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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幕府将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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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和柳生家的女儿怎样?”
  “你是说柳生石舟斋之女、宗矩的妹妹?”
  “是。听说他有好几个妹妹。”胜重缓缓摇了摇头:“不好。柳生的女儿,可能会让淀夫人不乐。
  “哦。”
  “不如回去问问令堂,看看有无合适的人选。若是茶屋家能荐一位负责千姬小姐衣物的侍女,事情就好办了。”
  又四郎拍拍大腿,眼睛一亮:“有了!有了!我有合适的人选……纳屋蕉庵的孙女。”
  “蕉庵……”
  “很好,她幼时便陪嫁去了与丰臣氏交情笃厚的宇喜多家。”
  “她现在多大?”
  “确数不清楚。大概二十上下。”
  “已是出嫁的年龄。纳屋家会答应吗?”
  “我有主意。我亲自去说。因为……”话没说完,又四郎便停下了。他单纯地认为,阿蜜必会嫁给自己,会听话。“你去做两三年,待千姬小姐习惯了大坂的生活,自会有人接替。到时你就告假回来,我娶你为妻。”他以为只要这么一说,事情便能解决。
  “还是由我出面去请为好,你只在一边说和即可。”为人慎重的板仓想亲自考验人选。
  又四郎辞别了板仓胜重,回到府里,已是辰时四刻。
  清忠接到下人的禀报,已作好了前往堺港的准备,正等着又四郎回来。想到如今将军更看重弟弟,清忠便觉憋屈。
  “每次进城都会问到你。我体弱多病,将军更愿意把事情托付给精力旺盛之人。我去堺港,你替我好生办事即可。”
  又四郎也是这个意思,便欣然应允。送走了兄长,他马上出发赶往伏见城,但他没去见家康。从江户跟过来的阿江与夫人把他带去见了千姬。出嫁的衣装悉由茶屋家负责,因此必须看看千姬,考虑适合她的款式。
  “又四郎,好生看看小姐,给新娘做一身合适的嫁衣。”说完,阿江与夫人暗暗看了一眼千姬。
  又四郎注意到千姬眼圈有些发红。这也难怪,虽说千姬与秀赖是姨表兄妹,可世人并不觉此次联姻表明丰臣和德川关系融洽,反而无不认为,千姬是以新娘的名义送到大坂城的人质。
  “真是端庄可爱!”又四郎嘴里咕哝着,仔细打量千姬。
  千姬正是长身子的年龄,肤色白皙,玲珑剔透,长着一双丹凤眼,鼻梁和嘴唇甚是精致,有着明显的织田家族的特征。若是个男孩,肯定颇任性。
  “好了吗,又四郎?”
  “是。小姐的衣裳该如何裁剪,小人心中有数了。”
  “那就请用心做吧。要让将军大人满意。”
  “遵命!我们连夜赶制,定能让夫人满意。”
  “好。把小姐带下去吧。”
  一个乳母模样的人把千姬领走之后,阿江与压低了声音问道:“又四郎,你最近可见过秀赖公子?”
  “未见过。可听本阿弥光悦说,公子虽然年只十一,但最近身子猛长,看起倒有十二三的样子。”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听说公子已经开始接近女色。这是真的吗,又四郎?”
  又四郎明白阿江与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埋下头。
  “真令人担心啊!若秀赖是个孩子也就罢了,他们每日玩乐,过家家,亦能和睦相处……”阿江与夫人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很难出口。
  又四郎心中着急,他觉得自己该说些话安慰她,但秀赖接近女色似确有其事。光悦曾经跟他说过:“不是少君的错,是周遭人不好。正是长身子时,却把他放在女人堆里,侍女也会引诱他。这样下去,再好的孩子也学坏了。”光悦说,淀夫人的生活令侍女们妄想,自影响到秀赖,秀赖习武,体格强健,又加春情萌动,必近女色。“少君身子已基本长成,可想法和做事仍然是童稚之态。若这样放任下去,便给毁了。”
  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告诉阿江与,未免过于残酷。然而,这些谣传也并非空穴来风。又四郎谨慎回道:“才十一岁,如何会呢?”
  “你觉得不会,又四郎?”
