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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孔子传-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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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事实都在证明,一年前他对晏婴的评价是正确的。
  高昭子见子路默默不语,并不催促,他欣喜自己一箭中的。子路正在认真考虑他所提出的问题。大厅里很静,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和高昭子偶尔走动的脚步声……
  子路突然爆发似地长叹一声说
  高昭子微微一笑说
  高昭子不仅在研究孔子,也在研究子路,对子路这样性格的人,最好的自然莫过于激将法。
  子路果然被激起,高声问道
  “好,仲由将军果然豪爽!”高昭子走上前去,以长者的身份拍着子路的肩头说
  子路一怔,默默地低下了头。
  高昭子冷冷一笑说
  子路说
  “此事万不可让夫子知晓!”高昭子忙说。
  子路问
  高昭子回答说
  “就依高大人,仲由当遵嘱行事!”子路说。他并非为高昭子的一席美言弄晕了头脑,而是在想,何必跟他纠缠,姑且答应下来,待禀过夫子再说。
  高昭子信以为真,心花怒放地说
  子路告辞离去,高昭子在继续着他的美梦……
  听完了子路的禀报,孔子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果决地说
  高昭子一怔
  “仍搬回馆舍去住。”孔子冷冷地说。
  高昭子来回踱着步,忽然停下来,也是冷冷地
  孔子微微一笑说
  高昭子将右手一伸,作了个送客的动作说
  车轮缓缓移动,孔子师徒满怀希望而来,心灰意冷而去。高昭子并不送行,只有那个额上有紫红色刀疤的汉子跟出了大门。
  第二天上午,馆舍孔子的居室,晏婴与孔子席地而坐,交谈了半天,临别时晏婴拱手说
  孔子默默不语。晏婴欲行又止,继续解释说
  孔子叹了口气说
  晏婴上前抓住孔子的双手说
  孔子宽厚地说
  晏婴感动得两手颤抖,久久不肯放下……
  太阳落山了,晚霞烧红了半边天,馆舍里洒满了夕阳的余辉。院子里,子路淘米,冉伯牛劈柴,曾点烧火,大家正在七手八脚地忙做晚饭。一群乌鸦飞来,落在一棵光秃秃的枣树上,报丧似的呱呱地叫着,令人生厌。冉伯牛抓起一块木柴挥臂打去,“轰”的一声,乌鸦呱呱地飞走了。就在这时,黎鉏急急闯进院来,惊惶失措地对子路说
  听说今夜有人在向他们师徒下毒手,孔子不解地说
  黎鉏说
  子路并不信任这位高昭子的家臣,满脸杀气,拔剑在手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孔子用手势制止住子路,沉思不语。大家也都沉思不语。
  孔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子路说
  孔子严峻地命令道
  淘好的米被倒进口袋里,装上马车。马车急速前行,车后是淅淅沥沥的水滴……
  黎鉏将夫子一行送出城去,迎接他们的是茫茫黑夜……
  黑暗吞噬了一切,远山,近树,城楼,只留下模糊的身影。
  夜幕下,城楼上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正在躬身施礼拜送孔夫子远去……
  两个蒙面人轻手轻脚地翻过馆舍的高墙,敏捷地窜进孔子下榻的房间。房间空空,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蒙面人见状面面相觑。正在这时,一馆人哼着小曲跨进门来,突然,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一蒙面人恶狠狠地问
  “孔丘何处去了?”
