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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铁道游击队-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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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小贩托人捎信给他父亲,父亲从苗庄赶到临城,在夜里被带到特务队看他儿子了。他一看儿子被绑着,两个鬼子提着洋刀站在那里,像要马上动刑一样。老头哭了。松尾把他叫到另一个屋子里对他说:“你儿子通八路!我要杀了杀了的!”
  老头说:“俺儿他在临城多年,一向做小生意,安分守己,这街坊邻居全都知道的。不信,可以调查!”
  “你庇护你的儿子,你也是八路,也要杀了杀了的!你们苗庄都通八路,这我是知道的。”
  老头一看连自己也牵连进去了,就急着说:“我是庄稼人哪,在苗庄种地,我从没干过别的呀!”
  “苗庄有很多人通飞虎队,你的知道?”
  “我不知道呀!……”
  松尾哗的把洋刀从鞘里抽出,往老头的脖上砍去,老头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可是刀并没砍下去,只是架在他的肩头上。老头望着冷冷的刀口,吓得浑身打哆嗦。
  松尾板着脸说:“苗庄通八路的,我完全知道,已调查的清清楚楚。现在我来试你一下,如果你说一句假话,我马上砍掉你的脑袋。我问你,苗庄有个寡妇,有一个女孩子,你知道么?”
  “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
  “叫芳林嫂!”
  “她通八路么?”
  “不知道!”
  松尾霍的跳起来,刀口又向老头的脖上推了一下,老头感到刀口的冰冷,打了一个寒战。松尾叫着:“我的调查的清清楚楚,你的不知道?说!”
  老头以为鬼子已经真知道了,故意在试验他,就低低的说:“我真不知道呀!她是个妇道人家,能通八路么?”“她家住在哪里?”
  “在庄东头,进庄第二个门。”
  “门口有什么?”
  “有棵榆树!”
  松尾点了点头,笑着说:“这还不错,起来!”他收回了洋刀,顺手把老头拉起来:“你说的都对!你的好人,你的供给我们一份很好的情报。可以走了。”
  老头说:“我的儿子呢!”
  “马上和你一道走,看你的面上,我把他放了。”
  松尾叫人把小贩松了绑,来到老头的身旁。松尾说:“只要你们好好的效忠皇军,好处大大的!咱们就是好朋友,今后我将派人来看你。”
  临走时,松尾还对老头说:“这事你别对别人说,说了飞虎队会杀掉你的脑袋,因为你已给皇军送情报了。”
  松尾狡猾地骗得了这个情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小贩父子走后,他在脑子里转着“芳林嫂”这个名字。突然他停下脚步,这名字他仿佛熟悉,在那里见到过,他忙去翻户口册,在张芳林的户口下,他看到了,他记起了那个带小孩的青年女人。但是由于当时没大注意她,记不起来她的印象了。这个女人和飞虎队大队长相好,如果把她搞到手,该有多大用处啊!可惜两次碰到她,竟轻易的放过了。
  当天,松尾带了几个便衣,自己带着短枪,来到芳林嫂家。一进门,屋里冷清清的,只有一个老妈妈坐在那里。松尾就问:“你的媳妇呢?”
  “住娘家去了。”
  “几时回来呀!留你一个老妈妈不冷清么?”
  “说不定,她娘家也有个病老妈妈要人侍候啊!”