  “是。”
  “无论怎样,男人对女人来说都是一个谜。你也有过十一岁。”
  “小人惭愧。那个年纪,小人想也没想过此事。”
  “此事即便是亲姐妹,也很难开口去问。我是想,少君若已是成人,阿千却还是个孩子,那人不会咬咬牙就忍过去。”
  “夫人指的是……”
  “没有她,少君也不会变成大人。女人的心,我明白。她肯定会憎恨一无所知的阿千,不,她肯定会为了让秀赖继续宠爱她而挖空心思,说不定会变成厉鬼。”
  又四郎抬起头,吃惊地看着阿江与。这也许也是家康和板仓胜重担心的问题。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想到要从上方另找侍女。又四郎自然不明白女人的嫉妒心,但他却明白阿江与话中之意,如此,就更得让阿蜜助一臂之力了。又四郎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认为自己和阿蜜已不是外人,且丝毫不觉这种想法有何不妥。
  最终,又四郎还是委婉地否决秀赖接近女色的传言,安慰了阿江与一番,方告辞而去。然而,他知道事实正好相反。
  千姬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儿依然浮现在又四郎眼前,他觉得甚是可怜。千姬的心就像五月的天空一般无一丝云,无一丝邪念,一想到将有一个厉鬼一般的女人在背后看着她,又四郎心头便蹿起一股无名之火。女人到底长到多大,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妻子?千姬才七岁,再过三年,或许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她。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若是整天被那些像恶鬼一样的女人们折磨,她会变成什么样子?阿江与虽然说她知道女人的心,可小姐终有一天也会长大,成为真正的女人。这位小姐,若是也变成了恶鬼或夜叉,那又是谁的罪过?强行把她嫁给秀赖的家康,认为是为了天下安定;秀赖之母淀夫人和千姬的父母也是考虑到两家能够和平相处,同时也是遵秀吉遗嘱……唯千姬本人对此一无所知。随随便便让一个天真的孩子担负重任,此事从一开始就隐藏着巨大的悲哀。
  又四郎是个固执的人,从那以后,他脑子里几乎每日都有千姬的身影。
  在整理衣装时,他亦想起这衣裳主人的一生。
  这日,又四郎为了衣裳的事前去伏见城商议,在那里碰到了负责此事的大久保长安,不曾想一谈便谈到很晚,出城时已近戌时。大久保长安说,衣裳的颜色和刺绣都太土气:“我以前是艺人,在衣裳的问题上,不全是外行。你也听听我的意思。”长安自信满满。可又四郎担心,要改做,十五日之前怕来不及。
  长安冷冷一笑:“这个无妨。”他好像认为婚礼会延期。但其中缘由,无论又四郎怎么盘问,长安都是含糊其辞。难道出了什么事?
  天已黑了,没有一丝风,城里的闷热让轿中的又四郎有些喘不过气来。
  轿子刚刚出伏见,就听见一阵喧闹:“起火了!起火了!”
  “停轿!”又四郎喝道。
  轿夫停下脚步,喧闹的人群挡住了前方的路。
  “是大佛殿方向。天空都通红了。”
  “大佛殿?”又四郎忙从轿中走出来,望过去,好像就是大佛殿。他猛然想起蕉庵和宗拾的临终之言。
  “是大佛殿着火了?”他拨开人群,自言自语道。
  “是啊。是大佛殿。可能要有不祥之事发生了。”一个手艺人模样的人抬头望着天空,搭话道。
  “哦?莫非有什么谣传?”
  “嗯,太阁大人归天前,大佛的脑袋就曾经被地震震落。大佛发生什么,便是丰臣氏有事的前兆。”
  “这都是你胡猜乱想。”
  “胡猜乱想?”手艺人看了一眼又四郎,见他不是武士,便大着胆子喋喋不休起来,“看来你是什么也不知。大家早就说,大佛殿总有一日要被烧掉。”
  “怎会出现这样的谣言?”
  “淀夫人不思供奉亡灵。不仅太阁,那些在高丽丢了性命的成千上万的兵士的亡灵,也都得不到安息呢。淀夫人不供养,大佛殿总有一日会被烧掉。早就有这种传言了。”
  手艺人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道理,仅是愤激之语,可不知为何,又四郎心头一惊,道:“竟这般怨恨?”
  “是啊。前几日,有两个志摩的渔家女人在那寺里上吊死了。她们的家人都是水军,去了高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于是,这婆媳二人到京城寻找,最后无望自尽了。很多这般的亡灵,都聚集在那里呢。”
  “哦。”
  “因此,里边经常传出喊声:烧吧!烧吧!去年也曾起过一回小火灾。”
  又四郎不再说话。蕉庵和宗拾为何会出现那样的幻觉?两位老人莫非也和这个手艺人一样,相信因果?但细细想来,这类传闻确实早就有了。
  那晚又四郎绕道回到了家中。所幸是夜无风,火仅仅烧掉了大佛殿,而没有殃及其他。
  不日,大久保长安因公来到茶屋府,又四郎从长安口中得知了其中详情。
  “你听到传闻了吗?”大久保长安交待公事完毕,喝了一口凉葛汤,毫不拘束地跟又四郎闲谈起来,“据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么说,果然是亡灵在作祟?”