  “这,这……”馆人吓得颤若寒蝉。
  蒙面人将刀在馆人眼前晃了晃
  “走,走了……”馆人瘫坐在地上。
  另一蒙面人向院子里一指说
  他们来到院子,伏身看去,一行水滴直通院外。那个被称为“老三”的蒙面人喘了口粗气说
  夜色浓重的茫茫原野,司马牛打马疾驰。子路手把剑柄,率众同学疾走紧跟。马车驶进了一片树林,黑魆魆的松树怪物似的在晃动,阵风过后,发出鬼哭似的凄厉声。正行间,松林深处窜出两个高大的蒙面人,怒吼一声
  子路忙拔长剑,但已来不及了,一歹徒挺枪向车内刺去。与此同时,另一歹徒亦挺枪上前,像似争夺头功,将第一个歹徒的枪架走,保住了孔子性命。子路抽出宝剑与两个歹徒格斗厮杀,让同学们赶紧保驾夫子前进。
  两个歹徒俱都十分骁勇,子路寡不敌众。但说来奇怪,其中一个明在与子路格斗,暗中仿佛却在助子路一臂之力,因而子路才得以和他们厮杀若干时光而不分胜负。突然,一歹徒追上孔子,挺枪便刺。另一个也追了上去,见挡架不迭,手起刀落,将头一个歹徒砍为两段。子路从后边杀来,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进攻。
  蒙面人忙向孔子跪倒,解去面上黑布,挥泪如雨地说
  “夫子受惊,奴才罪该万死!”
  孔子忙上前扶起
  壮士提过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用刀挑去黑布,星光下隐约可辨右额角上那道三寸多长的刀疤。孔子师徒恍然大悟……
  这位舍身保卫孔子的壮士名公皙哀,字季次,在高昭子家当侍卫,两年前与鲁女戚秋子成婚。秋子娘家也居住在曲阜城阙里街,乃是孔夫子的近邻,常隔墙偷听孔子讲学,故而深明孔子思想之精髓。孔子来齐,因自己是女流之辈,不便前往拜见和求师,便嘱咐丈夫一则向孔夫子学习,二则暗中保卫孔夫子的安全。从此,公皙哀便抓紧一切时机暗听孔子讲学,心中豁然。今天下午,高昭子密令几个心腹家丁暗杀孔子,公皙哀决心保护孔夫子安全出境。
  孔子师徒谢过恩人,公皙哀拜孔子为师,然后与孔子一行揖别,表示日后必到鲁国求学。
  这天夜里,临淄城上空回荡着一曲哀婉的歌。这歌声似从天上飘然而来,又如地上油然而生,抑或来自林中、山巅、河谷、溪边。这是一个弱女的歌喉,似乎不是在唱,不是在吟,而是在向你诉说百般愁肠,千种哀苦。那细如油丝的曲音,像一根锯条在你五脏六腑来回不断地撕拉,把它一点点地锯成碎片;那惨如血滴的歌声,会使你感觉自己仿佛卷进一条泪水、鲜血、骷髅、矛戈汇成的河流……
  歌声传送到秘宫深院、陋室茅棚。夜风停息啜泣,黑云凝滞,溪水寒彻成冰。临淄城内外上下,贫富贵贱,男女老幼,无人不悲,无人不失声痛哭。听到这曲悲歌,像听到了民为夏桀投入沸汤之镬时的惨叫,臣被商纣所逼赤身爬上烧红的铜柱时的悲号;像看到了诸侯争战所造成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惨景。
  齐景公此刻也在哭泣。歌声使他想到先祖齐桓公曾为列国霸主,称雄中原,何等威风?如今大齐一蹶不振,难以复兴。
  曲声渐远,哭声未绝,偌大临淄城浸泡在泪水里……
  第二天一早,临淄大街上行人稀少,个个眼睛红肿,表情哀苦。一座观阙前,贴着一张告示,乃是齐景公悬赏寻找歌女。一个青年叹息着告诉人们,他的八十岁老母昨夜听到歌声痛哭至今,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三天过去了,还不见歌女下落,临淄城的人还在嘤嘤哭泣。齐景公一直未理朝政,日日在寝宫与夫人相对而泣。
  三天后在青州寻到了歌女。齐景公派心腹用自己的銮车迎来,亲自在殿外恭候。齐景公心中暗想
  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銮铃响处,下来一位女子,景公惊得张着大口,呆若木鸡,怎么,竟是一位村姑?
