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文明-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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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冒热气,举殿皆知君上另酒,君上也知自己另酒。如此,君上定然不饮。两下不明,才能相安无事。小人如此想,敢请长史丞教我。”
“知道了,去吧。”蒙毅淡淡一挥手,赵高匆匆去了。
在蒙毅与赵高说话间,秦王嬴政与大臣将军们已经热辣辣地连干了四爵,人人面色泛红。李斯一句长宣:“贺功酒罢,大朝伊始——”大臣们一齐落座,殿中便肃静了下来,李斯也坐回了自己的座案。
“诸位,今岁大朝,不同寻常。”秦王叩着王案开宗明义道,“五年来,我大秦雄师连下韩、赵、燕、魏四国,俘获三王。虽然,燕王喜在逃,残赵余部另立代国,然其苟延残喘之势已经不堪一击。故此,燕赵余波战事,可相机一体解决。目下之要,在于全力应对最后两个大国,齐国楚国。此意,长史已经书令预告,诸位今日放开说话。一日说不完,两日三日说。无论如何,要议决一个方略。如何议法,长史说话。”
李斯站了起来,拱手一个环视礼道:“诸位大人,奉君上之命,斯与丞相、上将军、上卿、国尉等预为会商,以为齐楚事宜有两个大方略需得议决:其一,对楚对齐,孰先孰后?其二,对楚对齐,各需几多兵力?唯两大方略议定,各方官署方得全力谋划协力之策。今日大朝,先议用兵次序。”说罢,李斯向殿角站立的蒙毅一招手,见蒙毅遥遥一拱手,便再次环视一拱手道,“录写书吏与史官均已就位,诸位可以说了。”
唯其事关重大,殿中一时默然,大臣将军们似乎都没有先发之意。
“老夫之见,还是先听上将军说法。”白发尉缭点着竹杖说话了。
“老国尉啊,我还没缓过心劲,宜先听听列位高见。”
风尘仆仆的王翦笑了笑,显得疲惫而苍老,面色黝黑消瘦,须发花白虬结,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既往满堂朝臣相聚,王翦风貌恰恰在于承前启后的中年栋梁,其厚重劲健的勃勃雄风有目共睹。孰料短短四年征战,今日班师归来,王翦再与一大片新锐大臣将军同席,风貌已经浑然融入一班老臣之列了。秦王嬴政看得心头怦然一动,一个眼神,赵高向上将军座案捧过去了一鼎热气蒸腾的黄米酒。座中王翦立即提身抬胸,向王台长跪拱手。嬴政连连摇手,低声呵呵一笑道:“不须不须,上将军多礼也。”王翦却一拱手正色高声道:“老臣胃寒腿寒,得此热米酒正中下怀,岂能不谢过王恩!”话音落点,殿中不期然腾起一片笑声。大将群中的王贲,很有几分难堪。盖秦国庙堂风习本色厚重,说粗朴也不为过,君主与臣下同酒同食实属寻常,朝会间送过老臣一鼎热酒暖身更是平常。纵是年青大将受得此酒,只怕也不会在大臣议事的当口如此搅扰正题谢恩。王翦功盖秦国,且素有“秦王师”名望,却做如此受宠若惊状,在秦国君臣眼里,自然是几分意外的滑稽。
“末将有话!”一员大将霍然站起。
“好!李信但说。”嬴政目光炯炯,拍案高声一句。
“齐楚两国,皆为大国。”李信做过谋划军机的司马,是秦军将领中少数几个好读兵书且勇猛善战者之一,论思绪口齿之清晰,堪称军中第一,王贲等其余大将远不能及。这时,李信已经大步走到王台下的高大板图前,指点着地图侃侃道,“然两大国相比,又有不同:楚国地广人众,齐国地狭人寡;论士气民心,楚人多战而精悍顽勇,齐人多年浮华偏安,人多怯战。伐楚伐齐,孰先孰后,不言自明!”
“你明说,究竟孰先孰后?”将军赵佗不耐绕弯子,黑着脸高声一句。
“凡事先易后难,李信敢请先下齐国!”
