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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铁道游击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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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几个地主跑向临城了。这样就会扩大了敌人的力量,增加我们在这里坚持斗争的困难。我们的政策是:对死心塌地的特务汉奸,我们要坚决镇压杀掉,可是对那些被迫应付敌人的,就要宽大,决不能和顽固的特务汉奸一样处理。”
  由于铁道游击队对一些特务汉奸的镇压,临城、沙沟车站的敌人又分路出动扫荡了。冈村特务队长也随着大队出来,牵着洋狗,到处咬人。因为他在湖边建立的一套特务系统被铁道游击队打掉了不少,他气得瞪着白眼珠子,看到中国人就叫洋狗咬。
  王强带着林忠、鲁汉这个分队,到东庄一带活动。这次反扫荡,他们以分队为单位分散活动。为了接受过去的教训,这一次分开,各分队分工,选择一个村庄,围绕着这村庄周围活动,抓住斗争空隙,插进村里进行群众工作。李正特别指明,过去那样四下不傍村边,在四野里流动,是脱离群众的。这次镇压一批特务坏蛋,应该利用敌人在村里失去耳目的空隙,抢先在群众中打下基础。王强分工带一个分队到东庄,一边进行反扫荡,一边来开辟这东庄的群众工作。田野里,又在响着枪声,远处不时有滚滚的黑烟卷起。王强带着队员们,在随着敌人的行动转移。可是他却不离开这东庄周围,现在他停在这庄南的一片坟地上,这里正是那天李正批评王虎劫牛的地方。
  坟边发青的草芽上,有些已经长出绿叶,田里的麦苗已经有脚脖深。天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王强敞开怀,坐在一座坟堆上,和林忠、鲁汉在研究着如何开辟东庄的工作。他们望着远处庄里一座高房子,王强想到这房子是一家姓胡的地主的,这姓胡的是庄里唯一的富户。他儿子在临城,平时对他们表面应付,现在还摸不透他是否和鬼子有联系,这可把王强难住了。临分散时李正特别告诉他,要注意上层工作,讨厌他们,撂着他们不管,是不行的,要善于和他们接触,了解并争取他们。
  “我们今天夜里进庄,要设法对付一下这个地主才好!不然,我们进庄,住在谁家,鬼子来了,他秘密的报告敌人,这家房东又吃不消了。”
  “是呀!”林忠说,“能判定他的身分就好办了!”鲁汉叫着:“杀了倒痛快,政委又不叫杀。一看见这些家伙,我就气得牙疼,地主真不是好东西!”
  王强说:“做上层工人,可是个细法活,气不得!”“气不得?”鲁汉气呼呼的说,“还不把人憋死呀!你说说,弄得他不高兴了,他就跑到鬼子那里了。你对他松点吧!他表面打哈哈,抗日不积极。还要团结教育他,磨破嘴,他也不会跟你一个心眼!”
  王强笑着说:“这就需要做工作呀!他不积极抗日,咱拖着他干,不要嫌麻烦呀,同志!这样总比他跑到鬼子那一边好些。”
  夜来了,他们蹲在这坟地的小树林里,在议论着。白天还晴和,可是在夜晚的田野里,却冻得队员们都紧裹着大衣,互相偎着,依着坟堆避风。天又下起霏霏的春雨来了,雨点打着枝头的枯叶,喳喳的响着,队员们的衣服都淋湿了,依着土堆的那一面,都沾满了泥土。
  王强皱了下眉头说:“到庄里去避避雨!”