  “哈哈!公子这个年纪,还不是跟亡灵打交道的时候啊。”
  “是啊,上了岁数,说不定还能跟亡灵成为知己呢。”
  “说的是。到了我这把年纪,就能遇见各种各样的亡灵。有个亡灵说,让人放火的是本多正信大人或所司代板仓大人。”
  “大人何出此言?”
  “听说淀夫人把大量黄金施舍给了浪人,点燃了那些还没得到超度的亡灵的怒火。”
  “哦,那么,那些亡灵应马上会劝淀夫人再建大佛殿啊。”
  “哈哈。不仅如此,还有亡灵说,这是堺港人有预谋地纵火。”
  “哦?”
  “然而,也有完全相反的传言,说大坂城内的一个大忠臣才是这次纵火的主谋。”
  “这么说,是淀夫人的亲信?”
  “对。千姬小姐马上就要过门了。将军和丰臣氏不能失和。因此,那位大忠臣为了转移淀夫人注意力,才把大佛殿烧掉。因为大佛殿是太阁大人生前所造,想必淀夫人不会无动于衷。这种苦心,真是感人泪下啊。”
  又四郎目不转睛看着长安。这些传言,哪一个更接近真实呢?大久保长安乃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在德川府中还从未有过这种人。他不仅容貌举止无可挑剔,而且言谈得体,嗓音清脆,还有奇思妙想和超群的计算能力。他对世情的洞察也不逊于任何人。他虽非博学多识,但于现世生活拥有无限智慧。
  长安说,千姬小姐行婚礼之后,应该在东海道和中山道之间,每隔八里建造一座土台,此间各处谩置驿站和驿马。若不如此,便不能彰显太平盛世的威仪。
  又四郎不喜这种人。其为人太过圆滑,皮肤光洁,眼睛、鼻子和身材都无一点瑕疵,这样一来反而让人难以亲近。
  “还有一种传闻。”长安道,“说是因为千姬小姐的嫁衣嫁妆置办不及,为了延迟婚礼日期,是我大久保长安指使人去放了火,这样一来,那些亡灵该平静了。”
  又四郎若无其事笑了笑,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僵硬:“嫁衣嫁妆置办不及,大火便很有可能是你所为?”
  “哈哈。说不定这样的传闻不久就会出现。可是公子,纵火之人是你也好,是我也罢,反正婚礼的日期已经推迟了。”
  “这……”又四郎变了脸色。在大佛殿被烧之前,长安就说过婚礼将会推迟。“那么,推迟到什么时候了?”
  “七月二十八。这一日乃是吉日,大坂的夫人想定于这个日子,将军大人也同意了。”长安飞快说完,又紧盯着又四郎。
  又四郎差点窒息:“推迟的理由呢?”
  “因为大佛殿着火。淀夫人说,想在盂兰盆会后再迎千姬小姐过门。这样一来,亡灵也该安息了。”
  “大久保大人!”又四郎终于颤抖着喊道,之后才回过神来:上了他的当!可年轻气盛的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前您说过,婚礼会延迟。”
  “对,我的确这般说过。”
  “那时您便预感到大佛殿会着火?”
  “可真意外。这么说的话,放火之人不管是不是我长安,我也脱不了干系。哈哈!公子这么一说,长安可就麻烦了。”
  “不,在下绝非怀疑您。又四郎年轻无知,想知道您是怎么知道婚礼会延期的?”
  “公子,将婚期定在五月十五的,是将军大人,对吧?”
  “听说是这样。”
  “大人乃是征夷大将军、天下武士的栋梁,他晋升以后才把孙女嫁过去,因为疼爱孙女,要她风风光光出嫁。
  “不错。”
  “但在淀夫人看来,这是将军大人赐给她一个儿媳。她嘴上答应下来,过后便要提出自己的意见。总之,婚期的确定关系到两家的面子。因此,推迟婚期势所必然。”长安似乎想试探年轻的又四郎,接着道:“公子,征夷大将军的孙女嫁给了内大臣做夫人。你以为这是高攀呢,还是下嫁?”
  又四郎非常吃惊,生起强烈的反感。这门婚事实在勉强,高攀或下嫁,只有旁观者才会这般想。比较秀赖与家康的官衔谁高谁低,让他感到耻辱。又四郎真想狠狠教训大久保。但他太年轻,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大久保大人,在下不明白,用这种尺度来衡量婚礼,有何意义?”
  “没有意义。”长安的回答甚是干脆,“但这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往往会成为大乱的根源。”
  “大乱?”
