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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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应了一声,便下去了,这时,大树上传来了岗哨的低喊道:“王爷!有情况了。”
李承宁仰头问道:“说清楚一点,什么情况!”
“麦田里出现了大量农人,在抢收麦子。”
李承宁一怔,三两步跃上了大树,凝神向麦田望去,果然,昏暗的夜色中,到处是人影晃动,这不是巡逻的士兵,而是在收麦子的农人,农民居然在夜里开始收麦了,李承宁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老天在助他,他忍不住一声长笑,对下面的属下道:“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也要去收麦了。”
……
李豫进馆舍收拾停当后,已经是深夜了,四周一片寂静,只听一阵阵虫鸣和蛙噪声传来,李豫住在馆舍中一座叫牡丹楼的院子里,位于馆舍中央,周围种满了牡丹而得名,牡丹楼共三层,李豫住在顶楼,下面则住他的侍卫,寝房内的布置几乎和大明宫一模一样,李豫在吃穿方面很节俭,也很少出宫巡视,怕铺张浪费,但他对寝房却十分讲究,四周三丈内不准住人,以求安静,从登基以来,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尤其在财政危急时,更是整夜整夜失眠,因此他的皇后对他的睡眠环境非常苛刻,没有鲜亮的色彩,松软宽大的床榻,也不让李豫去别的嫔妃那里过夜,而是把嫔妃送到李豫的房内来,云雨后便离开,以保证李豫的安静睡眠。
在这座别馆房舍,许多宦官提前到来,也就是为了布置李豫的寝房。
此时,李豫坐在窗前批阅奏折,登基一年多来,他每天都要批阅奏折到深夜方睡,一天也不敢懈怠,这是一个勤奋的皇帝,本应可以开创一个大历盛世,怎奈他登基便遇到了大唐百年积累的危机爆发,他耗尽心血,企图平衡各派利益,让所有人都支持他的改革,但残酷的现实将他惊醒了,登基一年多,他非但没有解决危机,危机还向深层次发展,他的退让非但没有平衡各派利益,各个利益集团还欺他的软弱而对他步步紧逼,几乎将他逼死,万般无奈,他采取了最极端的手段来强行消除危机的根源:土地兼并。
李豫并不愚蠢,他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是众叛亲离了,除了李砚和裴旻等极少数大臣支持他外,官员的普遍罢朝和此起彼伏的军事威胁便足以证明这一点,但他绝不后悔,他已铁下一条心彻底铲除利益集团对土地的占有,还地于民,使耕者有其田,这是他的理想,纵然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把一个重生的大唐交给他继任者,让大唐能在继任者手上重新中兴,无论这个继任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敌人,只要他还姓李,还是大唐的宗室,那便足够了。
李豫思绪万千,他慢慢地放下,回头望着墙上的一幅字,‘耕者有其田’,五个大字,明天,他将亲手把皇庄土地分给每一个耕种的农民,这将是他向天下人宣布,田亩改制,他李豫也不例外。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条幅下的一个瘦小的宦官身上,房间里站着三个宦官,而横幅下的这个小宦官叫姚四郎,从广成王府时便跟随他,他的头顶正好对准了横幅上的‘田’字,就仿佛这个卑微的身躯将承担起天下土地的重担,姚四郎见李豫注视他,他连忙讨好地笑了笑,李豫也笑了,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念头,把天下田亩和一个卑微的小宦官联系起来,他又回过头,继续沉浸在奏折中的一桩桩天下大事中去,他却不知道,他身后的小宦官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笑意,这一丝恶毒、这种狰狞的笑,使他头顶上的‘田’字也似乎变得扭曲了。
……
皇庄馆舍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夜幕中,数以万计的农民正在麦田里奋力抢收,到处是一群群弯腰割麦的农民,人影在麦田中晃动,一片片麦穗已经割倒了,农民们感激皇帝的仁德,他们大多在麦田边缘割麦,远离皇庄馆舍,以免打扰圣上的休息。
但在离皇庄约三百步外的一片麦田中,也有一群人在割麦,动作整齐,就像在表演割麦的祭舞,一边割麦,一边向皇庄步步逼近,他们便是李承宁率领的五百武士了,农民在夜间割麦帮了他们天大的忙,使他们竟能轻而易举地靠近皇庄馆舍,而没有引起守军的怀疑,离高大的皇庄围墙只有两百步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岗哨楼上有身影在晃动,李承宁不敢再前进,便原地匍匐,让麦浪遮掩住他们的身影,这时,一名探子跑来,低声禀报道:“王爷,已经得到了林胜画的防卫图。”
李承宁大喜,接过了一卷图纸,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图纸上的内容,羽林军主要分布在四个角落,但这个不重要,一旦打起来,他们都会转换位置,关键是李豫在哪里?很快他便找到了李豫所在,位于馆舍中间,是一座八角形的三层小楼,周围长满了花卉,写着‘牡丹’二字,看到这一点李承宁便明白了,他对皇庄馆舍的结构了如指掌,李豫在牡丹楼上。