  “奶奶个熊!”鲁汉叫骂着,“偏到地主家去住,鬼子要来,先毙了他就是。”
  “可不能这样冒失呀!要住,还是找个落实的人家,封锁下消息倒靠得住。”
  “奶奶!割掉脑袋碗大的疤。地主坏,俺偏碰碰他,你越胆小,他越欺侮你。”
  在林忠和鲁汉的争论里,王强眨着小眼,正在沉思着。他忽然为鲁汉的后一句话所提醒,这虽然是鲁汉无心的冒失话,可是他却有心的听了。是的,地主就是这号人,你越软了,他越欺侮你,这一点也不假。如果你先给他个厉害,压他一下,他也就软了,啥事叫他服了,一切就都好办了。王强小眼一眨想出门道,他在夜影里,把枪一挥,兴奋的说:“走!到地主家坐会。”
  这东庄的地主叫胡仰,按他家的财富,他应该像高敬斋那样吃得肥肥胖胖的。可是他为人吝啬,心量狭小,再吃好东西也吃不胖,他和高敬斋很熟,可是脾气却不一样。高敬斋是以挥金如土,来拉拢官府驻军,而换得有财有势。胡仰却穿着粗布衣,在人面前常啃着粗煎饼哭穷,他认为树大招风,不如把洋钱埋在地下。由于他视财如命,对外少拉拢,所以常常遭到不幸,官府、驻军都敲他的竹杠,实际上他被敲去的钱,比高敬斋请客送礼,花得还要多。可是高敬斋落得很排场,他却揪着心自认倒霉。近年来兵荒马乱,高敬斋经常教训他把眼皮放活些,他的儿子也劝他不要把钱看得太死,所以他现在也灵活些了。中央军撤退,看看就是鬼子的天下了。他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他就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临城,在那里一边做个小买卖,遇机会,在鬼子那里混个差使,也算有个拉拢。这办法却也灵验,上次鬼子扫荡,冈村特务队长确实到他这里来了,夸他儿子有本事,将来学会日文,可以给“皇军”当翻译,以后有八路来,要他报告,为这事胡仰高兴了几天。可是前些时高敬斋被杀,他就又恐慌起来了。好在他儿子的事,外人还不知道,不然,铁道游击队就干到他的头上了。
  这天夜里,天下着小雨,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披着衣服起来,到外院里去查看门户,只听远处还不住的响着枪,他低声祈祷道:“啥时能度过这荒乱年月呀!”
  他正站在屋檐下沉思,只听墙边轻轻的扑通几声,看到几条黑影一闪。他正要往里院走时,可是膀子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当他一回头时,有五个看不清面孔的人,扇形的散在他的身边。在夜影里,他惊恐的眼睛望着五个黑黑的短枪口,浑身战抖起来了。他吓得不禁失声说:完了!“
  在这一刹那间,胡仰的脑子里翻腾着怕人的情景——生命完了,财产完了。过去地面不安静,常闹土匪,他就很警觉,有时跑到城里躲;现在可完了。他以哭泣的声调说:“我没有多大财产呀,你们要多少钱呀!”
  “谁要你的臭钱!”鲁汉叫骂着。
  王强笑着走到胡仰的面前,温和的说:“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铁道游击队。”
  听到是铁道游击队,胡仰仿佛松快了一些,可是一想到在临城的儿子和高敬斋的被杀,他的心又怦怦跳了。
  “胡先生,不要怕,咱们到屋里谈谈吧!”
  胡仰一步一抖的到了客屋里,手颤抖着,费好大力气才把灯点上。他过去虽见过王强,但对这夜半越墙而来的他们,总怀着恐怖的心情,木鸡样站在那里,半天才想到一句客套话:“请坐呀,同志!”
  “不用客气!”王强坐下来说,“我们没叫门就进来,有点不礼貌;可是鬼子正在扫荡搜捕我们,我们也只有这样,请你原谅了!”说到这里,王强把笑容收起来,严肃的对胡仰说:“我们来不为别事,外边下雨,准备到你这里避避雨,休息一下。我们也知道你的儿子在临城,冈村曾来过一次,可是我们不怕,你要报告就去好了!”
  “哪能!哪能!”