  松尾怕打草惊蛇,就像没事一样,笑着走了。他第二次去,还是没见芳林嫂来。可是他再不能等了,怕失掉了机会,走漏了消息,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他决定不再坐等芳林嫂的到来,而要亲自出马去找她了。
  松尾估计到飞虎队多半是夜间活动,白天休息。为了不经战斗,而活捉芳林嫂到临城,只有白天去还是个空隙,同时对方也不容易戒备。这天,他带了一个贴身翻译,和一个汉奸特务,外加三个日本特务。一共六个人,都带二十响匣枪,化装成叫化子,分散出了临城,约定会合地点,便往苗庄奔去。
  这天晌午,芳林嫂正坐在庄头的树下做针线。她是在为老洪缝一双袜底,针脚是那么密密层层,在脚掌心那个地方,绣了一对扎翅飞的花蝴蝶。她虽然是细心而精巧的做着针线活,可是却不时的把黑眼睛抬起,向田野的远处了望。田野的秋庄稼大多收割了,青纱帐倒了,田野仿佛显得格外广阔。只有晚秋的豆子、花生、地瓜还东一块、西一块的长在地里。除了豆秧长得有膝盖深,地瓜、花生都是贴着地面的农作物,已遮不住眼了。从这些禾苗上边望过去,能望到远处的铁道和隐隐在望的临城站的水塔。
  芳林嫂又抬起头来,这次她没有很快的低下去,她望着通往临城的庄东大道,有几个人影向这边走来。这几个人,在半里路外的一块豆地边站了一会,接着两个折向朝北的小道走了,这条小道正通向苗庄的庄后;一个向南去了;两个笔直的向苗庄走来。芳林嫂就有些怀疑了,她机警的把活筐拉了一下,将身子隐藏在树后。虽然她还是在低头做活,可是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机警的向东瞟着,注意着来人的动静。随着来人渐渐的走近,芳林嫂看清他们的服装了,原来是两个要饭的叫化子。
  “又不是吃饭的时候,哪来的要饭的呢!”
  芳林嫂又怀疑了,她索性把头抬起,借着树身的掩蔽,向远处的来人仔细的端详一番。从走相看,都是身强力壮的人,为首的长得很结实。芳林嫂想:要饭的多是老弱残疾,身强力壮的人可以卖力顾生活,还来要饭吃么?这使她更怀疑了。远处来人渐渐的走近了,已经听到脚步声了。芳林嫂再一次抬起眼睛,向二十多步以外的那个叫化子望去,不望则可,一望使芳林嫂大吃一惊,那浓黑的眉毛,和方方的脸形,走路的姿态,是多么熟悉啊!她马上想到在临城婆家时,曾两次遇到鬼子清查户口,看到过这个相貌,因为走得太近了,她才认得出。她的心一阵乱跳,把针线筐一挟,借着树身的遮掩,站起来,转身向庄里急走几步,就折进一个短墙后边了。过了短墙,她急得头上冒汗,飞奔进自己的家门。
  一进屋门,就看到老洪、李正、王强他们在开会。他们一见芳林嫂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都抬起头来。芳林嫂喘着气说:“快!松尾带着人进庄了,都穿着便衣,扮成叫化子。快!快!”
  老洪、李正和王强忽的站起来,从腰里拔出了枪,他们出了屋门到了院子里。准备迎接战斗,要向大门边走去。芳林嫂忙拦住:“不能出大门了,现在就到大门口了。你们还是跳墙到西院吧!”
  老洪发亮的眼睛盯着芳林嫂,顺手给了她一个手榴弹,像发命令似的说:“你马上到南院,在庄南头望着:各分队长要来开会,迎着他们,告诉他们这里有情况。”
  芳林嫂点头跳过南墙头,他们三个从西墙上跳到另一院子里去了。
  当他们刚跳过墙去,松尾也在榆树下集合起了人;他在大门口留下两个特务,带着另两个特务走进院子。他到堂屋一看没有人,便向东屋走来。小凤姥姥正拉着小凤坐在床边,她花了的老眼,望着有两个穿破烂衣服的叫化子走进来了,就说:“你看看!你们要饭竟要到人家屋里来了,你们在大门口等等不好么?我给你们拿块煎饼!”
  松尾把破帽摘下来,用二十响的新匣枪朝着小凤姥姥的脸上晃了一晃,小凤以为这三个持枪人要打她姥姥了,吓得抱着姥姥的腿哭起来,老人家一见到枪也打了一个寒战。旁边一个翻译说话了:“老太太!这是临城皇军的太君,不要你的煎饼,他想来看看你的闺女,你闺女哪里去了?”
