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第6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总的说来,使安德烈公爵感到惊讶的斯佩兰斯基的智慧的主要特点,是他对智慧的力量和合理性怀有无可置疑的坚定信念。由此可见,斯佩兰斯基的头脑中从来不会出现安德烈公爵认为平凡的思想,你毕竟不能表达你所想到的一切事情,也从来不会怀疑:我所想到的一切和我所相信的一切是否是无稽之谈?正是斯佩兰斯基这种特殊的思维方式最能引起安德烈公爵的注意。
安德烈公爵和斯佩兰斯基结识之初,他曾对他怀有强烈的钦佩感,如同以往他对波拿巴怀有的感情一样。斯佩兰斯基是牧师的儿子,一些愚昧的人可能会蔑视他这个替教堂跑腿的牧师的儿子,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正是这种情形迫使安德烈公爵特别珍视他对斯佩兰斯基的感情,而且不知不觉地在他内心深处加深了这种感情。
博尔孔斯基在斯佩兰斯基那里度过的头一个夜晚,斯佩兰斯基畅谈法律编辑委员会的情形,他带着讥讽的口气向他讲到,法律编辑委员会成立五十年,耗费资财几百万,毫无作为,只有罗森坎普夫在那比较法条文上贴了一张张标签。
“这就是国家花费几百万卢布所取得的全部成就啊!”他说道,“我们要赐予参政院以新的司法权,可是我们还没有法典。因此像您这种人,公爵,现在不应该不供职了。”
安德烈公爵说,干这项工作要受过法律教育,而他都没有这样的教育水准。
“谁也没有这样的教育水准,那您想怎么办呢?这是一个要费劲才能冲出去的circulus uviciosus①。”
一星期以后,安德烈公爵竟当了军事条令编辑委员会委员,这是一件他根本意料不到的事,而且兼任法律编辑委员会中一个科的科长。根据斯佩兰斯基的要求,编辑民法第一部分,并且借助于Code Napoléon和Justinian②,编写“人权”这一章的条文。
①法语:魔力圈。
②法语:《拿破仑法典》和《查士丁尼法典》。
07
约于两年前,一八○八年,皮埃尔遍历领地后回到彼得堡。皮埃尔迫不得已当上了彼得堡共济会的首长。他兴办共济会分会的食堂,修建坟上的建筑物,招收新会员,关心各个分会的联系并求得真正的会约。他提供款项以兴建大厦,尽可能补足用于施舍的款子,大多数会员都很悭吝,不按时捐钱。他几乎独自一人自费维持共济会在彼得堡兴建的一座贫民院。
与此同时,他的生活一如往常,仍旧沉溺于无度的纵欲。他爱吃美食,爱饮美酒,虽然他认为这是一种不道德的有损于自尊心的行为,但是他不能拒绝他所参与的单身汉社会的娱乐活动。
皮埃尔在忙于琐事和尽情寻欢作乐的氛围中度过一年之后,才开始觉得,他愈益想在共济会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他脚下这片土地就愈益下沉。同时他心里感到,他脚下这片被他踩着的土地陷得愈深,他就愈益不由自主地依附于它。当他着手参与共济会的活动的时候,他怀着那样一种感觉,就像某人信赖地把一只脚踩在泥沼地的平坦的表面似的。他把一只脚踩在上面,就陷下去了。为了要彻底弄清楚他所完全站的这片土地的硬度,他把另一只脚踩上去,陷得更深了,陷进泥沼里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在泥深没膝的沼泽地里走来走去。
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不在彼得堡。(他在近来辞去了彼得堡共济会分会的事情,在莫斯科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师兄师弟,共济会分会的会员都是皮埃尔平日里认识的人,他很难把他们只看成是共济会的师兄师弟,而不把他们看成是某某公爵,或某某伊凡·瓦西里耶维奇,他平日认识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软弱的微不足道的人物。在他们的围裙和会徽底下,他看见他们平日经过努力而得到的制服和十字勋章。皮埃尔常常募集施舍的款子,算算收入账目上从十个会员处得到的二十至三十卢布,大部分都是欠帐,但有一半人都像他一样有钱,因此皮埃尔想起共济会的誓词:每个共济会员起誓,为他人献出自己的全部财产,这时他心中产生一种他力求化除的疑团。