  “哪能?”鲁汉叫道,“话可得给你讲明白:我们今夜住在这里,明天白天还在你这里打扰一天,你放心,我们光借住,不吃你的饭。可是有一条,你要听真,就是我们在你这里的期间,如果鬼子来了,我们就从里向外打。这从里往外打,你听明白了么?”
  “是!噢,是……”
  鲁汉瞪着眼珠子解释说:“从里往外打就是,我们先把你家收拾了,再冲出去打鬼子,说不定我们也把你的房子烧了,反正已经证明你是通敌的汉奸,说到就作到!”
  “听清楚了吧!”林忠也慢悠悠的说,“俺这位鲁同志从来不说假话,说到哪,就办到哪。你想叫你儿子把鬼子搬来也可以,顶多不过在你这个院子里打得热闹些就是了!”
  “我是好人呀,我哪能当汉奸呢!”
  “是好人坏人,明天一天就知道了,空口说白话,有谁肯听!过去你们也和我们说得不错,可是我们一进庄,鬼子汉奸就围上来了,住哪家,那家老百姓就受害。现在我们要住在你这里了,鬼子来了,你也沾沾光吧。”
  听到只是住下,胡仰才放了心,镇静下来。直到现在,胡仰才想到王强是副大队长了,他点头哈腰的,对王强打着笑脸说:“王大队长,到我家住,还不应该么?我巴不得你们来呀!我决不能像高敬斋那样,通鬼子当汉奸哪!”
  “是呀!我们也很希望你能积极帮助抗日,”王强也笑着说,“那么,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麻烦胡先生了。”
  “哪里话!哪里话!”
  “好吧!那你就抱两把草,在这里打个地铺就行了,你也该休息了。”
  胡仰怔了一会,着急的说:“不行呀!白天这是客屋,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还是到里院去住吧!那边西屋还空着,又有床铺。请进去吧!”
  在到里院去的时候,林忠偷偷的笑着对鲁汉说:“你看他倒担心起咱们的安全来了!”
  鲁汉一摆头,骂了声奶奶,也低低的说:“他是担心咱么?他是担心他的全家性命呀!我才不认这份人情,这些家伙就得用这办法来治。”
  留一个队员用扶梯架在墙头上站岗,了望着外边的动静;大部分都躺在这暖和的地主屋子里睡了。这是出山来第一次最舒服的过夜,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盖着地主送来的被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胡仰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翻来复去,一直到天亮没有合眼。到吃早饭的时候,他也没差人,就亲自跑到馍馍铺去定了十斤馍馍。他说:“我家上午有客,马上给我送到!”可是一出门又转回来问:“馍馍现成么?”
  “起五更蒸的,现在吃正热呼呢!”蒸馍铺的掌柜说。“那我就自己提走吧!你有篮子么?借一个使使。”
  “有!”掌柜的称了十斤馍馍,放到提篮里,殷勤的说,“这么沉,我替你送去吧!”
  “不用!不用!”
  胡仰就挎着馍馍篮子回家了。在他走后,卖馍馍掌柜的就转脸对他的老伴说:“今天胡老仰怎么这样好说话呀!过去,他支使个人来,送得慢了就挨骂,这回他自己来买馍馍了。”王强看见胡仰挎馍馍进来了,便笑着说:“你看!还劳你驾去买,这太……”
  “这算什么呢!我也算帮助抗日呀!”胡仰苦笑着说。王强忙从腰里掏出钱,叫鲁汉去买菜。胡仰像被火烧着似的,忙摆手说:“菜我早买来了,现在快做熟了。你们太辛苦了,还是坐在这里休息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可不行呀!”王强说,“饭菜我们都得给钱,八路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是我们的规矩!”