  老妈妈镇静了一下,说:“刚才还在家,我不知道她到哪去了呀,她去邻家串门了啊!”
  “快说到哪一家去了!不说,打死你的!”二十响的匣枪又在老人脸前晃了一下。
  “我怎么知道呢?你们不会去找么,我的眼睛又不大好使!”
  松尾听了老妈妈的话,并没有发火,他这次化装出发,准备是动文不动武的,想牢牢稳稳的把芳林嫂有礼貌的掳进临城。所以他就叫翻译向老太太转告他的来意:“好老太太,不要怕!皇军要把你的女儿请到临城,过好日子去!到时也把你接去享福。你老了,不能去找,我们会找到她的!”
  他们在两个屋里搜查了一阵,就又到院子里站下了。芳林嫂翻过了南墙,穿了几个院子,绕到庄南头了望着,远处并没见有铁道游击队的人来。她就从庄南绕到庄东去看看动静,因为她的家就在庄东头。
  就在这时,彭亮和小坡正在庄里的街道上走着,街边有个卖零吃的小贩,他俩买了两串糖球①,一边吃,一边很悠闲的走着。后边走的是林忠、鲁汉和申茂,他们在剥着花生吃。原来芳林嫂翻了几进院子绕到庄南时,他们早已经进庄了,没有碰上。他们一边谈笑,一边向芳林嫂的家门走去。因为老洪和政委正在那里等着他们开会。
  ——①山楂蘸糖用竹签串起来的一种食物。
  彭亮嘴里咬着又酸又甜的糖球,和小坡又说又笑的向前走着,后边小贩的叫卖声还可以听到。他看着这小庄显得很安静,农家的小猪跑到街上了,摇着小尾巴在粪堆边转悠着;一只大花公鸡尾随着两只黑白母鸡横过街道,在迈着步子。一簇杏枝探到墙外,麻雀在绿叶间,唧喳的乱叫。
  他们的枪都是挟在胁下的,彭亮走在前边,快要走到榆树下了。他望到芳林嫂门楼下,有两个穿破烂衣服的叫化子;彭亮正诧异间,小坡眼快,看到叫化子手里拿着短枪,他把彭亮的衣襟一拉,嘟嘟……一梭子弹从他们头上飞过。彭亮和小坡忽的趴向街边的粪堆后边,掏出枪向芳林嫂的大门口哗哗的打去。刚才还很僻静的小庄子,到处响起了枪声。林忠、鲁汉和申茂看到前边彭亮打起了枪,知道芳林嫂家出了事。他们三个忙从一个胡同绕过去,打东边靠过来,就这样配合着彭亮、小坡,从两边往芳林嫂的大门进攻。
  松尾正站在院子里,要出门去寻找芳林嫂,忽然听到门上响了一梭二十响,知道是门上出了事。正要过去时,街上也响乱了枪声。子弹雨点样从大门向院里打进来,门上的两个特务支持不住,退到院里了。
  当两个特务一闪进大门里,彭亮和小坡就从两边窜上去,贴着门边堵住了门,不住的往里边打着枪。这时鲁汉跑上来,从腰里解下来一个手榴弹。
  “去他奶奶的!”
  轰隆一声,手榴弹在院里掀起了一阵烟雾,鬼子嗷嗷乱叫,松尾带着人爬上了西墙,没头没脑的窜出去。一个鬼子的腿被炸伤,他最后爬上墙去。两手扒住墙头,可是腿翘不上去。鲁汉窜进来,抓住鬼子的两条腿,一把拉了下来。“奶奶个熊!你往哪里跑?”