他把他所认识的师兄师弟们分成四类。他把不积极参加分会工作,也不介入世俗活动,而专门研究共济会的神秘教理,研究有关上帝的三位一体的称谓问题,或者有关三大因素:硫磺、汞与盐的问题,或者有关所罗门殿堂的正方形和各种物象的涵义问题。皮埃尔尊敬这一类师兄师弟,按照他的意见,主要是那些年老的师兄和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本人归属这一类,但是皮埃尔并没有他们同样的志趣。他的内心不处在共济会的神秘主义方面。
他把自己和类似自己的师兄师弟划归第二类,这些人都在探索,犹豫不决,他们在共济会中还没有找到适宜的直达的途径,但是都希望找到它。
他把这样一些师兄师弟划归第三类(他们的人数最多),这一类人只看见外部形式和仪式,在共济会中别无所睹,他们虽然珍惜这一严谨的外部形式,但不关心它的内容和意义。
维拉尔斯基,甚至连主要分会的头子均属此类。
此外,划归第四类的也有许多师兄师弟,尤其是最近加入此会的师弟。根据皮埃尔的观察,这些人既无任何信仰,亦无任何志向,他们加入共济会仅仅为与共济会中为数甚多的年轻富有的师兄师弟互相接近并与广于交际、出身于显贵门第的师兄师弟互相接近。
皮埃尔开始觉得,他不满意自己的活动。有时他仿佛觉得,共济会,至少是他在此地所熟谙的共济会只是基于表面形式而已。他根本不想怀疑共济会本身,但是他怀疑,俄国共济会在沿着一条错误的道路走下去,它已经背离自己的本源。因此皮埃尔于年底出国,藉以获得共济会上级的秘诀。
一八○九年夏天,皮埃尔回到彼得堡。根据我们共济会会员与国外通讯获悉,别祖霍夫在外国已经得到许多上层人士的信任,懂得了许多秘诀,被授予高位,并为俄国共济会的公共福利事业带回许多裨益。彼得堡的共济会员都来登门拜访,巴结他,大家都好像觉得,他在隐瞒着什么,他在筹备着什么。
二级分会的大会已确定举行,皮埃尔答应在分会作报告代替共济会最高领导人向彼得堡的师兄师弟们传达训谕的内容。出席会议的人多极了。在举行普通仪式后,皮埃尔站立起来致词。
“亲爱的师兄师弟,”他开腔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手里拿着写好的讲演稿,“在分会的僻静之地只保守我们的秘密还是不够的,要采取行动……采取行动。我们都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可是我们要采取行动。”皮埃尔拿起笔记本,开始念下去。
“为传播纯洁的真理并获得高尚品德,”他念着,“我们要荡涤人们的偏见,传播符合时代精神的准则,承担教育青年的义务,紧密地联合最聪明的人们,大胆地而且明智地克服迷信、无神论与愚昧现象,培养那些忠于我们的依靠共同目的互相联合的有权有势的人们。
“为臻达此一目的,应当使美德压服罪恶,应当竭尽全力使诚实的人们在今生凭藉自己的德行获得永久的赏赐。但是现时的政治机构给我们伟大的志向带来极大的障碍。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促进革命,推翻现有的一切,用暴力驱逐暴力呢?……不行的,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意图。只要人们始终是这个样子,任何暴力改革都应当受到指责,因为它丝毫不能改掉邪恶;还因为明哲不需要暴力。
“共济会的全部计划必须建立在那种基础上:培养那些立场坚定、道德高尚并因有共同信念而互相联合的人,这种信念就在于,处处都竭尽全力去肃清罪恶和愚昧,并且庇护天才和美德,从灰烬中救出优秀人物,要他们加入我们共济会。那时候只有我们共济会才掌握权力——无情地束缚那些保护骚乱的人们的手臂,使他们不自觉地受到管制。一言以蔽之,必须确立总的治理方式,使它普及于整个世界,同时不得损害国民的相互关系;其余一切治理机构可以继续存在,办理一切事务,只是不能阻碍我们共济会的伟大目标的实现,即是促使美德战胜罪恶。基督教本身立意实现这个目标。它教导人类要做个贤能而善良的人,为其自身的利益起见应以最优秀最贤明的人为榜样,遵循他们的教导。
“当一切沉浸于黑暗的时候,不消说,只要布道也就够了:以前不为人所共知的真理赋予它以特殊力量,但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至为有效的方法。现在要让受情欲支配的每个人在注重美德中发现肉欲的魅力。根除情欲是不可能的:只要极力地把它引向崇高的目的,因此务必使人人在德行界限内满足自己的情欲,我们共济会应为此提供各种方法。
“我们每个国家很快就会涌现某些优秀人物,他们每个人又教育另外两个人,他们紧密地互相结合起来,到那时候,对共济会来说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因为它已经秘密地为人类的福利作出了许多贡献。”