李信走回了自己的座案,殿中却一时没有人开口。秦王嬴政目光巡睃,见王贲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叩案笑道:“少将军思谋专注,意下如何啊?”王贲见秦王点名,霍然起身道:“末将之见,李信将军对齐楚两国情势评判大体近于事实。论战事,确实是楚国难,齐国易。然,若说先易后难,末将以为不然。”
“少将军差矣!先易后难,灭国一直如此!”大将冯劫喊了一句。
“不。”王贲寡言,但论及军事却从不谦让,见有人反诘,大步走到板图前指点道,“灭国开首自韩国始,是先易后难。然,不能将开首试探视作一成不变。燕赵魏三国,孰难孰易?赵难,燕次难,魏国最易。可我军如何?偏偏先攻最难的赵国!其后,燕国一战而下,魏国水到城破。若先攻燕、魏,则今日大势未必如此。”
“你倒是明说!先攻哪国?”赵佗又喊了一句。
“先攻难,易者不为患,甚或可能不战而降。”
“那就是先攻楚!说明白不好么?”赵佗又嚷嚷了一句。
殿中荡出一片笑声,随即一片哄哄嗡嗡的议论。秦王嬴政笑道:“好啊,李信一说,王贲又一说,两位上将军宁无一言乎?”蒙恬居下与王翦邻座,见王翦似乎没有说话意思,遂一拱手高声道:“愿先闻老将军高见。”王翦揉了揉眼道:“老夫一罐热米酒下肚,心下些许迷糊,你先说也。”蒙恬笑道:“老将军不愿先说,自是赞同少将军了。”遂一拱手道,“君上,诸位,蒙恬之见与王贲将军大同小异。大同者,目下唯余两国,先攻坚灭楚,战胜之后,齐国确实可能不战而下。小异者,灭楚之战,仍需提防齐国暗中援助楚国。此间根源,在于当年齐国抵御燕军六年苦战,楚国始终是田单军的暗中后援,否则不可能有田单复国。此乃救亡大恩,齐国君臣数十年念念不忘。为此,楚国临难,齐国不可能无动于衷。故此,理当给予防范,若持‘易者不为患’之心,则可能疏忽齐国。”
“上将军所言,恰当先行攻齐!”
话音落点,李信奋然起身又道:“先攻楚,齐国有暗中援手之可能。先攻齐,则楚国必不会再度援齐。其中缘由:田单复国数十年来,齐国多次拒绝楚国合纵抗秦之请,楚国春申君主政,几欲与齐国断绝邦交。归总言之,楚人怨齐久矣!齐国遇攻,楚国必不来援!一举下齐之后,我军没有了东方之患,全力南下江淮,水陆并进,楚国可一鼓而下!”
“言之有理!我等赞同!”大将辛胜、冯劫等纷纷高声。
“末将赞同王贲将军!”赵佗、章邯等也纷纷高声。
秦王嬴政心绪舒畅,饶有兴致地左右看看道:“将军们两说,国尉、长史以为如何?”秦王一点,大将们立即明白了:秦国谋划大计者,目下只有尉缭、李斯没有说话,而这两位重臣多在庙堂又多与秦王沟通会商,故此其对策也常常是秦王的决断。如今见秦王点名教这两位大臣说话,殿中纷嚷的将军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老臣以为,用兵先后,易断也。”尉缭点了点竹杖,苍老的声音有一种哲人的韵味,“先难后易,抑或先易后难,皆因时势不同而定也。以天下大势论,楚齐两大,皆国力悠长,不可小视。所不同者,近数十年来齐国与列国交往大减,几无战事,军力显然孱弱了许多。而在赵国衰落之后,楚国多次鼓荡合纵,差强取代了赵国领袖山东之位置。期间,楚国又曾几次对岭南吴越叛乱用兵,对秦也几次攻取多有小胜。故此,楚国军力显然强于齐国。若能聚全力一战而下楚国,天下可安也!其时齐国偏安东海,不足虑也。所谓易断者,先伐楚,一战安天下;先伐齐,两战安天下。此中利弊,不难权衡也。”
大殿中一片肃静,李信等大将没有再度坚持己见而盘诘反驳,其余大臣将军们则将目光聚集在了李斯身上。这种状态,相当于大臣将军们事实上认可了尉缭对难易之说的评判,只等李斯是否歧见,而后便是秦王的最后决断了。