  砰的一声,朝鬼子打了一枪,他摘下二十响匣枪,院子里烟雾消散后,已不见鬼子了。彭亮、小坡急忙跑到堂屋里,去看队长和政委,屋里不见人,又到了东屋,看到小凤和她姥姥都吓得缩到屋角。一问才知道鬼子未进来前,他们已安全的走了。
  这时,墙西边又响起了稠密的枪声。他们知道队长和政委正在那边和鬼子展开战斗,便都翻过墙去,正遇上李正绑着一个特务,他见彭亮他们来了,忙向院外的街上一指:“快!往那边跑了。老洪和王强追去了。”
  他们向李正指的方向,从两边包过去。原来松尾跳墙过来后,正碰上老洪、王强、李正在这里埋伏。当鬼子刚翻下来,立脚未稳,就被老洪抱住一个鬼子,一枪打死了。李正活逮了一个汉奸特务。松尾带着两个特务,逃到街上,老洪和王强又追过去了。
  当街上响着第一梭子二十响时,芳林嫂正在庄东的街头上。枪一响,她就躲在刚才在这里做针线活的树后,她皱着眉头,在听着自己家院里的枪声。她想到了老娘、凤儿,她更想到老洪和他的队员们,他们怎样了呢?她的心在激烈的枪声中跳动着。她握紧手中的手榴弹想:“我怎样去帮助他们呢?”可是枪声渐渐的离开了她的院子,往西响去了,一会又向南响了,突然又响得近了。芳林嫂的心在跟着枪声的转移而跳动着。
  枪声突然又在她身边的这条街上响着,随着枪声,还有人叱呼着:“不要叫跑了啊,抓活的!”
  她听出这显然是铁道游击队员的喊声,她知道这次战斗胜利是属于老洪这一边了。她仿佛从这喊声中,听出老洪的声音。她按不住自己的兴奋。枪声愈响愈近了,子弹带着哨音从她头上飞过,树叶都哗哗的被打落下来。显然子弹是往这边射击的,她听得见街上零乱的脚步声,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老洪喊道:“奶奶,你往哪里跑!”
  她知道老洪要过来了。芳林嫂从树后跑出来,依着短墙一望街里,这时光披着头的松尾正向她这里跑来,后边是老洪追着。老洪一看街头有芳林嫂,就叫道:“快拦住,别叫跑了!”
  他砰砰的打了两枪,不过他怕打着芳林嫂,把枪打高了。松尾已经逃到街口,他满脸流着汗,提着枪,狼狈得已失去还枪的气力,喘着粗气跑过来。他带的五个特务虽然死的伤的都留在苗庄了,可是他总算逃出庄。但是当他一折出这个短墙,出其不意的,迎面一个女人把他拦住,他正和芳林嫂碰了一个满怀。
  松尾一眼看到这个面熟的女人,忙举枪,可是枪里早没子弹了。他顺手把枪身向芳林嫂的头砸来,芳林嫂把头往旁边一闪,用手榴弹向松尾的头上砸去,砰的一声,松尾哼了一声。当芳林嫂双手去抓他时,松尾趁势从她胁下钻出去,溜走了。
  老洪这时已跑到街口,看见松尾从芳林嫂手里逃脱了,忙喊道:“快掷手榴弹!”
  芳林嫂本来楞在那里,要赶过去,一听老洪的喊声,才提醒了她,她把手里的手榴弹向逃出十多步远的松尾抛过去,可是手榴弹只砸住松尾的腿,使松尾踉跄了一下,又向前跑了,手榴弹并没有爆炸。老洪越过芳林嫂又追下去了。
  芳林嫂也随着赶了一阵,可是她跑得不快,留在老洪后边。她远远的望着老洪在追松尾,松尾在前边跑,老洪在后边追。老洪不住的在打着枪,由于急跑,使他的手中的枪老打不准,子弹总在松尾四周的地上扬着团团的尘土。
  两个人影在田野里移动,渐渐的离临城近了。临城的鬼子听到苗庄有枪声,大队鬼子就出发来接应了。老洪看看追不上,就回来了。
  芳林嫂迎上去。老洪说:“可惜你掷出的手榴弹没有响,要响了,松尾就跑不脱了。”
  他们走到村边,老洪从地上拾起那颗手榴弹,一看手榴弹帽还没打开,就对芳林嫂说:“你看!你没有拉弦就掷出了,难怪它不响。”
  芳林嫂一看懊悔着说:“可不是,你喊我掷手榴弹,我一急就掷出去了;没想到心一慌,忘记拉弦。”
  老洪笑着说:“外边老百姓传说你双手能打匣子枪,想不到你竟掷手榴弹都不拉弦哩!”
