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裂-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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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宽向邓伯雄见了礼,倚阑也不知该行什么礼,便朝邓伯雄点了点头,说:“邓先生太客气了!我常听易先生说起你,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真是巧得很!”
“哪是碰巧啊?我和龙仔是一路追过来的,幸亏问了尖沙嘴轿站,他们说,那位北京口音的先生雇了轿子,到宋王台去了,不然我哪里找得到你们?”邓伯雄说着,看看易君恕,“兄长今天是专程到此?”
“是啊,”倚阑替易先生答道,“先生给我讲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说起南宋抗元的故事,所以慕名来寻访宋王台遗迹。”她跟随易先生读书月余,如今已不像当初那样对华人世界一无所知了。
“嗯,君恕兄积习如此,”邓伯雄感叹道,“每到一处,总是要访古抒怀!”
“伯雄,我倒要请教你,”易君恕不禁问道,“这宋王台果真是南宋遗迹吗?”
“当然,绝对没有错的!”邓伯雄说起宋王台,如数家珍,“南宋经德佑之难,临安陷落,恭帝被俘,度宗遗孤二王由陆秀夫、张世杰护驾南下,景炎帝是在福州登基之后,和卫王囗一起辗转来到广东,曾在此驻跸。至今山下还有一个村庄名叫‘二王殿村’,便是当年的行宫遗址。宋《填海录》、《二王本末》、明《厓山集》以及本朝嘉庆年间编纂的《新安县志》都有景炎帝驻跸官富场的记载,宋朝时,本地称‘官富场’。……”
易君恕信服地点点头。
“元军追杀而来,他们又被迫一路转战,景炎帝在调州崩逝之后,祥兴帝囗继位,厓山战败,他们君臣守尽最后一寸宋士,蹈海而死,壮烈殉国,十余万具尸体使大海为之壅塞!”仿佛当年那悲壮的一幕在眼前重现,邓伯雄说到这里,激动不已,“其实,宋末二王在此驻跸不过数月之久,而在本地百姓心中却留下了长久的纪念。当年二王初到之时,土瓜湾百姓划船列队,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景炎帝赐百姓黄缎御伞一把,那把御伞一直流传至今,每年端午龙舟竞渡,总是先对御伞隆重祭拜!宋王台这座巨石,六百年屹立不倒,也是历史的一个见证!”
易君恕和倚阑、阿宽凝神屏息,静听他这一番凿凿有据、声情并茂的讲解,不禁为之动容。
“邓先生也是有学问的人,六百年间的事都装在心里,讲得清清楚楚!”阿宽感叹道,“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宋王台旁边,要好生珍惜这份荣耀哩!”
倚阑默默地注视着那苍黑粗砺的巨石,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她血管中涌动,她有生十七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这方天空下漫长而悲壮的历史,对于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她所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南宋沦亡,自然是大不幸,而末代少帝身边有那样忠勇节烈的乱世孤臣,国虽亡而永驻民心、长留青史,倒也是大幸!”易君恕伸手抚摩着巨石,无限感慨,“如今大清国风雨飘摇,危在旦夕,却无处寻觅当代的文天祥、陆秀夫了!”他转过脸来,望着邓伯雄,说,“伯雄,现在香港的新总督已经到任,接管新安县恐怕迫在眉睫……”
“知道了,”邓伯雄神色沉郁地点点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一刀早晚是要砍下来的,新安十万百姓正拭目以待,如若英夷动手,那就较量一番!”
“啊?”倚阑诧异地看着他,“邓先生,香港的拓界,两国政府早就达成了协议,老百姓抵制又有什么作用啊?”
“林小姐,岂不闻‘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邓伯雄浓眉倒竖,双目炯炯,“大清朝廷怕番鬼,我新安百姓却不怕,祖宗基业,寸土不让,哪怕像南宋君臣那样,血战到底,以死殉国,也决不做洋人统治之下的贱民!”
倚阑听得骇然!很显然,邓伯雄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小姐是英格兰名门闺秀,而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同胞,毫无顾忌地抒发对“英夷”、“番鬼”的仇视和愤恨,这使得倚阑的一颗心怦怦地狂跳不止!她看到,阿宽在一旁也已经神色不安,一定是在担心小姐和这位邓先生争吵起来……可是,倚阑却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并没有发作。她自童年记事之初便从父亲口中得知,她有一位华人母亲,自然拥有一半中国血统,只不过长期以来自己不愿意正视罢了。今天,易先生教她诵读的文天祥慷慨悲壮的诗篇《过零丁洋》和这位邓先生讲述的宋王台史迹,使她对这片土地和华夏先民产生了亲近之感,那么,在华人和“英夷”不可避免的冲突之中,她的双脚应该站在哪一方呢?