这篇讲话在分会不仅造成强烈的印象,而且引起了波动。大多数师兄师弟在这篇讲话中看见光明教的危险企图,对他的讲演表现出那种使皮埃尔感到诧异的冷淡态度。教头开始反驳皮埃尔。皮埃尔开始发挥自己的思想,情绪越来越高涨。很久以来都没有举行这么热烈的讨论会了。这里形成了两派:有的人指责皮埃尔,批判他的光明教思想;另一些人支持他。在这次会上,使皮埃尔初次感到惊讶的是,人的智慧无穷无尽,各不相同,这就会导致,两个人对任何真理似乎都有不同的见解。甚至连那些站在他一边的会员似乎也对他有不同的理解,而理解往往受到限制,会发生变化,这是他不能赞同的,因为皮埃尔的主要的心愿正是在于将他所理解的思想如实地传授给他人。
会议结束之后,教头不怀好意地轻蔑地指责别祖霍夫,说他急躁,并且说,不是对美德的热爱,而是对争斗的浓厚兴趣在争论中支配他。皮埃尔不去回答他的话,简略地问问,是否会接受他的建议。人家告诉他,他的建议不会被采纳,于是皮埃尔不等举行例行的仪式,便走出分会,乘车回家去。
08
皮埃尔心中又产生了一种他最畏惧的苦闷。他在分会讲演后,接连有三天躺在家中的长沙发上,什么人都不接见,什么地方都不去。
这时他接到妻子的来信,她恳求和他相会并且在信中写到思念他,希望把她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他。
她在这封信的末尾通知他,在最近几天内她从国外回到彼得堡。
紧跟着妻子的来信,有个最不受皮埃尔尊敬的共济会的同参闯进了他的僻静的地方,这个人谈到皮埃尔的夫妻关系,表述了自己的看法,他以此作为师兄弟的忠告,这个人说到皮埃尔对他妻子的苛刻态度是不合理的,皮埃尔不肯宽容悔改的妻子,他就背离了共济会的首要规则。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岳母,瓦西里公爵的妻子派人来找他,央求他那怕费花几分钟见见她也好,她要商谈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皮埃尔看见,这是个和他作对的阴谋,他们想要他和妻子结合在一起,而在他所处的境况下,这样做甚至不会使他觉得不痛快。他反正一样。皮埃尔并不认为生活中会有什么意义重大的事情,他受到眼前支配他的难以忍受的苦闷的影响,他既不珍视自己的自由,也不重视他顽固地惩罚妻子的傻劲。
“谁也不对,谁也无罪,因此她也无罪,”他想道。如果皮埃尔没有马上同意和妻子结合,那只是因为他陷入苦闷之中,他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如果他妻子到他身边来了,现在他是不会把她赶走的。与那吸引住皮埃尔的注意力的事情相比,与他妻子住在一起,或者不住在一起,岂不都是无所谓?
无论对妻子,抑或对岳母,皮埃尔都不答复,于一日深夜启程,前往莫斯科拜谒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下面是皮埃尔写的日记。
“莫斯科,十一月十七日。
方才我从恩主那里回来,我现正急忙记下我所感受
的一切。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的生活贫穷,两年多以来身患令人折磨的膀胱炎。从来没有谁听见他的呻吟或怨言。从清早直至深夜,除开吃便饭花费一些时间而外,其他时间全部用来钻研科学。他亲热地接待我,请我坐在他所躺的那张床上,我向他作了个东方骑士和耶路撒冷骑士的手势,他以同样的手势作答,脸上含着温顺的微笑,问我在普鲁士分会和苏格兰分会有什么见闻,有什么收获。我尽可能把一切情形都讲给他听,把我在我们彼得堡分会提出的基本原理转告他,把我所遭受的冷遇、我和师兄师弟断绝关系的情形告诉他。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沉默地思忖了良久,并向我阐述他对所有这一切的观点,他的观点霎时间照亮了我的一桩桩往事和我面前的未来的道路。他使我感到诧异,问我是不是记得共济会的三大目的:(一)保守与认识秘密;