时机已经成熟,他毅然下令道:“最后一次,所有人检查兵器。”
第四百三十五章 皇庄惊魂(下)
李豫为了名声准许皇庄农户收割麦子,但长孙全绪却颇为紧张,李泌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加强防备,他知道圣上为改制田亩之事得罪了太多的人,这些权贵焉肯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利用各种机会对付李豫,而李豫来皇庄视察,这是他即位以来的第一次外巡,对那些恨他入骨的权贵,这便是机会。
长孙全绪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加强岗哨,不准农民进入围墙百步内割麦,又命令所有御林军夜间不得睡眠,严密保护皇庄馆舍的安全。
就是这样,长孙全绪还是不放心,他又派出十几支骑兵队,到皇庄附近巡视。
时间已经渐渐到了一更时分,但麦田里的农民依然在奋力收割,看样子,他们准备熬夜奋战了,一连几个时辰都没有动静,长孙全绪也有一点懈怠了,他坐在榻上不停地打着瞌睡,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下子将长孙全绪惊醒了。
“什么事情?”他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长孙大将军,麦田里发现一点异常。”
“什么异常?进来说话。”
走进一名军士,他躬身施礼道:“两个多时辰前,岗哨便发现皇庄东侧的麦田里有一大群人在收麦,但过了两个时辰,那群人还在原地收麦,可问题是他们收割的麦田并没有增加。”
长孙全绪也有些奇怪了,这群人不收麦在干什么?半夜三更聚在一起,在做什么?
“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去看一看。”
……
夜色中,李承宁和他的手下依然在等待机会,但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被围墙内的岗哨注意上了,就像他们能看见岗楼中有人影晃动一样,岗哨也同样能看见有人在麦田中割麦,刚开始,岗哨或许没有注意他的异常举止,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割麦者的漏洞便出来了,他们割的麦田怎么不见面积增加?
或许是李承宁有些紧张的缘故,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出现了漏洞,他还在等,林胜的情报告诉他,两更时会有一次大的巡逻,约一千士兵出皇庄馆舍巡查,那时馆舍内只剩两千士兵,李承宁等的就是这一时刻。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向这边来了,只见一队士兵朝他们而来,为首是一名骑马大将,在离他们还有百步时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李承宁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手将枪杆捏得快出汗了,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竟然是长孙全绪,他给身旁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答道:“我是王五庄割麦的村民,这片麦田是我们的土地。”
黑暗中,长孙全绪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再加上大部分人都隐身在麦浪中,麦穗挡住了他们的衣着,但长孙全绪还是看出了问题,别的村子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而这边全是男子,而且似乎都很健壮。
他心中越来越怀疑,便对手下士兵道:“上去看看!”
十几名士兵沿着田坎快步奔了过去。
李承宁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便心一横道:“准备用箭!”
两百名弩手慢慢地握紧了弓弩,士兵越来越近,离他们只有三十步了,“大将军,不对啊!”
有一个士兵发现了他们的武器,李承宁大喊一声,“射!”
两百部弓弩刷地抬起,对准了士兵和百步外的长孙全绪,弩箭一起射出,强劲的弩箭穿过麦浪,二百支箭嗖嗖地射向对方,十几名士兵措手不及,皆惨叫着倒地,长孙全绪大吃一惊,他本能地伏身在马上,躲过了两支要他命地箭,但他的战马却没有躲过,被三支箭同时射中,战马一声长嘶,侧身倒地,将长孙全绪摔进麦田里,长孙全绪带来的三百手下,也连连中箭,惨叫声四起。
“上!干掉他们。”
李承宁大喝一声,提着长矛冲了上去,他的五百手下也跟着冲上去,这时,岗楼上刺耳的钟声大作,“有刺客!有刺客!”哨兵在大声叫喊。
长孙全绪从麦田里爬了起来,厚厚的麦浪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他的耳朵却被一支箭射穿了,鲜血直流,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不由恼怒万分,但很快他便清醒了,这是刺客,要刺杀的是圣上,而不是他长孙全绪,他若死在这里,谁来指挥羽林军防御?
