稷宗庙与都城,韩国何复言灭?假以时日,韩国王族必笼络韩人抗秦自立。其时也,战乱复起,天下裂土旧制复恶性循环不止,秦国一天下之大义何在哉!”
李斯说得很冷静:“秦一天下之要义,在于一治。何谓一治?天下一于秦法也。一于秦法之根本,在于治下无裂土自治,无保留社稷之诸侯,天下一体郡县制。若存韩国宗庙社稷并都城,与保留一方诸侯无异也。如此灭国,何如不灭?秦国称霸天下已经三世,要使六国称臣纳贡而秦国称帝,做夏商周三代天子,易如反掌耳,灭之何益?秦灭六国,其志不在做王道天子,而在根除裂土战乱之源,使天下一法一治。此间根本,不当忘也!”
两位上将军略有不同。蒙恬一力赞同李斯尉缭之方略,补充的理由是:“韩国素有术治癖好,其称臣绝非真心归秦,无非权宜之计也。若存韩社稷都城,一旦山东情势有变,举兵向秦之前锋,必韩国无疑也!”王翦不涉总体方略,只说了秦军目下状况,末了道:“以秦韩兵力之势,灭韩不当出动大军主力,偏师可也。秦军主力,只待灭赵大战!”
大寒那日,嬴政最终拍案道:“秦一天下,其要义已明,长史国尉所言甚当。灭韩大计,不存王族社稷,不存其国都城,韩地根基务必坚实!其余五国,视情势而定。”
秦王的决断,几位重臣皆无异议。王绾其所以赞同,是因为秦王已经申明韩地根基务求坚实,其余五国视情势而定。也就是说,六国很可能一国一个样,天下大计只能灭六国之后最终确定。如此且走且看,不失为目下最为得当的方略。王绾总揽国事,素来谋事最讲稳妥,自然不会再有异议了。如此之后进入兵事谋划,王翦主张不出动秦军主力,举荐内史将军嬴腾率内史郡并咸阳守军对韩作战。秦王首肯,大臣们没有异议。
王翦如此部署,形成的秦军态势便是:蒙恬一军驻屯九原御边,王翦主力大军驻屯蓝田大营备战灭赵,内史嬴腾率关中及咸阳守军对韩作战,桓龁蒙武之河外老军继续对赵袭扰以使赵国不能鼓噪山东合纵;其余关塞守军,只保留河西离石要塞、东部函谷关要塞、东南武关要塞、西部陈仓要塞四处,每关两万重甲步军,只防守偷袭之敌,不做任何出击。
韩王安八年秋风方起,内史嬴腾率领五万步骑隆隆开出了函谷关。
九月初,韩王安接到秦军统帅内史嬴腾军使传书:秦军将在中旬于南阳郡受地,韩王并丞相务必亲自交割。韩安大为惊恐,总觉得秦军是要借故拘拿自己,立即下令老内侍备车连夜出逃。恰在廊下登车之际,丞相韩熙匆匆赶来,一番苦苦劝阻才使韩安醒悟过来。韩熙毕竟老到,说:“秦军果欲拘拿我王,何待今日矣!王若弃国而逃,秦军纵然不入新郑,韩国亦无异于自灭也!内史嬴腾以特使明白召我君臣,若帐前拘我杀我,岂非自毁信誉于天下?我王与臣果能一死而使秦军失信于天下,何惧之有?”韩安低着头转悠着反复思忖了好大一阵,终于认定如此做法很是划算,至少比逃跑捉回再杀要更有颜面,终于点头了。
约定之日,韩安韩熙带着新郑残存的全部大臣,出动了全部王室仪仗,极为隆重地开进了宛城郊野的秦军大营。临行之时,少府不解大张旗鼓之缘由,劝韩王奉行一贯方略,轻车简从以示弱自保。韩安罕见地昂昂然道:“本王威仪隆重,方可使天下知我行止也!秦军要杀,怕他何来!”此话传开,随行护卫将士一片惊讶感奋,大觉韩王如此胆识方算秉承了老韩部族的大义本色,一时人人精神抖擞,仪仗车马之气象与往昔颓废萎靡大不相同。
“韩王鲜衣怒马,何其战胜之相也!”