“伯雄,我知道你早有此心,”易君恕不无忧虑地望着邓伯雄说,“可是,如今的局势已经和签约之前大不相同了……”
“李鸿章签订的一纸卖国条约,不必理睬它!”邓伯雄冷笑道,伸出他那双粗壮的大手,一握住易君恕的手,说,“君恕兄,早在谈判之初,你为此奔走呼号,新安百姓感谢你!现在,兄长从天而降,这是苍天助我,你和新安有缘啊!请兄长随我到台下,我有大事相商……”
“伯雄啊……”易君恕被他的一片激情深深地感染,“你我兄弟早就有约,夏天在北京临别时,你对我说,新安是个好地方,约我来亲眼看一看!如今我既已到此,又岂能辜负你的一片盛情?不过,还请稍宽时日,待我与翰翁讲明此情,改日一定到府上拜望!”
“好!”邓伯雄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言为定!”
晚霞烧红了海空。西边天际,残阳如血,宋王台上,暮色苍茫。
港岛半山翰园的草坪上,林若翰焦躁不安地缓缓踱步,望着总督府的方向出神。眼看着夕阳一寸一寸地下沉,天就要黑了,门前的山径上还是不见阿惠的身影,倚阑和易先生也没有回来,林若翰有些着急了。他并不担心倚阑和易先生,他们从九龙回港,路程较远,中间还要乘坐渡轮,难免耽搁,何况还有阿宽陪着,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阿惠:那十个港币的“贴士”能不能使门卫动心?那封信和三本书有没有顺利地递交给总督?总督看到以后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切都是难以预料的!林若翰从楼前走到大门,又从大门走到楼前,如此反复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越想心里越不踏实,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正当他再一次从大门返身走回小楼,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牧师!”
他猛地转过身去,啊?是阿惠回来了!
“阿惠!”林若翰快步朝阿惠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那封信……”
“信和书都交给卫兵了,”阿惠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收了‘贴士’,很高兴呢,叫我等在那里,说总督可能有回信……”
“噢?”林若翰不禁两眼放光,“你拿来了总督的回信?快给我看!”
“没有,牧师,”阿惠说,“我一直等到里面的人都下班了,也没有信送出来……”
“那就算了,”林若翰怅然若失,喃喃地说,像是安慰阿惠,实则安慰自己,“没有关系,总督很忙,不一定当天就回信,也许……”
正在这时,客厅里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德律风!”阿惠说着,快步向客厅跑去!
林若翰几乎和阿惠同时跑进了客厅,他猜想,“德律风”一定是从总督府打来的!阿惠拿起话筒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抢了过来。
“我是林若翰牧师……”他握着话筒,自报家门,心脏在“咚咚”地狂跳。
“下午好,林牧师!”话筒里传来一个极其恭敬谦和的声音,“我是迟孟桓……”
迟孟桓?!林若翰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心头火起,在这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思听那个油头粉面、居心叵测的家伙啰嗦?简直要把“德律风”砸碎!但是,却又不能那样做,不管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一位来自英格兰名门望族的绅士,一位饱读诗书的“汉学家”,他不能在一怒之下失去控制,损害了自己的形象和威望……
“下午好,迟先生,”他勉强忍住心中的厌恶和恼怒,向对方回敬一个问候,尽管语气低沉而冷淡,也仍然保持着起码的礼仪。但寒暄也就只是到此为止,他不打算和迟孟桓多费唇舌,想尽快结束这令人不愉快的谈话,便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是他……”阿惠在旁边不禁脱口而出。
“阿惠,”林若翰用手掩住话筒,斜睨了她一眼,“你去忙吧!”。
“是……”阿惠垂下了眼睑,知趣地走开了。
“对不起,林牧师,打扰了,”话筒里,迟孟桓的声音震动着林若翰的耳膜,“昨天上午在圣约翰教堂,你答应为我入教施行洗礼,为此我感到非常荣幸……”
“什么?”林若翰头脑“嗡”地一声,太阳穴在霍霍地跳动,眼前浮现出昨天上午被迟孟桓反复纠缠的情景,当时自己的心思全在总督身上,究竟对这个家伙说了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于是反问道,“我……答应过你吗?”