  “吃顿饭算什么呀,小意思,难道我还请不起你们一顿饭么!算我候了。”胡仰慷慨的说。
  “不能这样,那么,吃过后,我们算帐开钱就是。”吃过早饭,除了留下两个岗,队员们又都睡觉了。里院的门被胡仰倒关着,每逢他们有事要到外边去,都被胡仰婉言拉到里院来。
  “我照办,你还是到里边休息吧!外边有什么动静,我马上回来报告……”
  胡仰这天腿脚特别勤快,说话也和颜悦色,可是他的心却在忐忑着,他生怕鬼子冷不防开过来,这祸就惹大了。他不住的往保长办公处那里跑,连声对保长说:“鬼子来了,可给我说一声呀!这几天鬼子扫荡,咱庄可得小心呀,你得派两个人到庄头上了着点才好。”
  伪保长连连点头说:“行,马上派人!”心里在说,“今天胡老仰怎么也怕起鬼子来了,他儿子不是在临城站么?这真有点怪呀!”
  虽然保长派了人,胡仰还不放心,他又派了家里的亲信伙计到庄头上了望,有时他亲自蹲在庄头的小庙台上,叭嗒叭嗒抽着烟,眼睛不眨一眨的向临城方面瞅着。
  已经是下午了,一队鬼子打着枪,从西边过来了,大概是敌人从湖边扫荡回来。胡仰气喘喘的跑进来,见了王强挥着汗水,惊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快!鬼子从西边过来了,王大队长!你可相信我,这可不是我勾来的呀!”
  王强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鬼子的扫荡已到一天的末梢,大概是绕道回临城的,就叫林忠出去看看。胡仰忙拦住:“可不能出去呀!叫外边人看到了,报告了鬼子,我也吃不消呀!只要全庄人都没见你们的面,这就不要紧。鬼子来了我应付,别人我可不放心。”
  “不要这么怕呀!”林忠就到高房子上,向庄西了望着,一队鬼子从庄后过去,向临城去了。
  是傍晚的时候了,夜马上就要来到。吃过晚饭,他们休息了一整天,又精神百倍了。白天抽空,大家又都把枪擦好,现在都别在身上,准备出去,这时就是碰上鬼子也能干上一气,不行打几枪,就在夜色里不见了。鬼子在夜里,游击队是好对付的。可是胡仰拦住了:“你们再坐会吧,等天黑了以后再走吧!”显然这是怕街上人看到从他家里出来了八路,会给带来灾害。王强眨了眨小眼说:“在你家憋一天了,出去刻街头上凉凉风,谢谢你一天的招待。”他说着就走出大门了,队员们也都一个个跟着出来,急得胡仰哭丧着脸,摊着两手叫道:“这样不行呀,鬼子来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鲁汉叫着,“来了我们就跟他裂,你怕鬼子,我们还怕么!”
  胡仰拦他们没效,看看街上没人看见,就心里盼着:“老爷,你们赶紧走吧!”可是王强、林忠、鲁汉,却在他大门口蹲下来了,嘴里叼着烟卷,又说又笑,丝毫没有马上走的意思。胡仰急得头上的汗直往下淌。
  王强早看出了胡仰的心情,胡仰越急,他就越冷静,他知道这一刻就是争取这动摇的地主的关键。他怕给他戴上抗日的帽子,得罪了鬼子,等以后情况变了,他又拿这抗日帽子去吓唬人。这一张纸,王强非把它戳破不可。
  王强看看街上吃晚饭的人还没有出来,就索性把胡仰拉到自己的身边,很亲热的拉起呱来了。
  “胡先生,从咱们一天的相处,我们对你了解了。你很够朋友!”王强说到这里,拍了拍胡仰的肩膀,又加上一句:“你好样的!”
  对于王强的赞扬,胡仰虽然有一阵高兴,可是这高兴并没有压下去他的担心,他担心别人看到他们。他还在内心里叫着:“你们赶紧走吧!我不要你们认情。”
  王强说:“过去我们听外边有好多人说你想投靠鬼子当汉奸,不是好人。可是今天在一起,我们了解你了。你对抗日还有认识。你今天对我们有帮助,我们不会忘记。”
  “我原是愿意抗战的呀,外人都是胡说呀!”