  “在众德川家臣看来,千姬小姐是征夷大将军、右大臣之孙女。然而在丰臣家臣看来,秀赖是太阁之子,又是内大臣,这是一门再合适不过的姻缘。然而因为情感好恶,双方便难免比试,在婚期一事上便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对于这些事,不管是你是我,都该心中有数。”
  “是。”
  “哈哈。大久保长安虽然出仕未久,可从不敢忘记将军大人知遇之恩。我只是想让你在准备衣物时注意到这些细节。”又四郎又轻易被长安的话哄住了,只听长安又道:“比如,我认为小姐嫁衣上的纹样最好不用五七桐。淀夫人的日常用具上印的便是五三桐。不管怎生说,世间最容易散布流言,像大佛殿着火一事,便有多种传闻。我希望你莫要让天真的千姬小姐背负压力。”
  “在下明白。七月二十八的话,时日倒也宽裕。”
  “对,不过切不要将这些泄露给外人。”长安道,“小姐要带的那个小鼓……因为是我的老本行,便由我找人制作。我想那也不能比淀夫人的好,于是特意派人去了一趟大坂,暗中查访了淀夫人那边使用的小鼓之后才制作的。”
  “哦,连小鼓也如此费心。”
  “正是。人一生,往往会因一点点疏忽而导致意想不到的大祸。若偶尔用到小鼓时,婆婆发现媳妇的小鼓比她的好,到那时,千姬小姐肯定会遭非难。淀夫人召见名古屋山三时,我便让一个要好的乐师随行,调查了她的小鼓,然后做了一个比淀夫人那个稍差的。”
  “哦。”
  “世间的事,可没有战场上的较量那么直接。另,关于婚期推迟一事,阿江与夫人还会与你详谈,我与你谈的这些,还请不要对外人说起。”
  又四郎已经没有了对长安的反感,而是一脸茫然。
  大久保长安离去之后,又四郎想再去看看千姬的衣裳。千姬的母亲阿江与夫人交待他一定要尽心,免得千姬在衣饰上被人耻笑。由这里便可以看出女人的争强好胜之心。但长安的想法和这完全相反。事事争强好胜的淀夫人,会把千姬小姐所有的东西都和自己的比较,这或许不可避免。这样一来,长安那种连小鼓好坏都费心琢磨的细致,诚然让人思量。
  检查了一遍,又四郎最终决定在衣裳的金箔上再盖上一层银箔,以掩盖黄金的光彩,还让漆匠把衣柜、箱子和首饰盒上的纹样涂得稍稍土气些,但里边却涂了一层厚厚的金箔,漆色脱落以后,里边的黄金便会粲然显露。
  连这种事情都得小心在意,真是劳神费心。这不是新娘,而是一个可怜的人质!这人质天真无邪,若是被人视若无物,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又四郎愈发担心起来。跟秀赖相好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必是身边的侍女,可对于秀赖,那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对将要成为秀赖正室的千姬,肯定不会有好感——这可怜的人质将要走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又四郎回到家中,沿着走廊来到泉水旁,此处的菖蒲花竟相开放。他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这时,只听走廊那边有人喊:“又四郎,板仓大人来了,你过来见个礼。”是兄长清忠。
  “所司代大人来了?”又四郎疾步走向廊下,一不留神,一只脚踏到放鞋的木板上,脸刷地红了,他看见所司代板仓胜重旁边坐着纳屋的孙女阿蜜。
  “有失远迎!”又四郎急向胜重施礼。
  胜重手执白扇,一张一合,爽朗地笑了,“二公子,阿蜜小姐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吗?”
  “是……这……”
  “可令兄却说他并不知情。虽说你还年轻,可在这事上做得也太草率了吧?”胜重说完,看看又四郎,又看看阿蜜,好像在等待好戏开场。
  又四郎暗暗看了一眼阿蜜,满脸通红。阿蜜愈发妩媚动人了,可又四郎却感到一种无言的责备。
  “不,这……本来是要告诉兄长的,可整天被事情缠着脱不开身。况且,那日兄长又很快去了堺港……”
  “无妨。”清忠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不会有异议。可你为何又将阿蜜小姐荐给板仓大人,让她去做千姬小姐的侍女?”
  胜重接口道:“阿蜜小姐说,得先问问你,才能决定接受与否,这也合情合理。所以,我们今日一道来府上。因为有必要让她跟千姬小姐熟悉一下,所以还请尽快作决断。”
  又四郎感到脸上热辣辣的。若是其他的事,他必能应对自如。但奇怪的是,一提到自己的亲事,又四郎便坐立不安。而且,被胜重和兄长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原先的思量是多么草率。可阿蜜已经被带到眼前,他已无退路。
  “是……实际上……”又四郎慌忙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因为五月十五已经迫近,在下整天忙碌,还没来得及跟阿蜜小姐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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