幕府辕门外内史嬴腾一句揶揄大笑,韩国君臣大是尴尬。韩安一时难堪,红着脸应道:“大宾入境,没得穿着,无他无他。”一句话未了,秦军将士哄然大笑。韩国将士羞愧低头,顿时没有了来时那股轩昂气势。王车后的少府丞不禁低声嘟哝道:“威仪而来,几句邦交辞令也没个成算,真是。”好在丞相韩熙上前补道:“韩国虽臣,毕竟大国。礼数所在,将军幸勿见笑。”内史嬴腾一拱手大笑道:“秦人敬重节烈风骨,原无奚落之心,丞相见谅。若是韩王能整顿军马与我真正一战,成就嬴腾灭韩大战之功,嬴腾不胜荣幸!”韩安更是窘迫难耐,只红着脸连连摇手:“好说好说,正事罢了再说。”惹得秦军将士又是一阵哄然大笑。内史嬴腾笑得咳嗽不止,只好吩咐中军司马迎韩国君臣进入幕府。
交割事宜并不繁杂。韩安捧上南阳郡二十三城图册,韩熙一一指明府库所在,韩国的割地便告完结。依着韩安事先忖度,嬴腾必然穷究府库贵重财货被搬运一空之事,已经与丞相韩熙谋划好一套说辞。来时一路,韩安都在琢磨说辞有无漏洞,只等内史嬴腾查究询问。不想嬴腾连图册也不打开,只对中军司马吩咐一声照图接城,便下令上酒。韩安心下惴惴,终于不自觉道:“韩国所交城池,财货民众大体无缺,将军务必禀报秦王。”内史嬴腾大笑道:“有缺无缺管他何来,韩国想搬尽管搬,搬到天边都一样!”韩安脊梁骨一阵发凉,韩熙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谁也无心饮酒了。
当夜回到新郑,韩安韩熙一班大臣整整商议到五更方散。
这次,韩国君臣惊人地一致认定:内史嬴腾的种种言行,尽皆明白无误地传达着秦军灭韩之势已经不可变更,秦军长剑已经真正架到了韩国脖颈之上!然则如何应对,却是各有说法。封地尚在的段氏、侠氏、公厘氏几家大臣主张立即放弃新郑,王室移跸颍川郡或其他山河之地凭险据守。王族大臣如丞相韩熙等,大都没有了封地,则主张坚守新郑与秦军做最后一争,同时派出秘密特使兼程赶赴五国求援,或可保全韩国社稷。少府丞与王城将军等低爵臣子,封地极小且大多已经在多次割地中流失,莫衷一是地时而附和走,时而附和留。
韩王安看到了韩国这次是真正地濒临绝境了。痛定思痛,韩安反倒渐渐清楚起来:坚守新郑,固然未必守得住;求援五国,五国也未必出兵;然若果真逃出新郑进入大臣封地,其后果只能更惨;那些老世族早已经将封地整治成了家族部族的私家城堡,失势而进便是羊入虎口,其时奸党弑君,自己还不是身首异处?
“无须再争,三策救难!”
韩安终于拍案决断,说出了他的三策:其一,立即整军,坚守新郑;其二,立即派出特使,赶赴五国求援;其三,新郑国人悉数成军,府库兵器悉数发放,各家封地立即将历年所欠财货粮草运入新郑以作军用,举国人人抗秦!韩安说罢,几个王族大臣一口声赞同拥戴,几家封地大臣却都不说话,场中一时颇见难堪。
“臣以为,封地粮草可暂时不议。”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瘦削白皙得女子一般,底气却很浑厚。尽管韩王安与王族大臣们都目光冰冷,这个年轻人却有条不紊道:“目下韩国情势,业已是人地皆失。目下山东情势,业已是人人自危。新郑当守,邦国大义也。然则,新郑能否守得长久,能否如田单孤城抗燕六年,却是两难相悖之势。唯新郑可守能守,韩军能力战秦军,五国方可救韩,韩之世族封地方可全力资国;若新郑一战而败北,五国必不来救,粮草财货纵然运入新郑,亦是资秦而已。况且,目下新郑尚有南阳郡搬回之财货粮草支撑,宜全力备战,不宜急于征集封地财货粮草。韩王若能激励国人死战,但能守得半年一年,各国救援必源源而来,粮草何难!”
“噫!你是何人?”韩安大是惊讶。
“臣名张良,新任申徒申徒,战国韩官,同魏国之司徒,职掌土地劳役。据《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张良曾任韩末申徒。。”
韩熙连忙道:“老申徒月前亡故,张良乃老臣举荐。”
“好!依张良之说,粮草不论,目下立即备战!”
韩安拍案决断。大臣们没有了眼下利害纠葛,第一次显出同心气象,分外利落地达成了部署:擢升王城将军申犰为新郑将军,立即征集各方军马开出新郑驻防;丞相韩熙总筹粮草军器,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