  “外人这样诬赖好人可不行!我们得纠正一下他们的说法,说胡先生是积极帮助抗日的。我们有责任给你传传名!”听到要给他传名,胡仰浑身一扎撒,像被针刺了一下,忙摆着手,对王强说:“好大队长呀!我心里帮助抗日就对了。你们千万不要声张!”
  王强很认真的说:“你是抗日的,别人硬说你是汉奸,这不冤枉好人么?这哪能行呢!我们一定要打消这种说法,要大家都学习胡先生这种抗日的精神!”
  “不!不!”胡仰着急的摇着头说,“我愿意背这个黑锅,我不在乎这个,咱们心里明白就算了。”
  这时街上已经有人了,吃过晚饭的村民,不少的都蹲在馍馍铺的门前。王强就站起来,胡仰一把没拉住,他就走到馍馍铺门前的人堆中间了,几个队员也跟上去。
  “大伙都吃过饭了呀!”王强和大家打着招呼。
  “吃过了。”有的认识王强,都站起来了。过去铁道游击队来过这个村庄,也曾在这馍馍铺吃过馍馍,这掌柜的就见过王强两次。王强就首先对掌柜的说:“你的馍馍蒸的不错呀!”
  “你们好久不过来了,啥时吃我的馍馍了呀?”
  “今天就吃了两顿。”王强笑着往西边大门楼一指说,“就在胡先生家里。”
  “噢!”卖馍馍的掌柜点头明白了,他今天给胡先生称了两篮子馍馍。
  “胡先生对抗日还算有认识呀!”王强说,“今天我们住在他家里,他招待得很客气;他还说愿意多方面帮助我们。”说到这里,胡仰不得不走过来,他脸上很不自然的在说:“哪里!哪里……”可是谁也听不懂他这“哪里”是什么意思,是谦虚呢,还是否认。可是他明明不敢对着这些持枪的人公开说不抗日。
  王强和村民们谈笑了一阵,便带着队员走了。村民们看到他们从南边出庄不见了。他们在羊肠小道上急走着,走出两里路,突然又折头向西北插去了,到一个东庄村民完全想不到的庄子住下。
  在转移的路上,鲁汉纳闷的对王强说:“刚才在东庄,当着老百姓,你那么恭维胡仰干啥呀!胡仰是真心抗日么?”王强说:“正因为他不真心抗日,我们才这样办。这样作,对开辟东庄的工作是一种非常必要的方式。今后我们再到这里住,困难就少了。他如果要去报告,就得好好寻思寻思。”第三天晚上,王强带着人又到东庄来住了。虽然他们是秘密的住下,可是伪保长很快就知道了,马上来找胡仰报告:“他们住在东头孙家了!”“住就住下吧!”胡仰松了口气说,“你好好照顾下,总比住在我这里好得多。这些人不好惹,算了吧!”
  就这样铁道游击队能够在东庄,苗庄,杨集插下脚了。他们不但夜里能住下,而且白天隐蔽在庄里也没事了;甚至他们已经能够正式作些群众工作了。队员们和房东打成一片,在春天的田地上,帮助群众干活。他们已经完全隐蔽在人民的海洋里了。
  第十八章 在湖边站住脚了
  夜的远处响着枪声。
  在芳林嫂的堂屋里,老洪和李正围着一堆火坐着,火光映红了他俩的脸。老洪发亮的眼睛凝视着卷腾的火苗;李正皱着细长的眉毛,用小棍在拨弄着发红的火炭。屋内是沉静的,他俩正在为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所思索着:顽军又过来了。
  这时,外边的门轻轻响动了一下,芳林嫂领着王强进来。王强的胸脯在激烈的起伏着,他手里提着短枪,一进门就眨着发红的小眼叫骂道:“奶奶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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