“攻楚为先,臣亦赞同。”李斯兼掌朝会议程,一直站在王台左下一方比王台稍低比群臣座案区稍高的司仪台上,空阔孤立,整个大殿都看得很清楚,略带楚语的话音也分外清晰,“楚齐先后,不仅是难易之辨,而且是治情之辨。秦统天下,志在使中国划一而治。而中国之广袤难治,泰半在南疆之地。南疆不治,中国不治。夫南疆者,淮水之南一,江水之南二,五岭之南三,海天之南四。层层南进,万里之遥也。更兼山川险峻,阻隔重重,进军既难,划一而治犹难。故此,先下楚地之好处,非但在先攻坚而弱者自破,更在为有效治民争得先机。如此,最后灭齐之日,楚国大局已经安定,天下划一则大有可为也!李斯不谙军事方略,唯以政治补充。此,李斯赞同先下楚国之意也。”
大殿更安静了,这是一种蕴含着意外与惊讶的默然。谁都知道,李斯是楚国上蔡人,对楚国所知之深自然远过秦国群臣。然,李斯之论却不就楚论楚,而是提出了一个秦国大臣将军们从来没有想过,至少没有自觉想过的大论题:楚国治情对一统天下具有独特的意义,而这种独特意义,要靠军争大略去实现。对于尚武善战而思虑战事多从战场本身出发的秦国文武,这无疑是一个被长期忽视的视角。举殿若有所思之时,大臣们都看到,秦王嬴政已经在轻轻点头了。
“长史之言,未免夸大治楚之难!”一片静默之中,又是李信站起来高声道,“楚国固然广袤,然其风华富庶之地始终在江淮之间。数十年间,楚国都城由郢寿北迁陈城,又由陈城南迁郢寿。楚国之民众、财富、军力,俱只在江北淮南之间。所谓江南,所谓岭南,尽皆荒僻不毛之地;南楚百越部族零散山居,各守城邑,全无聚集大军之力。我军但下江淮之间,号令所指,莫不为治!何有‘划一而治犹难’一说?”
“号令所指,莫不为治。说得好!”老蒙武奋然拍案。
大臣将军们却再没有一个人呼应了。毕竟,李斯没有直接涉及军兵方略,至于楚国治情究竟如何,则不好贸然评判。李信激昂反驳,可能是对楚国知之甚多,而其他人则未必如此了。更有诸多大臣将军认同李斯所言,对老将军蒙武的赞叹自然不会做任何附和。一时肃静,丞相王绾离座道:“老臣以为,齐楚先后之争,业已说得清楚。相关治情评判,宜下楚之后从容计较,此时不宜虚空论争。敢请君上,当断则断。”
“丞相言之有理。”
秦王嬴政一拍王案,目光巡视大殿道,“齐楚先后,不必再论。先齐固然容易,先楚更利大局。本王决断:先下楚国。明日朝会,议决对楚进兵方略。”
晚汤后,秦王嬴政吩咐蒙毅召李信入宫,随即与李斯出了书房。
澄澈秋月之下,轻舟漂荡在水面之上。看着意气风发的李信,秦王嬴政再次褒奖了李信追击燕国残部并除却太子丹的军功,末了,嬴政申明召见之意:就对楚战事,想在朝会议决之前先听听李信的进兵方略。旁边李斯一时颇感疑惑,如此大事,不先行征询王翦蒙恬两位上将军,如何先召李信会议?秦王纵然激赏李信,此举似乎也有失妥当。然则,一想到秦王去岁对王贲的独到选择,李斯终于定下了心思,只在书案埋头录写了。
获此殊荣,李信大为感奋,不假思索慷慨直陈道:“灭楚方略,尽在八字:遮绝江淮,攻取淮北。如此楚国可一战而下!”其快捷自信,显然是久有思索成算在胸。秦王道:“如此方略需兵力几何?”李信道:“二十万!”秦王道:“如何进兵?”李信指点着摊开在大案上的地图道:“下楚之要,在江北淮北两地。末将所言二十万,是决战主力大军。全局方略尚需两支偏师:其一,陆路偏师插入淮南,遮绝楚国王室渡江逃亡岭南之路!其二,水军偏师从巴蜀东下,占据彝陵要塞,遮绝楚国王室逃往荆楚故地之路。与此同时,我主力大军直下淮水楚都,决战楚军必当势如破竹!如此进兵,主力大军二十万足矣。”
“好!将军雄风也!”