“是的,我们在教堂门口道别的时候,你当面答应为我施洗,谢谢你,林牧师,衷心地感谢你!”迟孟桓说,“我想请问你,洗礼在什么时候举行?我期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呃……”林若翰懊恼之极,自己当时心不在焉,既恼怒又不便发作,只好敷衍他,但敷衍毕竟有个限度,难道真地答应了为这个家伙施洗吗?荒唐,他怎么配做基督徒?如果让那样的人混入教会,简直是对基督的亵渎!但是,如果昨天自己确曾在慌乱中说过那样的话,也不能翻脸不认账,只能寻找理由来拖延这件事,让迟孟桓在拖延之中失去信心和耐心;而要找到拖延的理由,对一位老牧师来说也是不难的,于是说,“迟先生,如果你真心向往基督,愿意归顺主,那么应该明白:洗礼是一个神圣的仪式,它所要除掉的不是人身上的污秽,而是灵魂k的罪恶;它表明原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归入了主的死,和主一同埋葬,又和基督一同复活而成为新人;它表明受洗的人甘愿当众宣布自己立誓做主的门徒,弃离罪恶,归顺基督,为主而活……”
“我愿意,林牧师!”迟孟桓在“德律风”的另一端痛痛快快地答道,“我愿意当众宣布立誓做主的门徒,弃离罪恶,归顺基督,为主而活!请你指定一个时间,什么时候可以为我施洗?”
“不,你太性急了,”林若翰说,他不能不吃惊迟孟桓的厚颜无耻和迫不及待,满腹邪念却丝毫不忌讳什么“罪恶”,完全不惧怕主的惩罚,“你应该知道,归顺基督并不能只凭口头的信誓旦旦,受洗的人必须真正认识自己的罪恶,诚心诚意地悔改,要经过长时间的慕道学习,领会教义,并且要在自己的生活中有切实的表现,经过教会的考察,被认为是合格的教徒,才可以接受洗礼……”
“林牧师!”迟孟桓果然不耐烦了,打断了牧师的教导,说道,“这个……这个考察要多久?是不是可以通融通融,快一些为我作洗礼?”
“对不起,迟先生!”林若翰冷冷地答道,“宗教是神圣的信仰,是主的事业,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一个具有虔诚信仰的人决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啊,话是这么说,”迟孟桓说,“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任何原则都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在人为,而人是有感情的,我想倚阑小姐已经告诉了你,我把一块十五英亩的地皮无偿地赠送给了她……”
“请你不要侮辱我和我的女儿!”林若翰心中的怒火已经难以按捺,脸涨得通红,全身在颤抖,“迟先生,我和你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易,如果你想通过赠送地皮和入教而达到什么其它目的,那么,你错了!我的女儿并没有接受你的地皮,我现在正式告诉你,她不要,不要!林氏家族不可能接受任何不明不白的馈赠!”
他终于无所顾忌地喊出了这番话,吐出了郁闷心中已久的怒气,不愿意再让迟孟桓的声音玷污自己的耳朵,“啪”地挂上了话筒,愤然转身朝楼梯走去。
他用力太猛了,话筒没有挂稳,又从“德律风”机身上弹跳下来,螺旋形的电线吊着话筒在墙边晃荡,像一只钟摆……
第九章 月照无眠
“林牧师,林牧师!你听我解释……”
迟孟桓穿着睡袍站在客厅里那台挂在墙上的“德律风”前,毕恭毕敬地手持着话筒,还在竭力请求,而对方已经把“德律风”挂断了,话筒里响着“嘟嘟”的忙音。没有解释的余地了,他无论再说什么人家也听不见了,就这样不客气地把他拒绝了!
迟孟桓悻悻地挂上了话筒,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颓然跌坐在沙发里,两眼冒着金星,耳畔还在回响着林若翰最后的那句话:“我们林氏家族不可能接受任何不明不白的馈赠……”多么高傲,多么自负!这就是说,你姓迟的算什么东西?不配跟我套近乎,连向我赠送礼物都没有资格!
这句话,太刺伤迟孟桓的自尊心了!你林氏家族有什么了不起?我迟氏有数百万家产,万利商行的生意做到全世界,在香港的地产商当中不挂头牌也挂二牌,你有什么?只有一座小小的翰园和两百英镑的年薪,还不够我养一个“外家”的花费;我父亲是总督委任的太平绅士,你算什么?一个只会念《圣经》的洋和尚罢了,也就是在教堂里装模作样地唬唬人,出了教堂的门谁还理你?林若翰,你除了身上的那张白皮,什么也没有,我哪一样都比你强!
迟孟桓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突然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重新奔到“德律风”前,狠狠地摇着摇把,拿起话筒,喊道:“接线生,给我接林若翰牧师家!”