  芳林嫂说:“都是怪我心慌,把松尾放走了。”
  “不过你砸了他一手榴弹呀!”
  芳林嫂笑着说:“够他受的!正打在头上,现在松尾头上准起了一个大疙瘩。”
  他俩说笑着就往庄里去了。这时庄里已恢复了安静,李正、王强已把来开会的分队长都集合起来。检查结果,一无伤亡。打死了三个鬼子,活逮了两个特务,只有松尾逃走了。缴获了五棵二十响匣枪。
  他们商量了一下,确定马上离开苗庄,估计临城鬼子会来扫荡报复的。并嘱咐芳林嫂要把凤儿及老娘,转移到别处。因为战斗就发生在她家,鬼子是不会甘休的。同时动员庄里老百姓要空室清野,随时警惕敌人的到来。当晚他们就回微山岛去了。
  松尾被老洪苦追到临城附近,因一队鬼子出来接应,才脱了险。但是他一进围子门,也许是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就一头栽倒地上,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这时旁边没有别的人。一只狗过来,看到一个衣服破烂的叫化子躺在地上,就嗅着鼻子走上来,撕着松尾的破衣服。正好有两个鬼子走过来,认出是松尾,把他抬走了,到了站台上,松尾才苏醒过来。
  直到站上的特务们,给他们的队长换了军服,煮了一杯很浓的红茶,叫松尾喝下,才好些了。松尾清醒过来后,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事,额上的汗又流下来。
  他这次化装出发,是为了一个中国女人,他想把她掳到临城,来勾引老洪;可是这幻想破碎了。在出发时,他还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女人的面貌,而且知道她的厉害。他抚摸着头上鸡蛋大的一个疙瘩,耶疙瘩还在火辣辣的发疼。亏了手榴弹没有爆炸,不然,他就很难生还了。想到这里,松尾恨得咬牙切齿。
  当晚,他下令逮捕了芳林嫂的老婆婆。他把情况和损失报告了临城驻军司令。第二天一早,沙沟、临城、峄县,三路敌人出发到湖边扫荡,松尾也随队出发,来向苗庄进行报复。
  湖边一带村庄黑烟卷着火光,到处响着枪声。
  松尾随着鬼子大队到了苗庄,苗庄的村民早已逃得空空了。因为他们早知道鬼子会来报复,都扶老携幼跑到外庄,或到野外的豆稞里趴着。松尾一进庄,直扑芳林嫂的家,一看大门敞开,家里没有一个人。松尾气得眼里冒火星,他看到这里每一样东西,都仿佛感到无比憎恶似的,便命令他的特务队把它们都砸碎了。锅碗盆罐捣成片片,箱柜木器被劈成木板,向门框和屋檐上泼了汽油,一把火,整个院子里卷起黑烟,滚滚的黑烟里蹿出了红色的火舌。松尾烧了芳林嫂的家,还不解恨,对着冷清的街道,用洋刀一挥,特务队又把汽油泼向街两边的屋檐上,点上火,整个街道燃烧着熊熊的大火,秋风下的火苗直往天空蹿着。房屋烧了,禾场上的谷草堆、粮食垛烧了,秋收的粮食也烧了。松尾看看庄里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就随着大队又向另一个村庄“讨伐”。鬼子离开苗庄以后,村民们从田野里回来,大家一进庄就救火,经过一番抢救,火渐渐熄了。可是大半个庄子的房屋,已被烧成焦黑的屋框了。农民们牵着牛,妇女抱着孩子,回到自己的家门。可是门前的小树都烧焦了,迎着他们的是乌黑的屋框里滚滚的烟雾。到处是烧坏的粮食和刺鼻的燃烧着的布片的焦糊气息。到处是失掉家的老人和妇女的哭叫声。庄稼人的愁肠更抽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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