秦王嬴政的炯炯目光一直随着李信的指点在地图上移动,听李信说罢,不禁拍案赞叹一句。见李斯蒙毅没有说话,嬴政笑问道:“两位以为如何啊?”蒙毅素有壮勇之心,当即一拱手道:“臣以为,遮绝江淮,攻取淮北,堪称上乘方略!用兵二十万决战,已经牛刀杀鸡!”李斯似有沉吟,思忖道:“臣不擅军事,只觉如此方略,似将楚国做江淮之楚,不是全楚……臣意,尚须征询两上将军为当。”李信微微一笑,口吻颇带嘲讽地指点着地图道:“自来用兵计国力之厚薄,军力之强弱,几曾计土地之广狭?若以全国疆域论之,匈奴占地无垠,便当以数百万兵力对其作战了。”李斯淡淡道:“也是。说到底,斯不擅军事,心下无数。”
“好。将军且回,明日朝会再议。”
秦王见李斯终有疑虑,皱着眉头默然一阵,吩咐李信先回去了。嬴政深知,李斯虽非兵家大才,然绝非对兵家方略没有评判力,其心惴惴,必有说不清楚或自觉不当说的道理。军争大略,毕竟不能轻率。轻舟漂荡良久,秦王终于下令靠岸了。
“走,老将军府。”
三更时分,君臣三人匆匆赶到了只亮着门厅两只风灯的上将军府邸。及至门吏惶恐万分地打开大门,家老匆匆迎出,庭院中尚是黑乎乎一片。此次班师归来,秦王嬴政还是第一次登临王翦府邸,偏又是如此匆忙,心下不禁生出几分愧疚,连说不知老将军已经安睡,还是明日再来。几句话之间,整个府邸灯火大亮,王翦也已经冠带整肃地大步迎出。嬴政正欲趋前抚慰,王翦已经深深一躬高声参见了秦王。嬴政深觉歉然,又觉此时离开更是不妥,遂对王翦深深一躬道:“嬴政夜来走动惯了,却忘了老将军鞍马劳顿,委实无礼也。”王翦惶恐地扶住了秦王道:“君上夙夜辛劳,老臣却倒头安卧,罪责在臣,安敢当君上自责也!”一番寒暄,君臣进了正厅落座。
“少将军不在府中?”不见王贲,李斯有些迷惑。
“小子!”王翦黑着脸,“另居了,恨不能不是老夫生养也。”
“少将军不沾父荫,非不孝也,老将军怨气好没来由!”