  她上身穿一件农家自织自染的月白色大襟麻布衫,下身着褐色麻布裙,鬓旁斜插一朵白色山花,散发着田园清香。弯眉之下一双凤目,凤目之中两泓清水。那面色,白中透黑,黑中透红。那身材,丰中有纤,纤中有丰。那眉宇间,既有哀怨,亦有刚强。那举止,既有民间少妇的洒脱,又有名门闺秀的文雅。但见她缓步上前,略施一礼
  齐景公一愣,半天才返过神来,问道
  “正是民女。”
  齐景公点点头,依然端详着她……
  齐景公此时的表情和心理,晏婴看得一清二楚。他暗想
  那女子侧身颔首答道
  齐景公见她说话时两眼泪水欲滴,双靥酒窝闪动,腰肢楚楚动人,更是欲火中烧。
  “请问尊姓大名。”晏婴问。
  “民女贱姓戚,名秋子。”
  “好一个戚秋子!”齐景公喊道,“多么优雅的芳名,快快陪孤王饮酒,唱上一支欢乐的歌曲。”
  “启禀大王,民女心中只有悲歌而无乐曲。”
  齐景公一愣,问道
  “民女生于这多事之秋,只见哀鸿遍野,饿殍遍地,但闻婴儿啼饥,叟妪哭儿,何来欢歌?”
  这番话使晏婴大为吃惊,一个民间弱女竟敢面当君王说出如此讥讽朝政的话来,何等胆识啊!看你这昏君还有何面目去挑逗风情。
  谁知齐景公这时正是色耳、色眼、色魂、色胆,就连讽刺他的话也听不出来。他的两只色眼直勾勾地盯在戚秋子的胸前、腰下,一股比一股更强的欲火腾腾燃烧。他早把这面官议事、众目睽睽的庄严大殿当成了他和嫔妃们调情播雨、颠鸾倒凤的肮脏床榻。
  齐景公已经像个醉汉似的口齿不清了
  晏婴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景公是什么丑事也能做得出来的,他一面派人飞报景公夫人,一面焦急地考虑对策。
  他只能劝谏,而不能强拦,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突然,齐景公那双玩惯了女人的手朝戚秋子的酥胸抓去……
  晏婴的心提到了喉咙。平常民女见到这双罪恶的手,早已吓破魂魄瘫在地上任他蹂躏。只见戚秋子躬身欲跪,闪过齐景公。齐景公回手再抓时,戚秋子猛然一跪,向齐景公撞去。齐景公趔趄了几步,颓然跌倒在地。“民女给大王请安。”
  戚秋子平静地说道。
  晏婴暗叫
  这一着颇为奏效。齐景公浑身一抖,慌忙回到案前端正坐下,再也不敢看秋子一眼。
  过了片刻时辰,仍不见景公夫人进殿,景公心里纳闷,晏婴心里着急,二人正翘首延颈向外张望的时候,随着一阵环佩叮当,衣裙窸窣的声音,夫人走进殿来。只见她悲容满面,发鬓松散,衣带不舒,像是久病伤神的弱妇。一见地上跪着的戚秋子,上前搀起道
  “正是贱女。”戚秋子拜见了夫人。
  齐景公此时说不出是何种心情,一顿到口的“野味”竟不翼而飞了,真是又气,又恼,又悔。唉,早一时下手不就好了?……
  晏婴见景公垂首不语,知他是作贼心虚,偷嘴口软。为让景公下台,便对秋子说
  “不知太宰何出此言?”戚秋子抬起泪眼不解地问。
  “如今满城悲泣,农不扶犁,商不就市,兵不成列,岂不误事?你何不唱支欢歌,让大家转悲为乐?”晏婴说。
  “民众心中无欢情,小女哪能成欢歌?”