“好的,先生!”接线生说,对这位气势汹汹的用户也极有涵养地保持着一团和气。但马上又说,“对不起,先生,对方占线,请等一等再打!”
占线?迟孟桓一腔怒气正无处发泄,林若翰家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占线!哼,也许对方正在打“德律风”巴结什么人,也许根本不是占线,而是故意摘下话筒,让迟孟桓打不进去,用这种方式拒绝和他通话!你拒绝吧,老家伙!迟孟桓怒不可遏,举起话筒,向挂在墙上的“德律风”砸去,好像那架英国造的机器就是林若翰!
客厅里“当”地一声响,把正要进门的老莫吓了一跳!老莫两手抱着一大捆书,吃力地跨上台阶,走进客厅,迎面看见主人:“少爷,《圣经》给你买来了,还有使徒传记、教会历史、入教须知……”
“《圣经》?”迟孟桓一腔怒火正没处发泄,横眉竖B地朝他怒吼,“你念去吧,我不要了!”
“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老莫愣住了。回头看看墙上,“德律风”的话筒正在那里荡秋千,这才明白刚才“当”地一声响,原来出在这里。
老莫一声不响地把怀里的那一大捆书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过去,把话筒重新挂好,转过身来,俯首低眉地问:“少爷,这是跟什么人生气?发这么大的火,何必呢?老太爷一再嘱咐:”和气生财‘,无论什么生意,都不可强求,’牛不饮水,怎能批得牛头低‘?“
如果此时说话的不是老莫,而是另外任何一个佣人,迟孟桓都会抢过他手里的话筒,砸他的脑壳!但老莫与寻常仆人不同,他在迟孟桓大发雷霆的时候也敢出面劝谏,而且是用这种略带教训意味的口气,有如一位老谋深算的师爷。
“林若翰那个老家伙实在可恨!”迟孟桓愤愤地说,“入教的事他推三阻四,横竖不肯答应,那块地皮他干脆不要了!”
“噢?”老莫很觉意外,没想到事情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咂了咂嘴,问道,“少爷,这‘德律风’是他打过来的,还是你打过去的?”
“当然是我打过去的,”迟孟桓说,“他才不会主动给我打‘德律风’呢!”
“嗯,”老莫点了点头,又问,“‘地皮不要了’这句话,是林小姐说的,还是林牧师说的?”
“老头子说的,我又没和他女儿通话!”
“那么。少爷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挂上了!不然,我非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迟孟桓仍然余怒未息,为失去这个报复的机会而遗憾:“可惜,让他逃过去了……”
“好,好,好!”老莫在向他提出了三个问题并且得到答案之后,一连说了三个“好”。
“好什么?”迟孟桓瞪着眼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受人家欺负,还幸灾乐祸!”
“少爷,我看这件事一点都不怪人家……”老莫并不怕他发火,却给他火上浇油。
“不怪人家?全怪我?”迟孟桓怒吼道。
“是的,少爷操之过急了!”老莫不慌不忙地说,“少爷昨天刚刚和林牧师说了入教的事,今天就打‘德律风’催问人家,未免追得太紧!少爷在生意上是高手,从来都是放长线、钓大鱼,什么时候这样心急火燎地巴结过客户?越是沉不住气,急于抛售,就越没有市场,这个道理,少爷不比我更明白吗?”
“嗯?”迟孟桓胸中的熊熊怒火,被他这一番话扑灭了,心想:是呀,和林若翰的这场交涉,与其说是一桩婚姻,不如说是一笔“生意”,而做生意切忌强买强卖,那是要讲究技巧的!迟孟桓经手的生意数不胜数,没有一桩是这么做的。远的不讲,就说大埔泮涌的那块地皮,他也没有紧催慢赶地追着聋耳陈去抢购,只是以漫不经心的姿态向聋耳陈吹风:港府要接管租借地。到那时地契就得交给政府,想卖也卖不成了……吹得聋耳陈脊背发凉,祖传的田产急于出手,迟孟桓轻而易举地以五千港元的低价把十五英亩地皮买到了手,聋耳陈还感激不尽。好似帮了他多大的忙。那么,这一次怎么糊涂了呢?久经商战的一员骁将竟然蠢得像那个土地主聋耳陈了,实在大跌迟氏万利商行董事总经理的分!
想到这些,迟孟桓懊恼不已。但是,他又不愿意在“扭计祖宗”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反而把责任推给老莫:“哼,事后诸葛亮!你现在摇鹅毛扇还有什么用?”
“少爷,事后诸葛亮也不是人人会做啊,”老莫微微一笑,“诸葛亮误用马谡,失了街亭,是他一生中的败笔。可是,他在失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