李斯与王翦文武相知,直率一句,君臣们不禁大笑起来,气氛顿见轻松。一时茶来,饮得片刻,秦王直接说了来意,征询王翦对楚国用兵方略。王翦说得很实在:“用兵之道,贵在因时因地。老臣久在燕赵,对楚用兵尚无认真思虑。就实而论,老臣唯明一点:楚非寻常大国,非做举国决战之心,不能轻言灭之。”嬴政颇感意外,思忖道:“楚国长久疲弱,老将军何有举国决战之说?”王翦道:“楚虽疲弱,然年年有战,族族有兵。楚乃分治之国,非但世族封地有财有兵,即或百越部族,也是城邑林立互不统辖,几类殷商诸侯。如此,楚王纵成战俘,楚国亦未必告灭。此等大国,聚兵外战确实难而又难,然抵御灭国之灾,潜力却是极大。”
“噢?”李斯似乎有些惊讶。
“老将军之见,灭楚需兵力几何?”嬴政问到了根底。
“举国之兵,六十万。”
良久,君臣没有一个人说话。王翦说法与李信谋划差别太大,秦王与李斯实在不好贸然可否。默然一阵,还是李斯笑道:“老将军尚无灭楚方略,一口咬定六十万,未免唐突也。”王翦却一脸正色道:“对楚之战,非对赵之战。秦赵经年厮杀,地熟人熟,自可预定方略。秦楚之间诸般差异极大,且从未有过大战,不预为踏勘而能有战法方略,老夫未尝闻也!六十万者,大局决断也。无大局之断,何得战场方略焉!”秦王点头道:“老将军说得也是,我等各自想想,来日朝会再议。”说罢离座,对王翦叮嘱了一番饮食起居上心的抚慰之言,便告辞去了。
回车途中,秦王一直没有说话。车到王城南门,嬴政恍然醒悟,连催李斯回府歇息。李斯说要去王城值夜。嬴政却说夜半无大事,有蒙毅行了,坚执教李斯回府去了。李斯一走,嬴政又催蒙毅走。蒙毅说甚不走,嬴政一挥手径直进了王书房。蒙毅在外署守候一夜,眼睁睁看着秦王的身影隔着空阔的天井在窗棂白布上晃悠了一夜。期间,赵高悄悄摸到外署想问个究竟,瞄见是蒙毅值夜,又连忙悄无声息缩了回去。天亮时分,赵高从王书房出来,交给蒙毅一支秦王手书的竹简,上面只有六个字——朝会中止一日。
这日午后,王贲奉命进了王城,被赵高直接领到了凤台。
凤台,咸阳老秦人呼为凤凰台,是目下咸阳王城中最高的一座台阁。究其源,本是秦穆公建在旧都雍城的一座台阁之名。穆公时,秦国有著名乐师萧史,一管长箫常召来美丽的白鹄与孔雀盘旋起舞。穆公有女,名弄玉,酷爱琴箫,也深深歆慕着萧史。穆公钟爱这个小女儿,遂筑了一座台阁,使弄玉萧史同居其上,终日琴箫唱和,引得孔雀白鹄盘旋不去,成为老秦地一道令人心醉的美景。数十年后,萧史弄玉不知所终,老秦人都说,这双玉人一起乘着凤凰随风成仙去了。秦人以孔雀为凤凰,又感念大争之世沉醉琴箫的难得情怀,遂将此台呼为凤凰台。国府因俗,亦将此台定名为凤台。其后宣太后主政,感念凤凰台那段动人的故事,便依照原式加高,在咸阳王城也建造了一座凤凰台。这凤凰台建造在王城最幽静的一片胡杨林的一座小山上,台高十丈,高耸于殿阁楼宇之上,登临台顶,大咸阳内外尽收眼底,遂成为天下有口皆碑的一处胜境。百数千年后,凤凰台尚是秦地风物胜迹之一,非但在诸如《水经注·渭水注》一般的治学著作中有美丽传说的记载,且衍化出《凤凰台上忆吹箫》的著名词牌,留下了后人不知多少感慨万端的凭吊。这是后话。
“王贲将军,风台眼界如何?”
“高远清心,末将没有想到!”
“末将末将,少将军已经是少上造爵位,大臣了。”
秦王一句笑语,王贲倒是局促了。论目下军中爵位,父亲王翦的大良造爵位之下便是他的少上造爵了。蒙恬任职与父亲同,然因没有灭国战功,故此只是右更爵位,比他还低了一级。王贲高爵,原因在平定韩乱与灭魏之战两大功。在秦国,爵位不仅仅是朝班座次序列,更重要的,在于爵位是不含任何水分的最直接的军功标志。因为,无功不受爵是秦法最不能松动的根基。在秦国,有才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