  “这……”晏婴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戚秋子站起道
  几句话说得有理有力,羞得景公和晏婴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倒是齐夫人颇有心计,他抚摸着秋子说
  齐夫人这几句话甚是得体,完全是位长姐劝慰小妹的口吻,戚秋子垂下眼帘不做声了。
  “夫人所言极是。秋子姑娘,不要再让全城民众伤心难过了,如此下去,与国与家皆无利益啊!”晏婴补充道。
  秋子暗自思忖,既然他们君臣求诸于我,何不借机讽君喻政,让他们知道草民之心愿所向,也算我秋子不枉此行。
  “启禀君王、夫人、太宰,民女有三桩心愿,若能得偿则乐为欢曲,慨当以歌。”
  “好,好,好!”齐景公一听秋子此言,顿时来了精神,“你的三桩事,寡人件件照办!”
  秋子转身又向齐夫人
  齐夫人心想,一个民间女子能有什么棘手之事呢?因而也应允了。
  “你呢,太宰大人?”
  “我,嗯……”晏婴心想
  老谋深算的晏婴用三个“嗯”字巧妙地搪塞过去。这三个字本身无具体含义,既可能为点头应允,也可释成摇首诘问。
  齐景公急不可待地问戚秋子
  “第一桩愿大王罢兵休战,偃武修文,切莫攻城掠地,穷兵黩武,使民免除征战杀伐之苦。”
  “好,就依你。”齐景公连声应答,也不知是否听到了秋子说的什么,只愿乘夫人未曾注意,抓紧时间在秋子胸前溜了几眼。他像蚊子见了血斑,咬不出血,也要叮上几口。
  秋子又道
  这最后一句话吓得齐景公慌忙把目光移开,诺诺称是。他似乎觉得戚秋子是指自己刚才那不光彩的举动而言。“
  “第三桩,愿君王举贤才,远佞人,施教化,行仁义。”
  齐景公一听这三桩,连连称赞
  怎么?孔仲尼何时教育出这样一个女儒生?晏婴听完这三桩心愿后,心中顿起狐疑。这三桩事与孔丘的治国之术如出一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
  齐国毕竟是东方第一大国,比起落后的鲁国,确实国势强,人民富,都城临淄更不知要比曲阜繁荣昌盛多少倍。然而,齐国奉行称霸诸侯的政策,连年征战不息,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致使人民怨声载道。这便是戚秋子一曲之所以能够悲城的原因。
  孔子一生从事教育四十多年,首倡“有教无类”,弟子三千,然而却没有教过一个女性。如果能收些戚秋子这样的女弟子,焉知不能成为圣贤之辈!
  “秋子,你来看。”齐夫人将戚秋子带到了殿前的高台上,“城中民众知你在此,闻讯而来,都等着你唱支欢乐的歌来驱赶心中的怨愁呢!”
  齐宫门前果然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戚秋子想了想说
  “好,就依你!”夫人自作主张地答应了戚秋子的要求。
  “谢夫人、君王、太宰。”戚秋子施礼说罢,云雀般地飞出齐宫。
  宫外人群中有一个神色焦虑的青年男子,大门一开,便急步迎上前去。戚秋子拨开人群,扑向他。二人相视无语,甜蜜地笑了。
  那男子静声说
  “皙哀,孔夫子无恙乎?”
  “夫子一行三天前已经安全离开齐国。”
  戚秋子抬起头来,深情地向公皙哀看了看,又把头贴在他那宽厚的胸膛上。
  “秋子,父老乡亲都在等着你呢,唱一支欢乐的歌吧,也祝贺孔夫子安全归国。”公皙哀劝说道。
  “嗯。”戚秋子答应着,拉起那些素不相识的姐妹们的手,欢快地唱了起来
  仁德贤至鲁孔!