“不好!立即撤回皇庄。”
长孙全绪转身便跑,这些黑衣人武艺高强,肯定是挑选出来的杀手,若让他们潜进皇庄,后果不堪设想,保护圣上要紧!
他也顾不上形象,撒腿便跑,他的手下也跟着他拼命奔跑,李承宁见这些士兵跑得快,不由冷哼一声,“跑得像兔子一样!”
“不要追了,翻墙进庄!”
他一声令下,五百死士迅疾无比地向皇庄高墙奔去,皇庄馆舍的围墙高约三丈,又厚又宽,墙面十分光滑,很难攀爬,但这些黑衣人都受过特殊训练,他们取出勾索,纷纷扔上围墙,铁钩勾住了墙头,五百黑衣人像猿猴一样,灵巧地窜上了墙头,箭便如雨点般地射来,埋伏在高墙内的羽林军士兵早有准备,他们在四角都有岗哨,目前只有东面有刺客,羽林军便埋伏了两千重兵,等候刺客到来,而其他一千人则将牡丹楼团团护住。
黑衣人有些轻敌了,在一般长安人眼中,羽林军都是名门子弟,衣着光鲜,身高体大,只是外表好看的仪仗兵,但实际上一个个却如草包一样,只知道寻花问柳,真正打起仗来,稀烂无比,在李隆基时代,这几乎成了长安人的共识,深入人心。
但李豫的羽林军却不同,他的羽林军中有一部分是朔方军,当年长孙全绪在青刚岭大营掌控了部分朔方军,这些朔方军后来便加入了羽林军和万骑营,这次东巡,李豫不喜欢铺张声势,最多只准带三千人,李泌便建议长孙全绪挑选精兵护卫,所以这三千羽林军并不是所谓的名门子弟,全部都是当年的朔方军精锐,所带武器也是实用的杀人利器。
黑衣人没有料到羽林军的箭雨这么厉害,一时间死伤四十几人,惨叫着从墙头摔下,其余人被压制住,纷纷跳回了麦田。
这时,李承宁也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当初策划的对应方案,如果被发现,则要分散进入,他立刻令道:“分散,从四面进去,目标牡丹楼。”
五百人事先已分为十支小队,每队五十人,各有队正,任务也都事先分配好了,见强攻不利,五百人立刻分散而去,从四个方向翻墙入院,这一次他们进攻有效果了,羽林军要分散对付他们,箭雨便没有刚刚那样密集了,不断有黑衣人跳进大院,和羽林军士兵激战在一起,有人点燃了草料堆,顿时火光冲天。
皇庄馆舍内喊杀声大作,有火光燃起,声音传到十里之外,割麦的农民早吓得逃回村子,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再无一人,但在馆舍以西,十里外的官道上,却有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延绵数里,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金吾卫大将军孟云,他在河西背叛李庆安后,被李豫重用,现在他已经成为长安实力最强的大将,手中兵力也最多。
孟云目光冷淡地望着馆舍,骑在马上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李豫的死活已经和他无关,这时,一匹马缓缓上前,马上是一名青袍中年男子,月光照在他脸上,正是太上皇李亨。
孟云见他上来,连忙躬身行一礼,李亨摆了摆手,命他不必多礼,他凝视了片刻,便问道:“你认为他们会得手吗?”
孟云摇了摇头,“这次长孙全绪带来的三千羽林军,都是朔方精锐,战斗力很强,而这些刺客并非军队,虽然看似一个个武艺高强,但其实为乌合之众,不懂战术,不知纪律,只凭一勇之力,这种人虽然一时勇烈,但不能持久,锐气遭挫后必然溃败,太上皇请静观,最多半个时辰便有结果。”
李亨微微笑道:“孟将军不愧是老将,看得透彻,目光长远啊!”
孟云脸上略略一红,连忙道:“太上皇过奖,卑职惭愧!”
李亨点点头,赞许道:“孟将军不必过谦,连李庆安都在你手上吃了大亏,至今还耿耿于怀,正说明孟将军的能力超人,我是不会看错,请孟将军放心,我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孟云虽然愧对李豫,但他一想到李亨给他的许诺,他心中便热血沸腾,什么忠君大义都被他抛之脑后,他一咬牙道:“卑职愿为太上皇效命!”