(二)为领悟第一目的而净化自己,改造自己;(三)致力于这种净化,藉之以改造全人类。在这三大目的中哪一个目的是首要目的?自然,自我净化和改造是首要目的。只不过我们经常可以不依赖各种环境去达到这个目的。但是与此同时,这个目的又要求我们付出最大的努力,如果我们由于骄傲而误入歧途,以致于放弃这个目的,我们就得为神秘的哲理而奋斗,可是我们由于心地不纯而不配去领会这个玄理,否则,如果我们自己都是卑鄙和淫荡行为的坏榜样,那末,我们就要为改造全人类而奋斗。光明教的教义不是纯洁的教理,正是因为它迷恋于社会活动,才显得傲气十足。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根据这个理由来谴责我的演说词和我的全部活动。我在灵魂深处是赞同他的意见的。当我们谈到我的家事的时候,他对我说:正如我对您说的,真正的共济会的主要职责乃在于自我完善。但是我常常想到,只有排除我们生活上的一切困难,我们才能更快地达到这个目的;反之,阁下,他对我说,只有在尘世的骚动中我们才能达到三大目的:(一)自我认识,盖因人类只借助于比较才能认识自己;(二)自我完善,只有借助于斗争才能达到自我完善;(三)获致主要的德行——爱死亡。
只有人生的波折才能向我们证明人生的空虚,才能有助于我们加深对死亡或新生的天赋的爱。这些话说得十分中肯,因为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在肉体上痛苦万分,尽管如此,他从未感到生活的苦恼,他热爱死亡,尽管他这个人的内心纯洁和高尚,但是他觉得他对死亡还没有充分的准备。后来这位恩人对我充分地说明宇宙的大正方形的意义,并且指出,三和七这两个数目是世界的基础。他劝我切莫回避彼得堡的师兄师弟,劝我在分会中只担任次要职务,极力地诱使师兄师弟戒除骄傲,把他们引向自我认识和自我完善的正路。除此之外,他规劝我检点自己,并为此给我一本笔记簿,今后我将自己的一切行为都记在这本笔记簿上。“
“彼得堡,十一月二十三日。
我又和妻子同居了。我岳母含着泪水到我这里来,并且告诉我,海伦在这里,她央求我要听她的话,她没有罪过,我把她遗弃,使她感到不幸福,她还对我说了许多别的话。我知道,如果我只让我自己去看她,那末,我再也不能拒绝她的请求了。我没有把握,不晓得要找谁帮忙,要向谁求教。如果我的恩主在这里,他就会讲给我听的。我回到自己房间里,把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信件翻阅了几遍,想起了我和他的谈话,从中得出结论,我不应拒绝请求的人,我应该向每个人伸出援助的手,何况这个人和我的关系这么密切,我应当忍气吞声痛苦地度日。但若我为了德行而宽恕她,那也说得过去,我和她的结合将会具有一个精神的目的。我就是这样拿定主意的,我就是这样给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写信的。我对妻子说,要她忘记过去的一切,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请她宽恕我,我是没有什么可宽恕她的。把这些话说给她听,我很高兴,不让她知道,我又看见她时心里多么难受。我在大住宅的楼上安顿下来,感觉到获得新生的幸福。“
09
像平常一样,当时的上层社会人士在朝廷和在大型舞会上联合起来,分成几个小团体,这些小团体都有各自的特色。法国人的小团体,即是由鲁缅采夫伯爵和科兰库尔①领导的拿破仑同盟,这是其中一个人数众多的小团体。一当海伦和丈夫在彼得堡定居,海伦就在这个小团体中占有至为显著的地位。法国使馆的先生和以智慧及礼貌著称于世并属于这一派系的人士,都常到海伦家里来串门。
适值闻名于世的两国皇帝的会晤期间,海伦在埃尔富特,她在那里就和欧洲所有亲拿破仑的著名人物建立了人际关系,从那里带来了一份交情。她在埃尔富特大受欢迎。拿破仑本人在剧院里发现她之后,便问她是谁,并且对她的美貌给予高度评价。她这个姿色优美而文雅的妇女取得的成功不会使皮埃尔感到惊奇,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比从前变得更美丽了。但是使他感到惊奇的是,在这两年之内她的妻子已享有名声“d‘une femme charmante,aussi spirituelle que belle”②。大名鼎鼎的prince de ligne③用八页纸给她写长信。比利宾正在搜集mots④,目的是要在别祖霍夫伯爵夫人露面时头一次把它说出来。在别祖霍夫伯爵夫人客厅中受到招待,被认为是聪明的证明;在海伦举办晚会前,一些年轻人阅读一本本的书,目的是要在她的客厅中有话可谈;大使馆的秘书们,甚至公使们都把外交上的秘密告诉她,因此海伦在某种程度上是个颇有势力的女人。皮埃尔知道,她非常愚昧,他有时怀有困惑和恐惧的古怪感觉去出席她的晚会和宴会,人们在那里经常谈论政治、诗歌和哲学。在这些晚会上他常常怀有那样的感觉,就像魔术家每次登台总会预料他的骗术眼看要被人揭穿时他理应体会到的那种感觉。然而,是否是因为主持这种客厅活动正需要愚昧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