  礼教如阳春风。
  尼父后裔欲安,
  当崇当尊当敬。
  渔米工商俱兴,
  海捕丘采廪丰;
  民乐和谐世代,
  当兴当歌当颂。
  百灵、黄莺羞闭了口,世界上一切声响俱都消逝……
  第十三章 归里主婚 观庙教子
  一只航船,在汹涌的洋面上险些被风浪掀翻,一旦抵达港口,便觉安全,坦然;孩子在外受人凌辱,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常常委屈得放声大哭;千禽日暮回巢,万兽黄昏归穴,它们的巢穴并非都那样安全、温暖和甜蜜,但却俱都喜气洋洋,因为这是它们自己的家;太阳早晨喷薄出山,中午热似火球,日行八万里而不知疲倦,将无限的光和热慷慨地洒向人间,赐福于万物,傍晚落山,依然是红彤彤的笑脸,夕照描绘着美好,晚霞染红了天边,毫无凄凉悲哀之感,因为这是它应得的归宿。孔子率弟子在齐近三年,这是颠簸的三年,被凌辱的三年。如今在苍茫的暮色中回到了曲阜,尽管如今的鲁国依然是“危邦”、“乱世”,乱糟糟的程度较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一踏上这块滚烫的土地就觉得心安和快慰,因为这毕竟是他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乡啊!……
  孔子的家不仅是温暖的,而且是炽热的。他是这个家庭的星星,有了他,这个家庭才灿烂明亮;他是这个家庭的月亮,有了他,这个家庭才和谐美好;他是这个家的太阳,全家人都星月般地围绕着他转,他是这个家庭的主宰者。这里有他忠厚的哥哥,贤慧的嫂子,可爱而美丽的妻子。还有二十三岁的侄子子蔑,英俊萧洒,业已成婚;二十二岁的侄女无加,出落得如花似玉一般;调皮的伯鱼已经十八岁了,亭亭玉立,像一支出水的荷箭;十六岁的女儿无违更加文静贤淑。三年的时间是短暂的,然而从迅速成长的晚辈看,又似乎是漫长的,后生催人老啊!孔子突然归家,像春天来到这块小小的天地,顿时天变暖了,风变薰了,地变绿了——一派复苏,活跃和生机。全家大小又像一团火,灼烤着他,燃烧着他,融化着他,使他忘记了苦恼、忧虑和不安。一连数日,这个家都像滚沸的肉锅,冒着蒸腾的热气,温暖和馨香笼罩着每一个家庭成员。
  静谧的深夜,孔子的房间依然闪着明亮的灯光,夫妻对灯而坐,妻子正在向丈夫娓娓地讲述着别后的一切,有喜,有悲,有爱,也有恨。孔子感激多年来妻子为这个家庭所付出的辛劳和做出的贡献,他站起身,绕过几案,与妻子并肩而坐,将妻子揽在怀里,借着跳动的灯光端详着妻子的面容,像花烛夜第一次端详着这位远离家乡的宋女那样。当他发现妻子鬓角上那根根白发,心就像第一次发现母亲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衰老时那样紧缩。自己抛家舍业,别妻离子流浪在外,三年来却一无所成,理想依然像烟雾笼罩的大海那样迷茫,而妻子却被家庭重负压得像母亲那样过早衰老,这怎能不使他感到内疚和不安呢?他尽力驱赶着心灵上的阴影,隐匿着感情上的忧郁,使妻子这个久别重逢之夜过得更愉快些,更幸福些……
  第二天早晨,孔子梳洗完毕,顾不得吃早点便去见季平子。鲁宫内,文武百官待立,季平子坐在鲁昭公的位置上发号施令。他更胖了,显得臃肿,象征着权力的玉项链勒进了肉里。孔子对季平子深深一揖说
  季平子笑容可掬,他显得异乎寻常的宽宏和大度,仿佛三年前的激烈争斗并不存在。他哈哈地笑着说
  孔子回答说
  “哦?夫子学有所进,想必又有高见教我?”
  “冢宰,孔丘听说,商之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故他人少有怨恨。”
  季平子的眼睛又眯缝起来了
  “国君乃一国之主,冢宰身居万人之上,丘不敢以下犯上,妄议是非。然冢宰若能心胸豁达,迎回国君,岂不与伯夷、叔齐齐名?”
  季平子冷冷一笑,慢慢解开脖子上的玉项链。玉项链闪着晶莹的光,显得很神圣。半天,他眯着眼说
  诸位王公大臣俱在,有愿为者,意如情愿相让!“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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