李亨笑得眼睛眯了起来,王珙的反间计果然厉害,若不把这个孟云调回京,他还真成不了大事。
“那我们就静下心再看一看,等我们时机到来,我们再登台上演。”
李亨的目光再次注视着火光点点的皇庄别院,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或许他还有一丝不忍,但随着那些火光在眼中幻化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座,幻化成了 他渴盼已经的位子,眼中的那一丝不忍也消失,变成了一种残忍和无情,他心中喃喃念道:“你不能怪我,你说过愿意把皇位让给我,可是你没有办到……”
身后,孟云望着李亨那略显削瘦的双肩,他的内心也一阵阵叹息,父子天伦之情,竟会在皇位面前变得如此淡薄,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看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 向往那个位子,至少他孟云便办不到,他唯有叹息,这时,李亨转过身道:“孟将军,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会再出现。”
“太上皇放心,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长孙全绪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亨微微点头,他慢慢退至旗下,大旗的阴影将他遮裹住,他整个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
五万大军悄然无声地进入麦田,向皇庄馆舍开去,片刻,黑压压的大军将皇庄馆舍团团围住了,孟云并不下令进攻,只是围住,他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皇庄围墙内激战正酣,正如孟云的分析,这些黑衣人虽然个人武艺高强,但他们缺乏配合,都各自为阵,单兵作战,而羽林军虽然武艺稍弱,但他们配合默契,以长补短,竟和黑衣人 打了个平手,再加上他们人数三倍于对方,弓箭犀利,黑衣开始有些顶不住了,三十几名已经冲到牡丹楼附近的黑衣刺客,被数百名士兵团团围住,几番冲杀,便将 这二十几人乱刃分尸,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牡丹楼上灯火全熄,李豫的一百多名侍卫将小楼围得水泄不通,如临大敌,李豫本人则侧身站在窗户后,注视着远处的战斗,他更关注李泌和李砚的住处,他们住在芙蓉楼,离牡丹楼约百步,更靠近战场,两百多名士兵将芙蓉楼团团围住,有力遏制住了刺客的进攻。
随着刺客的进攻被士兵们阻挡住,李豫心中的怒火慢慢开始燃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那帮该死的浑蛋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他,李豫不由冷笑一声,也好!这帮蠢人给了他最好的借口,他便可以用雷霆手段来抄家收田了。
这时,姚四郎端来了一碗冰镇燕窝粥,这是李豫的一种生活习惯,每天半夜醒来,他都要喝一碗燕窝粥,李豫点点头,指了指桌子,命他把燕窝粥放在他桌上, 他现在还没有胃口,姚四郎把燕窝粥放下,便退了下去,依旧站在墙边,忽然,楼梯口传来了激烈的脚步声,守在楼梯口的侍卫厉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名士兵高声道:“长孙大将军命我禀报圣上,孟云将军率领五万大军赶来了,孟云将军说接到消息有人要对圣上不利,便赶来护驾。”
这个消息让李豫不由微微一怔,他觉得有些不对,没有他的手令和金牌,孟云怎敢擅自出兵?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情,这是关系到军权的归属,李豫心中十分不悦,说得严重一点,这可是造反了,可说他造反,又没有什么理由,就算他是为了救驾,他也要严惩孟云,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他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大将擅自出兵,一次也不行。
但他的心却放了下来,五万大军到来,意味着这次刺杀彻底失败了,他尽力眺望远处,但黑暗中,看不见皇庄外的情形,李豫尽量宽容地笑了笑,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坐了下来,他随手端过燕窝粥,白瓷玉碗依然冰凉,在炎热的夏夜中格外清爽,他心情 大好,便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吃起了燕窝粥,墙边,姚四郎的瞳孔急剧收缩成一条线,他紧张得快喘不过起来了,两腿在瑟瑟发抖,上下牙齿撞击得咯咯直响。
“四郎,你害怕什么?”李豫发现了他的异常,便笑问道。
“奴才……奴才害怕刺客。”姚四郎话都说不清楚了。
“没用的东西,这帮刺客不过是跳梁小丑,你以为朕就这么容易被刺杀吗?”
李豫轻蔑一笑,将最后一勺燕窝喝掉了,点点头道:“嗯!今天燕窝不错,味道虽然有点不正,但冰镇得好,朕喝得很畅快。”
“陛下,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吃多了朕腹中会不舒服。”
李豫将碗放在一边,随手取过一本奏折,但又放下了,房间没点灯,根本什么都做不成,他不由叹息一声,“什么时候才让朕点灯?”
……
馆舍内的战斗已经快到尾声了,尽管五百黑衣刺客已经竭尽全力,但三千羽林军却如铜墙铁壁,他们无论如何也冲破不过,令他们沮丧不已,此时黑衣人已经死 伤过半,不少人已经转变了目标,开始对